青荧将小男孩放了下来,红衣少年拾起地上的刀就要朝他砍过去,被青荧一巴掌打在后颈晕了过去。
青荧看着紫衣少女,眉眼弯弯,问:“玄机姑娘,你是想让红莲主座死,还是活?”
鱼玄机瞪大眼睛愤愤的说:“你想怎样?”
青荧说:“我自然是可以救他的,但我有个条件,答应了我才可以救他。”
“我凭什么相信你?”鱼玄机戒备的看着她。青荧微笑着说:“凭你只能相信我,玄机姑娘,请你看清局势,现在是我在对你们——施恩。”她故意将施恩二字念得清楚调子拖得又长,来折辱她面前这个过分骄傲的姑娘。
鱼玄机攥紧了拳头,问:“你的条件是什么?”
青荧回答:“十六年里不得用那把绛月刀杀人。”她这句话把鱼玄机给气笑了,说:“谷主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主座若不杀人,便是等着别人来杀他!”
青荧说:“若我没有猜错,自从你们主座屠了空桑,这把刀上就附了千百条空桑剑灵的怨气,再用它染血,与自杀无异。”
鱼玄机像是被提及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说:“主座他没有……”
青荧打断她的话,说:“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但总归是因为这把刀上的哀怨之气。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鱼玄机咬紧了嘴唇,几乎都要咬出血来,说:“答应……”
惊羽突然听见了脚步声,将盒子退回床下。只是来者速度比平常人快了太多,他才刚坐回床上陆知风就推门进来了。
陆知风看他正襟危坐的紧张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又偷偷摸摸做什么坏事了,但这次她没问,只是抱着砂锅放到了木桌上,又匆匆出门去了。陆知风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勺子和瓷碗,她把这些东西放到桌上,然后拖着桌子到了床边。
陆知风动作过于简单粗暴,白瓷碗差点摔到地上,被陆知风即使扶住。她掀开砂锅盖子时咸肉粥的香味就漫了出来。陆知风一言不发的把粥盛到了碗里,推到惊羽面前。
“吃。”
惊羽用他还完整的那只手拿起了勺子,一小勺一小勺的送进嘴里。
陆知风看他吃个东西都面无表情像个木偶,说:“我任你在我房里捣鼓,不是我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就是放屁。你我萍水相逢,没什么信任好谈。但是惊羽你记住了,世上除了此处,你再没有容身之所。”
她说到这句话时触动到了惊羽,他用勺子的手停滞了一下,又缓慢的开始重复刚刚的动作,回了一声:“嗯。”
在陆知风心里,小孩子吃东西应该是开心的,她也不求惊羽笑一下说声“好吃”,但他现在这副样子跟吃纸似得,陆知风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粥?”
惊羽沉默的摇了摇头。
之后,陆知风把他安排在了殷绍偏阁,惊羽还是像以前一样安静的近乎透明,这叫陆知风觉得自己好像虐待了这个孩子。她没事就去街上转转,卖粥的粥铺老板娘已经跟她熟络了。
“这粥到底是姑娘您喝,还是谁喝?”老板娘问她。
陆知风说:“我把别人的牙打掉了,他吃不了饭了,我只能带粥了。可是我看那位,不喜欢我带的粥。”
老板娘笑盈盈的说:“我这粥铺开了几十年年了,迎南送北什么口味的都攒下来了。咱们大昭人喜辣喜咸,再往南边走,他们的口味是越来越甜了。挨打的那位是哪里人呀?”
罗刹山在天蜀境内,陆知风回答:“天蜀。”
“您家里竟然有天蜀的客人,叫他赶忙回天蜀去吧,现在烨阳乱的很已经不与天蜀通商了,再这样下去两国断交,他就回不来家了……哎说跑了,天蜀人口味是最甜的,您试试这个……”
陆知风按着老板娘指的方向,抱了个砂锅,说:“先前天蜀和大昭关系就不好,现在是越来越差了,搞不好得打起来。”
有个客人听见了她俩的对话,插进来说:“可不是嘛。敬王的封地川影紧贴着天蜀,一打起来……啧啧啧,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让自个儿的兄弟首当其冲。”
——你是否也觉得,敬王他比朕,更合适这个位子?
陆知风心口闷闷的,抱着砂锅就出去了。回到了陆府,她抱着砂锅走进院子,看见小白正在偏阁外徘徊,陆知风把砂锅放到小院的石桌上,把小白拖远了。
小白的眼珠子还盯着偏阁,神情实在算不上友好。
“惊羽,你出来!”陆知风喊了一声。
门开了,惊羽一出现小白就要扑上去咬,幸亏陆知风眼疾手快抱住了这只大狗狗。
陆知风死命按着小白的狗头,说:“这是惊羽,你可要跟他好好相处。”
小白晃着脑袋哎呀咧嘴,口水从他的尖牙缝里漏了出来,俨然把惊羽当成了一顿美餐。
“我明个儿给你牵牛来好不好,咱们不吃这瘦骨嶙峋的小孩!”
小白好似听懂了,安分了下来,陆知风接着哄:“只要你不吃他,跟他好好相处,我每天都给你带牛带羊,好不好?”
小白“哼哧”了一声,摇头晃脑的离开了。陆知风抱着砂锅走进了偏阁,惊羽把门关上。
像往常一样,白瓷碗小汤匙,陆知风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饭。
惊羽舀了一小勺送到了嘴里,他怔了一下,又像以前一样了,只是接下来的每一勺都盛的满满的。
陆知风看他“噗嗤”笑出了声,惊羽抬头看她,陆知风捂着嘴把笑意憋了回去,说:“快吃,今天买的多了,吃完我还得把砂锅送回去呢。”
惊羽一言不发的吃了起来。
他的眼神过分纯粹,纯粹到善恶在里面只化作一滴夜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