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陆知风回过神来,殷绍已经站在她身边很久了,弯着腰睁大眼睛看着她,那表情人畜无害得可爱,把陆知风给逗笑了。
陆知风推了他一把,憋着笑说:“走了!”
殷绍就跟在她后面,追问:“你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怎么看着我就笑?”
陆知风加快了步伐蹿进了人群,一转眼就和殷绍隔了七八个人,她朝着殷绍远远的喊:“看前辈你傻气冲天,多有冒犯!”
“你给我站住!”殷绍佯怒追了上来。两个人在人群中穿梭,追追打打但片叶不沾身,丝毫不会撞到身旁的人。
殷绍每每都离她半步之遥,刚刚碰到她飞扬起的头发,就不再追。他拿捏着这个巧劲儿,玩的不亦乐乎。
突然间陆知风停了下来,殷绍差点没撞在她身上,陆知风皱着眉头道:“你怎么不快点,我知道你抓的着我。”
殷绍不好意思的笑了,说:“这样才有意思不是……”
“你把这当意思了?”陆知风眼睛瞪大,道,“我跟你过来为了什么啊?不就是让你教教我吗。”
这徒弟当的,比师父都威风。殷绍支吾:“我不会啊。”
“你不会你就快这点,让我能自己琢磨着。还有,你不教就算了,你撩我头发干什么?”
殷绍抬头看天,说:“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笑笑笑!”陆知风一抬手揪住了殷绍的头发,拽着往前走。
“哎!放开,饶命啊女侠!”
人群中一高一矮两个人,矮的那个穿着深蓝色的男装,看身段和模样可以轻松的分辨出这是个姑娘,可这个姑娘揪着旁边红衣公子的头发,好不嚣张。红衣公子足足比姑娘高出了肩膀脑袋,还要弯着腰让这位姑娘揪着头发,好不委屈。
陆知风看见不远处正对面一个黑衣男人正看着他俩,猜测可能是殷绍的熟人,赶紧松了手,打打闹闹可以,她可不想让海棠刀传人丢脸。
对面的男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一双促狭的眼睛凑成一条缝,像是半夜从点着灯的屋里推开木门,透过那一条缝望出去,拥有你想不到的黑暗。明明是青天白日,可就像幽灵暗魂一般隐藏在人群中。
殷绍整了整头发,好像没看见那个男人一般拉着陆知风从他身侧走过。
“他刚才一直在看你,你们不认识吗?”陆知风问殷绍。
殷绍摇了摇头,表情像是被问了“是你家狗在街上拉屎了?”一般嫌弃,说:“这种丑东西,我素来避着,看丑东西久了,自己也容易变丑。”
陆知风看不惯这种以貌取人的调调,说:“就你好看行了吧。”
殷绍心安理得的说:“本来就是我好看。”
两人往前走,看见人们扎堆看着墙上贴的告示,陆知风挤了挤,人墙堵得密不透风,愣是进不去。
陆知风小跑几步后领子被人往后一拉,殷绍提着她说:“随便就要踩人肩膀脑袋,是要挨打的。”
“那我看不见啊!”
殷绍仰头望了望,以他的个头视线轻松可以轻松的越过其他人的脑袋,他仔细看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你可能不乐意听。”
“能有什么不乐意听的,说说看。”陆知风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概括来就是,敬王妃倾心青珠子,敬王不仅派人来了平安镇,而且招募江湖人为他夺取青珠子,必有重谢。”殷绍再低下头看陆知风表示时,她勉强挂着脸上的笑,说:“这样啊……敬王对敬王妃真好。”
陆知风说完转身就走,好像再待上一时半刻地面就会把她烧成灰烬。殷绍赶忙追了上去,问她:“你既然那么喜欢敬王,当时何必站在高树上,抢亲不来得容易?”
陆知风不回答他,殷绍就追着她说:“现在也不晚,凭你的武功,抢过来好了。”
陆知风停下了脚步,看向殷绍时,她脸上还是挂着勉强你笑容,用手指戳了几下他的胸口,说:“你肯定没有爱过别人,爱过的话就不会问这种问题了。”
“我爱……爱敬王殿下,”陆知风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能和爱的人一起,是无比幸福的事。所以我也希望他得他所爱,他……他一定也爱着敬王妃。”
殷绍说:“我还是不明白,喜欢什么就得到……”
陆知风打断他的话:“你那是喜欢,我说的是……爱。”
身侧人来人往,喧闹繁华,殷绍眼里只有陆知风现在的表情。眼睛里的悲伤几乎要流出来,还在牵强的笑着。
这也是殷绍第一次得知“爱”在他人心中的含义。他一定不会想到,多年以后他模仿着现在的陆知风,执着着这种“爱”。
远离京城数百里,陆之竹下了马车,身边的侍从想要跟着他,被他拒绝了。荒郊野地,连树木都不愿在此扎根,滚烫的夏风一吹黄土飞扬。
陆之竹轻轻的咳嗽了几声,一阵聚集成旋风的气流冲了过来,“嗖”的一把长刀从陆之竹身侧飞过,扎在他脚边的土地。随行的人就要提刀冲上来,陆之竹抬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
于是,白衣女子一步步向他走来,她双目通红含泪,在离陆之竹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声音哽咽:“青灯,你还要去哪?”
陆之竹看着她,说:“你我终不是同路。”
“你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吗?不告而别,躲我躲了十几年,青灯,我的心意你不明白吗?”
与白夜姬的热泪盈眶声嘶力竭相比,陆之竹平静如水,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我明白,所以才躲。”
“我不再是青灯了,青灯夜雪也早已不复存在。我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解开百年的束缚。”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白夜姬发疯似的举起长刀朝陆之竹砍了下来,只见幽幽青色灯火燃烧过眼。
待白夜姬回过神,广阔荒野,只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