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
弗狈兹伦格想要返回自己的帐篷时,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了。
是小时候起就很熟悉的声音。
喊他【兄长】的,只有一个人。
"这不是菲丽希亚姐姐吗。您好像经常搞错称呼呢,交换誓杯时,是您在上位。"
弗狈兹伦格笑脸盈盈地回过头,用礼貌的语气说道。
菲丽希亚皱着眉靠了过来。
是知道自己在捉弄她吧。
“我知道的。只是稍微嘴滑了。”
“稍微?我已经不知道从你口中听到多少次了。”
“真是的!兄……啊~!”
差点又说出口的菲丽希亚,呻吟着打断了自己的话语。
这个称呼叫了接近二十年。
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纠正的。
还有因为是至亲,菲丽希亚在他面前总是会不自觉的放松。
这个原因导致了菲丽希亚改不过来的口癖。
“嘿嘿嘿,那么,有什么事?我接下来还要去准备殿后的事情。麻烦简略快捷。”
菲丽希亚很想让他不要捉弄自己,但也明白,这已经成了弗狈兹伦格的脾性。
天生就有讽刺别人的天赋。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来替兄长大人传话的。【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派兵给你,但说不定只是多余的。】就是这样。”
“真的是很多余啊。”
弗狈兹伦格无聊地哼了一声。
“兄长,兄长大人也只是关心你而已,你这说的……”
“被其他人这么说的话还好,但他的话不行。”
弗狈兹伦格的确接受了自己的失败,自愿归属到了勇斗旗下。
虽然绝对不会对本人说,弗狈兹伦格承认勇斗的器量在自己之上。
但勇斗曾经是自己的弟弟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弗狈兹伦格没有打算一直输下去。
被原来的弟弟如此担心,就会觉得自己真的有落魄到这个地步吗,对当事人来说一点都不有趣。
“实际上,兵力打算怎么办?你不会说出要一挑十万吧?”
“能做到这么夸张愚蠢的事……找遍全攸格多拉西尔,也只有【雷】的双纹怪物斯狄因索尔了吧。”
不只是能力上,无谋上也是。
弗狈兹伦格曾经也是【最强银狼】的候补之一,剑术造诣有不错的水平,但他认为自己是智谋的术士。
在勇斗和弗狈兹伦格面前提出这种不能称之为策略的策略的话,肯定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放一百个心。我有对付兵力的方法。斯卡维兹可是给了精兵我的。”
“唉?斯卡维兹大人?”
菲丽希亚惊讶地瞪大眼睛。
马上明白了他所想的事。
斯卡维兹的子弟们基本都与继承了【豹】宗主的吉可露妮交换了新的誓杯。
就算弗狈兹伦格是【豹】的前前代宗主,但斯卡维兹只是从弗狈兹伦格手中继承了家督的位置,两人之间并没有交换过誓杯。
也就是说,并不是将自己亲自培养的子弟们预交给了斯卡维兹的关系。
“没有明兵,却有暗兵吗。”
“……啊啊。”
菲丽希亚也接受了似的点了点头。
权力身边总是有着魑魅魍魉,复杂的利害关系纠缠其中。
因此总有人要去做“谁都讨厌、谁都轻视、却必须要有谁必须去做的厌恶之事”。
斯卡维兹这个男人,从【狼】时代开始就一手包办了这些事,因此也有着专门处理这些事情的私兵。
“他好像从之前,就在暗示我,万一的时候,就来我这里。我无法拒绝呢。”
弗狈兹伦格可恨地说道。
被斯卡维兹的私兵搭话时,真是吓了一大跳。
“兄……是看中了你的实力吧。”
“哼,那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心里有鬼的。吉可露妮肯定应付不了。甩给我只是摆脱麻烦罢了。”
像吉可露妮这种在阳光下的人,是无法理解在阴影处生存之人那种扭曲的心情的。
而且,这种工作对是【钢】脸面的吉可露妮来说,实在是不应做的事情,把她的光辉照耀到阴影,不符合【钢】的全体利益。
在这一点上,弗狈兹伦格因为自身的经验,对阴影处的生存者们有着很深的理解,到万一之时,也能果断地进行非情非道的处决。
“又说得这么讽刺。”
“这是事实。”
就算菲丽希亚皱着眉头提醒他,弗狈兹伦格也冷淡地下了定论。
“真是的。”
“但是,嘛,有这群家伙在对我来说刚刚好。”
弗狈兹伦格扬起嘴角。
他很清楚什么叫位得其人。
多亏这个,能获得清洗污名的机会。
弗狈兹伦格内心深处感谢着亡师留下来的遗产。
但对他这种扭曲之人来说,获得施舍也只是让自己羞耻。
也不愿去坦率地感谢。
那就只剩下,拿出成果这条路。
因此——
“我刚才在会议上说了,比起兵力,我更想你们准备别的东西。”
这对弗狈兹伦格的策略来说不可或缺。
没有这个的话,策略根本站不住脚。
他更关心那个的配送。
“那当然准备好了。殿下可是关系着【钢】军的命运。我们会尽全力准备好的。”
菲丽希亚一手包办了这件事。
身为勇斗的副官,她与军队的管理运营有着很深的关系。
虽然是十分贵重的东西,但她都如此说的话,想必是准备了足够的数量。
"那就行。我去了。"
“祝武运昌隆。”
“嗯?”
对送自己出阵的菲丽希亚,弗狈兹伦格感到了一阵违和感。
跟以往的她有些许不同。
“呵呵呵,原来如此,这可越来越不能死了。”
“?怎么了?”
看着突然笑出来的弗狈兹伦格,菲丽希亚疑惑地歪了歪头。
看来她自己还没注意到。
万能且什么都能做到的弗狈兹伦格,他最优秀的地方,是那异于常人的观察力。
虽然现在还不能断言,但恐怕是——
“哈啊啊!”
“吼噢噢!”
吉可露妮与席巴的战斗越来越激烈。
完全是剑的暴风雨。
两者都是把大陆唯二大国的最强战士。
实力难分伯仲。
几乎是互相角力的战斗,但——
“呀啊!”
“!”
感受到脸上那尖锐的疼痛,吉可露妮皱起眉头。
本来是打算躲开的,却没能回避。
对战斗来说是无伤大雅的擦伤。
虽然是这么说,但这证明着两人之间的差距。
(这样下去,赢不了。)
吉可露妮在心中呻吟。
与在【炎】族首都时的战斗相比,差距明显在缩小。
以前是完全被压制,只能被动陷入防御一方。
现在则变得能与之战斗。
吉可露妮毫无疑问是成长了的。
(但是,还不够。我跟这家伙,还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就算那只是微小的,只差一重的差距,但对这个境界的人们来说,越过这一鸿沟无比困难。
现在的情况还好。
还有体力和气力。
但是,劣势在削弱着内心。
心灵的消耗能使体力更快耗尽。
这样下去的话,会被消耗的越来越多。
“哼哼,怎么了?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席巴露出余裕的笑容,挥了挥刀上的血。
他也知道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不想死的话,就尽管逃好了!”
席巴毫不停留,再次袭击过来。
“咕。”
吉可露妮没有找到反击的对策,只能硬生生接住了这一击。
随后反砍席巴的脸。
“呼。”
席巴仅是稍微歪了歪头就躲过了这一击。
而且对那与自己鼻尖只有一寸之遥的刀刃毫无压力。
哪怕是吉可露妮,也会有那么一瞬间想象自己被砍到时的情景。
自己的剑法完全被看穿了。
“呀啊!”
席巴的剑击犹如裂帛般的砍来。
“切!”
吉可露妮慌忙架刀。
手臂传来麻痹的感觉。
被抓到了回击的破绽,连反击的余裕都没有。
“还没完!”
席巴横砍过来。
连续接住席巴的刚力,对手腕的负担太大了。
吉可露妮瞬间反应过来,
“天真!”
在刀身碰撞之前的一瞬间,席巴改变了自己刀的轨迹,变成了上段的攻击。
“咕。”
完全被假动作迷惑了的吉可露妮,反应慢了一怕。
赶不上。
这样下去会被干掉的。
这么想的瞬间,视野中的颜色突然消失了,席巴的剑也变慢了。
实际上并没有变慢,而是吉可露妮的体感速度变快了。
“!”
依靠超速反应架好了刀,在极限距离接住了这一击。
这次手臂并没有麻痹。
是被激发出了潜能吗,多亏了这个,此状态时的筋力也大幅提升了。
神速之镜,是吉可露妮战胜众多强敌的王牌。
“哼,看来进了呢。”
但,席巴更为享受地嗤笑了出来。
仿佛就是在等着这一刻。
恐怕他就是瞄准着这个吧。
(强制让我进入了吗。)
吉可露妮懊悔地咬着牙。
被逼入绝境,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席巴的动作也猛地加速了。
他也进入了神速之境。
锵!!!
剑锋再次开始交击。
交锋的速度越来越快,金属音连绵不绝。
就算这时【钢】的士兵们赶到,也无法介入这个场面。
“不错。能与这种状态的我交手,放眼整个攸格多拉西尔,也只有你吧。”
哪怕在战斗的最高潮,席巴也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他的确,在享受着这场战斗。
他进入这个领域(吉可露妮称之为神速领域),已经是十年前了,那时的他响应信长,讨伐了【炎】的前宗主。
【炎】的前宗主雷巴迪恩拥有着【剑王】的称号,是当时占据着攸格多拉西尔最强这一名号的男人。
比起站在胜利一方这种理由,席巴之所以跟随信长,更重要的原因是想与这个男人一决雌雄。
实际上,雷巴迪恩也的确强大的可怕。
席巴虽是年少成名,但与他交手时始终处于劣势。
在与死亡为邻的战斗中,他进入了这个领域。
席巴始终没有忘记那个时候的感觉,埋头修炼,终于在五年前,他可以自由自在地进入这个领域。
“我穷尽了武道。”
那时候的欣喜,成就感,满足感,席巴如今还记得。
但是,这对他来说,是绝望的开端。
因为没有了与之相称的对手。
不只是【炎】国内,在侵略过程中相遇的英灵战士们,也无法成为他的对手。
没有发挥全力的机会。
一次也没有。
五年时间里,一次,也没有!
所以,在期待着君临当今攸格多拉西尔最强的【雷】的宗主斯狄因索尔。
以这个男人为对手的话,可以使出全力。
能知道自己的全力到底是什么程度。
但,没有等到这个机会。
信长的判断是正确的。
如果席巴被讨伐了的话,【炎】军的士气就会剧减,而【雷】的士气就会激增,这将会动摇【炎】军的胜利,让【炎】陷入苦战。
如果【炎】最强的突破力、首屈一指的猛将不在的话,也会大大拖延后面的侵略战争。
而且,用火绳枪一轮扫射的话,的确可以简单收获胜利。
该赢的就要赢,不打败仗。以此为信条的信长,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的任性,就做这么危险的赌注。
作为大将,作为王,信长是正确的。
让人无法进行反驳的正确。
所以,席巴也没打算恨信长。
但内心十分懊悔。
永远丧失了发挥全力的机会。
“何等无情残酷的命运。神明是多么绝情。我,都知道的啊。”
席巴在那时,都已经看开了。
直到遇到了,与自己一样踏入此领域的,银发雌狼。
现在还记得当时激动不已的心情。
在神速领域的首次战斗。
忘却已久的死亡味道,和紧张感。
使用那磨练到极致的武艺的感动。
这是何等快乐的事情。
是人生最为充实、浓密的甜美时间。
让人觉得结束这个时间是何等寂寞、悲伤、浪费的事情。
她超越了席巴的预想。
席巴被骗入圈套,整个部队都只能逃之夭夭。
当时的他被破坏了最后的享受时间,异常愤怒,但是现在,觉得那时真是太好了。
因为她再次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而且比那时还要强。
“哈啊!”
“呀啊!”
吉可露妮把进入神速领域的席巴的剑击挡了下来。
席巴进入领域后的攻击,吉可露妮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
就算是英灵战士,也撑不住几招。
但现在如何呢。
已经超过了三十个回合,但对方却还活着。
“哈哈,吉可露妮,你果然是最棒的!让我在这个领域,享受更多,更多!”
在激烈的交战中,席巴发出了欢喜的咆哮。
自己也明白自己的每一击都比之前要锐利。
所谓战斗,并不是一个人的行为。
是要有对手的。
与拥有相同力量的对手战斗,习惯他的速度,再进行微修正,能够精炼在领域内的动作。
可谓是至福的时间。
“呀啊!”
“咕!”
席巴的全力一击,把吉可露妮手中的刀震飞了。
吉可露妮之前都承受住了席巴的攻击,但现在看起来终于承受不住了。
她好像已经到极限了。
“结束了!”
席巴心想着至少要让她毫无痛苦的死去,于是朝着身体横劈过去。
“咕啊!”
吉可露妮无法接住这一击,被弹飞了出去。
但是上半身还在。
"尽耍小聪明。"
席巴鼻子里哼了一声。
吉可露妮在那时瞬间拔出了腰上的另一把刀,防住了席巴的攻击。
但由于姿势不对,所以不能说完全防御下来了。
不对——
“哈啊哈啊……”
吉可露妮捡起被弹飞的爱刀,代替拐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到底是故意被弹飞的,还是偶然的。
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吉可露妮脸上的汗水犹如瀑布,肩膀也在颤抖着,还在大口喘着气。
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快到极限了。
但即使如此,
“战意完全没有衰退,吗。”
席巴架好爱刀,绷紧神经,比之前还要警戒。
受伤的野兽是最麻烦的。
这是席巴从以往的战斗中得出的经验。
“哈啊哈啊……虽然我知道,但果然很强啊。”
吉可露妮架好爱刀,心里苦涩的想到。
虽然战斗的方式完全相反,但吉可露妮可以感觉到,席巴比那双纹怪物斯狄因索尔更强。
在这点来说,两者十分相似。
狄因索尔是诉说着【天性】战斗的男人。
他的力量和速度的确凌驾于进入神速状态的席巴和吉可露妮,但他是个享受战斗的、反复无常的人,会做出放水这一行为。
战斗方法上来说,会有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导致无法识破他的招式,但与此同时,他的动作并不简练。
所以虽然吉可露妮与他在身体能力上有着差距,但却依靠这两个弱点,可以与他交手。
但席巴的话,则完全是吉可露妮的上位。
力量、速度、技术,甚至全部,都被超越了。
再加上毫不大意、毫不犹疑、没有玩心,一点都找不到当时与狄因索尔战斗时的破绽。
“但是为了父亲大人,我一定要赢。”
吉可露妮怒吼着,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再度站了起来。
她的脑海里,深深烙印着勇斗那因为失去重要之人时,悲伤的脸。
要是自己死了的话,勇斗肯定会悲伤地自责。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自己绝对不能输。
无论如何都要赢。
“放松肩膀的力量,吉可露妮。”
“!!”
吉可露妮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本已是不可能再听到的声音。
“斯卡兄长?!”
吉可露妮马上寻找着他的气息,但在这里的,只有自己跟席巴两人。
谁也没在。
这是当然的。
他在古拉兹黑姆战役中前往英灵殿了。
但是,声音还在继续。
“你毫无疑问是块冰。冷酷坚固且尖锐。”
“冰心对战士来说是必须的。但是,冰再怎么变化也还是冰。虽然尖锐可以杀死人,但却无法战胜铁。但是,铁斩断不了水。”
“冰所映照出来的身姿是歪曲的。但水不会。””记住变成水的感觉,吉可露妮。这样的话你会变得更强。“
话语浮现于心头又逐渐消散。
这是在之前的修行中时,斯卡维兹告诉过她无数次的话。
(人在死的时候,会走马观花似地回看这一生,这就是吗?)
恐怕这是吉可露妮的生存本能拼命地在记忆中寻找能够脱出险境的方法吧。
“成为水,吗。”
已经忘记了当时斯卡维兹对她说了什么了,但在惯用手受伤和快要输给席巴这种糟糕的情况下,深切感受到了放松力量的重要性。感觉到了如今,才渐渐明白了斯卡维兹说的话。
不是冰的硬度,而是水的柔性。吉可露妮学会了这个,才变得更强了。
如果没学会这个的话,现在早已成为尸骸。
“还有更高一层的境界吗?”
只要完成不擅长的柳之技法,只能成功。
但斯卡维兹教的东西总是很深奥的。
自以为明白了后,却发现这不过是表层的东西,还有更深奥的东西在里面。
但就算有更深奥的东西在里面,现在的吉可露妮连皮毛也不看见。
无法期待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在这场战斗中看见。
“但是,我注意到了。我在不知不觉中又再次注入了多余的力量,变得僵硬起来。”
在与席巴的硬碰硬中,身体和心灵不知不觉中强硬了起来。
这让柳之技法变得不完全,结果就是无法承受住碰撞。
视野变得狭窄,动作也变得单调。
“这可,真是难啊。”
在生与死的境地中,卸下心灵与身体的力量。
何等困难。
想到斯卡维兹能靠这点与斯狄因索尔相战这么久,一股佩服感情油然而生。
“噢?看你的脸,好像想到了什么啊。是有什么对策吧?赶紧用出来比较好。”
席巴说着,向这边迫近。
没有一点破绽。
就算目前的情况对他来说基本可以说是获胜,也没有一点大意。
麻烦至极的对手。
看来是无法期待对手的失误了。
“……是啊。这样的话,唯有一赌了。”
吉可露妮把爱刀换到了左手。
“嗯?”
席巴皱起了眉头。
吉可露妮就算双手一起上,也抵抗不了席巴的臂力。
目前为止的战斗中,吉可露妮的惯用手毫无疑问是右手。
但现在却换了一只手,是陷入疯狂了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好机会,但席巴却愣住了,停下了脚步。
这时,吉可露妮拔出了另一把刀。
勇斗第一次锻造的刀,无数次拯救了吉可露妮危机的爱刀。
但由于是第一次锻造的刀,所以不能说是良品,最近吉可露妮使用的刀是,茵格莉特为她量身打造的刀。
但吉可露妮还是把勇斗第一次锻造的刀当作护身符,一直都带着上战场。
用右手,握住这把护身刀。
“二刀,吗。”
席巴露出复杂的表情。
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但又无法期待。
就是这样的表情。
“这样好吗?交战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现在的话,还能让你收回去。”
吉可露妮明白他想说的话。
比起一柄剑,手持两柄更强。
这是外行的想法。
要真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二刀流的战士早就满街跑了。
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这样。
理由很简单,人类是有惯用手的,惯用手比起另一只手,力量、灵活性都更胜一筹。
比起用那样的手,不如用双手挥剑,还能够更快更自在地挥出速度快且强力的一击。
这种程度的事,拥有着【钢】最强之名的吉可露妮不可能不知道。
“没有问题。虽然的确还没有完成,但绝对不是随便一想,也不是装腔作势。”
想到的是两年前,她把刀换成了茵格莉特的刀,与爱狼希尔杜露布的母亲死斗时。
与刚才一样,在面临死亡时,瞬间拔出了勇斗给的刀,捡了一条命。
在那之后,吉可露妮就一直在摸索着能把勇斗给的刀使用上的方法。
使用上来说,肯定是茵格莉特为她量身打造的刀更好,但吉可露妮还是想用上敬爱之人给她的刀。
但把这份感情带入战斗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她不断地修炼着,一直把这份心思藏在心底。至今为止都是一柄刀应战。
但在目前的情况下,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这个技法上。
“有趣,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吧!不要让我失望,吉可露妮!”
席巴怒吼出声,与此同时大大踏出一步,缩短了与吉可露妮之间的距离。
迎击的刀刃迎面而来。
“太轻了!”
席巴发出失望夹杂着愤怒的声音,接下了这一击并击飞。
吉可露妮双手的力量都比不上席巴。
更不用说单手,还是非惯用手,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席巴认为到了自己的进攻回合,但,
“呣!”
右手的刀袭击了过来。
防御下来后,则是左手的刀砍了过来。
不间断的二刀流攻击,席巴光是防御就费尽心机。
每一击确实都很轻。
就像微风一样。
但这阵微风,却是钢铁铸就的风。
钢铁铸就的刀,在杀人上毫不费力。
就算只有小孩子的力气,但只要把刀刺入心脏的话,无论是怎样的当代豪杰,都会殒命。席巴也不例外。
而且吉可露妮好歹也是个英灵战士,虽然是单手的一击,但力量肯定比一般的士兵要强。
更不用说那只手拿着的还是锋利度超群的日本刀。
要是身体遭到这一击的话,不管是胳膊还是脑袋都会掉下来吧。
“哈啊啊啊啊!”
“咕噢噢噢噢!”
吉可露妮犹如龙卷风一样发起猛攻,席巴的脸上不再游刃有余,而是露出一副险峻的表情。
神速状态下的二刀流。
在这种攻击速度下,以席巴的技量也只能被动陷入防御。
(原来如此,舍弃了防御,全部赌在了攻击上吗。)
这是有了舍弃生命的觉悟才能做出的攻击。
攻击速度完全超越了席巴。
由于左手不是惯用手,所以攻击速度还有所欠缺,这点上对席巴来说算得救了。
(哈哈哈,这就是。我的全力吗。)
就算用出了全力,还是被凌驾了。
时隔十年的感觉。
毫无疑问,现在的席巴陷入了危机。
被逼到了绝境。
但席巴的内心却无比欣喜。
现在的状况的确很痛苦,很难受,很后悔,很害怕,很恐怖。
但这却是席巴追求了十年的东西。
使出全力,却难以获胜。
这就是最好的。
正因为有眼前的强敌,才能逼迫自己发挥极限以上的力量。
能与全新的自己相遇。
从未对现状满足过。
席巴追求的,是更高、更强的力量。
“咕!”
锵!
在激烈的对打中,席巴的脸上产生了伤痕。
这是第一次在领域内受伤。
“哈哈!”
但席巴全然不惧,甚至露出了犹如战鬼般的笑容,一口气拉近距离。
现在的他,完全不认为吉可露妮弱于自己。
面对这样的对手,不可能无伤。
虽然留下的伤痕很深,但幸好只是脸,对战斗构不成大碍。
而且多亏这点,可以将距离拉得这么近。
(得手了!)
席巴瞄准了破绽。
拼尽全力只能发出这一击。
但这一击就够了。
单手的话不可能接住席巴这一击。
席巴这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击,向吉可露妮袭去。
(二刀流也能防下来吗。)
在如暴风的猛攻中,吉可露妮焦急着。
由于使用二刀流,攻击速度有了很大提升。
但是,二刀流问题太多了。
二刀流并不是分别独立的,而是要联动起来攻击。要做到这一点十分困难。
这一点可以依靠神速领域里的体感时间做到一部分。
更严重的是另一个问题。
防御——
单手的话,无法接住臂力比自己还要强的对手的攻击。
吉可露妮在摸索着依靠柳之技法撑过去的方法,但看起来不是那么顺利。
特别是左手十分困难。
柳之技法有着连对手都能控制的,极为纤细的力量。
劣势的左手,无法发挥出这份力量。
这是吉可露妮不在实战中使用二刀流的最大原因。
剑的战斗中,仅仅一击就有可能造成致命伤。
不可能使用有着这样缺点的二刀流。
(但如果不在这里使用的话,就没有以后了。)
现在看起来是占据优势,但一旦回到守势,会瞬间暴露吧。
必须在这之前破开敌人那铁壁般的防御,给予致命一击。
必须这样做——
(好坚固……!)
虽然速度超越了席巴,但却没有办法破防。
(经验之差,吗。)
在对峙时就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很擅长【看破】。
他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掌握敌方的类型,体格,习惯,刀法。
他一直在算计自己的攻击。
所以,无法给予致命一击。
(这样下去的话……!)
现在还是吉可露妮的单方面攻击,屏住呼吸连击猛打。
但体力消耗的很厉害。
因为这些攻击是在神速状态中进行的。
就像水瓶开了一个洞。
身体中的【力量】在急速流失。
“呼咕!”
焦急中发出的一击,终于伤到了席巴的脸。
欣喜的瞬间,吉可露妮的符文【食月之狼】却在咆哮着。
【食月之狼】的能力之一是,感知危险。
“!”
席巴的目光毫不动摇,斗志更加旺盛,往前踏出了一大步。
(肉被切下骨头断掉也无所谓吗!)
何等令人畏惧的男人。
一般人的话是做不到的。席巴在极限躲避致命伤的同时,强行造出了吉可露妮攻击时的空隙。
判断力自不必说,这份高超的【看破】更是让人惊叹。
(咕!)
从左边斜砍了下来。
没错,从左边。
完全看穿了二刀流的弱点。
(上钩了!)
吉可露妮把精力集中在左手,让席巴的剑击滑了出去。
左手的柳之技法确实还未完成。
但是,知晓哪里会被攻击,并提前准备的话,成功率会大幅度上升。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注意到!)
相信不共戴天的仇敌有点奇怪。
但是,面对席巴这样的对手,就算不知晓他的为人,也知道他的剑法。
吉可露妮从心底里相信着,并将命赌在了这里。
这个男人的话,可以短时间就看破弱点,所以把起死回生的一击寄托在了左手上。
(咕!)
但是,席巴并没有上当。
他马上察觉到了柳之技法,停止了攻击,依靠身体惯性防住了这一击。
左手的柳之技法,停在了他脑袋旁边。
真是麻烦至极的敌人。
但是,就算席巴防住了这一击,他的身体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这对吉可露妮来说,足够了。
确信左手成功的瞬间,右手的刀马上砍了过去。
一切都是为了这一瞬间。
“切!”
席巴猛地往后跳。
但是,吉可露妮的剑更快。
剑传来砍到肉的感触,席巴的脸上出现了一横的血线,鲜血喷涌。
“哈啊哈啊……咕!”
拔剑的瞬间,吉可露妮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嘴唇染上了显示着缺氧的紫色。
已经濒临极限,陷入了窒息前的状态。
但是,有命中的感觉。
席巴蹲伏在血泊中。
“总算顺利用出来啊。”
实际上换算来,十击中也不知道有没有命中一击。
但是,这绝不是虚假的。
让敌人看见弱点,并引诱进来,是勇斗擅长的策略。
在勇斗髦下率领实战部队的经验,活用到了这里。
现在回想起来,在与【绢】的战斗中右手的受伤,说不定是天佑。
获得了柳之技法的奥义,还彻底锻炼了左手。
在对手这方面,自己也被眷顾着。
作为练习对手的希尔德加德,身体能力方面在吉可露妮之上。
正因为有这样的对手,吉可露妮看到了很多,学到了很多。
正因为有这些,才能想到这起死回生的一击。
将自己的所学全部使出,对吉可露妮来说,这一击可以说是集大成的攻防一体的妙击。
“呵,呵呵呵。”
伴随着笑声,席巴猛然站了起来。
脸被血染得赤红,仿佛是传说中吃人的怪物。
“……活下来了吗。”
吉可露妮恨恨地说道。
手里还残留着砍到他的触感,但看来没能斩获他的性命。
“漂亮,吉可露妮。刚才我的确认为我要死了。”
红色的修罗狰狞地笑着。
出血量如此之多,还瞎了一只眼,但依然站了起来。
“咕。”
吉可露妮把刀当成拐杖支撑自己站了起来,但脚还是颤抖着,无法注入力量。
脑袋仿佛被切开一般痛,颜色回到了视野里。
神速,解除了。
“看来,刚才的攻击已经耗尽了你。”
席巴瞬间看破了吉可露妮目前的状态。
但这并不是席巴有多厉害,而是现在,一眼就可以看出吉可露妮的状态有多糟糕。吉可露妮连站都站不稳。
吉可露妮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都到极限了。
由于神速的副作用,身体变得如铅那般重。疲劳至极,视线也无法聚焦,而且无法思考。
吉可露妮在朦胧的意识中,意识到了现在的状况。
最坏最差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