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莉特药草店。
沐浴着早上的阳光,我为了驱除睡意而做体操。
昨天才对抗勇者梵,并从仙灵聚落归来。
所有人平安生还一事令我欣喜,也像这样回到原本的日常生活。
不过也有无法恢复原状的事物。
「铜剑断了啊。」
断掉的铜剑立着靠在我家门边。
我的剑在与梵对战的时候断成两截。
而我递给梵的另一把铜剑在战斗结束后收回来时,也歪曲到无法收进剑鞘。
这是因为那把剑承受不了「勇者」的武技。
不过,那想必也是武技威力降低的一大原因。
「如果不是用铜剑战斗,自己早就死了吧。艾瑞斯把剑硬塞给我的时候,我是下定决心要远离那种逐渐削减生命般的战斗,才意气用事地拿来用,还真没想到会被铜剑救了一命。」
而且不只这一次。
神•降魔圣剑(Sacred Avenger)让露缇的「勇者」加护失控那时,我和露缇的战斗也是因为铜剑的脆弱才让我们两个得救。
「还在旅行的时候我追求强大的剑,不过有些事物是停下脚步开始慢生活之后才看得见啊。」
剑术之道十分深奥。
「等我上了年纪,要不要在镇上开间道场呢。」
「你怎么突然讲这种话啊?」
莉特从窗户探出身子这么说道。
我已经跟莉特互相道过早安。
由于我们睡同一张床,几乎都是一个人醒来后另一个人就会在同一时间醒来。
如果是对方还在睡觉的状况,我们离开床铺时都会注意不吵醒对方,可是很不可思议地,尽管没有说好却在同一时间醒来。
我们今天早上也是以带有睡意的惺忪目光,互相笑着打招呼说:「「早安。」」
虽然微不足道,却是幸福的一天的开始。
「到镇上开道场啊……我是不是也该教人曲剑呢?」
「你要让曲剑在佐尔丹也引起流行吗?」
「曲剑很棒喔,靠这一把无论什么状况都能应对!」
「我们骑士团的正规武器是长剑和军刀,不太知道该怎么运用曲剑啊。」
「雷德&莉特流剑术道场,能教人的课程只有铜剑和曲剑的课程呢。」
「嗯,这剑术道场也太罕见了。」
我曾旅行至各种城镇与村落,从没看过这种组合的道场。
归根究柢来说,是没看过专门教铜剑的道场啦。
曲剑也一样,流行曲剑的地区绝对不多。
洛嘉维亚会有很多人使用,是因为五十年前哥布林王大入侵那时,洛嘉维亚公国雇用的南方佣兵们使用曲剑的影响。
大展身手后获准直接移民的佣兵们传播南方的战术,使得洛嘉维亚公国的军事能力变强。
北部各国当中只有洛嘉维亚流行曲剑就是因为这样的来由。
「这种剑明明很方便呢。」
阿瓦隆大陆的人们使用的剑当中,曲剑仍属于冷门类别的状况,好像让莉特不太能接受。
……若要提议采用曲剑作为骑士团的基本武器,我也会犹豫就是了。
「呣──」
看见我的表情,莉特鼓起脸颊拿出练习用的曲剑递给我。
「接续晨间的体操!我要教导雷德怎么使用曲剑!」
「我还在当骑士的时候,其实有学过曲剑的一整套用法。」
「那是让自己知道怎么运用的训练吗?」
「不,那种训练让人知道曲剑是怎样的一把剑,进而懂得如何与曲剑能手战斗。」
「那样子没办法传达曲剑的魅力喔,必须要找确实了解曲剑优点的人来教才行。」
我从莉特手上接过曲剑。
「那就请你教我什么叫充满曲剑爱的基本功吧。」
「包在我身上!我的特训会灌注对曲剑和雷德的爱,让雷德也成为曲剑能手!」
莉特说完这句话便害羞地脸红了。
真是可爱。
* * *
曲剑这种剑,是大幅度弯曲到划出半圆的双刃剑。
活用其弯度,可以做到让剑尖越过护盾触及对手,以及将骑在马上的对手拖下来等用法。
相对地,由于弯曲程度相当大,重心与一般的剑不同而难以运用,还有攻击范围不大的特性应该算是缺点吧。
「洛嘉维亚的剑士会说,仰赖攻击范围的人没办法当好一名剑士。如果想要较大的攻击范围那就不要持剑,拿长枪之类的就好。具有能将手上的剑发挥至极致的技术,才是身为一名剑士的铁证喔。」
莉特热烈地如此论述。
又大又长的武器很帅气,可是无论对手武器的攻击范围有多么优异,其刀刃触及我方身体之前,我方的武器也会有一段可以触及对方武器的距离。
武器愈长,持握处与尖端的距离就会愈远。
阿瓦隆尼亚王国的剑术易于压制远离持握处的部位,还可以用靠近自己剑格的部位挡下对手的剑尖并转为反击,被视为理想的防御形式之一。
如果遇上没有什么技术,只靠蛮力使用长剑的对手,熟习防御招式的人用一把小刀就能轻松撂倒对方。
「对于曲剑能手来说攻击距离短并不是什么劣势,来,雷德你也把剑拿好!」
我以莉特递给我的练习用曲剑摆出架势。
「嗯……这样有点不太对呢。」
莉特一绕到我的背后,她的手就从我身后伸过来,调整我的姿势。
「右手再往上一点,手腕要再更高……对对,就是这样。」
她真的如字面意思手把手教我。
(插图007)
「我自认是模仿莉特平常的架势……」
「我的架势是应用,基本姿势要这样。你看,就是之前教导艾尔那时的姿势喔。」
艾尔啊,那孩子跟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现在已有种令人怀念的感觉。
他现在好像是以独当一面的冒险者身分大展身手。年轻的天才剑士艾尔……甚至有人这么称呼他。
他今后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佐尔丹,想必有好一段时间不会再见到他吧。
「不过我觉得艾尔回到故乡的时候,看见这间店应该会很安心。」
「是啊,这间店或许已经没有能为艾尔的冒险派上用场的那种厉害药物,可是最初的冒险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可能也是当药商的一大乐趣呢。」
我们俩这么说道并一起欢笑。
后来我和莉特两人花了一段时间挥舞曲剑,挥洒汗水。
* * *
「都陈列好喽!」
「有人预订的药也都检查过了!」
我们急忙准备营业。
这是因为和莉特一起流汗实在太开心,不禁花了很多时间。
我们也因此无法及时开店,预估开店时间会晚个十分钟。
「不过这也很有佐尔丹的风格呢!」
「要是有客人一大早过来,就倒茶请他等一下吧。」
如果在王都来这套,想必会惹客人生气呢。
然而这里是佐尔丹,无论是自己等待还是让人等待,大家都丝毫不在意到令人讶异的地步。
假如是之前还在旅行的我,想必会觉得等待的时间明明可以做很多事情,因而烦燥不已吧。
……那段时期,我该做的事情可是多得不能再多了。
只靠几个人来扭转世界规模大战争的胜负。
我们旅行的目的就是使用「勇者」的力量强硬达成这个目标。
巨大战线纵贯整个大陆。各国不停败北与撤退。
没办法有只身冲进遗迹,打倒邪恶魔法师或者巨龙就能了事的圆满大结局。
魔王军可是具有高阶指挥体系的军队。失去指挥官之后,其他指挥官就会迅速接续指挥。
当然了,失去指挥官多少会引起混乱。
可是军队本身不会崩溃。
必须要以「勇者」个人的力量造成与军队间的战争同等程度的损害。
几名战士堆积起几千几百座尸山,才好不容易能在一个战场上取胜。
这要重覆几次才能将纵贯整个大陆的战线往回推?
我觉得,就算那是神所决定的「勇者」职务,也太过不切实际了。
所以我行动的目的,就是让「勇者」的力量在这场战争中,营造出人类方的军势能取胜的战场。
伙伴们休息后,我会用「雷光迅步」到附近的城镇绕一绕收集情报,与率领当地军势的将军们交涉,拟定战略。
要保护哪里,还有舍弃哪里全靠我一个人来决定……自己没办法找露缇商讨,因为「勇者」无法下达舍弃他人的判断。
所以必须由我做决定。
「雷德。」
莉特把手放上我的脸颊后这么说道。
她手心的温暖把我的意识从思考中拉回来。
「我们今天也开心地度过吧!」
「嗯,一定会是开心的一天。」
那些日子都已经过去。
没有闲暇休息的战役造成我很大的心灵创伤,但那也因为与莉特一同度过的日子,还有露缇从「勇者」当中解放一事,让我得到救赎。
差不多半年前,我只要手边碰不到剑就没办法入眠呢。
那时的自己真的无法像现在这样,在剑已断裂,手上没有任何武器的状态下内心安稳的过日子。
这时传来了「喀啷」的声响。
「欢迎光临!不好意思,我们还没准备好营业。如果您不急,可不可以请您喝杯茶稍作等待呢?」
「这当然没关系,有茶可以喝,真令人高兴呢。」
来店里的顾客是半矮人老婆婆,她这么说完安稳地笑了。
* * *
过了上午十点,晨间顾客的人潮也告一段落。
冬季期间因为寒冷而不出门的佐尔丹人,天气变暖和后似乎会积极外出了。
不过再暖和一点,佐尔丹人就会受不了夏季炎热而不想出外行走呢。
现在是最适合活动的时期。
「今天天气真的很好呢!」
莉特从窗户探出身子这么说。
今天是很有春季风情的晴朗天空。
在佐尔丹短暂的春季期间,能望着今天这种天空的日子不知道还有几天呢。
这么一想,就觉得今天这一天更加惹人怜惜。
我站到莉特身旁,和她一起望着窗外那片辽阔的天空。
抚过脸颊的春风十分舒服。
虽然这个世界充斥战事,但这里确实存在着安稳的时光。
与珍视的人比肩望向外头。
比起以前身为骑士,或者以英雄身分所受到的赞赏,这宁静的时光更能让我感受到幸福。
作为英雄的资质是什么呢?
我只是为了守护露缇而打算变强,并没有追求所谓英雄的荣耀。
「莉特你呢?之前想要变强,是因为追求作为英雄的荣誉之类的吗?」
「嗯──我想想喔。」
莉特由于风吹得很舒服而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忆与我开始慢生活之前的自己。
「和荣誉有点不一样吧,我是想要顺着自己的想法而活。」
「顺着自己的想法?」
莉特是洛嘉维亚公国的公主。
洛嘉维亚公国是知名的军事大国,与彼此结盟的阿瓦隆尼亚王国以外的周遭各国之间有着各种外交问题,洛嘉维亚的王侯贵族都有倾向于武家门第的气概。
尽管如此,像莉特这种偷偷跑出王宫,隐藏身分当冒险者的公主还是十分罕见。
「不是只有我喔!大家都把我讲得像个不良公主,可是父亲大人年轻时也是跟师父一起隐藏身分,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而踏上旅途喔!和当时还是皇太子却做出那种事的父亲大人相比,没打算继承领地的悠哉公主到外头大闹一番根本不算什么吧!」
「原来如此,莉特会那么蛮横原来是像父亲大人啊。」
「年轻时是那副德行的父亲大人在继承王位、结婚生子之后,一直都被说成既正经又严格的国王陛下,很奇怪对不对!」
莉特觉得很有趣地笑出声。
「不过莉特你很喜欢父亲大人吧?」
「嗯,无论是想为国家当个既严格又冷静国王的一面、爱家又温柔父亲的一面,还是想作为一名剑士顺从理想大闹一番的一面,我都很尊敬怀有许多相互矛盾的情感却不舍弃任何一面,活出自我本色的父亲大人。」
我也曾经和洛嘉维亚王说过几句话,不过只有看见他能冷静看透战局,身为贤君的那一面。
对于我们这种外人,能够选择将洛嘉维亚公国最为精锐的兵团──近卫兵队的指挥权交出来的国王。当时是个骑士的我,也知道做出那种选择需要多大的勇气。
当时他想必也怀有悔恨吧,毕竟要将自己国家的命运交给别人。
他是可以接受这种事实的人。
「呵呵,在雷德你们面前,父亲大人的确只有露出那种表情呢。不过,父亲大人对雷德你们那么说的那天,晚上练剑时可是把练习用的曲剑弄断了哟。」
「练习用的曲剑……原来有这回事啊。」
「想必是心神不定显现在剑法上了吧,父亲大人那样的高手竟然会把剑弄断……」
我们以勇者队伍的身分造访洛嘉维亚时,莉特曾与我们对峙。
她想证明只靠自己国家的人就能守护祖国,打算推翻将近卫兵队的指挥权赋予勇者队伍的决定。
莉特会那样,有一部分原因应该是她的师父盖乌斯就是近卫兵队队长……不过其中大概也包含她父亲无法仅靠自身力量守护国家的悔恨吧。
「回到一开始的问题,我为什么要翻出城墙当冒险者呢?」
面对外头景色的莉特重新转向我这边。
由于我们在同一道窗户并肩站着,两人的距离近到能够感受对方的体温。
「我并不是想成为英雄,虽然到头来被称为英雄莉特,那只是结果,不是目的。」
「那对莉特你来说,冒险是什么呢?」
「是自由喔。我想要顺着自己的心,自由自在地生活。因为想帮助谁才会奔走、因为有无法饶恕的恶徒才去战斗、想当个公主的时候就展现公主的言行举止……我是因为喜欢洛嘉维亚才打算拯救它。这全都是依照自己心里的想法,完全地自由自在……所以我不想局限在英雄的框架内。」
「局限在英雄的框架内,是吗?」
「对,就是身为英雄的形象。勇敢无惧、不会落泪、人人憧憬的理想楷模,这样的存在不是我想成为的。如果不想死就逃跑、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生气的时候就生气,我想要像这样自由自在地过日子。」
「原来如此,这理想很棒,很有莉特的个性。」
「这就是我启程冒险的原因。现在也一样没变。」
莉特把手绕过我的脖子,紧紧地抱住我。
「自由自在的我,是以自己的意志待在这里。想和雷德一直待在一起的我的意志。无论是还在冒险时,还是像这样和雷德互相拥抱、沉浸在幸福中的时候,一直没变。」
「莉特真是坚强啊。」
就是因为与这样的莉特一起过日子,我才有办法重新振作起来。
我把手绕到莉特的背后,也紧紧地抱住她。
「谢谢你,莉特。」
「呵呵,我也要谢谢你,雷德。」
我也是以自己的自由意志与莉特一起待在这里。
就在满溢这样的思绪时……
门铃「喀啷」一声响了起来。
我们立刻分开装成什么事都没有,并假装在做店里的工作。
「「欢迎光临。」」
我们虽然已经退隐,但还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在店门打开进入客人视野之前,从互相拥抱的状态切换为认真工作的状态,可说是轻松无比。
「今天是这么舒服的好日子却还认真工作,真是令人钦佩啊。」
「纽曼医生。」
来到店里的人是纽曼医生。
「如果有下单,我们会送过去啊。」
「天气真的很舒服,我也想偷懒一下出来散散步呢。今天是个好日子喔。」
我点头同意纽曼医生所说的话:
「我也是想着等一下要跟莉特一起去散个步。」
「这想法不错呢。嗯,止痛药来两打,止血剂与绷带也要。」
「这量不少呢,要我送去诊所吗?」
「不必了,我年轻时可是背着药箱的旅行医生,这点量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喔。」
纽曼医生把我陈列好的药放进他的皮制包包中。
「……刘布枢机卿状况怎样?」
「已经脱离险境喽。由于施以治疗魔法的时机太晚,他不仅暂时无法行动,应该也会留下伤痕,不过没有生命危险了。他的生命力可真惊人,而且想要活下去的意志也强到一般人根本比不上。」
「毕竟他可是在那个圣方教会的大本营爬到枢机卿高位的人。」
「佐尔丹很难找到那种类型的人呢。」
纽曼医生的表情蒙上一道阴影。
刘布枢机卿现在在纽曼医生的诊所里。
刘布枢机卿好像是被失控的勇者梵刺杀而倒下。
他的伤势严重到假如是一般的冒险者便会当场死亡,不过刘布枢机卿拥有上级加护「枢机卿(Cardinal)」,加护等级也高到足以担任勇者梵的伙伴一同旅行。
最幸运的是他倒下的场所是旅店,所以比较早被发现,因而有办法接受医疗处置。
能立刻前去救助的只有加护等级较低,仅会使用较弱治疗魔法的术者,不过就算那样,还是大幅度延长刘布枢机卿濒死的期间,争取到纽曼医生赶去救助的时间。
「……这样好吗?对纽曼医生来说,刘布枢机卿是残害恩师的仇人吧?」
刘布枢机卿以前为了庇护资助自己的一些医师,将教导过纽曼医生医学,可以说是纽曼医生师父的医师视为异端分子并将其放逐。
「是啊……我当然憎恨他,也想把他杀掉。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手误,刘布应该早就死去了吧。」
「救助仇人想必很难熬,可是杀死枢机卿以后,纽曼医生你也不会好过。就算是医疗疏失,不,正是因为纽曼医生具有『医师』加护,医疗疏失就会被视为没有尽好加护的责任而被人找麻烦,从圣地过来调查的异端审问官必定会把你带走。」
「医生有了疏失就被说是异端分子可就太难受了。我当然有在注意不要有疏失。」
「要是死了一个枢机卿,教会也会采取强硬的态度。所以……把刘布交给其他诊所应该比较好吧?」
纽曼医生摇摇头。
「雷德,我啊……其实对教会的教诲并没有那么虔诚。再怎么说以前都见识过异端审问官有多么狠毒。可是这次的事件我还是不禁感谢神明喔。」
「感谢?」
「我对刘布说出一切。不仅身子动弹不得,还得知憎恨自己的人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就连那个刘布都会因为恐惧而绷起一张脸……甚至乞求我饶恕他。」
「我想也是,刘布他是为了生存,无论对谁都可以低头的那种人。」
「不过我不会原谅他,今后的人生也一定会持续恨着他吧。」
纽曼医生的表情不同于平时的温和,而是蕴含晦暗怒火。
「可是你没有杀掉刘布。」
「这是当然,我可是医师。无论多么憎恨,都会以医师的身分拯救刘布的性命。那就是我承继自师父的,身为一名医师该有的态度。师父没道理地失去双手,却还想留下知识给我、打算拯救病人。我身为师父的弟子,能跟刘布做个了结的方式就是这样。」
「做个了结?」
「事到如今,我终于试图跨越令自己痛苦的过往了。」
「这样啊,那纽曼医生一定要治疗呢。」
我这么说之后,纽曼医生便笑了出来。
纽曼医生确认好药物后,将包包背到肩上。
「谢谢,我想我大概是希望有谁能听自己讲这些吧。」
「如果不介意说给我这普通的药商听,我们随时都可以聊聊喔。尤其纽曼医生又常来光顾。」
「这只是普通的医生跟普通的药商平凡无奇的谈话啊。」
纽曼医生这么说完露出微笑,然后便回自己的诊所了。
店里变得很安静。
「大家心里都怀着各式各样的思绪呢。」
莉特十分感慨地这么说道。
就像我和莉特一样,来店里光顾的每一名客人都有各自的故事。
每段故事的沉重程度都没有区别。
「所以我才讨厌露缇身为『勇者』就该单独背负世界命运的说法。」
每个人都在活出自己的故事。
那些故事的结局,真的可以单纯交由天生分配到「勇者」加护的少女,以及分配到「魔王」加护的恶魔这两者的战斗来决定吗?
所有其他的人,都只是「勇者」与「魔王」故事中的配角吗?
「我相信并不是那样。无论戴密斯神的旨意如何,人的意志应该都有意义才对。」
重点不在于天生分配到「勇者」的责任,而是只要具有想拯救世界的意志,无论谁都是勇者。
而且就算不像「勇者」那样拥有最强的力量,假如由一群人同心协力而不是单枪匹马,也一定能拯救世界。
「现在回想起来。」
莉特一副想起什么事的样子开口:
「我在洛嘉维亚妨碍雷德你们到那种地步,你对我却没有那么无情,和刚才说的那些是不是也有关联呢?」
「战术上我觉得真的是在给我们添乱,不过莉特你认同我们是勇者、知道我们的实力,却仍想要靠自己的意志拯救祖国的姿态看起来十分帅气喔。」
「嘿嘿嘿。」
「而且自信满满地冲出去却失败的样子十分可爱。」
「唔咕。」
莉特表情变得僵硬,脸也有点红了起来。
不过那时的莉特对抗我们的意识太过强烈,并没有完全掌握魔王军的战力。
魔王军可没有弱到在我方没有注意战斗对手的状况下还有办法取胜。
然而──
「再过一阵子露缇不当勇者即将满半年,但战况好像还不差的样子。」
「人类方好像在逐渐取胜。」
人类有段时期持续败退,不过勇者露缇大展身手后有争取到重整态势的时间。
魔王军的军事实力远远凌驾阿瓦隆大陆各国的军事实力,不过魔王军是越过大海来侵略这个大陆,所以物资上是人类方较多。
战争初期人类并没有集结,各国分别以自己的思维来应战,结果就是每个国家都被魔王军逐个击破。
就算魔王军攻进邻国,人类国家也没有单纯到可以直接跨越对方国境,迳自派遣援军加以支援。
戴密斯神是不是觉得邪恶的魔王军攻打过来,人类就会集结至勇者身边呢?
实际上就算世界明天就要灭亡,人类国家还是会考量到后天的国力平衡而无法援助他国。
不过目前各国宣告中立,本质上偏倚魔王军的维罗尼亚王国也站回人类这一方,阿瓦隆大陆各国几乎是团结一心应战。
相较之下,魔王军则是失去侵略的重心──身为航空机动战力的风之四天王甘德鲁与飞龙骑兵。此外,先前压制河川的水之四天王亚托拉也在与爱丝妲的战斗中败退,海蛇部队也崩溃了。
魔王军失去了支撑巨大战线,具有机动力的两大部队后无法维持战线,受其占领的土地也渐渐被夺回来。
当然,魔王军的强大并没有改变,不过就我预测,人类方可以就这样以物资数量上的差距一直反压回去。
「可是问题就在战线缩小之后啊。」
魔王军放弃先前占领的土地、缩小战线后,后勤就撑得下去。
人类方的反击恐怕会在旧弗兰伯格王国国境的要塞停下来吧。
战线陷入胶着后,一般来说会缔结和约、结束战争……可是魔王军目前从未对人类表达外交性质的意愿,也不晓得他们愿不愿意交涉。
就算有哪位英雄般的军师以极其罕见的作战突破要塞,将这个大陆上的所有魔王军歼灭,人类的造船技术与航海技术还是无法确保前往暗黑大陆的航线。
人类不可能攻进魔王军的领土,无法完全去除魔王军的威胁。
「反正呢,思考那些事情的责任在君王或将军头上喽。」
「是啊,毕竟我们连魔王军发起战争的目的都不晓得。」
莉特耸耸肩这么说道。
「如果说因为是神选定为邪恶的军团就停止思考,我觉得也不太对。我想,这一代魔王应该有什么目的。」
再怎么思考都得不出答案。
不对,或许是我之前都要自己不去思考这件事。
不同于正义「勇者」打倒邪恶「魔王」的故事,这是找出「勇者」与「魔王」加护存在意义的故事。
这个故事想必会成为宛若挑战神与世界的壮阔冒险吧。
以前的我为了找寻让露缇从「勇者」解脱的方法,便调查了关于「勇者」的资讯。
我利用阿瓦隆大陆最大的国家阿瓦隆尼亚王国的精锐──巴哈姆特骑士团的副团长地位,将所有纪录都调查完了。
尽管如此还是找不出答案,更进一步的资讯只能去圣方教会的圣地──莱斯特沃尔大圣砦的秘密书库调查吧。
只对教父或枢机卿开放,据说保存着神之代理人──圣方教会一切历史的秘密书库当中,或许能够找到接近「勇者」与「魔王」之意义的某样东西。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也是过去的往事……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对于今后要踏上旅途的勇者梵,我得在佐尔丹这里尽我所能帮忙才行。」
既然梵要作为「勇者」而战,我身为以前曾与「勇者」一同旅行的「引导者」,想必应该负起责任。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前去古代妖精的遗迹?」
莉特这么问我。
「毕竟我没想过梵居然会刺杀刘布枢机卿啊。」
「这代表梵当时的状况不稳定到那种地步呢。」
「没想到『勇者』的加护会以那种状态失控。不过『勇者』失控这种事也是圣方教会的教义中不该有的东西,没有留下纪录也理所当然吧。」
正义的「勇者」迷失自我而打算杀害伙伴。
不晓得其他勇者是否也有过这种状况呢?
「我打算明天去看看刘布枢机卿的状况,再决定接下来该怎么行动喔。」
「那我们今天悠哉一点,维持在明天可忙可不忙的状态吧。」
「说得也是,明天的烦恼就留待明天再思考吧。」
我说的这句话,使得坐在身边的莉特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
今天就思考到这边,接下来要专注在与莉特一同度过的时光。
* * *
「差不多该煮午餐啦。」
「太好了──!」
听见莉特很开心的声音,我也开心了起来。
我是去年夏季时分开始与莉特一起住。
虽然像这样为莉特煮午餐早已变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莉特还是每次都很开心地为此感到喜悦。
因为她说的那些话全出自真心,我这个做饭的人自然也是无比开心。
尽管今天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好,今天我就加把劲,做些美味的菜色吧。」
「真的?到底要做什么菜呢!」
「我想想啊,今天就做一道春季时蔬佐牛排吧。」
「不是牛排佐春季时蔬?」
「不是,春季时蔬是主菜,牛排是配菜。」
「当季的蔬菜的确很好吃呢,我很期待喔!」
我与莉特这兴奋的嗓音道别,往厨房移动。
好了,就来发挥浑身解数烹饪午餐吧。
我从柜子里拿下来的是,代替药物费收到的一大篮春季蔬菜。
「每个看起来都水嫩水嫩耶,趁还很好吃的时候赶快吃一吃吧。」
我手上拿的洋葱所散发的香味,让我确信它会很好吃而笑出来。
肉品虽不昂贵,但这些蔬菜可是一级品。
果然还是将蔬菜当成主角比较好吧。
用奶油将豌豆、芦笋、洋葱与彩椒炖煮到十分柔软。
灰粉褶蕈、油菜就跟大蒜炒在一起。
彩椒放上鯷鱼起司再用烤箱烘烤。
然后再加上用橄榄油清炒的蔬菜。
肉品则是原本打算买来做炖牛肉的里肌肉。
为了让肉变嫩,我有好好地用刀断筋,并且敲打后再烹饪。
酱汁是以番茄为底,调整成与蔬菜也很搭的口味。
做完午餐时,已经大幅度超过平常吃午餐的时间。
虽然每一道菜色都不难做,但以家用厨房来制作,种类太繁杂……或许我有点认真过头了。
最后再准备白面包,并且在水壶里加入切片柠檬和香草。
「让你久等了,莉特!帮我把菜端到桌上吧!」
「我就在等这一刻!」
莉特开心似的嗓音从店面那边传来。
* * *
挂上午间休息中的看板。
因为有两个人在,所以轮流休息就不需要闭店……这种事后诸葛的合理性,相较于与莉特一起吃午餐的幸福时光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开动了──!」
刀子划过就会渗出肉汁的牛排。
有着奶油的甜味,色彩缤纷的炖煮蔬菜。
油菜的绿色带来春季气息的蒜炒蔬菜。
红色的彩椒盖有浓稠的起司,吃进嘴里后鯷鱼的香气与美味就会扩散开来。
随意摆盘的烧烤蔬菜正是因为菜色本身单纯,好像光用看的便能体会到春季时蔬的新鲜美味。
从倒了水的杯子里头飘出些许柠檬与香草的香气。
莉特开始吃起蒜炒蔬菜。
「呵呵呵,好好吃!」
莉特绽放笑容这么说道。
「首先,口感很棒!」
灰粉褶蕈与油菜都脆脆的,口感很好。食材本身新鲜,口感就更明显。
「而且跟牛排很搭。」
第二口吃了牛排的莉特这么说道。
牛排是煎成里面还带有些许粉红色的程度,也就是七分熟,柔嫩到刀子一划过去就能切开。
虽然不是昂贵的肉品,但有做过充分的事前处理,以及配合肉质的煎法,就成了一道容易入口的牛排。
「嗯──!今天的午餐也很幸福!」
莉特开心的嗓音对我而言是最棒的报酬。
我也像莉特从蒜炒蔬菜开始吃。
与莉特一起吃的蒜炒蔬菜比自己试味道的时候美味许多。
* * *
用完午餐,我们便回到工作岗位上。
过了一阵子──
「莉特──你在吗──!」
传来了音量不大,却连隔着一道门的屋内都能听得很清楚的声音。
「是菈本妲啊。」
「我讨厌雷德!呸──!」
进入店里的是小小的仙灵。
看见我的脸,菈本妲便吐出小小的舌头那么说道。
「我被讨厌了啊。」
「雷德是伤害梵的人类,在时间完全消逝之前我最讨厌你!」
她尽管这么说却没来攻击我,我想这算是有建立良好的关系吧。
再怎么说,对方在随心所欲的仙灵当中也是很特殊的存在。
灾害仙灵计都。
那是菈本妲真正的名字。
那小小的样貌是束缚并压抑本质后的样貌。
能与莉特、露缇她们俩拼搏得不相上下的神话级大仙子(Arch Fay)。
那似乎还不是她完全解放力量的结果,要是她认真起来,实力或许会超越魔王军四天王。
「要是在我们旅行的时候也有菈本妲,战斗一定会轻松许多啊。」
「我没打算跟梵以外的人旅行!而且我是因为梵说很可爱,才会中意这个外貌。如果不能维持这个外貌所能使出的全力,甚至不会跟梵一起旅行!」
「上次那样是例外吗?」
「毕竟那时梵的状况很差……你救了梵,我是有点感谢你没错……但这不会改变你伤害了梵的事实,所以我非常讨厌你!」
菈本妲又生起气来瞪我。
我露出苦笑,把视线移向位在菈本妲后方的爱丝妲。
「虽然嘴上说那些话,她好像还是将露缇阁下的队伍视为正统的队伍了喔。」
爱丝妲在面具底下笑了出来。
「说起我们的队伍,就是尚未成熟的勇者梵、阴晴不定的灾害仙灵菈本妲、贪婪且庸俗的枢机卿刘布、想成为引导者的我这个面具可疑人士,再加上侍奉我这个人,四处奔走的亚尔贝……就连目的都各不相同。」
「要是四处奔走能帮上各位的忙,我可是求之不得喔。」
来到店里的是菈本妲、爱丝妲与亚尔贝这三人。
「我也讨厌爱丝妲!」
菈本妲对爱丝妲吐舌后,飞到莉特身边。
「唉,莉特!我们来聊恋爱的话题吧!爱丝妲每次都只会讲些无聊事!」
「等工作结束再说喽。」
「那要不要我拿金块过来?价值比开这种店能拿到的碎银还要高很多吧?只要我稍微去要胁仙灵们,她们马上就会拿过来喽。」
「说什么『这种店』,真是失礼耶。」
我插嘴之后,菈本妲马上又吐出舌头。
基本上大仙子大多受到其他仙灵仰慕,立场有如仙灵聚落首领的存在……但我也多少能理解菈本妲受到其他仙灵排斥的状况。
不过会有这种状况,实际上应该不是因为她个性相当差劲这种接近人类思维的理由,或许是她身为灾害仙灵这种属性面的问题。
「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吧?」
「没这回事喔,我单纯只是深入探讨仙灵这种存在而已。」
仙灵虽然具有智慧却不近似人类,是比较接近怪物的存在。
我知道不太应该把人类的思维套在仙灵身上,但还是不禁明确地想像任性的菈本妲欺凌力量弱小的仙灵的模样。
没有理会我这样的想像,菈本妲与莉特继续交谈。
「确实,如果靠菈本妲一下子就能拿到钱呢。」
「嗯,人类居然为了小小的碎金和碎银那么拼命,有够奇怪!那种东西一下子就能收集到了嘛!」
「可是对我来说,与雷德一同工作的这段时光,比任何财宝都还要有价值喔。」
莉特的话语让菈本妲露出「哦哦」这种有点讶异的表情。
对于在一旁听着的我来说那句话挺令人害羞,不过和菈本妲交谈时,像那样直截了当地传达心里所想似乎比较好。
「既然是为了莉特的恋情那就没办法呢,我在里面边喝红酒边等吧。」
菈本妲好像把这里当成她家一样,轻松自在地飞去起居室了。
真是的,仙灵可真难应付。
然而人类的道理对仙灵不管用。
像我这样耸耸肩一笑置之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菈本妲就那副德行,可是爱丝妲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不好意思叨扰两位了,其实我本来打算只和亚尔贝一同前来,可是一说要去雷德的店里,那个菈本妲就说要跟来。虽然会给人添麻烦,但这是好征兆。」
「没事的,我不讨厌和菈本妲谈恋爱话题。菈本妲就算无法理解人类常识那一类的事物,也不会对有好感的对象做出令人讨厌的事情喔。」
「这样啊,菈本妲从未对我怀有好感,所以我不晓得。」
「你们的旅行真是前途多舛呢。」
「说得没错。」
莉特的话语让爱丝妲笑了出来。
「刚才是问我来这里的目的吧。」
「嗯,如果是想来喝杯茶我就去泡。」
「那也麻烦你泡茶了。呵,其实我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什么需要特别期待的事……单纯只是来向你们报告梵的状况,还有讨论今后的冒险而已。」
「这样啊,虽然对菈本妲说了那些,但我是不是现在就该离开工作岗位,和你讨论比较好?」
「不,我也等到傍晚吧。那并没有急迫到必须打扰你们俩共处的时间。」
爱丝妲轻笑一声这么说道。
爱丝妲现在变得很通人情,要是她的旧识看见她这样想必会很惊讶吧。
「既然如此。」
莉特好像想到什么事情这么开口。
她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好像在想什么坏主意似的。
「从这里稍微走一段路的地方有间咖啡厅,那里的咖啡很好喝喔。」
「咖啡啊,可是特地走过去也有点……」
「难得来到佐尔丹平民区,没喝过那咖啡太可惜喽。又没什么关系,就去一下嘛,跟那边没事可做的亚尔贝两个人一起去呀。」
「跟亚尔贝两个人一起去!」
爱丝妲一副很慌张的样子说道。
……这个人,光只是这样就会脸红啊。
就算是我,和莉特重逢以后两人单独用餐时我都能保持平常心……我自认是这样。
我脑袋里浮现曾被半妖精娜欧说过「你又不是青春期的孩子」这种话的一段记忆,但我决定不在意这件事。
「可是,让亚尔贝走到那种地方也令人过意不去。」
「咦?可是那对正在旅行的我们来说不是多远的距离喔。那间店我去过好几次。」
「亚尔贝你以前在这镇上住过吧……可是我们今天是来谈梵的事情,应该没必要特地离开这间店铺。」
「说得也是,可是这有点可惜。以前曾是我伙伴,名为丽娅的女性曾带我去过,而且就如莉特小姐所说,那里的咖啡真是一绝。」
「……什么?你和女性单独去过?」
爱丝妲的表情变了!
不,她戴着面具所以看不出表情,不过她内心动摇到就算戴着面具也看得出来。
「又不是青春期的孩子。」
我不禁说出声来。
莉特喷笑,亚尔贝则是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是的,那是佐尔丹冒险者公会刚介绍丽娅当我的候补队员的时候。我们需要互相建立信赖关系,因而对其他伙伴找借口说我还不习惯佐尔丹这个地方,两人时常一同用餐的时期。」
「这样子啊……」
那个爱丝妲垂头丧气了。
不过爱丝妲从孩提时代至今,脑袋里一直只有信仰与武术,是个纯粹无比的圣堂骑士。毫不顾虑教会的权力斗争,专注于训练骑士的枪术代理师傅之任务,也没有以后要拥有自己教区的野心。
她是认为自己的人生就是要严以律己地面对工作的那种人。
到了现在,她才尝试自由自在地生活,现在也有了坠入爱河的经验。
打个比方来说,她那样就像一直作为商人过日子的人,第一次持剑战斗一样吧。
会对对方的一举一动做出夸张的反应,使出旁人看起来觉得有趣又好笑的剑法也是很正常的事。
爱丝妲现在就是那种状况。
无论如何,以我这种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实在很有趣。
「雷德,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吧。」
「没有没有。」
爱丝妲好像很怨恨我似的瞪着我。
我苦笑并帮了她一把。
「爱丝妲是让亚尔贝作为从者四处奔走吧?」
「呣,我并没有……」
「慰劳从者不也是骑士的责任吗?」
「……说、说得也是呢,咳。」
爱丝妲表达同意后,好像很刻意地清了清喉咙。
不,她刚才那是真的很刻意地清了喉咙。
她很不会抓讲话的节奏呢。
「啊──亚尔贝。」
「是。」
「我一直受到你的帮助。对骑士来说,能信赖的从者可是比任何魔法武具都难以取得的存在。」
她讲话绕来绕去真是让听的人都着急。
莉特拼命地不让他们发现她在嘻嘻笑。
「这应该不算什么很好的犒赏……要不要和我一起喝个咖啡?」
「谢谢你,那间店的咖啡真的很好喝,请务必让我带路过去。」
「唔、嗯,拜、拜托你了……」
爱丝妲话也说不好地如此回应。
这是她和我们一同旅行那时一定看不到的景象,是在蒂奥德莱变为爱丝妲以后才看得见的。
虽然我没有根据……我觉得爱丝妲会比还是蒂奥德莱的时候变得更强。
如果是现在的爱丝妲,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因为无法企及勇者的强大,而苦恼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
她让我这么觉得。
「那个,晚点我也有事要拜托雷德先生。」
「嗯,亚尔贝有事要拜托我?」
亚尔贝的视线从爱丝妲那边转向我说道。
他的表情十分认真。
于是我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对他。
「今天讨论结束后,能不能和我过过招呢?」
爱丝妲看似很讶异地看向亚尔贝。
不过脸上马上浮现安稳的表情。
「雷德,我也拜托你。」
爱丝妲也这么说了。
* * *
亚尔贝的境遇和我呈现对比。
我们两个都是力量不足,而被以前隶属的队伍驱逐。
我是因为「引导者」加护有其极限。
亚尔贝则是无法发挥「冠军」加护的力量。
不过在遭到驱逐后,我就死了心而追求起慢生活,亚尔贝则是没有死心并以成为英雄为目标。
亚尔贝的状况是我以前有可能选择的另一条路。
傍晚。
我和莉特关店,菈本妲自顾自地打开我家的红酒喝个不停,爱丝妲和亚尔贝从咖啡厅回来之后。
我和亚尔贝拿起练习用的木剑在后院对峙。
「毕竟不晓得讨论今后的事会花多少时间,就在天黑前先解决我们俩的事吧。」
「非常谢谢你,雷德先生。」
亚尔贝以爽朗畅快的嗓音向我答谢。
他整个变成给人好印象的青年了啊。
「所以说,那家伙会赢吗?」
菈本妲把装在小杯子里的红酒喝进肚里并且这么问道。
她好像打算观战。
「如果是我知道的亚尔贝,我想应该很难取胜,爱丝妲你觉得呢?」
对于这么回答的莉特,爱丝妲摇了摇头。
「当然没有半点胜算。」
「什么嘛,明明不会赢却还要战斗,人类尽是做些没意义的事呢。」
「重点并不在取胜,战斗本身才有意义。剑士可是比你想的还要深奥许多喔。」
「我听不太懂。」
爱丝妲默默地在一旁守望着亚尔贝。
「已经可以进攻了吗?」
「嗯,想从哪攻过来都行喔。还是由我主动出击比较好呢?」
「不必。」
亚尔贝以左手持剑摆出架势。
他以前与我战斗时失去了右手,现在是以义手弥补右手的部位,但义手没办法使出足以御剑的那种既纤细又强力的动作。
亚尔贝已经无法使用他以前带在身上的双手刚剑。
「由我先进攻。」
亚尔贝的身影消失了。
「武技:飞燕缩!」
瞬时缩短距离并加以攻击,这是加护等级较高的剑士爱好的武技。
若是对上怪物,这可以说是特别优秀的武技之一。
「咕唔!」
亚尔贝被我的木剑捅进腹部,整个身子弯折起来。
「雷德!」
莉特发出惊讶的声音。
「唔哇,雷德那家伙真是不留情耶。居然那么用力给他打下去。」
菈本妲皱起一张脸。
我没有在意她们,从蹲下来的亚尔贝身前后退一步。
「飞燕缩只会一直线地朝对手行动,冲刺的距离也都是固定的。对于理解这点的对手来说,是很容易预测的武技。」
「呼、呼……所以你以前才那么容易就化解我的魔剑呢。」
亚尔贝花了点时间整理呼吸并站起来。
「唔!」
这次他不使用武技,而是大幅跨出左脚后再突刺。
我右脚后退闪开突刺,同时在亚尔贝肩上施加一击。
「唔、唔唔……」
亚尔贝按着肩膀倒了下去。
虽然用的是木剑,但这是我认真使出的一击。
我有自信单靠这一击就让一般的剑士无法战斗。
「感觉好痛……雷德该不会讨厌亚尔贝?」
菈本妲这么说,莉特好像也有点疑惑的样子。
然而──
「亚尔贝!」
爱丝妲大喊。
「无论你身受多严重的伤,我都会把你治好!你就战到心甘情愿为止!」
「谢……谢谢你,爱丝妲小姐!」
我等待亚尔贝站起身来。
看见他有办法再行动后,这次由我主动攻击。
压制住他用以反击的武技,将他打倒在地三次。
接下来,战斗就持续到亚尔贝再也站不起来为止。
* * *
「辛苦了,你口很渴吧?」
「谢谢,我就不客气了。」
亚尔贝接下我递给他的杯子。
爱丝妲的治疗魔法治好了他的伤势,可是消耗的体力没办法用魔法恢复。
被打成那样就算睡上一整晚也不奇怪。
亚尔贝能像这样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坐着休息就了事,也是满厉害的。
爱丝妲她们回到室内,不过我和亚尔贝要在外面休息一阵子再回去。
「这样就好了吗?」
「是的,雷德先生愿意和我认真打一场,感觉舒畅许多了。毕竟上次我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输掉了啊。」
我上次对战亚尔贝的时候,他是任凭激情挥剑而输给我。
「我知道就算再和你打一次也赢不了,可是我不想一直维持在搞不清楚状况的状态下,想要好好战斗,知道自己怎么输的、为什么会输……我想要好好了解改变自己人生的剑。」
「你右手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我们那时可是互相杀戮,你没杀掉我就分出胜负算是很留情了。而且也有很多事物在失去以后才有办法看见。」
亚尔贝边抚摸右手的义肢这么说道。
「我的加护比以前提升许多,我想自己应该有变强。可是作为一名剑士就没有那么自在了。」
「失去惯用手还能变强的达南可说是例外中的例外。」
亚尔贝的剑法果然还是缺乏活力。
虽然突刺够快,却没有精确度与魄力。
若要将用上双手的剑术变更为单靠左手的剑术,需要练好以前觉得不合理的动作,这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剑术是爱丝妲教你的吧?」
「你看得出来啊。」
「毕竟那个队伍里,能教你单臂剑术这种应用方式的人只有爱丝妲,要猜到还满简单的。」
「哈哈,与其这么说,不如说爱丝妲小姐和我以外都没有那么重视武术呢。」
「我想也是。」
我们想像爱丝妲辛劳的样子而露出苦笑。
「我很弱小。」
「没那回事,现在的亚尔贝就算在中央的冒险者公会也能够堂堂正正地说自己是B级冒险者了吧。若有不错的伙伴,连A级都有可能企及。」
「可是还没达到和勇者一同旅行也能战到最后的地步吧?毕竟我和自己的加护并不搭。」
「…………」
「我八成会在旅行途中死去吧。」
亚尔贝以安稳的表情说道。
「就是为了不要演变成那种状况才战斗的吧?」
「是啊,可是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才好。
我想对他说,如果打从一开始就有赴死的打算,那还是不要旅行比较好。
可是我有资格否定亚尔贝的意志吗?
「所以我才想在离开佐尔丹踏上旅途之前,知晓雷德先生认真起来的剑法。毕竟像这样和雷德先生见面,还有目睹佐尔丹的城镇,这次或许就是最后一次了。」
亚尔贝站起身来。
他脚步有点不稳。
「这场战斗我打得很开心,非常谢谢你。」
「……等我一下。」
我急忙回到家里,把收在仓库深处的包裹拿出来。
「这个借你。」
「这是?」
亚尔贝把包裹解开。
装在里头的是有缺损的长剑。
「这是我还在旅行的时候持续保养的爱剑。」
「雷德先生的剑!」
「名称是唤雷剑。是在古王的地下坟墓拿到的宝剑。挡下勇者露缇的一击后就变成这样了。」
「挡下了勇者一击的剑。」
「对,就像你看到的,这把剑损坏了,不过从损坏的部分折成两截,找个厉害的工匠重新锻造尖端部分,应该就可以成为一把刚好适合左手使用的单手剑。」
「要折断英雄的剑?」
「这是为了让下一名英雄使用,这把剑本身想必也希望能这样。」
亚尔贝浮现看似困扰的表情。
他似乎是在烦恼自己配不配得上那把剑。
亚尔贝还没有办法发挥他全部的实力。
而且亚尔贝也曾在佐尔丹这里被视为罪犯而遭到逮捕。
他不晓得自己有没有办法成为被称作英雄的存在。
然而──
「之前和你对战的时候也说过吧,我认为你是一名英雄。」
「雷德先生有对我说过,我具有英雄所需要的意志……可是我到现在还是不晓得是否真有那么一回事。」
「如果是我,应该没办法拼上自己性命去阻止失控的梵吧。」
「咦?可是雷德先生不是成功阻止了梵吗?」
「那是因为我打造出自己会赢的状况。假如是亚尔贝对抗梵的那种状况,我就不会去战斗。」
「……不过我也只是拼命争取时间而已,要是爱丝妲小姐她没过来,我就会毫无意义地死去。」
我摇摇头。
「可是你赢了。以不屈不挠的意志力赢过实力绝对高过你的人。我可模仿不来。」
我的加护「引导者」没有能够引起奇迹的那种技能。
我十分了解,有些事情靠自己的力量无法达成。
这代表没办法取胜就撤退是我的思考逻辑,也是我的极限。
「这把剑配得上你,你能不能收下唤雷剑呢?」
「……我知道了。」
亚尔贝再次用布把唤雷剑包起来。
「谢谢你,我会去打一场不让这把剑蒙羞的仗。」
「我不是为了振奋你的精神才给你那把剑。」
我笑着继续说道:
「陷入穷途末路的危机时,那把剑救了我一命。所以我相信那把剑一定也会救助亚尔贝……这把剑陪着亚尔贝经历了怎样的战斗,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你再来佐尔丹这里找我说一说吧。」
「也就是说……你要我活着回来。」
「没错,你得活着回来这里。」
你一定能活着回来……这种场面话一样的谎言我说不出口。
拯救世界就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我只是祈愿要他活着回来。
我想看见一切结束以后,爱丝妲和亚尔贝两人和平、幸福地活下去的样子。
我希望他们俩的故事以圆满大结局收尾。
「知道了……我一定会再来见你。」
「我很期待喔。」
我打从心底说出这句话。
* * *
晚上。
雷德&莉特药草店的起居室。
我、莉特、爱丝妲、亚尔贝与菈本妲聚在一起。
「你已经没事了?」
爱丝妲关心着亚尔贝。
「是,我已经休息够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
「别在意……嗯,你的表情变得很不错呢。」
「是这样吗?」
看着亚尔贝的表情,爱丝妲很开心地露出微笑。
「谢谢你,雷德。」
「不必客气。」
我和爱丝妲这样交谈之后就切进主题。
「所以说,看在爱丝妲眼里,梵的样子如何?」
「应该可以说稳定下来了。『勇者』加护的失控,还有信仰造成的独善都缓和了许多。状态十分良好。」
「太好了,既然这样,明天我去看看他的状况应该也没问题。」
明天就去见刘布和梵他们两个人吧。
「文狄达特的出港准备已经结束了吧?」
「对,随时都可以出港……但是到了大城市以后重新编组船员大概会比较好,梵以前那种做法害得大家士气低落至极。」
「这可真辛苦,不过待在佐尔丹的期间,这问题没什么大不了呢。」
梵认为人因为勇者的战斗而死,是该喜悦的事。
那种想法以信仰的角度来看或许不会令人觉得很异常,可是被当成消耗品的船员们想必会觉得太苛刻。
这样根本不可能提振士气。过个半年,想必也会有许多人脱逃吧。
「探索古代妖精遗迹和刘布枢机卿的疗养这两件事都结束后,马上就能出海啊。」
「如果状况不允许,也有让刘布留在佐尔丹疗养,我们先回去前线的方案。」
「咦──要让刘布留在佐尔丹喔?」
我毫不掩藏地露出厌恶的表情。
看见我这样,菈本妲捧腹大笑。
「伙伴差点死掉却还笑到翻肚,真是无情的仙灵啊。」
「雷德还不是对差点死掉的家伙露出那种表情,没资格说我啦。」
毕竟要是刘布留在佐尔丹,感觉会出什么问题啊。
「假如刘布能动,我们会带他走。毕竟刘布他自己应该也不想和勇者分别。」
为了让自己出人头地而战的枢机卿。
他应该不会因为这点程度的伤势就垂头丧气。
「不过,这次跟拟定如何对抗梵和菈本妲的会议不同,满轻松的啊。」
「是啊,那个时候问题太大了,教人头痛。我也遭遇过各种状况,但从未遇过让我觉得那么难以应付的对手。」
「叛徒。」
菈本妲飞到爱丝妲头上后,一直敲她的头。
「哈哈哈,可是结果还不错吧?只会盲从的人并不是伙伴。菈本妲最好也思考一下再来当梵的搭档……住手啊,别拉我头发。」
爱丝妲一开始虽然笑了,但或许是菈本妲的恶作剧愈来愈过火让她难以忍受,便打算把头上的菈本妲给拍下来。
菈本妲也加以应战,咬爱丝妲的手指之类的,几乎演变成打架。
没想到爱丝妲会做出这种孩子气的行为。
会议整个中断了。
「哎呀,我是有听说这种开得很随便的会议啦,但没什么机会体验到呢。」
我这么说完,亚尔贝与莉特就面面相觑。
「我常遇到喔,尤其佐尔丹人随随便便开会可说是很普通的状况。」
「我也常遇到吧,毕竟很多冒险者都满随便的。」
以冒险者身分大展身手的亚尔贝和莉特处过的环境,看来与我这个在王都精锐巴哈姆特骑士团累积职涯的人不太一样。
虽然有遇过个性不好的前辈们以酒局为目的来开会,不过就自己的认知,我并没有把那种情况归类为会议。
因为我酒量不是很好,所以希望他们不要那样。
就这个角度来看,与我一样有着骑士背景的爱丝妲应该也没经历过这种很随便的状况吧。
「这种余裕或许也是必要的吧。」
「有可能喔。」
我不晓得现在这种吵吵闹闹的状况是不是真的有必要。
不过,要是我以前的旅途中也能建立这样的关系,队伍或许就不会崩毁了。
至少不会有蒂奥德莱一个人陷入迷惘的状况吧。
* * *
隔天早上。
雷德&莉特药草店。
「早安,哥哥。」
「打扰了。」
露缇和媞瑟一大早就来到店里。
「你们早啊,都是来吃早餐的吧?」
「嗯,我想吃哥哥做的菜。」
「很感谢你一直做菜给我们吃。」
我也配合她们俩,准备了四人份的早餐。
「早啊,露缇,媞瑟。」
「早安,莉特。」
「早安。」
两人对莉特也打完招呼后,坐到位子上。
「今天的菜色是班尼迪克蛋,高丽菜、菠菜与橄榄的混炒,再加上培根汤、优格,以及莓果酱。」
我把料理摆在桌上。
「看起来好好吃。」
奶油吐司放上水波蛋、虾子和芦笋,再淋上柠檬酱汁便是班尼迪克蛋。
看起来就很美味的配色也很有卖点。
露缇目光发亮的视线凝视着料理。
嗯,料理都端到面前了,便没必要一直等待。
「「「「我开动了。」」」」
露缇用刀子切开班尼迪克蛋,吃下一口。
「嗯,非常好吃。」
露缇很开心地笑了出来。
能让露缇和媞瑟也吃到我们收下的春季时蔬真是太好了。
原本一大篮的春季时蔬,像这样子大家一起吃也很快就吃完了。
这种状况莫名地令我感到开心。
吃完早餐后,我和露缇一同清洗餐具。
虽然她说要自己一个人洗,不过像这样两人站在一起洗餐具,也是令人开心的日常生活。
「来,哥哥。」
「嗯,谢谢。」
我们没什么交谈,只有餐具相互碰触的喀当喀当声响起。
「…………」
露缇非常专注地清洗着餐具。
那个样子很可爱,而且看起来很幸福。
* * *
「原来如此。」
用完餐后,我将今天打算去见梵和刘布的行程说给露缇她们听。
露缇和媞瑟点头后,稍微深思了一阵子。
「你果然还是不打算带露缇大人一起去探索遗迹吗?」
「嗯,这次我希望她在佐尔丹留守。」
对于媞瑟所说的话,我点头并如此回答。
「我非常不满。」
露缇的眉毛呈现八字形表达不满。
不过这是我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沉睡于古代妖精遗迹的「勇者」这种存在的秘密。
露缇以前是因为初代勇者的圣剑而失控。
我觉得现在借由「Sin」加护支配「勇者」加护的露缇不会有事,但还是会害怕让露缇接近那个遗迹的秘密。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再当「勇者」的露缇没必要调查「勇者」的秘密。
这是新「勇者」梵与他的伙伴们,以及我身为「引导者」的冒险。
「我非常不满,哥哥是我的引导者。而且我想和哥哥在一起。」
露缇再次抱怨并鼓起脸颊,摆出心情不好的表情。
「可是这是梵的冒险,露缇要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守护好我们的归宿佐尔丹,以及顾好这间店。」
「呣,明明莉特就可以一起去,哥哥好狡猾。」
这次的队伍预定由勇者队伍梵、菈本妲、爱丝妲与亚尔贝,加上我、莉特、亚兰朵菈菈、达南,总共八人组成。
我需要负责带路。
莉特一起来是因为梵的队伍目前没有斥候。而且若要联手出击,莉特也和我最搭。
亚兰朵菈菈则是因为刘布不在,便代替刘布来负责辅助支援。
至于达南……
「我知道有必要弥补梵的队伍当中不足的要素,可是为什么找达南?」
「这个嘛,单纯是因为他很强。」
对于露缇的问题,我毫不修饰地这么回应。
虽然还有队伍平衡度等等考量,不过到头来达南依然强大无比。
在不晓得会有什么阻碍的古代妖精遗迹中,把一个无论怎样就是强到不行的人加进来,要拟定作战也很容易。
困扰的时候交给达南处理便有办法撑过去。
还在旅行时我们也满常那样做啊。
「毕竟这次露缇不在队伍里,我想要单独一人就很强大的战斗力。」
「我一起去就能全部解决耶。」
「别这么说嘛。」
莉特哄起看似不满的露缇。
「到了春天,也要忙着照顾药草农园吧?感觉顾客也会增加,这次你就在佐尔丹悠哉度过喽。」
「这么讲也没错啦。」
「这事结束后我们也会回到和平的生活,到时候再两个人一起去散步吧。」
「……知道了,我会守护和哥哥一起散步的佐尔丹。」
露缇终于点头接受我的决定。
「我不一起去没关系吗?」
「媞瑟啊。」
如果有媞瑟在,确实更能放心。
而且媞瑟很会配合周遭,无论分配给她什么工作想必都能顺利完成吧。
「可是我们已经有八个人,我不想再增加队伍人数。」
冒险者队伍的理想状态一般认为是五至六人。
能够互相掌握各自状况,采取最恰当的指挥与联合行动的人数就是五至六人。
不过实际上三至四人的队伍或许最多。
这有一部分是因为没那么容易找到五个能够托付性命的伙伴,而且在凑齐六人的状况下,指挥与联手行动也不简单。
虽然也有其中一人不战斗专心指挥的战术,但这种战术常会因为队伍成员的关系性而引起争执。
阿瓦隆大陆各国都有根深柢固的观念,认为指挥官就是要最先冲进敌阵,士兵才能鼓起勇气战斗。
相较之下,魔王军基本上是让指挥官专心指挥。
我真想打听看看,若不是在战争中,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培养能够勇敢战斗的士兵。
把话题拉回梵的队伍上吧。
「这次的队伍是急就章,大家都不习惯的队伍。再加上梵的队伍成员本来就没什么协调性。我觉得队员数量增至八个人就是极限。」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
媞瑟点点头接受我的说法。
「我知道了,可是哥哥。」
「怎么了?」
「你一定要小心。神明会造出『勇者』,绝对不是因为怜悯人类。持有『勇者』加护的我很清楚这件事。」
(插图008)
「……理由。」
「要是发生什么就叫我一声,无论那是多远的地方,我一定会去救助哥哥。」
「谢谢你,露缇。」
就如露缇所说,「勇者」会存在绝对不是为了拯救人类之类的目的。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让为了「勇者」而战的梵知晓「勇者」是什么东西。
无论勇者之旅最后会有怎样的结果,在这方面我都不希望他有所后悔。
* * *
上午十点左右。
我来到纽曼诊所探望刘布。
「是吉迪恩啊。」
「我在这里叫做雷德,刘布猊下。」
「哼,没想到阿瓦隆尼亚王国,巴哈姆特骑士团的英雄骑士吉迪恩这种人,居然会在边境当药商。」
「猊下的意思是我该挺身战斗吗?」
「不,我只是在说无法理解为什么你明明能赚更多钱,却在做这种无趣的工作。」
刘布摇摇头说道:
「牵涉全世界的战争中,一个人战不战斗可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梵似乎不这么想,可是边境小国佐尔丹参不参加战争这种事情,对大局一点影响都没有。对于战争,我们需要合理的思考方式。」
他的思维不像圣职人员。
不过单只是面向神明,或许也没办法在教会的权力抗争赢到最后。
只有「枢机卿」加护的持有者才能当作目标的职位。
圣方教会这个世界最大组织的营运者──枢机卿。
所以持有「枢机卿」加护的人,为了成为枢机卿将会不择手段。
正是因为荣誉的道路已为自己敞开,通往荣誉道路以外的选择便被阻断了。
我有一点同情体内寄宿着「枢机卿」这种加护的人。
「所以说,你要带梵少年去古代妖精的遗迹啊。」
「是。」
「我实在不太赞成啊,那是有你们说过的古代妖精兵器的地方吧?」
说起来,我们没对刘布说过露缇的事,所以他还以为打倒梵的是古代妖精的兵器。
「因为如此,我和达南等人也会一起过去。我们没有打算战斗,但有这样的准备也能以防万一。」
我冷静地加以掩饰。
「反正阻止梵失控的人也是你,其实我也想一起过去,但这次就交给你了。虽然我不久后便能行走,但要恢复到能战斗的程度想必还需要一段时间吧。」
明明遭受自己培养的勇者梵刺杀,刘布却没有半点憎恨梵的样子。
「猊下不会恨梵,或者觉得梵很可怕吗?」
「你说我?怎么可能。梵他是『勇者』,无论多么迷惘、犯下什么罪过,他是『勇者』的事实都不会改变。我是代理神之意志的圣方教会枢机卿。辅助梵是我的使命。」
刘布的话语中感受不到迷惘。这想必是他的真心话。
野心与信仰。
我想起艾瑞斯的事情。
要是梵说他不当勇者,不知道刘布会怎么做呢。
目前梵对于勇者还是抱持肯定的态度,应该不用担心吧……
* * *
中午。
我把店铺交给莉特打理,为了见梵一面而前往爱丝妲告诉我的地点。
「是这里吧。」
我再一次确认笔记。
不会有错。
「虎心流剑术道场。」
位于佐尔丹北区的剑术道场。
这是佐尔丹竞技场的前冠军教授剑术的道场,生意还满好的。
看板上写着「不动王者姜康的无敌剑术!」,不过姜康被现任冠军大槌能手伯尔迦打败后失去了冠军地位,也给人一点当事人输给看板的感觉呢。
不过姜康可以不当冒险者赚钱、专注在竞技场上头也是因为这间道场能带来收入,事到如今想必也无法更改这个看板吧。
嗯,这状况太特殊让我的思考都偏题了。
现在的问题是,勇者梵在这乡下地方的剑术道场。
是来踢馆的吗?
不对,就算他把这里的看板拿走,其他城镇的人应该也搞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吧。
「进去吧。」
道场的门是关着的。
我确认没有任何人后,跳到隔板墙上暗中潜入。
我很在意梵到底在做些什么。
* * *
「麻烦你了!」
「好、好的!由我来担任上段防御的对手!」
我听见梵充满气势的声音,以及一位男性难以镇定的声音。
悄悄地窥探室内的状况后,便看见态度十分认真地握起木剑的梵,以及因为紧张而眼中带泪的剑士。
那名剑士八成是这间道场的代理师傅。
周遭的其他学生果然也是眼中带泪而沉默不语。
而且佐尔丹竞技场前冠军「虎心」姜康稳稳地坐于深处,他下垂的白色眉毛底下果然还是眼中带泪,就这样观察着梵。
不过会这样也很正常啦。
面对心血来潮就能瞬间杀掉自己的强大对手,居然要传授自己的剑术──身为一名剑士,没有比这更难熬的状况。
「喝──!喝──!喝──!」
虎心流的代理师傅以没有半点想要打倒对手的气势挥动木剑。
「哦,很认真啊。」
梵很认真地重复着基本防御。
那是开始学剑术三个月左右的学生会学的招式。
虽然梵一直过度重视加护而轻视剑术,他应该有在教会学过战斗方式才对。
他应当早就学会实战用的防御方法……
「那个认真的样子或许就是梵本来的样貌呢。」
假如没有发生加护从「枢机卿」变化为「勇者」的奇迹,梵想必会作为一名认真的圣职人员而有所成长吧。
我花了一段时间,望着梵重覆基本动作的身姿。
训练到一个段落的时候,我进入室内。
「啊,吉迪……」
「是雷德喔。」
「对喔,雷德先生!」
梵跑至我的身前。
道场的学生们因为摆脱了梵,便发出「呼」这种放心的叹息。
「我刚才有去看刘布猊下的状况喔,他的生命力可真强。再过个三天应该就有办法走路了吧。」
「我也每天都去探望他喔……他明明可以对我失控的事情加以责备,却说我只要察觉自己的罪过就没关系。」
对于刘布的野心而言,梵是很重要的存在。
就算梵会失控,他想必也不会割舍梵吧。
唉……还好我只是个药商而已。
「雷德先生也是,明明被我砍伤却原谅我。我就算遭受更多憎恨也理所当然。」
「这么说也没错啦。」
我也在对战梵的时候被他砍伤了啊。
多亏有露缇马上帮我治疗,连伤痕也没留下,但以一般的状况来说我早就死了。
「不过我也有砍伤你啊。当时与其说是单纯的互相斩杀,其实比较像是决斗。决斗不会带进恨意。」
「是那样吗?」
那或许是梵还没有办法理解的事情。
不过,光是梵觉得会受到他所伤害的对手憎恨,这便算是一种进步。
倘若是以前的梵,说出「你是因为加护而受到伤害,应该心怀感谢」这种话也不足为奇。
这想必是他没有着重加护,而是着重在人身上的征兆,算是一件好事。
「总之就是这样,我打算明天早上出发探索古代妖精遗迹。」
「终于……!」
梵露出混杂期待与不安的表情。
「要是你会担心,也可以不去喔。」
「不,我要去。自己获赐『勇者』加护的意义……我觉得如果能知道这点,就能变得更强。会觉得更能够抬头挺胸,认为自己就是『勇者』而挺身战斗。」
看起来有所不安,不过没有迷惘。
和以前身为「勇者」的奴隶时不同,现在的梵是人类。
虽然也有迷惘的时候……但是,现在并没有迷惘。
既然如此,我想必应该把梵引导至他所追求的事物。
「不过啊,没想到梵你会来剑术道场学习。」
「我从前天才开始来的。想在雷德先生教我之前重新学好基础。」
我们之前说好要在野营的期间教导梵剑术啊。
「所以你才会来剑术道场吗?」
「毕竟不晓得古代妖精遗迹的探索会花多久,但能确定的是时间不会很长吧。」
「对,推测再长也不会超过一周。」
「我重新学好剑术的时间也不多,所以就在据说是佐尔丹最有名的这间道场短期拜师学艺。」
以剑术道场来说这里确实最有名,可是要说是不是最优秀的道场就会有点疑问。
虽然我不曾和佐尔丹当地的剑术家们过招所以不太晓得,不过我觉得学过中央流派的道场素质比较高。
虎心流很受欢迎,是因为道场的掌门人姜康是在竞技场打出名号的剑豪。
然而单看基本功,或许没什么差距吧?
「啊──在这里讲有点那个,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
梵不解地歪头。
「梵要多在意一点周遭的视线或许会比较好。」
道场学生们的视线向我这边倾注。
平民区的药商很亲近地与勇者梵聊天。
他们会为此好奇也是理所当然吧。
尽管我其实很强这件事已经在佐尔丹传开,不过还是在别人乱想之前换个地方比较好呢。
「那么,我先去跟这几天照顾我的姜康先生打个招呼喔。」
「这样也好,在这个道场训练的日子也就到今天为止吧。」
发抖的学生们也借此得以解脱啊。
* * *
就在我们打算离开道场的时候──
「请等一下!」
有个声音把我和梵叫住。
转过身去,便发觉道场掌门人姜康站在那边。
他尽管瑟瑟发抖,还是咬紧牙根站着。
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吗,姜康先生?」
梵询问之后,脸色发青的姜康就像叫喊一般开口:
「勇者梵大人!请您跟我过一次招!」
「「咦?」」
我也不禁叫出声来。
居然要和梵过招!
「老、老师!您在说什么啊!」
从后方跑过来的学生们急忙阻止他。
会这样也很正常,尽管姜康不管怎样都算是佐尔丹前十名的剑士,但也不可能来当「勇者」梵的对手。
「我不会忘记姜康先生曾经教导过我,也心怀感谢……可是我觉得自己和姜康先生不必对战就能知道胜负如何。」
梵以符合少年的天真无邪,对将要迈入老年的剑士诉说现实状况。
「我很清楚自己的剑术没有胜算……可是就这样保持沉默,我又会回到边境道场掌门人的日常生活……」
姜康边颤抖边喊叫:
「可是,能与您过招的机会就只有今天吧?能与世界最强的『勇者』剑法一战的机会,就只有现在这一瞬间吧!既然如此,身为一名剑士,现在不请您留步我就会后悔一辈子!」
这样啊,就算是边境的道场掌门人,姜康仍是一名剑士。
「雷德先生。」
「假如梵不介意……能不能接受他想过招的请求呢?」
尽管我这么说,梵看起来还是没能理解姜康想找他一战的理由。
「我知道了,请姜康先生赐教。」
梵如此回答。
战斗一如预料,瞬间分出胜负。
姜康的一击轻易被闪过,梵的一击打中姜康的身体。
我马上让倒下的姜康喝下药水治疗他。
梵的剑法造成的伤害即使用上非杀伤的慈悯药水,也很容易因为痛楚而死去。
即使这是过招,也是拼上性命的战斗。
尽管让姜康喝下治愈药水,他还是陷入昏迷状态。
这样应该暂时不会醒来了。
不过,马上就要迈入老年的姜康脸上浮现了满足的笑容。
一直觉得住在佐尔丹就不会有机会遇上的战斗。
他算是达成一名剑士最大的心愿了吧。
「为什么姜康先生要和我战斗呢?」
「若是继续学剑,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的。」
「是这样吗……?」
倘若要举出一项使用剑的战士,与穷究剑术而活的剑士之间的差异,或许就在于剑术本身是不是目的。
剑士不会把剑当成互相残杀的道具,而是在自己的剑术本身找出价值。
自己的招式对于世界最强的剑士是否管用?世界最强的剑士又会使出怎样的招式?
剑士会思考这样的事。
「姜康先生……明明输了却看起来很开心。」
「嗯……抬头挺胸吧,梵。你帮一名剑士达成了本来不可能达成的梦想。」
听见我这么说,梵看起来果然还是没能理解的样子。
* * *
与梵谈好明天的流程,之后在回程的路上也把行程传达给亚兰朵菈菈和达南。
亚兰朵菈菈好像还是很讨厌梵的样子,不过达南则是很干脆地转换思维,反而是他在安抚亚兰朵菈菈。
不过那两个人想必没问题吧。
冒险的准备也早就结束,是随时可以出发的状况。
我在附近的摊商吃完稍晚的午餐之后,前去今天最后要去的地方。
途中我遇见冒险者公会干部迦勒汀,跟他说梵的事情已经不成问题。
后来也遇到半妖精冈兹与坦塔,说好要在半个月后的休假一起乘船游河。
佐尔丹今天也很和平。
后来我抵达的是龙兽武具店。
「是雷德啊,该不会又把剑折断了吧!」
打开门后,矮人莫格利姆以一如既往的表情欢迎我。
毕竟我才刚买一把铜剑给梵用,他会有这种反应也很正常。
「差不多是这样,铜剑还有库存吗?」
「你这样一直把剑弄断,我都不想卖给你喽!」
我没特别理会生气的莫格利姆,在装有便宜的二手武器与粗制滥造的武器箱子里头翻找。
「咦,连一把铜剑都没有耶。」
「就是因为你每次都把剑给折断,全给你折光了没有库存啦。」
「我折断的剑没多到毫无库存的地步吧!」
我如此回嘴后,莫格利姆叹了一口气。
「或许是新手冒险者初出茅庐的时期吧,这几天年轻的冒险者陆续把铜剑买走了,没有半点库存啦。」
「咦……」
怎么这么不巧。
「机会难得,要不要干脆买把普通的剑?我可以打造一把跟铜剑尺寸一样的剑给你喔。」
「不,我马上就要。」
「既然这样就从搁在墙上的剑来选择吧!便宜的剑太危险了,不想给你使用!」
「莫格利姆的铜剑连那个宝石兽的皮肤都能砍耶,既然能与那种怪物战斗,无论遇上什么对手都没问题吧。」
在「世界尽头之壁」对战过的传说怪物──宝石兽。
那也是古代妖精的遗产。
「气死人了,你这唠叨的家伙!都说武器的事情要老老实实听武器店的人讲了!」
莫格利姆咬紧牙根。
以武器防具专家莫格利姆的立场来看,想必是没办法赞同我把性命托付给铜剑这种品质不好的武器的行为吧。
虽然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啦……
「唉,就算我在这里赶你出去,你也会去其他间店买铜剑吧?」
「是啊。」
「真拿你没办法,等我一下。」
莫格利姆移动至店铺深处。
等了一阵子之后,他拿来一把收在鞘中的单手剑。
「拿去,这是铜剑。」
「什么嘛,明明就有啊。」
我收下后确认剑身。
令人感受到锐利光辉的剑身优异到不像是青铜制的。
「喂喂,哪里有人会把铜剑锻造成这样啊。」
「哼,我只是心血来潮,想要试试锻造铜剑能有什么成果罢了。」
看来他是对我只买便宜铜剑的行为不爽,就想到以青铜打造一把好剑的作法。
若以钢铁锻造就能更容易打造出一把好剑,他这样可是绕了一大圈才造出这把剑。
原来如此,这样的剑很适合我。
「和你一起冒险的伙伴要是因为我的剑而死,我可无法忍受。假如用这把剑,一般的怪物不管砍了几只,剑刃都不会有半点缺损。」
「谢谢,那我就买这把剑喽。」
「哼。」
使用铜剑是我的信念……不过也是没什么意义的坚持啦。
对于这样的信念,莫格利姆也以锻造师的信念加以回应。
……我想要好好珍惜这把剑。
「别把剑看得太重要而做出舍弃性命的行为啊,要是断了我再帮你打造一把。」
他对我打了预防针。
哈哈,莫格利姆人可真好。
* * *
结束一天的行程,我回到雷德&莉特药草店。
购物后,我双手拿着探索遗迹会用到的消耗品。
冒险的准备做得很齐全。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雷德!」
「欢迎回来,哥哥。」
莉特与露缇前来迎接回到店里的我。
我脱下大衣之后,莉特便接下大衣。
「外面还满热的呢,早知道穿衬衫出去就好。」
「夏天也快要到了呢。」
我坐下来后,露缇从厨房里拿来装水的杯子给我。
「哥哥。」
「谢谢。」
因为我有点流汗,拿到的水很好喝。
「所以状况怎样?」
「就照原本的预定,明天出发喽。」
「这样啊,要探索古代妖精遗迹,真令人兴奋耶!」
不晓得不是以前身为冒险者的血沸腾起来,莉特看起来很开心。
这真是十分可靠。
「话说回来──」
我喝下第二口水并这么说:
「我总觉得这两天跟各种不同的人说过话了啊。」
大家都具有强烈的信念。
若是刚来到佐尔丹那时的我……失去了活到当时的目的,或许根本就不想和那些人扯上关系。
正因为我和莉特、露缇等人一起生活,后来才有办法对等地面对那些人的信念。
「想这种事情或许太过感伤呢。」
我对自己这么说并露出苦笑。
梵一行人在探索完古代妖精遗迹后就会离开佐尔丹。
达南应该也会在梵的事情处理完后离开佐尔丹吧。
亚兰朵菈菈也不晓得会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现在在佐尔丹生活的这个我,想必只是在他们那些英雄的故事当中只登场一小段时间的配角。
这样子也不错。
总有一天能听见他们英雄事迹的传闻之类的就够了。
如果能在他们心血来潮,绕来佐尔丹一趟的时候,直接从他们口中听说那些事迹,我应该会为自己成为他们故事里的配角一事感到骄傲吧。
「「欢迎光临!」」
客人进入店内,莉特和露缇精神饱满地打了招呼。
我的归宿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