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找寻柳轻心的沈鸿雪,在找遍了与她失散的那城池四周,大小十几座城池,仍未得着她半点儿消息之时,周庄沈家那边,也收到了柳轻心托人送去的信函。
哱承恩放任丫鬟翠儿谋害柳轻心的这事儿,顷刻间,就传遍了沈家和柳家,所有人的耳朵,沈家老爷子更是一怒之下,带人直往柳轻心住过的那个江南小镇,硬生生的使人把已经埋了半截土的棺材从坑里拖了出来,开棺验尸。
柳轻心早就逃了,棺材里哪里来的尸体?
哱承恩心惊的拒绝开棺,说是怕惊扰了柳轻心的安眠,打算用亲情攻势,孤注一掷的保住自己面子,结果,被怒火中烧的沈家老爷子使人一顿暴揍不说,还当众劈开了那口空棺材,响亮亮的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宁夏哱家还指望着沈家和柳家帮他们出钱,填补税赋窟窿,自然不敢对哱承恩这不肖子孙出言袒护,身为家主的哱拜一纸信函写来,就把哱家跟哱承恩之间,撇清的一干二净,道是将哱承恩这逆子逐出家门,何时寻回他原配妻子柳轻心,何时才认他这个儿子,他哱拜永远只认柳轻心那一个儿媳,其他女子,休想进他哱家大门。
沈家老爷子做了几十年生意,商战的刀光剑影里摸爬滚打,什么事儿没见过,如何精明的一个人,怎可能被哱拜的这断臂求生之计蒙骗?
当下,一封商界布告公诸天下,哱承恩宠妾灭妻,妄图谋害沈家嫡出外孙女柳轻心,事虽未遂,其心可诛,自即日起。沈家所有商铺,不再做宁夏哱家生意,不再有车队途经宁夏。不再接待任何哱家之人,不再给哱家提供任何帮扶资助。
世人常说,有钱能叫鬼推磨。
一个从太祖皇帝登位之前,就在叱咤商界,手中还掌握着江北盐米运输生意的家族,发出这样一份布告。对宁夏哱家的影响。可以说是半点儿都不比隆庆皇帝发兵讨伐少半点儿的。
只不过,发兵征讨,是明刀明枪的腥风血雨。这样的一份布告,是让宁夏哱家有苦难言的暗度陈仓,前者,尚可一战,后者,直接就是灭族之危!
没有食盐,马跑不动。人没力气,牛羊生的小崽儿也会体质孱弱,不易存活,没有米粮,不已农耕为主,却又在这些年吃惯了中原粮食。放弃种植青稞的当地百姓。便会顷刻陷入口粮危机,动摇哱家统治。
沈家老爷子的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但跟柳家相比,这还是轻的。
听闻女儿被害,一直把柳轻心当做是掌上明珠的柳家家主也是勃然大怒,当下撕毁了与哱拜的结义文书不说,还通告全族,所有柳家商铺,不得再与宁夏哱家有任何生意往来,已在递送路上,尚未到达的车队,闻信后立刻回返,原作为陪嫁,给了柳轻心的铺子田庄,也悉数收回,所属金银商铺,对尾端刻有“心”字标记的首饰,不予收购。
当然,倒霉的人不是只有哱承恩,也不是只有哱家,沈鸿雪,这明知柳轻心逃家,却没把她安然带回沈家,放任她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走失的,也挨了沈家老爷子的家法,沈家老爷子有言:你不给老子把宝贝外孙女儿找回来,老子就跟你没完,三个月一次家法伺候,直到找到为止,三年之内找不回来,你也给我滚出沈家去,老子不要你这孙子了!
被沈家老爷子赶出家门来找寻柳轻心的沈鸿雪,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又找了一遍与柳轻心失散的那座城池周围,连占山为王的山匪,也托人打上了交道,入山寨去挨个儿找了一圈儿,末了,实在是没了法子,才不得不在旁人的介绍下,找到了摄天门,以重金相许,求摄天门倾力相帮,找到柳轻心,并将她完好无损的送于面前。
沈柳两家对她这般在意,为了她,不惜弃了大生意不做,与手中掌握兵权的哱家翻脸,这是柳轻心做梦都不曾想到的。
在她的印象中,商人都是以利为重,尤其是在古代这种女子地位低下,动辄就会被当成是筹码嫁人的年代……更该是如此的才是!
当然,她也不是没想过,于柳家和沈家而言,她会不会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不然,柳沈两家,也不可能给她那许多田庄铺子,经营好了,足够养活一座城的嫁妆,但结果却是,她不敢赌,她怕跟故事里的那些在夫家受了委屈,就跑回娘家去告状,结果,却又被娘家送回去夫家的女人们一样,再想逃家,也没了可能。
“落辰,你能联系上我的那位表兄么?”
知道为了自己,她那位名唤沈鸿雪的表哥,竟是做了这么多事情,柳轻心不禁对他心生愧疚了起来,虽然,他只是这身子原主的亲戚,但……现在,她已经接管了这个身子,受了人家施恩的,也是她,“我想见见他,跟他说些话,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不要在这里,不要在良医坊里。”
“你还是不想回家?”
柳轻心的话,让顾落辰微微一愣,继而,便眉头微拧的又看向了她,“以前,你不知他们会在钱财和你之间,选择哪个,才不敢回去,现在,你已经知道沈家和柳家的态度了,为什么还不肯回去?”
“你已经知道,我不是以前的柳轻心了,难道就不觉得,我跟沈鸿雪回去之后,是会露馅的么?”
抬头,看了看顾落辰,柳轻心也是满脸的无奈,她不是不想替她这身体回去家里尽孝,而是……对过去几乎可以算是一无所知的她,跟着沈鸿雪回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比现在更加糟糕,更加麻烦,“还有小宝,我要怎么跟沈家和柳家解释,他为什么是翎钧的孩子?现如今,陛下都已经拿他当孙子了,我再改口,说他……你说,沈家和柳家能承担的了陛下的雷霆之怒,还是我去背着一个偷人的名声儿,被浸猪笼?”
柳轻心突然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有点儿糟心,一个谎编出来,后面,就需要再编十个谎来圆,然后,圆来圆去,把自己绕了进去,到头来,想要反悔了,已来不及。
“谁敢!”
从小在摄天门里长大的顾落辰,并没有受这个时代俗世的影响,在他看来,喜欢的就是喜欢,喜欢的就要保护,就好比柳轻心,他瞧着喜欢,觉得有趣儿,就一定不会让她遭受半点委屈,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也不管她是谁的人,只要她是她,是他认识的柳轻心,就足够,“谁敢伤你,我就让谁满门上下,鸡犬也不留!”
“瞧你凶的,就差张嘴咬人了!哎,我刚才跟你问的话呢,我那表兄,你倒是能找到不能啊?!”
笑着跟顾落辰调侃了一句,柳轻心本能的就想起她养的那只小狼崽子来了,“啊,对了,还有,还有,嗷呜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你不是说,就让人带它回去一趟摄天门,打造副护具么?这都三天了!”
“明天就回来了。”
在顾落辰的概念里,狼,是比大部分人都要值钱的,当然,这人也分三六九等,像柳轻心和他自己,就是那种比狼值钱的,沈鸿雪那种,就是没有嗷呜值钱的,“你想见那个沈鸿雪的话,我就使人去联络他,介时,你跟我去一趟摄天门接单的铺子,见一见他,也就得了。”
“行,就依着你安排的办罢,明儿赶紧把嗷呜给我抱回来,我一时见不着它,就心里不舒服的慌。”
是人都有个依赖心理,柳轻心当然也不例外,虽然,嗷呜才只是个奶牙都还没换完的小狼崽子,但有它那会呲牙的小家伙儿在,她就会本能的觉得安心,“还有,以前的事儿啊,我都不记得了,等见了沈鸿雪,他要是跟我提起来,我该怎么应对才好?”
“我师父说,人在受了严重的打击之后,会忘掉许多以前的事情,你被自己信任的丫鬟背叛,险些没命,受的打击,该也不小的才是。”
抬头,看了一眼柳轻心,顾落辰话里有话的给她提点了一句,“反正,柳轻心是如假包换的柳轻心,那沈鸿雪想要比对手印,都比不出差别的,你怕的什么?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不想回家去让沈柳两家的老人担心,不是比任何理由,都更妥当,都更有说服力么?”
“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柳轻心并不是个笨的,听顾落辰这么一提醒,自然就想明白了他的意思,高兴之余,本能的双手抓住了他放在了桌子上的手臂,“顾落辰,你可真是聪明!”
在古代,是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的。
就算顾落辰没有这样的观念,柳轻心也会本能想到。
发现自己行为不妥,柳轻心顿时就脸色爆红了起来,忙不迭的收回自己的手,轻咳一声,连自己的臂弯以下,都藏到了桌子底下,“咳,那个,我,我是说,你,你可真是聪明,这样的好办法,都能想的出来!”(未完待续)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