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五天前,在艾尔奇亚城的王座之间。
自己的主神,最强之神,战神。在询问机凯种究竟是怎样将他杀死的第一翼(阿兹莉尔)面前——
「‘不明’——否,订正一下……恐怕机凯种并没有真正地讨伐了战神。」
没有把不断膨胀中的第一翼的杀意放在心上,爱因齐格作出了这样的回答……继续说道:
「再次订正一下。本来要讨伐他的概念——将他「歼灭」什么的,从原理上来说就是不可能的。」
然后,爱因齐格所叙述的,是六千年前的一个假说。
机凯种在战神面前进行的考察,亦即「什么是神」、「什么是神髓」的假说。
获得自我的概念,拥有意志的法则。本来不可能存在的、也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以这种不合理对「最强」的「概念」进行了验证。这个假说的结论——如下。
——「所谓的最强,就是正因为是最强,所以最强」。
这一恒真命题就是「神」,亦即「神髓」。
既然如此,在被称为最强的神髓面前——力量的大小根本是毫无关系的。
重复无限的对应变得无限强大……拥有达到相对性最强的可能性的机凯种。
即使如此,要超越最强这个概念……超越绝对性最强什么的,从原理上说是不可能的。
「因此,我们就只是破坏了存在于遥远彼方(高次元)的……以物理方式存在的‘神髓’——但是……」
那样一来,概念的显现就会暂时停止——并且推定可以使其进入非活性化状态。
「就连这一点为什么能成功做到,直到现在也依然‘不明’……以力量取胜本来应该是毫无意义的。」
——那么究竟是如何成功将战神的神髓破坏的呢?
这个记录,事实上是等同于丧失了。
——以规理和法则、甚至连事象也在每秒钟发生变动的「最强」为对手。
七百零一体的机械凭着对抗未知用战斗算法,只是在不断地重复着对应的过程。
不光是自己不理解,就连推定也无法做到的未知——继续以未知的状态进行演算。
不断积蓄起来的庞大的理论破绽——依然保持着破绽的状态继续进行抽象演算。
就连反理论演算——也以达到了无限分之一秒的对应速度反复进行着……
如此,包括爱因齐格在内勉强以重大损毁收场的二十八机。
无论是记录还是思考都发生了破损和破绽,丧失了意义,在时间顺序也变得模糊不清的状况下——
只是……观测着世界一点点地被逐步改变的过程。
神髓破坏似乎获得了成功……光是根据状况做出这样的推断……就已经是极限了……
因此——爱因齐格注视着第一翼(阿兹莉尔)回答道:
「如果你问的是如何击败他,那我们也无法回答。但如果你要问是怎样歼灭他的话,我就可以这样回答你。」
「……我们根本没有歼灭他。因为要歼灭不存在的概念,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概念并不存在。就只会对定义加以改变、包含、变迁……又或者陈腐化而已。
只要「名为最强存在的幻想」没有溃灭,那个概念就绝对不会灭亡。
「……因此,本机是如此推察的。」
假如是绝对不会溃灭的概念——想念、思念、生命的话——
「正如现在‘意志者’的再次到来一样,‘最强’大概也有可能会再临世间吧。」
由于唯一神和「星杯」的关系,新的神是不会再诞生了。
战神的「神髓」也不会再次活性化一一第一翼(阿兹莉尔)如此反驳道。
「我并不是说战神会再次复活,而且现在的‘意志者’已经变成‘空’了。」
如此回答的爱因齐格,不可思议的……怀抱着确信。
破绽的记忆,战神临终时的身姿——他应该都是以此作为根据的吧。
「……拥有与‘最强’同一的异名和形态,会再次到来……我说的是这个意思。」
■■■
——在由于极限的集中而导致空气也发出倾轧声的后台中,响起的是互相交错的下棋声。
还有临近高潮的现场演出——朝着第十一曲的终演迈进的音乐和欢呼声……还有——
——〈将军——胜利者「(空白)」五胜。〉
「好嘞!这样就是五胜六败!还有两次,我们就完全胜出了!!」
「……哥、哥……稍、微……让我休息、一下……累、死了……」
尽管棋盘的报告音宣示了胜利,处于重度疲劳状态的空和白却发出这样的声音。
全数十三曲,全数十三局——也就是说,剩下的两局要连续取胜。
那是令机凯种的全观测器都解析为「充满确信」的声音。
「好啦,史蒂芙!!差不多到最后的4幕间’。MC,你可要好好干哦!?」
「……‘情感刻度计’可一直都保持着上限值耶?就算留空五分钟也——」
「你啊,接下来的那两曲,可是直到最后结束也不间断的顶级高潮曲啊!?」
「……反而、应该说……要比之前、更进一步……保持会场的、温度……!,
「光说不做的人可真是轻松呢!这次到底要让我暴露什么样的丑态——唔咕!?」
「这件棱角分明的布偶服,我想一定就是为了‘演出棋’而特意准备的啦!」
「YES,吉普莉尔!来,幕间GO史蒂——芙!!」
「……自报姓名……稍微偏向‘杰~顿’的音调……‘芙’……就不发音、的感觉……!」
「那样究竟能保持什么温度——好重!太重了耶!?这东西不是铁做的吗!?」
「唔?想象得过于真实了吗……不过别在意啦,GO史蒂——芙!!」
没有理会他们的喧哗,机凯种们只是在默默地思考着。
空所说的话——「不存在的东西就没有办法对应」——
两人那异常的强大,感觉就像跟那天对第一翼(阿兹莉尔)说的话重合了起来。
不存在的东西……概念。
就连是怎样击败的也不明不白,正如空所说,击败他的甚至不是机凯种的概念。
无论机凯种如何凭着对应变得如何相对性的强大,那也是必定是凌驾于其上的绝对性强大。
假如当初确信着必定会以不同名字、不同形态再临世间的「最强」——也就是「(空白)」的话。
——假如「意志者」和神秘少女(白)融合起来的这个形态,就是预感到的最强的话——
「正如‘亲爱的人’所说……也许,凭机凯种是赢不了的吧……」
无论是国际象棋,还是现场演出。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空是「意志者」和他达到「最强」的境地,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矛盾!
如果不能证明空是「意志者」就是败北,而自我证明是不可能的——?
「绝对没有那回事!我说的没错吧?‘亲爱的人’啊——!?」
——是可能的啊。尽管方法并不明确。
是诡辩,还是圈套呢。是想让机凯种闯进无法反证的理论迷宫之中吗——但是!!
不管如何,空构筑了以败北为前提的游戏。只有这个是绝对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是爱的挑战函——他们提出「试着战胜我们吧」的挑战,难道要回答「我们做不到」吗——!?
【——向全机询问!!那样的家伙有资格接受‘亲爱的人’的爱吗!?】
【【【否定!!否定!!否定!!】】】
对于爱因齐格震撼灵魂的咆哮,共有着思考的全机都热烈地作出响应!
【向全机下令——揭示出胜利的方法!必须排除万难不择手段实现这一目标!!】
然后,在他们以近乎时间停止的速度在「连结体」内交换着考察结果的期间一一忽然。
「……【明白】……虽然不太情愿,但是没有办法,现在执行。」
像是很遗憾似的这么嘀咕了一句,朝着舞台方向迈出步子的,是伊米露爱因。
——尽管跟「连结体」相连接,却并没有共享自己的思考的机体。
因此,其发言和行动的意图就连机凯种们也不知情的伊米露爱因——
站在穿上铁制布偶服而无法动弹、不时发出「呜嗯」的气闷声的无名女性身旁——不。
「【报告】由本机来接替MC。‘主人’……请你同行。」
就像除了空以外就看不到其他人似的,她停下脚步这么说道。
「【确认】并未设定禁止包括本机在内的游戏玩家登上舞台的行为,因此不属违反。」
……的确是呢,爱因齐格这么想着,空他们则眯细了眼睛。
但是就算登上舞台又能做些什么呢?不——非但如此……
「我们?登上舞台?哈哈~是打算通过精神攻击来达到杀害胜利的目的吗!我拒绝!!」
「……群众……视线……人,有好多好多?……身体、会不停颤抖颤抖颤抖……!」
没错,让空他们同行什么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尽管目睹了光是想象就已经开始颤抖的两人的模样——但是……
「【告知】总的来说只要赢就好了。那么非常容易,如果只是贏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做到。小菜一碟~!」
————什么?
机凯种和空他们听了这句话都露出了探究这句发言的真正意图的眼神。
但是伊米露爱因却像是很不情愿似的,但也正因此而说出了带有真实味道的发言:
「【选择】同行拒否。那么这样也可以,本机将获胜,结果是一样的。」
■■■
伊米露爱因的目的,就连空也无法猜透。
正因为如此,空想定了最恶劣的情形——判断出自己应该站在能阻止她的位置上。
然后,以「如果和白一起的话」作为条件应允了同行要求的空,却担心着自己是不是判断错误了。
首先提出同行要求的——是伊米露爱因。
……真的能阻止吗?不,在那之前……
「‘呜————————————’」
把开始议论纷纷的观众们的无数视线和聚光灯都集于一身——
在舞台中央像是在宣告自己处于「静音模式」般振动起来的空和白,正怀抱着一个悬念。
……首先……自己究竟能不能动起来呢……!?
正当两人为自己的振动频率差不多要突破KHz领域而陷入苦恼的时候
对于在会场内响起的声音,以及接下来呈现在眼前的光景,空和白,包括会场上的所有人。
都被深深吸引了目光……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像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寂静无比。
——那是像雪中花一样的少女。
如同重叠了无数层的白玫瑰般的礼装,从纱巾中露出来的……是菖蒲色的花朵。
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工艺品般端正的容貌,带着音乐盒般的音色缓缓走来的「那个」——
不……别说那个,那明显就是不知为什么穿着婚纱打扮的伊米露爱因。
总之,在吸引着观众的目光、并且令空他们感到困惑的同时,她缓缓地站到空的身边。
伊米露爱因深深地行了一礼,开口的第一句——
「【名告】本机是伊米露爱因,是‘主人’——空大人的‘妻子’。」
……
…………Pardon?
就将会场的静寂转变为困惑的沉默,然后接下来的第二句——
「【谢罪】因为主人的婚外情问题而把大家卷入这样的滑稽剧,实在抱歉。」
……
…………What the fOck?
在被断定为滑稽剧的会场内,所有的观众都僵住了。
然后——嘎吱吱……
由于自称·妻子的表白,观众们的视线就自动转向了被确定为丈夫的空的身上。
那像是要杀人似的刺痛的眼神,就只带有一个疑问——「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然而,空除了泪流满面在内心作出回答之外就无计可施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对为了维系随时都会断绝的意识而握着白的手的自称·丈夫完全没有在意。
将神秘的「视频」投影到舞台背面,伊米露爱因只是平淡地讲述着。
她拿出一封像是书信的东西——然后慢慢地朗读了起来。
「【朗读】开始非常的突然,戏剧性的邂逅令「主人」丧失了意识,本机也相当惊愕。」
——啊啊,的确是很突然,简直到了「突然也该有个限度」的地步。
毕竟是突然电话响起来,接着王城就被破坏掉了……那样的开始简直是闻所未闻。
但是被同性恋机械人表达爱意后的晕厥,可决不是什么戏剧性的东西——那是冲击性的啊。
……空在几乎消失的意识中……茫茫然地这么想着,就像在梦中浮游的感觉。
他没有理会伊米露爱因的长篇朗读,只是默默地看向投影在背后的「视频」。
同时,也感觉到那好像跟什么东西非常相似——
一呈现在视频内的……应该是空从晕厥到复活的那个时候的映像吧。
构图被改变成空和伊米露爱因互相注视的那个画面——白的身影被截掉了一半。
接着就是空给她起了「伊米露爱因」这个略称时的映像吧。
加入了丰富的映像效果,看起来或许也可以当成是互相微笑的恋人的那幅画面——白的身影还是被截掉了一半。
接着是……在把平板电脑交给她的时候。亦即确认是否带静电时的映像……大概是吧?
由于进一步增多的映像效果和装饰,看起来就像互相握着手的样子,所以也没法断定。
总而言之,那个映像——白的身影同样被截掉了一半,而且还模模糊糊的没有对好焦。
然后是信件,关于朗读的文章方面——
「【朗读】然后主人就握起本机的无名指宣誓了永远的爱。本机也马上答应了。」
接下来就越来越变成连自己也没有记忆的情景——
「【朗读】这样一对夫妇就成立了。本机确信自己现在正处于幸福的巅峰,报告。」
——终于连夫妇也成立了,空接到了报告。
但是另一方面,空……到现在才终于慢慢理解到「现在究竟进行着什么」。
原来如此,这简直是可以比拼糟糕的电影预告欺诈的、「看起来也有点像是那样」的剪接修改视频。
但是一直总觉得很像是什么东西的那个视频,现在也终于想到了。
那就是偶尔会在视频网站见到的、不知为什么被设定为全体公开的、该死的现实充的产物。
没错,就是关于已婚夫妇的根本没人想知道的情报……「二人罗曼史的开始」。
然后再加上伊米露爱因的书信朗读和新娘婚纱,「正在进行着什么」就一目了然了。
「【朗读】爸爸和妈妈……虽然我是没有。」
但是,问题就在于「为什么会进行」——
「【宣言】本机,一定会——幸福的……!」
然后,就像喜极而泣似的,伊米露爱因把书信收起来的姿态。
面对笼罩着会场的难以言喻的静寂,空挤出了本世纪最大的勇气,问道:
「我说……‘披露宴’什么的,在那之前不是还有‘婚礼’吗……不,虽然我也不知道。「
虽然没有结过婚,没有交过女朋友,甚至连邀请参加婚礼的朋友也没有的空也不是太了解。
但是在知识上恐怕应该是披露宴的这个活动,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开始了呢。
面对提出这个疑问的空一一」……?【不解】婚礼已经完成了。」
然而,伊米露爱因却仿佛很不可思议地歪着脑袋如此回答。
——视频终于超出了预告欺诈的次元,已经发展成捏造映像
在从没见过的某个地方,互相交换着戒指的空和伊米露爱因的幸福映像。
连身影被截掉一半的白也不在,那映像也完全跟记忆沾不上边。但是——
「【把握】这个取胜方法是最后的手段,本机没能回应‘主人’的挑战。」
像是觉得很遗憾一但还是甩动着婚纱裙回过头来的伊米露爱因——
「【确定】但是‘主人’将因为这一着而败北,是本机的胜利。」
以笑容作出断定的「胜利宣言」——
事到如今,空才在满是焦躁的内心对自己反应太迟而吼叫起来。
太失败了——因为莫名其妙的展开陷入混乱,傻乎乎的都在干什么啊!?
明明是机凯种,而且还是这家伙,当然不可能会做毫无意义的行动吧——!?
没有在意从脱力一下子转向全力思考的空——
「【前提】只要能证明‘主人’和‘意志者’是同一存在就是机凯种的胜利。」
伊米露爱因只是保持着微笑,平淡地讲述道。
……啊啊……的确没错。
准确来说,只要能对空的证明加以反证,就是机凯种的胜利……但是,反过来说!
即使不作出反证——机凯种只要能证明空无法反证就是同一回事了!
应该是不可能的……但难道真的有吗?刚才的一连串行动就算是证明了!?
伊米露爱因向浑身战栗的空露出微笑,将那确实的地证明……
说了出口——
「【事实】‘主人’——已经把本机选择为繁殖对象。」
…………
……什……么……
——她说……什么——!?
「【追认】可以繁殖的只有‘意志者’。把本机选为妻子的‘主人’,就相当与主动承认自己是‘意志者’。将自身定义为‘意志者’了。反正不可能——以上,证明完毕。」
「【论破】——怎么样!」
的确……没错。
如果空选择了伊米露爱因作为妻子,就等于是自己承认了。反证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为什么会忽略这种情况呢?不,我知道!那是因为——!!
…………我……咦?我有选伊米露爱因当妻子吗?
话说……在那之前我就连女朋友也没有吧?
那当然会忽略了;这个理论的大前提,都是自己完全没有记忆的东西……!?
「【伤感】本起其实机随时都可以胜利。」
然而,看到满怀确信继续这么说着的伊米露爱因,空认真的开始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了。
「【解析】‘主人’的要求是‘新造机构’的硬件锁解除及自主繁殖。自主繁殖的对象并没有被指定。因此‘并不是选择一机生孩子’,而是想跟全机生孩子的欲望。真不愧是‘主人’。」
——咦……不,不对……不是这样的吧……?
「【佩服】无止境的性欲望,无边无际的耻辱好奇心,那样的‘主人’我也喜欢。」
本来想向白求助确认记忆,但白似乎还没从冲击中回过神来。
处于僵直状态的妹妹,无法作出曲解的断定,伊米露爱因的解释依然在继续:
(插图)
「【致歉】关于‘用实力证明本机是否有资格当‘主人’的妻子,没有的话就必须承认情妇的地位’的考验。本机突破失败,对不起。但是本机会竭尽十二分的力量,好好努力。」
这样向空低着头的伊米露爱因,缓缓地——在舞台上,在观众面前:
「【宣言】机凯种胜利,然后就是关于报酬‘与作出证明的机体即时繁殖’的事项。婚纱PLAY最好是在行婚礼前的准备室进行。但是,必须改变对‘洞房’的认识——」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至、至少也让我确认一下记忆吧!?」面对跨在空的身上、准备立刻开始洞房的伊米露爱因,空终于大喊了起来。
「【反驳】‘主人’曾经要求七千个孩子。事不宜迟。穿衣和脱衣,请问主人喜欢哪一个——」
「我没说过吧!?只有这个我是绝对没有说过的啊!!」
就算让步到宇宙的彼方,就当作自己丧失了记忆吧。
但是,空抱着决不会说出那种单位的确信,拉着白的手逃了出去。
——拒绝了。
对于强制力并没有生效的事实,空总算放心地拍了拍胸口。
果然游戏还没有输掉!果然自己的记忆是没错的!
「喂喂,爱因齐格!那是怎么回事!那家伙——竟然在捏造记忆啊!?」
以全速滚动的方式份扑进了后台,空怀着这个确信咆哮道。
至今为止都能隐约感觉到的、针对伊米露爱因的无数违和感。
没有向空展开求爱攻势,近似中立的旁观者。还有她游刃有余的态度,全部都终于连起来了。
也就是说,那家伙,唯独是伊米露爱因——
「……记忆对照,在该机的记忆内——似乎已经和‘亲爱的人’完成结婚了。」
听到爱因齐格满怀歉意地这么说,确信马上就变成了肯定。只有伊米露爱因一个人一直在别的世界、别的次元进行着思考。
本来应该是可以察觉到的……在巫社的时候,那家伙就不是说要我抱「谁」。
今晚,随时都可以——她说的一直都是「什么时候抱自己」——!!
不!在从平板电脑提取出菜肴之后,她还说过「将尽力成为理想中的妻子」!
在多个时间点,她都已经把自己称呼为「妻子」了——!!
「……什么时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时候变成妻子的话题了啊!!」
面对如此咆哮的空,大概是因为婚纱太碍事了吧,她稍微迟了半拍。
终于追上来的伊米露爱因保持着婚纱打扮,但却不可思议的侧着脑袋问道:
「【回答】……‘主人’以爱称来称呼本机。」
「的确是呢!?什么旧E连结体第一指挥体!什么Ec001Bf9048a2的也太长了吧!?」
「……哥、哥……还真亏你、记下来……了呢……!?」
「【考察】爱称——也就是‘赞’颂了‘爱’。‘主人’对本机抱有爱意。」
就像完全没听到空和白的对话似的。
但是她却会把脸凑近过来,回答空的提问。也就是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断定】本机也抱有爱意,这已经是确定的夫妇。配偶,一对。」
——在眼睛对上的瞬间就察觉到喜欢你了。
说完就把脸凑近空——互相注视的两人的嘴唇正在逐渐接近。
……
…………Dan!!Ender——
「可不会变成那样啊!?怎么,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自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了!?」
空取消了BGM的播放,一边后退一边喊道——怎么回事,那太可怕了啊。
对于这种彻头彻尾的精神异常跟踪狂式的思维,空已经快吓破胆了。
但是——
「【反驳】自以为?……否定,只是纯粹的事实。」
「……贵机……现令你立即和‘连结体’进行记录、记忆的整合性对照。」
对于仿佛要乘胜追击似的继续向空逼近的精神异常的机械人,爱因齐格下达了命令。
「【拒绝】无法承认其必要性。‘主人’的爱是不可共享——」
「是‘表决’,十二机同意。贵机,现令你立即执行记忆对照。」
————
虽然满脸不服,但既然是「连结体」的表决就没有办法了。停顿了数秒钟,伊米露爱因叹了口气,像是很困扰地摇了摇头。
「【报告】本机以外的全机,确认存在记忆障碍,大家都有异常,很奇怪,不对劲。」
她提出了类似「除了我之外全都是迷童」这样的名副其实的迷童主张。
但是空、白、吉普莉尔和史蒂芙,甚至还有机凯种全机一全员都以半开的眼睛看着她,伊米露爱因只好摇摇头笑了起来。
「……【假说】可能性绝无。以否定为前提的、纯粹作为假说的检讨——,’
啊哈哈,没可能没可能。哈哈,不可能有那回事啦——就是那样的表情。
那真的是充满人性特征的动作,甚至仿佛能看到从那僵硬的笑脸上滑落的冷汗。
机械的少女——
就像在怀疑行星是三角形的可能性似的提出了这个假说。
「……【极说】那个……难道‘主人’并没有和本机——结婚……吗?」
「没有结婚。」
空马上回答道——也就是说,被断定了行星是三角形的机械少女,或许是由于数量庞大的错误发生而感到头晕目眩,摇摇晃晃地继续问道:
「……【确认】……有那样的打算。」
「也没有打算。」
「【追认】构建温暖和睦的理想家——」
「既没有那样的计划,也没有成为恋人的记忆和打算啊!?」
然后——就像终于被证明了神并不存在的虔诚信徒一般。
明明身为机械却满脸都是绝望的伊米露爱因,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假定】——只是本机一直那样误会了……吗?」
「……对……!」
「就是那么一回事呢!」
「那个~……看来、真的是这样呢。」
「……啊啊……嗯,的确没错……唉……」
白的怒气、吉普莉尔的嘲笑,史蒂芙的同情,还有空的复杂表情,都分别向她作出了回答。
…………
「【选择】同行拒否,那样也没关系。本机获胜了,结果是一样的。」
停顿了数秒钟,说着和刚才一样的台词走向舞台的伊米露爱因——
「‘全连结指挥体’向全机通达。现检出该机的‘自主记忆删除’,立即以后备记录实行同步处理。」
「——明白。」
但是,伊米露爱因的「请当作没发生过」的愿望,
却被爱因齐格他们无情地否决了——但是……
「呜,比起那种事!!呜喔噢‘情感刻度计’超级不妙啊!!」
「……哥、哥……!下、下一、曲……要、马上开始、了……!!」
察觉到由于观众的怒吼而急剧减少的「情感刻度计」,空和白顿时发出悲鸣。
当然了——这样一个名副其实的人偶般的美少女穿着婚纱登场。
先是让观众迷上她,结果做的事情——却是已婚者宣言。
甚至还将现场演出说成是为了丈夫的婚外情而举行的滑稽剧。最后甚至还企图在舞台上开始行为,而空在拒绝后就逃掉了——难道还有比这更让人扫兴的骚动吗?
如果立场相反的话,空大概也会气愤地闹出一场暴动吧!!
「帆、帆楼!拜托快回到舞台上!提早一分钟开始吧!」
必须尽早幵始下一局,将气氛重新提上去,否则刻度计就要耗尽了。
看到慌忙将帆楼送出去的空他们的样子,伊米露爱因——
「【报告】果然不出所料,从一开始就是这个目的。是基于……高度的计算……呜。」
以凛然的表情端正姿势,想要掩饰刚才的失态……但是却失败了。
「【呜咽】本机被甩了,本机非常伤心,本机提出自爆许可申请——否决。为什么……」
但是面对那样的伊米露爱因,爱因齐格冷静地——
只是轻轻地笑了笑,说道:
「自爆什么的可不行啊……因为这样一来,机凯种——就得到胜机了。」
■■■
在这种状况下开始的第十二局,总算是——
盘面上的展开,终于第一次完全按照机凯种们的计算和演算推进着。
首先,空和白最急需挽回的是一旦耗尽就意味着败北的「情感刻度计」的回复。
因此在刚开局,就必须以最快速度打出「演出棋」——也就是说要先下一着坏步。
开局的坏步,而且只是一次的话,对两人来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但是——
舞台上,闪烁着辉煌耀眼的光芒,音响也被加入了华丽的特效。看到这样的演出,「情感刻度计」开始上升了。虽然的确是在上升——
「咦——咦咦!?这样也还只是升高到‘情感刻度计’的一半!?骗人的吧!?」
正如空大喊的那样——其上升率相当低,但衰减率则非常高。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应该比谁都更理解这一点的空,就像在恳求似的继续叫道:
「不,我明白你们的心情啊!?虽然是非~常的明白!!但还是重新整理心情再来吧!?」
要让热情冷却的观众重新燃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连机凯种也意识到这一点了。
必然的,一次两次的「演出棋」也只是杯水车薪的效果——
「……哥、哥……下一次、的……‘演出棋’……都交给、白……吧……!」
正如持续高速挪动着棋子的两人所说的那样,必须使用「连打」。
没错——连续打出名副其实的坏步,不管是三次还是四次……
「嗯~我们这边可是拼了命的啊!你这家伙的脸,看着就让人火大~!」
「唔……?为了响应‘亲爱的人’的爱之挑战函,包括本机在内的全机都在全力以赴哦。」
「我是说整天被你投来同性恋眼神太烦人了啊!快换个棋手吧!!」
「……哥、哥……必须、集中……精神——!」
跟忍不住想拿对方来发泄的空和白相反。
机凯种们并不需要打「演出棋」,只须默默地收割两人的坏步带来的收益。
不再是互相下坏步的机凯种,正常发挥出他们本来的优势,连续打出最佳的棋步。
只要这样保持着优势——虎视眈眈地等候「时机」到来就好了。
唯一的机会,对机凯种们来说最好的机会。
但是对空和白来说,那却是最致命的、最恶劣的——时机。
——只要一着「演出棋」,那样就全都解决了。
【我代表全机向你致谢,由于贵机的「错乱」,我们应该可以响应爱的挑战函。】
【「命令」吵死了。自爆吧。逃亡许可申请——否决……「恳求」……救救我。】
面对如此致谢的全机,伊米露爱因却毫不领情,依然沉浸在伤心中。
就连思考的同步并列也拒绝了,以半自闭模式蹲在后台的角落里。
和她付出的牺牲成正比的胜机——对空和白来说是绝对不利的这个状况下。
结果——期待已久的「时机」。
讽刺的是就在临近第十二曲的「高潮」的时候——
——到来了。
「‘亲爱的人’啊,能回应你发出的爱之挑战函——我实在是感到无上的光荣。」
如此说出发自「心」底的赠言的爱因齐格,他下的这步棋,是「发光的棋格」。
机凯种全机——除半自闭模式的伊米露爱因之外的十二机经过并列演算得出的「时机」。
空和白是绝对无法挽回的、满足了各种状况和条件的那个棋格——
「这样一来,‘附赠奖品’——‘亲爱的人’的裸体照片就可以拿到手了。」
说完,爱因齐格所展开的「演出棋」,纯粹是……
——啪嚓。
就跟最初的演出一样……夺走了所有光亮和声音的、名为「演出停止」的演出。
在无音的静寂中,只听到观众们议论纷纷的声音。
在无光的黑暗中,被棋盘隐约照亮的,就只有空和白的脸,还有就是一一
「接着是‘特别奖’……你不是‘意志者’的‘证明’一一寻求反证的方法。」
这样略带不安地提出询问的、确定胜利的爱因齐格——亦即机凯种们了。
「原来如此……如果不打出恢复原状的‘演出棋’,就会因为现场演出失败而输掉。」
「……但是、如果、反打出‘演出棋’、的话……及绝对……会输掉……」
唔,既然白说绝对,那就肯定是绝对了。没有补救的方法,走投无路了。」
面对这样嘀咕着的两人,机凯种们在内心断言道——那是当然的。
那是已经重复了Rayo(3↑↑3)Rayo(7625597484987)<Rayo(10^100)次的演算。
这可是完全满足如此推导出来的状况条件期待值的「时机」。
第十二曲还剩下24.2秒。
在这段期间,空和白根本无法特定「发光棋格」的出现次数和位置,即使是机凯种也无法特定出来。
但是根据重复了十二局的倾向解析,剩下的出现次数——平均是三,中央值为二。
到了棋局尾声,能走的棋步极为有限,而且在压倒性劣势下使用「演出棋」的话……
即使是空和白,如果棋子的动作不变,那就是不可避免的败北。既然连白页断定为绝对的话——
「是打出棋子落得七败的结果,还是不下这一步让现场演出失败……又是‘双重拘束’吗。」
听了空的总结,不光是爱因齐格,机凯种的全机都这么想。
——让对方承受着如此压倒性的不利条件,才终于能赢吗……
压倒性的强者——几乎达到接近最强领域的「意志者」,正在考验着机凯种。
虽然艰难地突破了这个「是否配得上他」的考验——但「自我证明反证」还没有做到。
空……毫无疑问是「意志者」。另外,「完全证明」是不可能的。
但是,机凯种全机直到现在都刻意不去思考的……「危惧」。
接受这个一旦败北就会失去思念至今的一切的游戏的理由——「恐惧」。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不是「意志者」的话……?
机凯种一直压抑着这份恐惧并寻求着证明,但是——他们得到的答复是……
「不过这一次……我就不能对你们说‘干得好’了……」
——什么……?
「因为这样的话,根本就不算是双重拘束吧。因为——」
「……只要、普通地……这样、做……就好了……」
说完就笑了起来的空和白,就像理所当然一般。
如同行云流水般滑动着手和棋子——他们所下的棋步。
只是——不可避免的。
只是——无条件的。
不由分说地将机凯种所打出的「演出棋」尽数收割一空——
形势逆转——是让机凯种陷入压倒性劣势的一着。
「棋局终盘的坏步是致命的……那也是‘彼此彼此’吧?」
「……白、和哥……已经不会……再下‘演出棋’、了……」
听了两人这样笑着说出来的话,爱因齐格也同样轻轻一笑。
——原来如此。
这样机凯种就陷入压倒性的劣势——不,就连这一局的胜负也几乎定了下来。
但是空和白这样也只是六胜……还没达到最终胜出的局数,而现场演出则崩溃败北了。
那是不可避免的败北。所以他们就选择超越机凯种的演算,以在国际象棋中取胜的形式迎接败北吗。
不愧是「意志者」……无论如何也不肯白白认输吗——正当他们这样想的时候。
「所以嘛~作为代替‘干得好’的评价,我就这么说你们吧。」然而,就像在嘲笑对方一般,空和白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们都辛苦了……!」」
——同时,就像在等待着这句话似的。
听到忽然响起的歌声,机凯种们都不由得瞪大双眼看向舞台。
■■■
唐突地笼罩着会场的无音之黑暗。
在被疑难所覆盖的舞台上,帆楼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注视着观众。
那些开始不安地议论起来的观众……不,能看到常人无法看见的东西的神眼,就只注视着一名观众。
金色狐狸的兽人种。凭依体。巫女。帆楼的——朋友的身影。同样以穿透黑暗的兽眼注视着舞台,注视着舞台上的帆楼,注视着不知所措的帆楼。
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那张脸,都是帆楼所熟悉的——非常熟悉的面孔。
——不安地、忧心忡忡地、仿佛在诅咒着自己的无力的那张
那正是历经悠久的时光,令自己第一次明确地将那份思念「断言」出来的面孔。
朋友的、那张非常熟悉的面孔——曾经认为不想再见到的那张面孔!
——「我不要这样啊」——!!
瞬间——在被无音的黑暗所笼罩的会场内,亮起了小小的光芒,也响起了淡淡的歌声。
没有音乐也没有演出,在帆楼自身点亮的虚幻的光芒中,唱出的歌声——
……相当的拙劣。
无依无靠的,摇摆不定的,但是却很努力地像是在探索着什么似的编织出来的歌声。
然而……不可思、议的,那种仿佛被什么东西渗透心胸的感觉……让所有人都静静地倾听了起来。
——凭依体,巫女,朋友……希望让她露出笑容。
虽然仅仅是以这样一个渺小而微不足道的「思念」编织而成的歌曲……但是——
狐疑之神,甚至对自身的神髓也产生怀疑,兼有请希和夸戏的神灵种。
毫无疑问,这正是她经过数亿年的岁月才第一次迎来的、小小的、小小的——「变革」。
以确实的「意志」,灌注「心意」,表现「生命」——那就是……
■■■
「……帆楼,Heptalogue·Goodjob……偶像等级S的、壁垒……突破……」
「啊啊,那样才是神级偶像,终于踏入11次元超偶像的领域了啊。」
在后台继续下着棋的空和白,像是打从心底里感到满足似的露出了笑容。
那是让史蒂芙为之落泪,就连吉普莉尔……也不禁陶醉得闭上了眼睛的歌声。
「终局的最高潮,由于器材发生故障而实现的……无伴奏独唱。」
「……最棒的……演出……终于开始、明白了、呢……!」
然后,带着讽刺的笑容如此宣告的空和白,他们所构筑的棋盘上的状况。
那就是——可以确定两人胜利的优势。
从已经一动不动地固定在上限值的「情感刻度计」所显示出的事实,就只有一个。
——全部都被预测到了。
「……实在太荒唐了……那样不合理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啊啊!!」
一切皆有可能。他自己非常清楚这一点。但爱因齐格还是忍不住叫了起来。
——预测到机凯种会打「演出棋」?
才没有那么简单呢!
他们预测到——机凯种会预测出他们两人只能下「演出棋」。他们预测到——那反而会让现场演出产生最棒的结果,就连演出内容也猜到了。
他们预测到——只要将那些「坏步」全部收割就能逆转形势,就连什么时候打出来也推测到了。
一切都被看穿了,是名副其实的一切!!统统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实在荒唐之至……就算是神,就算是最强,这毕竟也是游戏啊!?
是有着明确的规则、掺杂着不确定性的、互相推测的游戏啊!?
就算是身处可能性世界的收束点一一就连不确定性也能彻底看透的神灵种也不可能做到!
如果真的能做到那种事,就意味着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的一切——
……如果……不预先知道、的话……就不可……
——能……
「啊~真糟糕!这看起来好象是被察觉到的气氛呢~白小姐。」
「……唔呜~……明明、还有……一局、要下呢……哥……嗯~」
并列思考的机凯种们,将二十六个观测器同时转向说着玩笑话的空和白。
到了这时候,一切才终于在爱因齐格的心中连系了起来。空露出笑容。
对空和白来说实在非常不利的游戏,还有相当不利的规则。
承受着压倒性的不利条件,却依然不让机凯种望其项背的强大程度。
机凯种越是对应就变得越强,披上了最强概念的存在——
——……如此将机凯种彻底欺骗了的两人——!!
「嗯~对对,这个游戏,处于压倒性不利状况地——可不是我们啊。」
就像为小孩子的一点点恶作剧道歉似的,空调皮地伸出了舌头。
非常轻松地、完全没有停下移动棋子的手,同时也没露出半点反省的神色——揭开了谜底。
「承担着不合理的‘压倒性不利’要素的——是机凯种呢!啊,可别生气哦?」
「……一切都是、被骗的、人……不好……这个……是自古、以来的……规则。」
也就是说,无论是爱因齐格、伊米露爱因还是机凯种全机体。——都只不过是在被动地按照剧本来下棋子……
「究、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主人。机凯种的压倒性不利要素是……?」
「咦?就是我说的那样啊?在这个规则下,机凯种的棋步会变得很容易预测嘛。」
空回答了一脸讶异地提出疑问的吉普莉尔,机凯种们在内心也表示同意。
——啊啊,那是当然了。
毕竟机凯种在国际象棋的获胜几率很低,要是下了坏步——不,即使不下坏步也会输。
在此前提下,如果为了取胜而打「演出棋」的话,那哥机会必然就是——
「因为机凯种打的‘演出棋’,都总是在相对安全的棋格闪出光亮的时候嘛?」
「……而且、都是以被我们、收割……成果为前提的……要预测、也太容易了……」
「只须要打出将坏步也想定在内的最妥善的一步棋啊?——那当然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加以控制啦!」
本来想着有难以预测的不确定性的东西应该是「彼此彼此」的不利条件,机凯种都是这么想的。
第八局,空说出了——「其实并不是彼此彼此」这句别有深意的发言。
难道……这就是那句话的真正含义吗——!
但是——否!爱因齐格在心中吼叫着。
机凯种,他们确实是在预防线上下着「最佳棋步」。
不过,那都是以机凯种在国际象棋中取胜的机会很微薄作为大前提的!
这是因为他们两人拥有能超越机凯种那近似于无限的对应的压倒性的强大!
因为空和白——对两人获得胜利的确信和发言,都没有任何的虚假!
但是这个——这样的战斗方法。
让机凯种对应什么,预测什么,做出什么样的对应,都一一进行操纵……?
那样的话,以那种方式来战斗的人——绝对——绝对不是什么强者——!
那么,他们究竟是怎样欺骗机凯种的呢——!?
「——「——抱歉啦,机凯种……你们,在我们面前——是绝对赢不了的。」
就像读懂了机凯种的思考一般——不,现在简直就是真的读懂了一样。
那是空在胜出一局后的发言,一字不差的重复了当时的那句话。
「‘在我们面前’——没错,机凯种,在我们面前,是绝对赢不了的啊。」
空所说的果然还是无法检出任何虚言成分的话语——
只是——因为太过理所当然,就连说出来的价值也没有的话语。
「因为那是当然的吧?机凯种所面对的对手,实际上根本就不是我们嘛。」
「……如果、没有……那个误会、的话……大概、我们是、赢不了的……」
——误、会……?
是把空和白视为「最强」概念的再临那件事吗?
否——不对!空说的话,是之前就已经说过的话!
那么他们究竟是说机凯种犯了什么样的误会呢?
在如此思考的机凯种们的脑海里,随着空接下来说出的话——
「我们人类种,以你们机凯种为对手,进行承担着不利条件的战斗?哈,开玩笑。」
——沙沙……
「机凯种并不知道,不做到这个地步就无法取胜的,压倒性的‘弱小’。」
——沙沙……本来应该已经破损、毁坏并消失了意义的——
在已经丧失的机凯种们的记录中、思考中,掠过一阵杂音的奔流。
「……能击败‘最强’的存在,就只有位于其对极位置的——‘最弱’而已。」
如此将自己定义为「最弱存在」的空的发言。
——沙沙、沙沙……在依然持续着的杂音中听到了。
「以无法理解的级别的超常存在为对手,从正面交锋当然是不可能取胜的吧。」
没错——面对身为最强概念的战神,要凭力量超越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们却不知道这一点。没有杀死阿尔特休的机凯种,我就猜到肯定会上钩的。」
是的——战神,那最强的存在。
他称之为自己的「天敌」并加以称赞的对象——并不是机凯种。那个人……应该是「意志者」……还有——
—-〈将军——胜利者「(空白)」五胜。〉
「我说,该死的帅哥变态废铁同性恋机械人一一你觉得偶像是什么?」
空以极长的称呼向漂浮在错综复杂的浑浊记录中的存在发问道。
「如果是三流的P,大概会说出‘演绎出客人心目中的理想形象的彻头彻尾的人偶’这样的戏言吧。但是!」
「……=但是~……假如是、超一流、的……‘P’的话……白和、哥,是……不一样的……丨」
然而或许是不需要别人的回答吧,空和白只是眺望着舞台,继续说道:
「帆楼、她只会成为、自己所希望的、自己,仅此……而已……」
「那个希望,那种努力的姿态,并不是‘客人’——而是‘人’的希望啊。」
凯种一边飘荡在漩涡状的记忆中,一边注视着那么说着的两人。
被最强称赞为天敌的、以最弱为豪的——「两人」——
「——然后呢?我不是‘意志者’的‘完全证明’是吗?」
「……很简单、的……事情……是机凯种、们……早就明白的……事情。」
在依然交错着的意识中,机凯种们倾听着这番话。
「……我是什么人,就由我来决定。我是‘空’——是和白二为一体的存在。」
「……哥、和白合称为‘ (空白)’……他人的定义……我们、才懒得管呢。」
两人的这番话,表明了就算对空加以解析,或者作出什么样的定义都是毫无意义的。
否,应该是二人一体的游戏玩家的所说的话。接着,在听到后面的这句话——
「无论再怎么相似,就算共享着记忆和爱也还是不同的人。反证?如果可以做到的话——」
「……为什么、谁也没有……自称为……‘那个人曾经爱过的人,……呢?」
……啊啊……机凯种们都垂下了眼睑。
「所以无论是喜欢上我,还是行为,都没有通过盟约加以强制.对吧?」
爱因齐格、伊米露爱因、以及机凯种的全机体——
他们终于到达了理解的境地,不由自主地……垂下头笑了起来。
「……是、吗……机凯种,一直都只是在绵绵不休地追逐着‘幽灵,吗……」
—-原来如此……机凯种,是绝对赢不了「他们」的。
完全不可能做出对应……毕竟根本就不存在。
因为机凯种并不是面对着眼前的两人……而是一直以幻影佐为对手。
热心地玩着自己打自己的游戏,殴打着幻影的机凯种的背影——看起来究竟是有多么的滑稽呢?
于是——第十三局,宣告最终局开始的报时音。
在响起的第十三曲的最终曲的前奏中。
自虐地发出这样的沉吟的爱因齐格,心想……
但是,如果是这样……机凯种……究竟该…………
■■■
——第十三曲,在最终曲的音乐响起的舞台上。
以空他们的一着棋就恢复了光亮的舞台——却似乎在主张不需要更多的东西似的。
就连机凯种的器材也显得有点多余的帆楼的歌声,让所有人都淘醉于其中。
出乎意料地会跳舞的史蒂芙,还有散布着非致死性的光芒漂浮在空中的吉普莉尔也混在其中。
跟稳步朝着大团圆结局迈进的会场相反——后台则像是深海一般静寂无比。
——第十三局,最终局。
空和白悠然地笑着说出的、对机凯种施加的「诱导」。
但是那样的两人,至今就只有这唯一的一局,就连一步棋一也没有任何松懈的余地。
以机凯种为对手,让他们预测什么,做出如何的对应,不让他们察觉,促使他们照自己的意思下棋,然后收割成果。
机凯种向他们自身说的「谎言」。拒绝承认意志者已经不在人世这个现实的——谎言。
即使有这个可以乘虚而入的「谎言」——致命的谎言,也还是难于登天。
彻底读懂超越机械的「心」并加以诱导。挑战这个极限的理由根本就不必多说。
因为即使是「 (空白)」,要从正面战胜机凯种什么的,完全是超越极限的不可能。
——但是,现在的谜底已经揭开。
解析完毕的十二局一千零八十二步棋,通过补正和眼前的两人——空和白相对应。
光是这样,就成为超越演算机和人的纯粹预测估计——向不可能发起的挑战。
空他们有很高的概率落得七败的结果而彻底输掉,最终败北。
——空和白已经做好「现在开始才是关键」的觉悟,但是……
「……唔唔,为什么在中途停止打了呢……我可以这样问吗?」
后台,在第三局刚开始时候,缓慢地响起了棋子移动的碰撞声。
但是机凯种却停下手,在连那个声音也消失了的无音空间中,只回响着空的提问声。
呼吸很沉重……但冷淡还是产生了谛念——空和白也认识到的那种静寂。
——是由被称为「绝望」的感情中产生的静寂。
「重新问一遍。明明没有轮流次序……为什么你们不下棋啊。」
「也对呢~就是说即使赢了中途放弃的游戏玩家也没什么意义吧。」
「……再度,我重新问你们一遍啊。机凯种获胜……那样结果将会变成怎样呢?」
这样笑着的爱因齐格的脸上,已经抹去了原本那丰富复杂的表情。
就像真的——变回了寻常的机械、寻常的人偶似的——不。
不仅仅是爱因齐格。其他的机凯种,全机都同样如此。
「你并不是‘意志者’,那么机凯种胜利后能得到什么呢?」
……啊啊,早就知道了。空不禁在内心咬了咬牙。
光是证明的话就会选择灭亡……早就知道了。
「什么也得不到,剩下的就只有灭亡。既然如此——就应该有你们来取胜。」
证明空并不是意志者将会有何结果。
名副其实的——「绝望的问题」变成这样。
「你们,不——是你、吗。你是‘继承者’。那样的话机凯种的棋子也不会消灭。」
因此,机凯种就只有选择答应玩这个游戏!
这样的结果都是早就知道的,是空把他们套进了「圈套」——所以!
「所以你才将机凯种套进圈套,强制繁殖,并且让我们发誓‘放弃爱’的吧。让你做出了艰难决定,那样将成为机凯种的救赎的判断也是正确的。你的话应该能更好的使用机凯种——」
——啪锵。
空以几乎要砸破棋盘的力气打出的棋子,打断了爱因齐格的
话。
——所以说!!——「从现在开始才是关键」啊——!!
「……我说啊,变态机械。你到底在说什么违‘心’的话啊?」
发光的棋格——空打出的「演出棋」,让曲子切换了调子,华丽的光芒随即卷成漩涡。
在从稳步迈向大团圆转变为「最高潮的终演曲目」的热烈欢呼声中——
面对中断的棋局——由空他们占据优势的盘面,两人无畏地宣言道:
「别啰啰嗦嗦说一大堆,只要全力以赴来夺取胜利就好了啊,沒有必要停下手。」
「……白、和哥……会赢的……反正、都是输……没有区别哦!」
——嘿。
爱因齐格像是放弃了一切似的笑了起来。
动起了与机凯种全机并行运作的手——描画出空他们并不知道的常规。
那是能以超越的准确性、理外的正确性将两人陷人死路的常规。
—-是的。本来是这样的。
在两秒钟前的确是这样。但是事到如今,那已经变成过去式了。
爱因齐格对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稍微皱起了眉头。空和白宣隹道:
「我说机凯种啊,你们的记忆力没问题吧?无限学习的招牌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过剩广告……JORO……会告你、的哦……再说、一遍。」
——机凯种所打出的准确无比、几乎等同于预知未来的常规棋步。
空他们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地将其揭开,以一着将其攻破的「新棋」作为回应。
在刹那间完成对应,机凯种以一着「新棋」反过来攻破空他们的「新棋」。
然后,空他们又以主张那并不是新棋的一着棋推翻局面重新占回优势。
——经过这不足两秒的瞬间交锋。
面对似乎终于察觉到某个事实的爱因齐格和机凯种,
空他们以倾诉着「你要知道这究竟有多么艰难啊」这样的怨言的疲惫笑容说道:
「……如果觉得……自己、能赢过‘ (空白)’……的话……!」
「那就让我郑重地回敬你一句‘别太得意忘形了’吧!」
意志者一一据说有着和空相同的棋路,在保持着棋路的同时,演绎出看似很强的形象。
持续操纵着机凯种的对应和学习,至今为止的十二局——全都如此。
——第十三局,这最后的一局。
空和白的、也就是作为「 (空白)」的——原本的棋路……「真功夫」。
万一被彻底对应就再也无法赢第二次的……「全力」。
——完全隐藏起来。那简直是极限的困难。
「这次你们就真正跟眼前的「(空白)」较量一下吧,反正都是要输的。」
「……要以、全力……放马过来……我们、会稍微陪你们、玩玩哦?」
放弃游戏?那么没趣的落幕谁会允许啊。
既然要赢就必须是「完全胜利」,除此以外都绝不认可。
——放马过来吧,机凯种。并不是朝着幻影,而是要冲着我们来。
我们会从正面将你们打败的。
面对空他们边说边像野兽般发出的笑声机凯种们的眼神中,看起来似乎寄宿着感情——
——……
「……被你们误以为是我的那个所谓的‘意志者’——就让我来猜猜他是谁吧?」
在棋盘上交错的手终于恢复成原来速度的时候。
空就像在闲聊似的,以两路思考并行运作的感觉,怀着确信访出了他的推理。
「就是令大战终结的男人……‘超级帅气的神级玩家大人’对吧?」
「…………」
把机凯种们的沉默理解为肯定,空又点头说「那样就能得到说明了」。
跟据吉普莉尔所说,当时是人类种利用机凯种终结了大战。究竟要怎样才能做到那种事呢?完全是一个谜。
不过总的来说——
「机凯种并不是被利用了,只不过是帮了一下自己所爱的男人——是这么回事吧。」
至于其中究竟存在着怎样的交流和互动——空自然是不得而知了。
但是名为「遗志体」的机凯种,爱上了名为「意志体」的人类种男人。然后,将自己的愿望、思念共享给了机凯种的全机,继承了下来。
伊米露爱因所讲述的——「遗志体的愿望」。
「实现心爱之人的愿望」的愿望……没错——就是「大战的终
结」。
「但是,那个男人死了……在大战终结的同时……是你们——让他死了。」
「……我实在无法形容这种惊异的心情……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么多啊……」
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神一般的洞察力的机凯种面前,空却像是有点尴尬的说道:
「不,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因为伊米露爱因是那个~新品……处女什么的……」
——不接受意志者以外的存在。
是新造机构的「硬件锁」……?
「要是活下来就一定会用吧!!至少也该用一次啊!?就连我也是~哎呀呀~没什么了~呜呜。」
因为被白狠瞪了一眼,空不敢再说下去了——不过发生了什么事,大致上还是能推测到的。
突然终结了的大战,结束大战的男人。但是那个男人却没有成为唯一神。他是在终战的时候死去的,那么死因就是机凯种——不。因为空考虑到这种想法太失礼,于是做了订正。
他们没能保住自己所爱的男人……不管怎么说就是这样。
「而且……你们还背叛了所爱的那个男人,欺骗了他。」
————
爱因齐格的——意味着机凯种全机的——手,一瞬间停住了。
空没有理会他,继续平淡地说着——只有手依然在持续飞速移动。
「打算不付出任何牺牲就终结大战的男人,违背了他的意志……你们杀了许多人。天翼种半数以上,恐怕还有其他。而且并非别人——就连机凯种本身……你们也杀死了。」
机凯种无言地继续打出棋子的手正在颤抖,眼神也出现了动摇。
可以从中看出明显的感情——那是困惑和动摇互相交织的感情。
那究竟是对空所说的话做的反应,还是因为无法压倒空和白而产生的反应呢。
「在这样终结了大战后究竟有何想法……我实在无法想象。」
毕竟……那真的是很讽刺的事情啊。空和白都同时这么想道。
人的心完全是非理论性的,但也正因此而构筑理论发明了「数学」。
本来作为理论化身的这些机械,却正因此而向往非理论并发明了「心」。
机械的种族,连神托机械也被付之一笑的超越演算机械。
其最终将到达的目的地——都和人类一样。
所以,没错……真的是很无聊的事情。
空他们在月面上察觉到的机凯种的思考,有心的机械的真正意图……
在六千年的时间里,直到自己濒临灭亡,也都在默默地等待着单相思的对象的「烦恼」……
拥有心的存在所烦恼的事情,无论何时都是很单纯、很无聊的东西——
——是非常切实的、尊贵的、无聊的事情啊……没错……
「……是后悔吗。是罪恶感吗,还是遗憾呢……」
大概全都兼而有之,也或许全都不是吧——空这么想道。
毕竟来自「感情」的烦恼……都是非理论的,不可分的,抽象而暧昧的东西。
即使如此,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概括这一切的话,那一定就——
「……大概,是‘只想再见他一面’之类的吧。」
于是,他们就出现在空的面前。在将帆楼——神灵种不杀而降之后。
「所以,你们就想着这次一定要履行约定。在做到了大战时没能做到的事情的人物出现的时候。」
那么,一定,大概就是……
「如果不杀死任何人就将神击败的话,就肯定是那个男人了。你们就这么一直等到现在。」
尽管空在推论中混入了许多想象的成分,但机凯种们的眼神出现的动摇却肯定了他的说法。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尽管明知道不管再怎么相似也是另一个人。
空并不是遗志体所爱的意志者。
机凯种也不是意志者所爱的遗志者——再加上……
爱上意志者的根本就不是他们自己……即使明知道这个事实,也依然……
——获得了「心」,甚至还会说谎的机械……这还真够厉害的呢,空心想。
最后甚至发展到向自己说谎……真的有必要模仿人类到这个地步吗……
想到这里,空就打断了自己的思考。
——正因为如此……才要将他们彻底推开。
「然后呢?那样全力运作着淑女回路的机械?到底说什么来着?」
强忍着心胸的刺痛,明确地说道。
「谢谢你把机凯种套进圈套强制繁殖~!感激你让我们避免了种的灭亡和世界‘停滞’的危机~!还对我们的失恋多多关照感激不尽!请更好的使用机凯种什么的?」
——必须把他们彻底推开——!!
「到底在说什么违‘心’的话啊!?全自动步行型特殊癖好可一点也不合适吧!?」
对——这样装出极限程度的嘲笑表情,发出「哈」的嗤笑大叫道:
「喂喂!!有心的机械——就尽管把发自‘心’底的真心话说出来
吧!!」
空的这声叫喊,是明显的挑衅和诱导一一所有人都应该知道得很清楚。
但是,也许是判断出在这一局中不可能将「 (空白)」的招数全部解析出来吧。
又或者是断定了机凯种在互相预测坏步这方面更有优势。
——不……
「好吧……那就请你告诉我……我就向你讨教了啊,‘继承者’——!!
那些理论性的理由和道理……想必应该是没占多大比例的吧。
爱因齐格以翻涌着感情的眼眸打出了「演出棋」,发出咆哮。
将他的话语和提问反映出来并改写了周围景色的一着……
「击穿战神的‘神髓’终结大战——在那之后,究竟还剩下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剩下。
就像这样自问自答一样,会场的一切都变得空虚无物——染成了一片白色。
就好象连天地和所有的法则都变成了无价值的存在似的。
在全体观众、空和白、还有其他所有人都漂浮在空中的状况下,依然能听到歌声。
「还剩下‘十条盟约还剩下十六种族,还有——留下了意志。」
——还留下了这个世界。
空以温和的笑容反打出的「演出棋」,以极彩色彻底涂满了那白色的画板。
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朦朦胧胧地耸立着巨大的棋子,十六种族彼此交错飞翔的这个世界。
一边漂浮一边俯瞰着那样的天地,耳边依然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没错,剩下了被机凯种践踏了的意志!!还剩下了已经失去所爱之人的世界——!!」
——那正是罪悔的象征。
而且这份思念,还有这份爱,也只不过是假借而来的东西——如此恸哭的机械所下的一着棋——
将在极彩色的星球上飞来飞去的十六种族,还有地平线上的巨大棋子都抹消了。
「所以我们就想着这次一定!下次一定!将那意志化作遗志,让后来者继承下去。」
——从人继承到人,甚至不分种族。
空的一着棋,让刚才消失的种和人类种群聚成国,逐渐覆盖了世界。
就像站在能俯瞰星球的角度,观察着从大战终结到复兴的世界演变过程一样。
「还剩下了背叛遗志,通过欺骗自己在梦中想象着永远无法实现的愿望的滑稽无比的废铁……!!」
——意志和遗志都没有继承啊。
怀抱着假借而来的爱,默默地在睡梦中等待着根本没有爱过自己的人——那是询问自己存在意义的眼神。
在后台出现的无数半透明的、被机凯种杀死或者因此而死去的人们的视线——
「唔呜!?白、白啊!滑稽可真是没法反驳吧!?因为那家伙甚至是个变态啊!!」
「……加油吧加油吧!……哥、要是在斗嘴中、落败……那就已经、山穷水尽了……!」
然而就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空和白依然若无其事地开着玩笑。
——不断发生着急剧变化的光景,乱七八糟的互相打来打去的坏步应酬。
不可诱导的互相揣度。预测,应对速度的较量——在已经变成被机凯种独占的游戏中。
但是机凯种……不,反而是空和白两人自身感到了惊愕。
以机凯种为对手展开了势均力敌的较量——不,甚至可以说是稍微占据了优势。
空相信着「直觉」,以空最难以理解的预测打出棋子。
白在一瞬间内追上「计算」,通过理论性的理解构筑常规棋步。
——演绎和归纳的通话,感觉和理论的融合。
将机凯种的「未对应棋步」,第二次不再通用的棋步的「第一次」尽数揭露出来。
因为不确定性的关系,使得这一切稍微超出了机凯种的处理速度。
机凯种对此感到的惊愕——
「嗯,但是可是不过!毕竟那单纯只是废铁啦!!责任转嫁还是有点不妥吧!?」
「……而、而且……!也不是、‘不能实现的愿望’、呢……!?」
听到额头冒汗的空和白接下来说的这番话,这一回——却让他们处理卡壳了。
「不是不能实现的愿望?噢噢……既然如此,那你就试着实现机凯种的愿望吧——!!」
在这样不断流转的光景中,机凯种们所祈求的是——没错。
可以实现的话就只有意志者。展现出欺骗自己还能再见到他的思念。
「机凯种的‘心’真的有意义吗——机凯种能得到宽恕吗!?」
没错……总的来说就只是这一点而已。
那实在是过于无聊的……同时也极其尊贵的——思念。
他们之所以拒绝繁殖,之所以不在乎灭亡,之所以向空发起攻势。
空——也就是意志者,是否愿意接受机凯种呢……
欺骗了他、背叛、算计、杀死和被杀最终更让他死去了的机凯种。
在这样得来的世界里,是不是可以继续活下去,他会不会原谅自己呢。
那是根本不存在任何理论成分的感情——
——只是……沉溺在「罪恶感」中。
是来自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的机械的——
不,是来自于心的、请求指示出自己应走的道路的话语。
——正因为如此,空笑着将他们推开。
那并不是应该向空询问的事情,甚至也不是应该向意志者问的事情。
「我怎么知道啊……你这个问题——应该是由你们自己来回答才对吧……」
空的视线追随着机凯种们……看着那乱打的演出所生成的情景。
那是他们……有心的机械所创造的世界……是世界本身。
眼下可以俯瞰到一切以游戏决定的世界——「棋盘上的世界(迪斯博德)」。
舞台上是神灵种在唱歌跳舞。
天翼种在空中舞动,人类种正优雅地踏着舞步。
在眼花缭乱的闪光中,多种族的美少女偶像们,受到了多种族的狂热追捧。
这所有人的、全员的脸上……都有着同样的笑容。
「有没有意义?那当然是看你们自己能不能从中找出意义了。」
「……能不能、得到宽恕……就要看、机凯种……能不能、饶恕自己。」
这样说着的空和白的脸上,甚至包括映照在眼瞳中的机凯种们的脸上。
和机凯种互相比拼的人类种们,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热烈地笑了起来。
——对,可以一笑了之……是那样的一个世界。
「就只有顺应自己的意向和愿望活下去了啊。」
「……那个、希望……就是人的……希望!」
——反正是不会改变的,就只能自己寻找妥协点生存下去。
「所以,嗯,作为参考……如果你不介意是我和白的个人感想的话——」
「……不错的世界……至少、白和、哥……是这么……想的。」
——为了创造这样的世界而付出了巨大牺牲的当事者们。
一定没有心甘情愿地接受死亡命运的男人。他一定是怀抱着后悔和遗憾死去的吧。
对于那样的他,还有被罪恶感压溃的人们,空和白根本就没有资格说些什么。
但是,那个男人在临终之际毫无疑问是这么想的吧。
而空和白降临到这个世界,最初也怀抱着这样的感想。
除了怀抱感谢向他们传达就别无他法了……没错——
「这次一定,下次一定……要赢给你看。就是令人产生这种想法的世界。」
国际象棋的棋盘,在传出空和白的第七胜的报告音后,就像坏掉了似的停止了运作。
然后在奏响了终演音乐的舞台上,还残留着喝彩和热烈气氛的余韵……只是——
「……总之!我们是这样想的,机凯种一你们又怎么认为呢?」
已经把一切都发挥殆尽了。空和白也同样沉浸在余韵中,浮现出疲惫的笑容。
由于极限的集中,脑部传来烧灼的感觉,身体就像生锈似的沉重……但是即使撇开这一切因素——
……如果有第十四局的话……就再也赢不了了。
怀着这样的确信,正因为如此——空和白露出了更加愉快的笑容。
——下次一定能赢过我们……总觉得有这样的预感吧?
面对说出这句话的空,机凯种们都闭上眼睛,发出声音……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