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部联合首都·巫雁岛。
位于岛屿一隅的镇海探题府会客室里……
——一个难以名状,勉强可以说是人形,闪闪发光,骇人的怪异现象。
强壮结实的萤光肌肉——初濑伊野直挺挺地站在阳台上。
即使从神灵种战退场,变成了灵体——灵魂,他发光的缠腰布仍随风飘扬——
若拒绝直视那样奇怪的现象,往稀薄透明的前方看去——可以看见天上的螺旋大地一
而往后看则是——
「……真是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欸~克拉米~你就是因为那么急躁~才会长不高哦~」
恨恨地啧舌的是黑发的人类种,克拉米·杰尔。
纠缠著她的是——看起来像酒醉的森精种,菲尔·尼尔巴连。
趁巫女不在,前来逼迫进行游戏,要求赌上『东部联合』的两人吵吵闹闹。
「……话说,这个情况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我闲得发慌耶。」
这么说话的是吸血种少女——不,是外表宛如少女的少年,布拉姆·斯托卡。
由于他的介入,东部联合就算胜利也不得不交出活人供品。
无论胜败,没有牺牲就不会结束的状况——不管对设计的人,还是被设计的人而言都是如此。
他们都仰望著相同的天空,每人口中的不满与抱怨也都相同——
——————轰隆。
他们抱怨著不知已是第几次的『冲击』。
听觉可辨别领域外的声音、精灵的胎动震撼天地的同时……
——忽然间……
「……又来了吗……」
镇海探题府的会客室里,照明全数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不,不只是这个探题府,伊野叹一口气,往下俯视的街景全部——
整座巫雁岛的灯光都消失——『停电』,笼罩在暗夜之中。
——在天空画出螺旋状的大地,神灵种的『双六盘』。
从两天前起,超乎常轨的冲击,频频震撼东部联合。
而原本便是以巫社——神灵种的力量为动力的『电子游戏』固然不用说。
庞大紊乱的精灵量,甚至造成街灯、蜡烛的熄灭。
至于菲尔则是——
「欸~嘿~我心情很好哦~啊,我要享用下酒菜啰~△」
「……哦……菲,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被菲尔抱住揉胸的克拉米,语气冰冷地继续说道:
「不过如果你想说我的※胸围只够捏住的话,我可是会生气哦!」(译注:日文的『下酒菜』和『捏』的发音相同。)
「………………咿!克拉米对我好冷淡哦~呜呜。」
「欸欸欸,真的哭了吗!?非,菲!不管怎么说,你也醉得太过头啦——」
——既是森精种,又身为六重术者,过于优越的魔法适性,让她反受其害。
太强烈的精灵浊流,让她出现『精灵醉』的症状——不,那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克拉、克拉米~呜……克拉米讨厌我——呜、呜呜——」
「没、没那种事!抱歉——不对,为什么我要道歉!?」
才这么想,菲尔突然露出即使在黑暗中也光辉灿烂的笑容。
「克拉米真是的,我知道的啦——克拉米最喜欢我了~❤」
「喂!这个没办法治吗!?你们没有解酒药之类的东西吗!?」
这次菲尔则是开始用脸颊磨蹭著克拉米,那个模样——只像是在发酒疯。
「…………」
虽然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对初濑伊野而言,那甚至可以说是『救赎』。
他抬头仰望应该是由神灵种的力量所造成的『双六盘』。
——每当天上发出轰然巨响,巫雁岛就会重复停电与恢复的状况。
在那段期间,这群骗子所希望进行的潜入型电子游戏也无法使用。
非但如此——大概是庞大的精灵窜流,阻碍了术式吧。
布拉姆和菲尔也没有来催促开始游戏,那么——
(……但愿这状况能持续下去……)
只要巫女能够在那段期间回来就没问题了,伊野在心中暗自祈祷。
「初、初濑外务长官!恕、恕我打扰,有紧急案件!!」
会客室的门被用力地打开,匆忙冲进来的女性这么喊道。
那是有著栗鼠耳与尾巴——或许相当急迫吧,肩膀起伏不停喘气的兽人种女性——
「要江千岁一等事务官……我应该有下令暂时谢绝所有的案件吧?」
……伊野过意不去的视线,观赏著对方上下摆动的丰满果实。
尽管受到克拉米等人的致死视线注目,千岁仍然坚毅地回答:
「下、下官明白!但、但是来宾说,在游戏开始之前,无论如何都要会面!」
「……呼。」
听完千岁的报告,伊野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然后——
「这次又是哪个混帐啊!?哪里的人渣背叛了啊!!」
——萤光肌肉男大声怒吼,五十层楼的建筑也为之震动。
看到伊野终于从怨灵转变成喧闹鬼,千岁与克拉米发出悲鸣。
——是奥仙德吗?还是阿邦特·赫伊姆吗!?
不管是谁都无所谓了,伊野甚至考虑忘掉一切,大开杀戒。
「————…………什么……」
伊野——不,不只是伊野,克拉米、精灵醉的菲尔……甚至布拉姆也是。
看到放下沉重背包的那个身影,他们都震惊地瞪大眼——停止思考。
只见水从背包满溢出来,吵闹地随之出现的是——
「锵锵~~!达令在哪里~!?你心爱的莱拉从海底远道来爱你了哦~❤啊,当然那不是错字,而是名符其实『※来爱你』的意思❤」(译注:日文见面的『见』和『爱』发音相同,只有汉字不同。)
那是海栖种的女王——莱拉·罗蕾莱。
不理会愣在原地的众人,她朝四周东张西望后说道:
「话说东部联合是怎么了!我在背包中待了两天耶——啊,是play吗?」
——由于停电的关系,公共建设大概都停摆了吧。
莱拉表示,她是在交通工具和电梯不断反覆瘫痪与恢复的状况下来此的。
众人看到她都哑然无语,心想——为什么海栖种女王会在这里?
不——比起那种事——!!
伊野在内心大吼,然后仰望上空——神灵种的双六盘。
「——怎么可能……那么,那个人究竟是谁————!?」
■■■
换算成游戏时间,不满十五分钟的『宣誓』开始了。
但是在现实中,那个宣誓——仅仅在『三十二分之一秒』内就结束了。
——幻想种阿邦特·赫伊姆。
与拥有神灵种阿尔特休和天翼种的最强最大阵营对峙。
当联合阵营的炮火如弹雨般洒下的时候——那道声音突然响彻四周。
『通去——我曾经这么问我的同胞们。』
响遍整个星球的那道声音,既非森精语,也不是地精语——不对,应该说什么语也不是。
但令人不解的是,所有听到那道声音的人,立刻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们能在这场大战存活下来是「为什么」。』
那是幻想种所发出的——『万能语言』。
『既没有优越的身体能力,也不会使用魔法,更没有长久的寿命——即使是那样的我们,仍然在这场大戳中存活下来——那磨「原因为何」。』
然而说话之人,明显是阿邦特·赫伊姆之外的——某人。
那么,推测应该是某个能够借用幻想种(阿邦特·赫伊姆)这种存在的话语之人——
『我回答同胞们……因为我们是「弱者」。』
——战场上鸦雀无声。
『因为是没有力量的弱者,所以我们胆小地思考逃跑的技术!!因为是无智的愚者,所以学习卑躬屈膝的生存之术!!经过连绵不断的思考舆学习,我们靠著「智慧」存活下来了!!……我是这么回答的。』
原本粉碎天地的兵器与魔法交错四射的战场——
这时就如熄火的炉子般冰冷,只有寂静与那道响起的声音。
『……我现在对那句话——深深感到羞耻。』
每个人都有预感,都直觉地感受到——
有事情要发生……有件事即将发生,或者是另一个可能——
『那终究只是愚者的妄想!我太欠缺想像力了,但如果是那样!要怎样才能想像到会有这种事呢!?没想到——啊啊,谁能想像会有那种事呢,竟然单纯只是——』
没错——彷佛是想到另一个可能的人一般。
『因为你们太过无能了——根本超乎我的想像。』
那就是——已经发生了。
宛如是为了证明那个想法,光芒大作,简直像要夺走天地的境界线般——
庞大的,无与伦比的『力量』放出——或者是解放。
只要是拥有精灵回廊连接神经之人,都一定可以理解那件事。
——而且完全没有怀疑的余地。
那就是战神,最强之神,神灵种阿尔特休——他的『神髓』消灭的证明。
发生什么事了——不,正在发生的是什么事?
就在谁也无法掌握的情况下,疑似讨伐战神的人继续往下说:
『你们并非愚者,是欠缺『思虑」;你们不是弱者,是不「学习』。于是我思考,那么应该如何称呼你们呢?……就连只有本能的野兽,都不会吼出夸耀自己聪明,那种令人听不下去的妄言,因此我思考……然后决定——就这样称呼你们。』
那就是——
『易于掌控到了可怜地步的——「家畜们」。』
然后以那道声音为信号——光芒再度大作。
『辛苦你们了,容我自我介绍。』
见到阿邦特·赫伊姆逐渐坠落的身影——每个人终于都理解了。
有个屠杀了最强的神灵种、天翼种以及幻想种的人——
自己被他利用了,而那个敌人,伴随著死亡的宣告,即将公开他的名字。
『「宣誓」要灭绝你们的就是我们——人类种。』
然后从逐渐坠落的阿邦特·赫伊姆,传来最后一句话。
——那句话尚未结束——
『好了,家畜们——舞动吧,在我的手掌上,做著以为自己能逃出的美梦。』
粉碎天地的闪光已经开始互射——然后……
■■■
换算成游戏内时间,那是发生不到两小时的事。
但是对观看著事态发展的人们而言——
「…………什么——……!」
投入『指令书』的空,与众人一起看著投影在虚空的『地图』。
这个短短不到『四分之一秒』,在剎那间发生的事情。
原本与阿邦特·赫伊姆对峙的『联合阵营』,全部被一个不剩地『歼灭』,看到这个事实,能够理解的只有两个人。
森精种的『虚空第零加护』、龙精种的『崩哮』、妖精种的『堕落园』。
地精种的『髓爆』、幻想种的『坏放融界』、妖魔种的『始祖主转生』等等……
原本对峙的所有种族、所有单位,彼此使用的——『王牌』。
当那些同时使用——一切就会化成尘烟。
由于太过强大的力量互相冲突,爱莉叶拉大陆有一半葬送了。
就这样『死亡风暴』——『灵骸』在阿邦特·赫伊姆的亡骸周围猛烈吹袭。
空他们与吉普莉尔的『首都』,已经化成抗拒一切的天然要塞。
——和原先预料的一样,只有空和白微微窃笑,眺望那幅光景。
「主人……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呢!?」
——让他们自相残杀了,这点道理吉普莉尔也明白吧。
那么吉普莉尔发出惊叹的悲鸣问的是——如何做到的?
联合阵营——原来如此,那是森精种同盟与地精种同盟组成的共同战线。
确实,他们原本是敌对的两个势力。
但是,双方都还保有一使用即会带来毁灭的战力。在相互保证破坏必能成立的状况下——
要让他们自相残杀的话,最低限度就是必须『有某一方先发动攻击』。
那么是哪一方,又要如何让他们发射呢?——吉普莉尔这么问道。
「……我们什么也没做,做了什么的人……是吉普莉尔吧?」
然而,空只能带著苦笑回答。
「『色精』们因为想得到欧克而战的时候——是你中断了战争。」
没错——世界分成两大阵营的开端,就是妖魔种与森精种的战争。
从那之后开始了大规模战斗,而陷入消耗战的泥淖——
「……他们原本的目的并不是吉普莉尔——天翼种。」
没错,只是因为吉普莉尔——因为天翼种的势力而『中断』而已。
在消灭天翼种之前维持暂时的合作关系——
「只要碍事者消失,他们就会『继续战争』——他们彼此本来就是敌人吧。」
空这么说完后,手指滑向『地图』。
将阿邦特·赫伊姆的亡骸——『首都』周边的光景,投影至空中。
——『死亡风暴』,似乎是因为黑灰的相互作用,『灵骸』卷起蓝色闪耀的旋风现象。
起始于力量冲击而造成的死亡风暴,由于『灵骸之间的融合反应』,使得风暴如雷云般雷声隆隆。
每当出现闪电般的闪光,地壳就像遭到挖掘一样——
……空用一副无言到说不出感想的表情问道:
「……这种火力,甚至能创造出地狱最下层也不如的景色,他们却一直保留著。如果他们毫不保留地『集中使用』——我姑且问一下好了,天翼种的火力在这之上吗?」
这已经没什么之上或之下了吧,空在内心附加这么一句。
因为那已经到了意义不明的地步,无法判别高下了,不过吉普莉尔却回答空:
「……集战神(阿尔特休)与天翼种全力的——『神击』,最多也只能勉强抗衡吧。」
——这样都还能抗衡啊?
这个星球为何还能保留原形,愈来愈让人不解了……
不管怎么说,那是连天翼种也可能瞬间被消灭的火力。
那么,若他们没有那么做,而是『有计画地运用』,把天翼种逼入绝境后,再将之击溃的话——
「也就是说,他们彼此都在观察对方,考虑的是打倒天翼种——『之后的事』。」
——那在空所知的原来世界的战史中,是常有之事。
战争中的那些人,他们所想的不是如何赢得眼前的战争。
赢得这次的战争后——如何赢得下一次的战争,才是他们思考的重点。
没错——打倒最强的敌人后。
就是『下一个被打倒对象』的抽选时间。
「但是这时候——最强的神与幻想种被打倒了。」
两大阵营还有余力,而暂定敌人消失了,不管哪一边都会这么认为吧。
「有人抢在己方之前,消灭了天翼种势力——有『叛徒』。」
「……而那个人……当然……不是自己对吧……△」
——是哪一边先开火的?
不管是哪一边都没关系,或者该说那根本无关紧要,无论是谁都好。
因为打从一开始,双方就是处于确信会背叛的共同战斗关系。
那么即使对「原本相信的背叛」感到疑虑,也只要附上一点根据就好了。
——比如说,没错,就像空做的那样。
用吉普莉尔的『地图』、吉普莉尔的『指令书』、吉普莉尔的『投书箱』。
只要对吉普莉尔的两个单位——《阿邦特·赫伊姆》与《阿尔特休》——
下达两个指示,那就是——单位自杀与单纯易懂的『传言』。
没错,简单说就是——
「——预备,开火!!……这样的号令△」
传言的意思就是——笨蛋们,快点重回杀戮吧。
「……其实追溯源头,这本来是想要玩凌辱游戏,才莫名引发的战争吧。」
也许是忽然恢复冷静了……史蒂芙想到招致这个惨状的那个过于荒唐的动机。
又或许是想起那个『元凶』了,她冷眼看著空与白——
「哼,那才是我所认识的妖精,总觉得这个世界的森精种太过端庄了。所谓的妖精,应该是满脸汁液的高潮脸,发出『喔呵——』的呻吟才适合——」
「……哥……你同人本……看太多了……而且相当重口味……」
虽然受到史蒂芙的白眼,但是猛然书写『指令书』的元凶——空与白笑嘻嘻地继续说道:
「那只是『藉口』,看吧,重头戏要开始了峨!」
「……最大势力……天翼种不在……两大势力也……受创……」
这么一来会发生什么事——早已映在空他们的『地图』之上。
「——来吧,看是要战到最后一人,还是直到一人不剩——好好打一场吧。」
就像这样,看著所有种族开始冲突的景象,空——露出带著最高轻蔑之意的笑容。
……这个时候——
「……主、主人,可是这样的话,若『首都』遭到攻击,一下子就——」
吉普莉尔终于从茫然自失的状态重新振作。听到她的声音,史蒂芙也肩头一震。
「啊,对呀!?明明只要被察觉就会走投无路,为什么你还要报上名字!?」
没错——人类种的存在若是被察觉、受到查探,只要首都被发现,对方攻过来的话——在那个瞬间一切就结束了。
——空他们与吉普莉尔的『共同首都』已经自我毁灭了。
『天翼种』的单位已经一个不剩,主人亡故后,如今也无法生产单位——当然也不能转移首都。
而这一点——事实上空他们也一样。
化成死亡世界的『首都』周边——『人类种』也无法接近。
想要远距离操纵单位,进行首都移转,却不能把吉普莉尔留下。
也就是说,这个『共同首都』——毫无武装,完全没有防备。
只要有人进来就是被『压制』——他们会因为『首都陷落』而死亡,不过——
「不会有人攻过来啦……」
空打断史蒂芙与吉普莉尔的话,如此断言道。
「因为他们会做什么,如何行动,走哪一条路径——我们全都知道。」
——没错,空与白知道。
谁会通过哪里,在何处战斗,于什么地方埋伏,攻击目标——这些他们全都瞭若指掌。
史蒂芙接连不断迅速地被交付『指令书』,为了投书而全速往返,听到空的话之后,她讶异地歪著头感到疑惑——不过,吉普莉尔或许是察觉那个做法了吧,她睁大了眼,呻吟著说:
「主人……怎么那样……您该不会是要——!?」
虽说是空与自在操纵——但『地图』详细到不自然的程度。
「没错,首先就是那个——布拉姆的祖先们真是可靠呢△」
「布拉姆的祖先……!?你们拉拢了吸血种吗!?」
听到吉普莉尔与史蒂芙有如糈神异常的悲鸣,空仍笑著书写。
——能够『外交』的种族很少,更不用说要取得协助了。
但是至少——在开始输之前,也有能够确实得到协助的种族。
即便察觉人类种的存在,但是因为毫无价值,所以完全无视人类种的种族。
然而只要拥有空他们的情报,就能将那个情报做最大的利用,避过战祸,渔翁得利。
——森精种、地精种,不管要吸哪一个种族的血都任君挑选——一个可靠的种族。
「只要拥有吸血种送来的情报,战局已经等同完全透明了,而且——」
敌人的情报摊在眼前——等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可以轻松预测『对方会如何行动』。
原因很简单,因为——
「他们的战术理论和战斗方法——全~~部都是我们教的△」
没错——只要由我方教他们『如何行动』就好了。
史蒂芙和吉普莉尔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有空与白露出得意的笑容。
——现代战术理论对人类种面吾……是无用的长物。
没有武器、技术的配合,那就没有价值,再加上『临阵磨枪』学会的理论也不值得依靠。
更别提面对这样的怪物们,人类就算集合地球所有的武器,也无法与之一战。
「再说,所有的战术都是以用在『同等的对手』为前提。」
在原本的世界,不管是怎样的战术理论,都没有预设对手是怪物,那么——
「——给『同等的家伙们』使用才会有价值啊。」
对于个体性能优越的森精种,给予以混合部队编组的柔软风格纵深式防御。
对于机甲兵器优越的地精种,给予陆空的渗透战术、闪电战教义。
只要将矛与盾事先交给双方——就会变成这样。
「……没错,让他们确实地陷入泥沼战,对吧?」
战况胶著——逐渐进入消耗战的『地图』上,必然地——
「喂,空!?兽人种的城市——那里要被袭击了哦!?」
只见大量的森精种军团,正往空他们让兽人种建造的城市进军。
史蒂芙忍不住停下为投书而往返的脚步,发出焦躁的悲鸣。
——连续的全面开战与消耗战,会使粮食开始不足,这是再明白不过的道理。
现在有一个部队的行军目标,正企图掠夺如今已是世界最大的谷仓地带——
「咦?啊~对啊,我们早就知道会这样。」
「……所以才……让他们建造城市……」
空与白看也不看一眼.书写著『指令书』,彷佛朗读预言书一般。
「B.T.-(负)2年8月5日,粮食问题日益严重,森精种为确保农产地而行动。」
——不,他就像朗读『历史书』一般,平淡地喃喃念道。
「带著四只龙精种的七个混合师团,从北部的山岳,企图压制农业都市。」
「……同样的目的,地精种……在同一个山岳迎击……交战九日。」
书写『指令书』的手不停,空心里想到:
——这个世界,不,应该说大战时的人们吧。
他们确实很惊人——拥有现代地球也比不上的技术与武器。
不过,关于武器或技术的『运用法』……他们实在笨拙得令人摇头。
……然而就算拥有那些超常技术,对上的敌人也是超乎常理。
难以确立有效的战术,偏向于人海、物量、火力战也属很正常的事。
——但是那样就伤脑筋了,空小声地窃笑。
外行人不照理论,完全发挥蛮力的行动,那种行动才最难预测。
所以——空他们才刻意教会他们。
「……地精种在、山岳地带……无法活用机动力……投入战力损失、四十二·七%。」
「而森精种方面剩余五个师团,继续行军,得到『战术性的胜利』——」
——外行人——在得到『半吊子的知识』。
挥动他们『临阵磨利的枪』时。
——一切就掌握在手心上了。
「但却是以『战略性的败北』告终,因为——」
如此说道的空与白一同勾起一抹令人不舒服的笑意,同时——
——在『地图』之上,有光芒闪动。
只见映出北部山岳的画面上,森精种的军团忽然问——连同周围的地形——山岳,一起完全消失,看到那个情况,空邪恶地笑了。
「……因为『虚空第零加护』引爆,剩下的五个师团也会消灭。」
这样顺便也切断了,能够从森精种领土进攻的陆地路线。
听空这么说著,史蒂芙和吉普莉尔都愣在原地。
「主人……为什么『虚空第零加护』会攻击森精种——!?」
森精种的武器被用在森精种自己身上,这个谜题令吉普莉尔发出悲鸣。
「因为那是我们让他们用的。」
听到空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荒唐无稽的话,不管是史蒂芙还是吉普莉尔都僵住了。
「虽然把森精种变成『色精』拉拢至我方的计画失败……不过——」
空书写『指令书』的手仍不停下,他平淡地继续说明:
「兽人种把森精种抓来的这一段成功了——对吧?」
「……是、是啊……啊!这么说来,『那个方法』我还没听你说过哦——!?」
——制造出不让其使用魔法,也不能抵抗的状况——那种方法。
极为轻松,非常容易,和呼吸一样简单的那个方法。
「很简单,只要在有小孩的森精种面前,带著她的孩子,然后『这样』说!」
空散发出稚气的纯真,露出有如太阳般的笑容,公布答案。
「『只要抵抗就杀死小孩△』——只要这样!就可以得到一名傀儡了!」
「真是人渣!!」
「这么直接!?」
空一揭开如同自己的身体般,「经过浓缩」的残忍做法,立刻遭到史蒂芙痛骂。
「你提供粮食给兽人种,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不、不是不是!!那么糟糕的手法,我和白怎么可能会用呢,你看!!」
被史蒂芙抓住前襟,空狼狈地指著『地图』。
——『地图』映出陆路的进攻路线被切断后,森精种这次改从空路进攻的情况。
「我、我们解放被迫引爆『虚空第零加护』的森精种!让她将兽人种对自己做的事情,五一十地报告出来——我可是设计好,确实地引他们前来报复哦!!」
「哎~呀~是这样啊❤我要订正刚才的说法——你根本禽兽不如!!」
但是——宛如无视怒不可遏的史蒂芙一般。
「……不过,这次是……地精种……胜利。」
白这么说的同时——这次则是逼近的森精种军团被消灭了。
……山岳地形——在『极地战』上,地精种的机动战无用武之地。
然而『空战』对拥有空中战舰的地精种面吾,则是他们最擅长的战场。
于天空飞行的战舰——因为空他们将海战理论中,所有能用在空战的战术理论,全部泄漏给地精种。
「那是世界有名的粮食产地,而且花费一世纪才建好,哪能那么简单就让他们攻下嗰。」
史蒂芙听了愣住,获得解放的空,回到桌子上继续说道:
「要让他们为了粮食,再互相厮杀一阵子——我说过了吧?」
「…………掌握食物者……即可掌握世界……!」
就这样.两人残忍地——不过也开心无比地继续说道:
「还会继续死哦~……不管是人,或不是人的种族,都会大量地死亡。」
「……互相残杀吧……△」
「最后能胜出,且有余裕理会人类种的会是谁呢——?」
「……真是让人说不出话的恶魔行为……」
史蒂芙或许已经没有力气吐槽了吧,她放弃争辩,回去继续投递指令书。
————…………
利用吸血种得到庞大且精密的情报。
一百八十四年之间,观察所有种族的动向,白以数学方式『预测』战局与动线。
一百八十四年之间,布下重重谋略,空用骗术,逐渐将战局与动线转变为『确定事项』一
就这样,一切都在他们的小手掌握之中。看到空与白的身影——
看到主人们那样的身影。
吉普莉尔的脸颊与额头上浮现汗珠,她在心中暗想:
即便空与白再怎么神通广大……要预测『大战』的一切是『不可能』的。
巨人种和月咏种——动态不明的种族会如何介入,这完全无法想像。
更何况无论编织出再高明的战略,再怎么精密计算,还是会发生无法预测的事态。
主人们一定连那些都计算在内了吧,就连无法预测的都预测到了吧——但是——
——只要有一个致命的判断误差。
——只要有一个致命的指示错误。
仅仅只是那样,『首都』马上会被发现,等在前方的就是不由分说的——『死亡』。
这些事他们两人一定比谁都清楚吧,然而两人却勇敢地——笑了。
「哈哈!!这样还有人输得比我们惨的话——那个人的脑子就不妙了吧!?」
「……白……现在已经……不妙了……」
过去曾有过这么惨烈艰困的游戏吗?
毫无疑问,这是史无前例最高难度的游戏。看著欢笑的两人——
吉普莉尔不安地低下头,用颤抖的手,紧紧抱住日记。
————…………
「……啊啊……世界逐渐毁灭了。」
然后忙碌地往返投书的史蒂芙,如此喃喃说道。
投影在空中的是迈向死亡的星球,消散而逝的棋子,逐渐毁灭的世界——不过……
「对,会毁灭,这种发霉的『定理』——就让它继续毁灭吧。」
空这么说完,停下书写『指令书』的手,望向『地图』。
……迈向死亡的星球——曾经有一个时代,那就是现实。
……消散而逝的棋子——曾经有一个时代,那就是人命。
威胁、拐骗、杀戮、切割、利用、欺骗、背叛、折磨——
空使用一切手段,不管是骯脏的手法还是诈骗,只要不败露,甚至也不算违法——但是……
「……不择手段与牺牲——那种事谁都办得到。」
没错,那很简单,证据就是无论哪一个世界,大家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
像那样不断累积牺牲,到最后——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是自己灭亡,还是只有自己生存,或者每个人都毁灭——那样的结局值得如此追求吗?
空不明白那样做的意义——他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明白……
「『这个世界』是——游戏,已经变成游戏了。」
过去曾有一个人——嗤笑谁都办得到的愚蠢手段。
甚至不容许任何一个牺牲的人——空望向吉普莉尔,露出笑容。
「——不会有人死,也不让任何人死,不管是吉普莉尔、我们,或是任何一个人——」
世界变得如何了——?
「世界已经变成连那种任性也能实现——也有可能实现的世界了。」
那么为这种老旧的『定理』宣告死亡,才是唯一能做到的感谢方式吧。
——你说对吧……不知名的某人……
■■■
——经过七十小时。
伊纲坐在第三百零八格的地上,眺望著那个战局。
数个种族灭亡,世界、星球已毁坏至无可挽回的地步。
神灵种所映出的空等人——开始逐渐被逼入绝境,脸上也出现焦虑之色。
不过眺望著他们的伊纲,已经不再感到不安——她只是想起特图曾对自己说过的——不曾被他人讲述的古老故事。
终结过去的大战,与空和白有点相似的两人。
对于达成非凡功业的那两人,他们的姊姊克珑说过:
——『为什么我会这么不甘心呢……』
彷佛回答那个问题一般,手持『星杯』的特图说道:
——『……因为游戏还没结束啊。』
在遥远的过去,那一日手持『星杯』,颁布『十条盟约』之日。
创造并改变世界的特图——他接著这么说了。
伊纲在记忆中不管搜寻多少次,他都确寅地这么说了。
——『好了——「继续」游戏吧。』
在遥远的过去,游戏——并不是开始。
而是早已开始——只是持续著而已。
彷佛未被讲述的神话,最终延续至被讲述的神话一般……
『过去』所追求,从来未曾实现,接著通往『未来』——连绵不断地延续著……
将无限持续的败北,转变为有意义的败北,一笔勾销的——一胜。
至今无人得到——甚至那两人也尚未得到的——仅仅一胜。
——最终直到『谁也不会被牺牲的一胜』。
「……特图,伊纲说你是骗子,得斯……原谅伊纲,得斯。」
伊纲垂著长耳朵,低头鞠躬道歉,心里想著。
空与白和那两人相似——不过果然只有一点像。
空与白不像那两人——『那么强』——所以她才能安心。
那两人(空与白)一定不会犯下与那两人(理克与休比)相同的错误——
【…………】
然后伊纲在神灵种既无感情也无情绪波动的脸上,看到些微的动摇。
「……抱歉,得斯,因为伊纲头脑不好……无法回答你,得斯。」
——『信任为何』。
该如何回答,要如何到达终点才好——伊纲还是不知道。
但是,即使如此,直觉仍是断定——伊纲没有做错。
「你死的话就赢不了了,得斯!伊纲相信绝对不是那样,得斯!」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伊纲再度看向投影的光景。
看到世界逐渐毁灭的景象——伊纲笑著心想『所以那样就行了』。
因为,那应该是——他们已经为后人而破坏的世界……
■■■
在加速的思考中,过去的少年想起。
——假如为了世界非死不可的话。
自己究竟会如何做呢?——他想起思考这个问题的那一天。
对于这个问题——『一人』胜利也没有意义——那一日他曾经这么嘲笑过。
但是『两人』也还不够——那么连同『一切』一起胜利的方法又是什么?
自己曾经半放弃了,以为『这个世界』或许没有的那个『方法』——
——不过,在『那个世界』却有那个方法。
那一日,听说了十条规则,站在能够远望巨大西洋棋子的土地上。
过去的少年——黑发黑眼的青年,牵起妹妹的手,脸上绽放笑容。
——终于找到了。
因为在这里有——『十条盟约』(方法)。
破解无论做什么都会伴随牺牲的『定理』——通往那个尽头的『布局』。
——没想到有这种※御都合主义的世界(幻想)啊。(译注:这个术语主要是在描述故事进展时使用,是指无视故事之前立下的旗标,强制添加设定,以及操纵过度的偶然等手法,以达到方便作者推进故事剧情的目的。)
他喜悦,却同时苦笑,然而——那并非一般的御都合主义。
虽是御都合主义,却是某人挑战自己所逃避的难关,付出他的一切才得到的——那种御都合主义……叫人能相信吗?
如果没有盟约和大战结束的事实,他对这件事可能会嗤之以鼻,付之一笑吧。
那么伟大的人类令青年自惭形秽,但是如今,青年是这么想的:
那家伙……——不。
我说『你』啊。
——那样真的好吗?
我实在……不那么认为啊……
————…………
——传来的冲击,打断了空加速的思考。
投影的『地图』显示出——『B.T.-53年』的时间标示。
也就是代表,距离经过七十二小时(时限)——还剩二十八分钟这个事实。
贯穿极近处的光芒,使地壳上升至平流层,将其蒸发——然后……
——遮蔽『首都』的『死亡风暴』受到吹拂——被剥离了。
「喂!这要怎么办要怎么办啊~~!?」
或许是刚才的冲击,让她脚步不稳而跌倒了昭,史蒂芙流著泪大叫道。
「还能怎么办!这是意料之内的意外同时发生了啊!」
「…………唔……本来……有自信的说……!」
空与白喊叫著回答,一边猛然地振笔疾书——一边瞪著『地图』。
直到十五小时前,『地图』还将世界映得明亮清晰,显示著战况的演变。
但如今却回到什么也映不出的一片漆黑——比起任何雄辩,这更如实显示出目前的战况。
「不过我们本来就知道这是不可能赢的游戏!在这样的条件下才好玩啊,对吧——!!」
「……测试不可能赢的游戏……能玩到什么地步……这就是挑战精神——」
空与白压抑著焦躁,脸上勉强露出笑容,手上持续书写。
——情报不足的种族无法完全预测动向,这是早就知道的事。
可是——偏偏是这个种族,空不禁暗自咬牙。
『月咏种』——大战时已经居住在红月上,最缺乏其情报的家伙介入了。
这个完全无法预测的变数,招致原来是战略主轴的森精种与地精种,两个种族的灭亡。
因月球落下而被击穿的天空,不管是吸血种还是『斥候』都被剧变的天地压碎、溃灭。
就这样,地图回到游戏开始时那般黑漆漆一片,现在映出的是如今也正消失中的——仅存的少许『人类种』与『都市』的景况。
然后彷佛在找寻什么,又像是在追赶一般,只有少量的敌人单位,朝著褪去『死亡风暴』后的——空他们的『首都』缩小包围。
既没有能够调动的单位,也没有可间接引导的种族。
在几乎已经无计可施的状况下。
「……主人,已经足够了,请下『命令』吧——」
吉普莉尔低下头,这么轻声说道——但是空与白打断她的话,即刻回答:
「吵死了△」
「……吉普莉尔,坐下❤」
随著吉普莉尔被强制正座之后——
「唔喔喔喔喔!?刚才闪了一下!喂!!闪了一下哦!!」
或许是在听觉可辨别领域之外吧——连声音都无法听见的极近跟离爆炸。
只有光与冲击,以及往返『投书箱』的史蒂芙在奔走。
「……这样下去,主人们——附带连小多都会死……」
「到了这个地步还被当成附带品,我真的要哭了哦!!」
唯一不明白状况的是史蒂芙,她陪著空他们与吉普莉尔冒险,赌上性命奔走。
她那无比的慈爱与善良,即便是空和白也感动得颤抖——
「请命令我『交出骰子后去死』——!!」
吉普莉尔带著哭声的悲鸣,震动了大厅。
那道声音让史蒂芙愣住,而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则是令史蒂芙怀疑是否听错了。
「……我很害怕……请……放过我吧……!」
吉普莉尔就像颤抖恳求一般,抱著日记,泪湿了地面。
对于她那个模样,空与白并不回应,史蒂芙也只能无语。
——回应的只有寂静……然后——
——————轰。
打破漫长沉默的是——再度窜过的闪光与冲击。
令人确实地感到『死亡』逼近的冲击,让史蒂芙的肩膀一颤。在这个情况下——
「……明知主人们是为了我,才会下了这个危险的赌注……我还是要对主人们说——」
吉普莉尔缓慢地说著,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像是在压抑心情一般。
「那对不肖的仆人是过分的光荣……请考虑您的立场。」
接著吉普莉尔递出胸前的九颗骰子说道:
「……天翼种并不畏惧死亡,请下『命令』……」
——交出骰子就会失去记忆——那样就无法自杀了。
因此,身为空他们的所有物,吉普莉尔就需要强制的命令。
只要那样,这个游戏——这个由吉普莉尔擅自开始的死亡游戏就会结束。
她满足地这么说完后,脸上浮现笑容——
「主人们没有必要死,让我一个人死就——」
「吵死人了!?你给我闭嘴!你这样我会分心啊!!」
空打断吉普莉尔的话,他的声音比破坏的冲击,更锐利地震撼大厅。
然后,空与白终于停笔回过头——只见他们的表情……
——怒气沸腾的眼神,令史蒂芙和吉普莉尔不禁抽了一口气。
不过那也仅只一瞬,他们马上又回头书窝『指令书』——并且继续大吼:
「你很害怕所以叫我们让你死!?你说你不怕死?吵死人了!!我可是怕死怕到别说是小便,甚至更糟糕的东西都快流出来了哦!!」
「……哥……你最后一次上厕所……是什么时候……!?」
——啊,难怪快流出来了,可恶啊!空在内心吼道。
空将新的『指令书』一甩,交给史蒂芙。
「少在那里啰哩啰嗦!!简单说你就是想耍帅对吧!!」
然后一句话驳回吉普莉尔的恳求。
——因为恐惧失去记忆所以想死——『可是』?
不想给人添麻烦,想要赢,不行的话宁愿死——『但是』?
这都是我(吉普莉尔)不好,主人没有错——『可是但是』。
只有这个办法,所以请主人至少连我的份一起活下去——这样吗!!
「你以为你是谁啊!吉普莉尔!?你的主人是谁啊!?」
「……既然你是……阿宅……尼特族游戏玩家的……所有物……!」
「那你就该像是我们的所有物!!好好地、确实地——当个逊咖啊!!」
然后史蒂芙尽管困惑,仍投妥了『指令书』——同时——
——人类种的一座都市——确确实实地消灭了。
那是刻意暴露位置,吸引敌人的注意,在都市连同地图标示一起消失的情况下。
「我们不想死!!也不想让你死!!不想失去记忆,也不想让你失去记忆!!『所以请救救我们』!!失败的话大家就一起死——『即使如此还是不想那样』是吗!!」
空与白持续书写指令——尽管发出怒吼,声音却在颤抖——
「稍微仿效一下你的主人们,丢脸地大哭大闹就好了吧!!」
「——————!」
然后吉普莉尔彷佛在强忍眼角的泪水般,露出痛苦的表情。
——七十一小时四十五分。
「死一个人就好!?不管一还是三,亿还是兆都一样,我才不管!!」
「……可、可是!再这样下去,要是『首都』陷落的话——!」
不管是空、白还是史芾芙,不,最坏的情况——参加神灵种战的全员都会受到连累。
「那那、那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
「……又不会……陷落……吗?」
但对于吉普莉尔的提醒,空用心虚的语气,白则是哭泣的表情——喊叫著以疑问句回答。
除了首都,只剩下两个都市,其中一个用来做为诱饵——经过仅仅数分钟,游戏时间还拖延不到五十天,敌人再度逼近。
空与白的手仍不停止——只是心想:
——七十一小时四十九分。
……根本没什么根据。
只不过是靠状况推测,然后再进一步推测而已。不过——
很不可思议地,空与自不知为何——彷佛先前看过了一般,他们能够确信。
……过去曾有个非比寻常的笨蛋,把这样的『大战』(地狱),当作游戏。
立志要不牺牲一人,改变受战火灼烧,陷入绝望的『大战』。
在想要到达那种『定局』的另一侧——做著这种愚不可及的梦。
以世界为对手,挑战、挣扎、奋斗——即使如此仍无法达成。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
直到临死之前仍说著这种话——曾经有这么一个『超帅气的家伙』(玩家)。
————但是——!
「我们哪能那么『坚强』啊——谁要帅气地活著啊!!」
空这么吶喊,因为他的『指令书』——又有一个都市被光贯穿而消失。
不过,这一次是——『连同攻击的「敌人」也一起同归于尽』——的消失。
那是让敌人自身的攻击,引爆从已灭亡的地精种掳获而来的『髓爆』所造成。
已经称不上是大陆的大地崩毁,剩下的都市只有一个,『人类种』单位剩一百七十七个。
即使如此——空与白仍心想:
————七十一小时五十一分。
——那个帅气的神级玩家——『失败』了啊。
对于终结大战,创造『十条盟约』契机的伟人,虽然很冒犯,但是不管说几次都可以!那位伟人——『失败』了啊——!!
「没错吧!?如果要帅的话,这时候我应该要赢过吉普莉尔对吧!?」
看了白交给他的算式一眼,空立刻心有灵犀地理解,他一边动著笔,一边吶喊。
「然后呢!说著『吉普莉尔,我不会让你的牺牲白费』这样的话,流下男儿泪——非要这样对自己说谎才叫帅气吗!?那样的人实在太帅了,要我怎样都没问题,所以顺便回答我一个疑问吧!?」
空彷佛是对那些帅气满点的主角们提出疑问一般——大喊:
「——那样耍帅能留下什么?给我说说看啊!?」
留下了泪眼汪汪的白,恐惧奔跑的史蒂芙,以及低著头的吉普莉尔的未来——?
「你爽快地以死逃避!留下这些悲伤哭泣的家伙!!还有背负著你的罪孽活下去的处男——那是什么结果啊!?我实在搞不懂,想到快发烧了喔!?」
——是的,确实除此之外也有留下其他事物。
下次一定要创造不必有人牺牲——一切以游戏决定的世界。
那家伙确实留下了名为『十条盟约』的——『布局』。
那样的功业当然很惊人,我们丝毫不觉得自己能做到,但是——
——『当事人又是怎么想的呢』——!?
那样的神级玩家大人,不惜做到那种地步——他到底想做什么!?
想终结大战!?想拯救世界!?绝对不是!!
做著那种荒唐无稽的梦,并且还付诸实行的天文学级大笨蛋!
人类首屈一指,高贵无比的大笨蛋会为了那么『聪明』的理由行动?
——那是不可能的事啊——!!
「我也是没有女友的历史=年龄,且持续更新中,不知朋友为何物,特技只有说谎的阿宅游戏玩家大人哦!就算跟我说人类是能够改变的生物,但是水蚤不会变成鲸鱼啊!再怎么进化也有个限度吧!!——既然如此!!」
空停下为了减轻恐惧而持续的吼叫——深吸一口气。
以小声且平静的声音说道:
「……就做自己吧……?」
————
「不是全得就是全失,而且我也不会道歉。」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毅然决然——不过却在颤抖。
手虽然与白紧紧相握——但是脚却在地上抖动。
兄妹相视一笑——这才是自己啊。
不想死,也不希望别人死——更不想后悔。
什么都不愿意,拒绝了一切而来到这里。
「万一——虽然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万一要死的时候,就全员一起死吧△」
「……所以……你就放弃抵抗……做好觉悟,至少……」
两个小孩(空与白)爽快地说出这样的任性言论,就连耍赖的小孩都要自叹不如。
「我们就快乐地玩到最后吧!!这么刺激的游戏——可不常见哦!!」
彷佛回应空的笑容一般,又有一个都市带著敌人一起消灭了。
在自国领土内使用核子武器——也就是通称『※贝尔卡式国防术』——不,那已经是玉石俱焚的『自爆』了,就连那样的手段也使出来——(译注:源自于空战奇兵5或零,即是指在自国领土内使用核子武器。)
●——剩下五分四十二秒。
但是吉普莉尔仍低著头喃喃自语,只有史蒂芙听见她说的话。
「……即使如此……还是我的错……」
「嗯~……不……只是那两个人的脑袋不正常而已啦……大概。」
听到她这么说,吉普莉尔抬起头,不过看到的却是史蒂芙的——笑容。
「与其牺牲某个人,『不如全员一起死』,虽然是令人头痛的谬论,不过——」
史蒂芙脸上虽然是一副被他们打败的笑容,但爽朗地这么说完后,她再次开始奔走。
「——所以不会让任何人牺牲!这样的谬论,希望他们无论如何要贯彻到底!!」
将接过的『指令书』投入——
●——七十一小时五十八分。
如今已经不必看『地图』都能看见『敌人』接近了。
当那些敌军踏入『首都』的瞬间,每个人都产生要结束的确信。
空与白虽仍拚命在找寻对策——不过他们的手已经停下。
——剩下的单位数为十九,都市只剩『首都』,已经无计可施。
更何况根本也想不到任何『有效的手段』。
即使如此——正当两人仍在寻找突破点,思考无限加速的时候……
忽地,空看到在身旁露出苦涩表情,抓著头烦恼的妹妹——突然间——
——终结『大战』的那个人类(玩家),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不知为何——空感觉能够瞭解那个人的想法,彷佛他不是别人一般。
……那个人一定是——不,他果然对世界毫不在意。
他只是——『不喜欢』……如此而已。
他只是——『选择随性而活』……如此而已。
之所以会演变成『终结大战』如此壮阔的——『手段』,那是因为——
「……………………!」
看著充满焦躁与不安,咬著指甲的妹妹——白的表情,空想到。
那个人只是单纯——想看到笑容而已。
如果不管世界死活,拋下一切逃走——她就不会露出笑容——
——那样的……某个人——
的笑容——……
就在思考无止境地加速之中。
匆地——
——『……又要失败了吗?』
某个人的声音这么问——但是那道声音感觉是从正面传来。
空与白一同抬头,见到眼前的景象,他们异常冷静地露出苦笑。
过度加速的思考,与情报连结成抽象的影像——也就是看到错觉了。
只见如影子般昏暗的两个轮廓——看不清楚面貌……他们分开站立。
——「……是啊,或许会失败吧。」
空这么回答——
「但是我绝不会犯下和你相同的失败——!!」
「……不要……多管闲事……!!」
空与白这么喊道,原本无意中放开的手——重新紧紧握起。
然后无视众人的惊愕——见到『地图』上瞬间映出的单位身影。
空与白露出狰狞的笑容——「两人同时在一张『指令书』上」书写。
那一瞬间映出的单位,空完全无法预测其动向——白将之『指定』为『机凯种』。
可是白却不知道该让它如何行动——于是空代替白下达『指示』。
就这样,空与白将双方——『都不知道完整内容』的『指令书』匆匆写完——拋给史蒂芙。
●————七十一小时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加速至极限的思考,彷佛让无色无声的视野,甚至能辨识首都之外——每秒八小时——等于是三万倍速的景象。
逼近首都的是一只格外巨大的龙精种,以及其率领的——大群杂鱼单位。
空确信只要那个龙精种的嘴一开,剎那间对方就会蜂拥而入——
——空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影像。
那是——不愿想起,却又不容忘记的记忆。
但是——紧握的手感受到回应的触感——看到白的笑容,空心想:
自愿意握住这双染红的手——自己却没能为她做任何事。
逃离『那个世界』后,来到的是——如此为他们量身订做的世界。
——如果是在这里的话,这次绝对——若在这里还是不行,那就无处可去了——让他们如此追求的目标。
两人百感交集写下的『指令书』,被史蒂芙投递了之后……
同时——
「哈哈——!!让你们见识※拉普达雷电——!!」(编注——出自动画「天空之城」。)
「……※光束扫射……——!!」(编注——出自动画「风之谷」。)
空与白对著阿邦特·赫伊姆的亡骸——『首都』,开心地各自喊出『想说上一次的台词』第五名和第八名。
——随之而来是掩盖两人的声音,不偏不倚的——『直接命中』。
宛如从卫星轨道发射的炮击,从正上方贯穿『首都』的冲击发出巨响。
那是让天地发出悲鸣,垂直——贯穿行星的强力光束。
不管是逼近的大批敌军,甚至是龙精种的『崩哮』,全都尽归于『无』。
若不是空间与外界隔绝,『玩家空间』只怕会连粒子也不剩吧——
「……空、白!——你们到底下了什么指示!?」
星球被崩毁的光芒笼罩,史蒂芙问『那到底是什么』。
用智慧型手机确认时间的空与白,丝毫不感愧疚地回答:
「……不知道……不过我想如果是机凯种……就会这么做……」
「既然白那么认为,应该就是那样吧,所以虽然我也不知道,不过总之……」
空解答他对『人类种』下的命令。
「我命令单位把首都的座标告诉机凯种,要他们——『试著结束吧』△」
简单说,就是——『直觉』。
空与白这么说完之后,回应的却是——啪哩的声音。
视界中奔窜的裂缝——以及连贯穿星球的力量也无法比拟的冲击。
●————七十二小时。
——然后,空与白再次将目光移向虚无缥缈的轮廓,对他们露出笑容。
「我们约定过了……绝不会再放手——」
「……也不想……再后悔而死了……」
——如果我们做不到的事,你们做到了的话,那么放心吧。
——接下来,你们没做到的事——我们会一肩承担。
两人这么说著,眼中所见的——影子们微微笑了。
那一定是错觉吧——……
■■■
——压缩了一整个星球的空间被解放开来。
先前扭曲的物理法则,彷佛恢复记忆一般。
不管是重力或是时间都停止的白色空间里,只有四个人在其中飘荡。
其中两人——牵著手露出笑容。
「…………」
听了空与白所说的话,吉普莉尔思考该说什么——却什么也想不到。
强迫自己的主人们做这种事,那是万死也难辞其咎的大不敬之罪——不。
如今她理解到,就连这样的思考也是最严重的侮辱后……便连谢罪都不在选项内了。
自我厌恶、愧疚、不成熟、思虑浅薄——
在遇见他们之前,对她而言只是词语的这些感情,在必中激动地汹涌翻搅。
那么——自己究竟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好呢——
「……呼~~~~哈啊啊啊……嗯……」
空彷佛连灵魂都要吐出一般叹了一口长气。
「嗯……还满好玩的,吉普莉尔同学,你勉强算及格了。」
空这么说著,像是吃了黄莲一般,勉强露出笑容。
「……你竟然提出只能输的游戏,在那一刻起——我们就完全失败了。」
「……玩得很尽兴……不过下次会是……我们的完全胜利……」
I也相同,丝毫没有要责备或追究的样子。
「——你能让『 』初尝败绩,算你厉害——但是你要有觉悟。」
他们只是纯粹地——没错……
「百次、千次——你别以为大输个一万次就能了事哦!」
他们的表情中纯粹只有败北的不甘心。
两位主人嘴上还是十分逞强,丝毫不肯认输。
但是吉普莉尔打心底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不禁愣在原地。
——『完全失败』?——『败绩』?
他们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呢?
原本应该会是最后的……而且变成最差劲的游戏。
主人们非但没让它成为最后,甚至转变成最棒的游戏,还对这样的自己说——再来玩吧。
——即使得到『胜利所远远不及的败北』,输了还是输了,看到他们不甘心的模样,吉普莉尔似乎终于明白了,首先应该说出哪一『话,浮现哪一种表情。
「……感谢主人,吉普莉尔愧不敢当……」
随著涌上的感情这么说完后——她想起主人的话。
——『如果你看了觉得满意的话,请打赏我们「两颗骰子」哦△』
因课题未达成而失去骰子的话,三人中就会有两人消失——
主人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吧,于足吉普莉尔对主人说「什么打赏实在不敢当」,随即抓起胸前的骰子——
————【经过七十二小时——课题视为未达成。】
耳中听著声音……却已经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
■■■
————?
「……咦?这里是哪里呢?」
感受著轻抚脸颊的风,吉普莉尔圆睁著双眼,感到疑问地说。
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独自一人,伫立在受风吹拂而如波浪般摇摆的草原上。
胸前飘浮著一个白色立方体,周围则是螺旋状的陌生大地。
吉普莉尔既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晓得自己为何在这里——
「……哎呀?」
她正想要站起来,却发现端坐的膝上,放著一本书。
——『每当失去记忆时,阅读第三二〇五页。』——封面原本这么写著,但是却被潦草地画上斜线更正,在下方这么写著。
——『像你这样的笨蛋,看封底就足够了。』
……嗯,找出是谁写的,然后杀了他吧❤
只考虑了零秒,她立刻把书翻至背面,上面写著——
『……这是……人类语吗?竟然用这么冷门的语言……』
那很明显不是自己的笔迹,用她看不习惯的语言,写了两句话。
——『别担心,等著吧。』
——『吉普莉尔,坐下❤』
彷佛匆匆写上的意义不明的文字。
那是谁写的?是什么意思?这些全都不知道——不过……
————!
吉普莉尔对于滑过脸颊的某个事物,惊讶得圆睁著眼睛。
「……哇!?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虽因太过讶异而不禁如此惊呼——但其实她知道那是什么。
那的确是——被称为『眼泪』的存在。
那是部分生物的眼球保护液,更有一部分的生物在感情显露时会流出这种东西的样子。
天翼种不需要保护眼球,更别说应该也没有那样的感情——
『……嗯……嗯——算了,虽然不太清楚……」
不过那已成过去式了。
「感觉似乎……发生过非常好玩的事❤」
——既然不会感到不快,就先当是好事吧。
吉普莉尔没有那样的自觉,流著大颗泪珠,哈哈大笑。
虽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不过似乎听从那个不知是谁留下的话比较好。
什么也不必担心,只要乖乖坐下等待……一定——
——会有更快乐的事发生。
吉普莉尔毫无根据地,珍爱地抱著那本书,宛如歌唱一般地——笑了。
■■■
然后——在第三百零八格。
数只可爱的小鸟们,停在幼女的头和肩膀上。
幼女摇摆著大尾巴,听著小鸟的鸣唱,一幅和平景象……但是——
「……来得好,得斯。」
同样经过七十二小时——因【课题未达成】而只剩一颗骰子的伊纲,尽管身子更加缩水,仍一瞬间便抓住小鸟,流著口水宣布——
——『今天的食物就是你们了』。
「唔呣唔呣……真不爽,得斯……这时最好就是快点吃完饭睡觉,得斯。」
伊纲露出非常不高兴的表情,吃著捕获的猎物。
直到刚才还高高在上地伫立著的神灵种——已经不在。
令人在意的是在她消失之前——她似乎再度露出复杂的表情,不过——
…………咕噜……
「……反正我到不了终点了,得斯!那就不必忍耐了,得斯!」
肚子主张只有鸟是不够的——伊纲打开背包,取出粮食。
反正骰子剩下一颗……伊纲已经不能再前进了。
更何况一到终点神灵种就会死的话——不管怎样都会『走投无路』。
那么——就像是为了发泄至今为止的郁闷,伊纲猛烈地将粮食一扫而空。
……说穿了,就是大吃一顿泄愤。
伊纲还是不懂太复杂的事。
不管是这个【课题】排列出来的意义,或者选择牺牲就能抵达终点的理由。
还是即使无视那些到达终点——也只会造成那个神灵种死亡这件事。
伊纲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
「他们绝对知道,得斯!得斯!得斯~~!!」
在高兴的同时,另一方面伊纲也非常不甘心,她躺在地上,摆动著手脚叫道。
——『伊纲——不会输哦,得斯……?』当初这么确认的时候。
——『别期待我们会让你赢哦』,『赢的人是我们』两人是这么回答的。
他们的意思并不是——虽然谁赢都可以,不过我们会胜利。
而是就箅伊纲想胜,恐怕也胜不了吧。
因为游戏本来就设计成——若不接受牺牲别人,就无法胜利。
——除了空与白之外。
在不付出任何牺牲,也不让任何人死的情况下,到达终点。
吉普莉尔也不例外,他们两人也冒著生命危险走在钢索上。
因为他们知道——伊纲所不知道的……这个游戏的获胜方法。
「………………真令人火大,得斯。」
她又再说了一次,因为当然是那样吧,简单说就是——
「这全部都照他们的计画在进行不是吗?得斯△」
心里火大——但又觉得更快乐,伊纲笑著想到。
——即使输给空与白,不可思议地心情并不觉得讨厌。
那一定是因为——他们不会让人死,也不会有人悲伤。
说不定一切的答案——都只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因为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游戏。
「唔~~!早知道这样,伊纲也和空与自比个胜负就好了,得斯!」
……吃亏了,她打心底觉得自己吃亏了。
「唔~~吃饱了,得斯。睡觉了!得斯!」
既然自己完全输给他们,那么除了大吃泄愤便只剩睡闷觉了。
话一说完,伊纲便抱著尾巴,做好入眠的准备——
「…………?」
在睡意渐浓的意识中,伊纲突然想到。
想到空与自,和里克与休比只有一点点相似的理由。
空虽然会欺骗他人——
——里克却是欺骗自己——
为了能够胜利,连自己也欺骗,如果那是里克的『坚强』。
那么就如同吉普莉尔的自取灭亡一样——若『坚强正是他的败因』的话——
那么说不定,那就是最后以平手告终的理由。
里克『失败』的理由——或许就是撒了绝不可以撒的谎。
「……嗯……空与白的味道很香,得斯。」
只有对自己不会说谎的骗子。
想起他们的味道,伊纲轻轻一笑,意识安心地逐渐坠落。
——『信任为何』——?
伊纲隐约觉得,那就是这个游戏最后归结出的答案吧。
过去那两人所无法到达的——『定局的尽头』。
——到达大家欢笑地结束游戏……然后再重新开始游戏的结局。
那个答案……一定是…………
■■■
另一方面——在第两百九十七格,几乎同一时刻。
空等人受到吉普莉尔的拜托,命令她『首先交出两颗骰子,之后只留下一颗骰子,并让渡出全部的骰子』。
就这样,他们投掷总计十一颗骰子的——第六掷。
前进一格,凉爽的风舒适地轻抚身体,空与自满面笑容——
「……哥……自可以达阵……吗?」
「是啊……真想就这样躺在这里……放松身体……」
——他们一副想要就这样化成灰,被风吹送千里的神情。
他们用如此灿烂的笑容——准备迎接今生的结局。
——结束与吉普莉尔惨烈的游戏之后,只前进了一格。
经过读取画面后,两人仰望天空——终于想起来。
与吉普莉尔的游戏——只不过是【课题】而已……
只不过是『游戏中的游戏』,自己还好像达成了什么大事般,飒爽地离去。自己到底以为达成什么了?他们手撑著地,一脸笑容,感叹世间的无常。
接下来——又要重新开始求生游戏,自己还逃避现实地把这个令人伤心的事实拋诸脑后,这颗脑袋差不多该更新了吧。
「……你们是真的忘记了吧……」
承受不住史蒂芙藐视的眼神,两人移开了视线。
「是啊……老实说,我原本打算直接回家了……」
「……白……已经梦想著……要钻进被窝了……」
——不眠不休,不饮不食,只要走错一步就会丧命的艰难游戏。
而且以小孩子的身体,维持著极限的紧张和专注力——持续了七十二小时。
这样任谁都会身心疲惫吧,而且两人甚至还——
————输了。
没错,而且是在『 』初尝败绩之后。
虽然表面上死鸭子嘴硬,其实他们连懊恼的力气都没了,只想什么都不做地休息一星期。
非但如此,空与白甚至已经无言地讨论过,回家之后马上睡闷觉,等到重新振作精神后再开检讨会——结果呢?
——现在的骰子数,空三颗,自、史蒂芙各两颗——点数『十一』。
目的地在遥远的一百公里远处。
粮食吃尽,依然没有移动手段,要再一次回归野生。但是,败北让他们沮丧无力,别说是野外求生,他们甚至连行动的干劲都枯竭了。
「——肚子饿了……我们几天没吃东西了啊……?」
「……白累了……最后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
「啊、啊、那个——啊啊!这、这个是艾奇草哦!?」
看到他们有气无力的说话模样——史蒂芙或许理解了这样下去他们真的会死吧。
虽说只有四小时——但是一个人睡著的罪恶感,让史蒂芙找来了谜一般的草。
「……是草啊……至少……找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来啊……」
「……白想要……C9H11NO2(苯丙氨酸)或者C11H12N2O2(色氨酸)……还有C6H14N2O2(离胺酸)、C6H12O6(葡萄糖)……」
——简单说就是把肉、鱼、米和必需胺基酸拿来。
两人就像要求活命,逐渐窒息的鱼,眼睛逐渐变得混浊。
「现、现在吃肉的话是反效果哦!!我把这草煎一煎,你们先喝下去吧!」
话一说完,史蒂芙开始找火——
「这是恢复体力的药草!在那之后,我们还有一点熏肉——」
史蒂芙翻找背包,找寻可能还有的熏肉,但是——
她忽然停止动作,然后张望著四周说道:
「……?如果有艾奇草生长的话——那这里不就是在艾尔奇亚领附近吗?」
听到史芾芙的喃喃自语,白伸出虚弱的手,取出平板电脑,打开神灵种的『双六盘』——也就是复制地上的这个双六游戏的地图,然后——
「……哥……两格前方……路径有削过……艾尔罗普市的……『城镇』……」
白的眼神恢复一点希望这么说道。空想到——艾尔罗普市。
旧东部联合、目前艾尔奇亚领土,做为陆路交易玄关的——商业都市。
确实,如果是那里的话,或许——
「……或许会有耐用的马车或食物吧……即使如此也距离了二十公里远……」
这么说完后,空与白振奋最后的力量站起来。
踩著宛如初生羚羊的不稳脚步,即使如此他们仍——
「乐、乐观一点吧!或许再二十公里就结束了……!」
「……希望这是……最后的忍耐……才好……」
激励著只要一放松,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心——不!
他们的心早已崩溃,两人是缝缝补补,勉强让心还维持住原状。
「……最后?话说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史蒂芙讶异地这么开口,空却是——在各种意义上都逐渐变成灰色的脑细胞,这时突然一阵灵光闪过,他不禁大叫。
他叫的就是——!
「欸欸!?你说要『我拿五颗骰子背你们走』!?」
——这样我们就不必走了嘛——
「……女神……大人……女神……在这里耶……哥。」
「什、什么!?我拿五颗也只有九岁呀——喂,听我说话啊!」
正是如此,就算空与白各减少成一个骰子。
要九岁的史蒂芙,背一个一·八岁和一个一·一岁的小孩,还是太勉强了吧。
然而——还没尝试就放弃,并不是好的态度!!
空与白不由分说地把骰子交给史蒂芙,接著往她的背上爬,史蒂芙则是甩开他们叫道:
「白、白!那个『仪式』?你做了吧!?」
——仪式,操作掷骰的点数,也就是『乱数调整』。
第六掷——白将骰子一个一个地进行调整,在十一个中——有三个,最初的三掷掷出了『一』『一』『一』——然后她喃喃地说『乱数解析结束』。
在那之后全部都掷出『一』——掷出了他们目标的『十一』。
「为什么——你们要掷出『十一』这个数字呢……?」
十一颗骰子,如果能自由控制点数的话——为什么?
不掷出能够一口气到达终点的最大数字(六十六)——而是掷出『最低数值』呢?
听到史蒂芙这么问——空与白睁大双眼……
「……咦?……因为不可以掷出……的啊?」
「话说……本来就是为了避免误入终点,所以才乱数解析的哦……!」
空与白回答得理所当然,史蒂芙则是惊讶得张大了嘴。
「那、那先不管!我们猜拳吧!」
空若无其事地无视那样的史蒂芙,重提刚才的话题,也就是——
最重要的案件——『不想走路』这件事。
「输的人收下五颗骰子,背著赢的两人,不眠不休一直走到『三百零七格』(目的地)——就是这样!好了!【向盟约宣誓】!」
「……赞成……【向盟约宣誓】……」
「啊,好~❤【向盟约——我才不宣誓!?会死人的哦!?」
——就像这样,史蒂芙嚷嚷著不习惯的顺势吐槽。
十格的距离,一百公里——即使什么也没背,就算是成人,不眠不休地走的确是会死人。
「更何况是以让我背为前提哦!?我怎么可能跟你们猜拳!?」
没错——更何况如果声音可以影像化。
对手还是背景都是奸笑脸孔的空与白。
——他们不可能没有企图,他们的笑容甚至可以使史蒂芙的疑心转变为确信。
或许是判断他们在开自己玩笑吧,史蒂芙叹了一口气说道:
「唉……你们还有体力开玩笑啊……现在重要的是掷骰点数的事——」
但是——
「玩笑?什么玩笑——?」
——空的语气突然摆脱嬉闹的气氛。
那是小小孩童的声音,甚至藐视九岁的史蒂芙的声音。然而——
宛如从地底响起的声音、眼神,接下来的一句话——令史蒂芙为之愕然。
「我们将在这个神灵种的游戏——故意输掉,这样可以吗?」
————
「……什……么……?」
「最少死一人,最坏的情况全员都会死,不想那样的话——我再说一次。」
然后气氛——不,一切判若两人的空,对著呆立在原地的史蒂芙,有如落井下石般地——『逼迫』她。
「——跟我们猜拳,『接受吧』,拒绝的话就会有人死。」
空用命令的语气对史蒂芙说——既不给思考的时间,也不给思考的余裕。
不管空他们有何企图——她既没有时间思考对策,也没有选择权——甚至连拒绝权都没有。
不给予任何机会,空这么说完,有如嘲弄一般补充说道:
「放心吧,万一你赢了——我和白其中一人也会死,很公平吧△」
然后是——无声……
空沉默不语,等待只能颤抖的史蒂芙。
「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必须做那种事!?」
——没错,玩这种游戏没有意义,史蒂芙的质疑也理所当然。
那就好比是没有赏金的俄罗斯轮盘,只有谁会死的游戏。
如果说存活下来就是赏金——那么这种游戏一开始别玩就好了。
所以——啪!
「没错!完全没必要玩,所以我们没有要玩△」
空一拍手掌,刚才的气氛宛如骗人的一般——不,那是骗人的没错。
无论如何,空褪下恶魔般的脸孔,恢复成面露笑容的小孩——更正。
「…………」
是恢复成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赏他一拳的死小孩。空就像是在逃避史蒂芙的冰冷视线一般,微微流著冷汗继续说道:
「那、那个!不过!!如果这样的话,你就无权拒绝了……对吧?」
「……是啊……没错……呼~……」
史蒂芙的眼神仍然冰冷,不过看到她似乎觉得果然是玩笑话,而安心地松一口气的神情。
——空在内心道歉,接著说出破坏她那份安心的话语。
「神灵种就是被这样威胁了,比如说,威胁她的是巫女——这么想你觉得如何?」
——没错,若不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合乎道理了——也就是说……
「我可以断言,神灵种只是受到威胁而被迫玩这个游戏。」
——那样就可以解释得通了,除此之外无法解释。
为什么这对神灵种而言不是必胜游戏的理由。
还有多项规则都不自然地反映出空等人的意图。
高高在上的神,面对区区下等生物竟赌上一切的理由。
就算也被要求赌上『参加者的一切』——』与白、布拉姆、吉普莉尔、巫女、伊野、伊纲,他们也被要求了只有这些成员能赌的东西吧。
——这样就能够说明一切了,只有一点除外。
「好了,如果不想死,或者不想哪个人死的话,那就答应游戏吧。」
如果是受到这样的威胁而开始游戏的话——空露出嘲讽的笑容。
「被威胁的一方——也就是神灵种如果输了……照一般思考,她会如何呢?」
空这么问道——史蒂芙则是无言以对,因为不用回答也知道。
没错,不用回答也知道,一般来想的话——就是『死亡』吧。
而那才是问题,也就是——
「关于明明是没有必要玩的游戏,为什么我们却在玩的这个问题。」
为何会强迫神灵种玩没有赏金的俄罗斯轮盘呢?
更何况空他们丝毫不打算让任何人牺牲——不过……
14:该神灵种对『胜者』有义务履行其权利所及范围的所有要求。
——可以做出任何要求的『胜者』。
可是,履行那个要求的神灵种,她的权利所及范围——『是到哪里』?
这是从威胁神灵种开始的游戏,就连要求她『不要死』是否管用,都不清楚。
更何况退一百步来说,假设能够得到神的力量——那又要怎么做呢?
反正只要有牺牲就是败北——再说谁想要那种力量呢?
「没错,这个游戏的问题是,比起神灵种为何答应——」
空盘起腿说道。
「——更让人不懂的是,我们『要求了什么』。」
既然游戏开始前的记忆被徵收,那就没有资讯可以判断。
除了唯一没有被徵收记忆的——『背叛者』。
——不过……空和白相互交换了眼神。
「既然我们不打算付出牺牲,那么我们就会推测怎样才是正确解答吧?」
两人笑了出来,因为就算没有记忆,要推算出那个答案也很笸单。
——既然照一般思路来想,神灵种会死的话——
那就不要照一般思路去想就好了——单纯如此而已。
「——简单说就是『不可以用一般的方式赢得胜利(抵达终点)』~」。
或许是不满空又在关键处含糊带过吧,史蒂芙不满地鼓起脸颊。
「不过十格是开玩笑啦,只要两格就好,我们猜拳看谁来背白吧。」
就这样,空看若最疲惫的白,与史蒂芙一同举起手说道:
——【向盟约宣誓】。
■■■
——就这样,啊啊……非常自然地。
「这样一来你也顺便明白,『囚徒困境』不成立的理由了吧?」
就如同人会呼吸,河水会流动,风会吹拂一般。
宛如真理,史蒂芙非常自然地输了猜拳,背著白——以及——
「你说陷害我的理由吗!?我完全、一点也不明白啊……!!」
史蒂芙连同白背著的空也一起背著,遵循盟约,走在草原上。
……不过因为没有规定『禁止休息』,所以应该没问题吧,不管怎样——
「最初要猜拳的时候,你认为我们绝对有什么企图吧?」
「是~啊!所以第二次我就掉以轻心了!呼、呼……」
「我和白都有企图,而你看穿这一点,也拒绝猜拳……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没错——谁都会有心思、意图、目的——这是当然的。
「这代表神灵种——『刑警』也有他的心思……对吧?」
这么说完之后,空再度回忆——囚徒困境的例题。
——刑警向囚犯A与囚犯B提出某个司法协商。
【壹】两人保持沉默的话,均会被判处『两年徒刑』。
【贰】只要有一方自白,自白者可获『无罪释放』,保持沉默者将会处以『十年徒刑』。
【参】但是两人皆自白的话,两人皆会处以『五年徒刑』。
囚犯们只要相信彼此,坚不吐实,就能得到较佳的结果——『两年徒刑』。
但是只要囚犯们追求自己的利益,就一定会变成——『五年徒刑』。
因为只要有一方背叛自白,背叛方获得『无罪释放』,保密的人却是『十年徒刑』。
那么保持沉默这个选项——实际上并不存在。
只能赌另一人保持沉默的可能性,自己选择自白,这么一来——
最坏也能避过『十年徒刑』,运气好的话就会是『无罪释放』吧。
——大致如此。
这就是众所周知的『囚徒困境』的例题……
这个例题若想让『困境』成立的话——靠『刑警』是不行的。
——如果『刑警』也有『心思』的话,那就不是困境——
「那就单纯只是『囚犯』和『刑警』,会变成全员都是玩家的心理战游戏。」
比如说,在这个例题的情况,空有如嘲笑般说道:
「说起来为什么『刑警』要提出那样的司法协商呢——这样~」
——依照囚徒困境所说,除了全员自白外,别无他途。
那么明明那个结果别无他途——为什么要用『释放』为饵呢?
不——『为什么那么想要自白呢?』……
只要看出『刑警』的『心思』,就能看到漏洞,以这个例题的情况而言——
「刑警并不打算放过他们……目的是让他们全员自白,把他们全部关进牢里。」
——只要看穿这一点,犯人们就没有必要互相包庇。
既没有必要讨论,甚至也不需要讨论的记忆。
那个『刑警』的『急迫感』,正淡淡地暴露他的心思。
没错——没取得自自的话。
困扰的是刑警才对——
所以追求自己的利益,互相背叛——才会通往相互合作的胜利。
「这在我们原本世界的戏剧中是常见的戏码,当使用囚徒困境时——」
那是在——现在也有重大的犯罪即将发生,必须从抓到的嫌犯口中套出自白,藉此防范犯罪于未然的时候——
「被逼入困境的反而是『刑警』……主导权是在『犯人』那里。」
没错,那就是在——
除了让犯人们自取灭亡之外,没有其他获胜方法的时候。
「这个游戏——使用囚徒困境那种纸上谈兵,自以为聪明的游戏,想要『正确地』过关,关键就是对于全员绝对会背叛这点没有一丝怀疑的——『信赖』。」
没错——大家不背叛那才伤脑筋,空窃笑著说道。
特别是现在大概快气死的布拉姆和——克拉米她们更是如此。
空在史蒂芙的背后,语带讽刺地笑著做出总结。
「也就是说,这是『彼此信任就会胜利的游戏』△真是非常健全的游戏呢!!」
然而,听到那句话,史蒂芙突然停下脚步。
「……那、那个,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有一个坏消息……」
史蒂芙就像是燃料用尽一般,回过头大叫:
「我、我没有做什么背叛的准备呀!?那、那个!我现在就背叛比较好吗——我可以问我该不该背叛吗!?」
史蒂芙担心因为自己的关系而输掉,看到她焦躁不安的样子,空与白露出苦笑。
「我们打从一开始就没相信史蒂芙……在这个游戏她可是个大包袱△」
「……史蒂芙是不值得、背叛的人……在这里……一点用都没有。」
「……………………这个情况我该感到高兴吗?还是要沮丧比较好呢?」
看到她表情复杂地生气的模样,空与白相视苦笑。
——史蒂芙是不会背叛的吧,本来她应该是能全面信赖的人。
但讽刺的是——在这个游戏中,史蒂芙却变成最不值得信赖的人。
「不过——我们相信你。」
——突然听见背后传来阴森诡异的声音,史蒂芙回过头一看。
却看见空与白那像是戴著面具一般的笑容——
「我们称她为史蒂芙的家伙不能信任,不过——」
「……因为……你可以信任……所以……没问题……」
只有神灵种能独断决定的——三条规则。
想起那『第三条』规则,空与白露出灿烂的笑容。
然后看著那个人——肯定地断言:
「你会背叛,在规则上一定会背叛……我们很期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