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漠南?沙漠外还有一支!
成吉思汗在援救木华黎、掠夺白马富庶之地外,还有个更宏伟的蓝图正是:趁西夏边军几道防线一起被冲垮、各大军司都吓得哀莫大于心死之际,奇袭中兴府,火速捣黄龙!
黑水之战以前的成吉思汗,如饥似渴地汲取着攻打城市的经验,才给世人造成一种中规中矩打仗的错觉,结果这枭雄却不按常理出牌——
侵略西夏,成吉思汗的初衷是“攒攻城经验”没错,他也确实已经积累充分、正处于厚积薄发状态,不过对他而言,这经验的第一条是“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能走捷径而无损,为何不青云直上?
莫非很快证实了林阡的一切推测:从主战场被颠覆开始,趁曹王和徐辕急于、忙于搜救死伤军民,成吉思汗往东南方向的投入前后加起来绝对五万以上,还在持续增多,源源不断——
赤老温和木华黎这一胜一败、一多一少、一北一西、两支大军早就约定好,“合作奇袭银川”,成功几率高达九成,既掠夺粮草矿藏,又震慑西夏朝野——
林阡本该意想不到,木华黎竟一边自救,一边建功;赤老温威力尚在黑水回荡,人已到了黄河。两支大军之间,情报绝密,由天脉第二级负责。
这也是白马肃清事件中,为何阿宓安插眼线竟然立马引起木华黎震惊暴跳。算来也是天助林阡莫非。
“贤婿说得不错,虽然铁木真僵持于黑水已久,但银川才合乎他一贯的胃口和手笔。”曹王得知之后,恍然眉头紧蹙。
“难怪铁木真那么在意李君前越风、战胜之后还要屠杀民众以泄愤——因为从兀剌海城到北龙首山到黑水,他被李君前越风驱赶得离银川这个目标越来越远。”聂云点头。
“他吃够了‘西北峡谷不好走’、后勤远不及盟军顺畅的亏,所以,若能趁着此番黑水屠杀之惨况传出、西夏东北边军‘威福军’人心惶惶的战机,以雷霆之速取道‘黑水-北龙首山-兀剌海城-白马-黄河’直击银川,必会打得东北威福军愈发崩溃、不攻自乱,继而东北国境的EEDS草原能被疏通,如此,蒙古往西夏国内的粮草、兵马补给就会更加便捷,不管是向下倾轧银川、还是向左增补黑水,都将顺风顺水。接下来,威福军哪怕迅速调整阵脚,也会被强行拦在局外,眼睁睁望着银川、黑水失救……最后,两边一起,夹击威福军这块硬骨头。”陈旭惊叹于成吉思汗这个精准无误的攻城和攻心顺序。
夏蒙之间原有两处运粮通道可以选择。这些年来,西夏东北的威福军司是块硬骨头,使成吉思汗每次侵略都不得不从西北切入、迂回。所以,成吉思汗像这般有序攻袭,不仅能保证此战成功率高达八成,也是给万一不成、下次侵略西夏铺垫。
曹王发现自己的思路没成吉思汗和林阡超前,苦笑:“廉颇老矣。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主公比他慢了一步。”陈旭实事求是,“恐怕也是身临其境了才发现。”
“你们从没想过要侵略西夏,无法形成这个前瞻,也是可以理解。”曹王再次护女婿。
“就算出于保护西夏,也该以守代攻、不拘泥于眼前。”陈旭自责,“是我没给主公想好。”宣化之战就失在不熟悉沙漠,现在怎又忘记跳出沙漠外?!
“之所以没想好,是因为,不在状态。”曹王摇头,一针见血,“最初那几日,铁木真切断海上升明月和我们的联络、把黑水之战形容成‘林匪无人生还’、甚至他还可能希冀正月末我们才获悉黑水之战真相——他就是期待着,我们被晴天霹雳打懵,表现得还不如西夏边军。”
是了,成吉思汗的计划里,怎么可能没林阡?如果想拿银川,如何能不把盟军先排在外?陈旭倒吸一口凉气——而且,奇袭银川和威慑夏帝甚至夺定西夏,最终都是为了消灭主公、问鼎天下啊!主公若在沙漠里走反了路,既救不了银川,又回不来黑水,两相割裂,于事无补,唯能在目睹成吉思汗镇压西夏之后,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合围式讨伐!
若真是到正月末还没反应过来、还在给本来没死的三十万精锐哭丧,那林阡的表现不会比西夏东北的威福军好。林阡自己若打出个树倒猢狲散的仗,越风李君前那些待救者还不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拿大家的‘死’攻主公的心,拿主公的败真的逼死大家……”陈旭不得不再叹,这精巧无比的整个布局!“盟军真的好险,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但如今贤婿他没走反路,输的人,不知是谁?”曹王捋须而展眉。
果然平心静气打完偏师是正确的,木华黎不经意间就做了铁木真的示踪之物,引着林阡发现了:沙海的尽头,是黄河天险、桌子山脉诸如此类的富饶山川和战略要地。
只要林阡头脑清醒、有所准备,“赤老温那五万以上、刚在黑水打过胜仗、意气风发南下的蒙古军——不过是送给贤婿的新赌本!”
当前,曹王被成吉思汗亲自堵在黑水以南,徐辕与博尔术在逍遥峰西侧对峙,逍遥峰东侧和外界仍被忽必来切断。徐辕的态度和曹王一样:“主公一步都没差,留在漠南狠狠打;不把东部全拿下,如何贯通主战场?”
“木华黎三千兵没能顺利过关,赤老温闻讯应也有所准备,这场黄河之战,敌我看来都会铆足劲。”
林阡分析形势时,不得不先提起那位如影随形的蒙谍“长生天”,一直以来,林阡对他都只能排除、无法剔出:西宁宣化之战曾缩到二十以内,后来因为陈旭的否定而扩展到数千,今次孙思雨将人数降到千余,范围仍然大,不可能像木华黎那样逐一排查,能采取的方法依旧是:有问题的都不用。
这方法虽可在短期内规避风险,但俨然不是个治本之计。试想,如果长期将那些被排除之人投闲置散,长生天终会察觉这种另类“肃清”,尔后可能会以自身的蛰伏来应对,同时调整其下线代职或者找人替罪以金蝉脱壳,甚至还会借机抨击“绝对互信”扰乱盟军军心。那林阡还不如公然肃清,比木华黎能高明到哪儿去?
为免打草惊蛇,长生天所在的那几百号重点嫌疑人,有时候,特别是合乎需求或情理的时候,林阡还得放到前线溜达溜达。比如现在,辜听弦孙寄啸初战告捷,赤老温和这位王牌蒙谍怎可能不联系?而林阡想统筹大战,也确实该回头调兵遣将。至于长生天到前线后,会添乱还是自乱,就看林阡怎么拿捏节奏。
言归正传,情报战都会全力以赴,刀兵战,就更不言而喻了。
这场箭在弦上的黄河之战,可以说对全局牵一发而动全身——成吉思汗和林阡,眼下在西夏国境北南分别坐大、而国境西东皆未角逐,各有精英被对方攥在手心。不过,成吉思汗手段更狠、赌本更厚,双方主帅能否坐下谈判互换俘虏或者大决战到底在何时何地发生,还得他说了算。
拉低视角到白马强镇军司一带,蒙古军最大的优势是人数和先手——
赤老温的兵马以五万起底,动身早且一马平川,故而或明或暗都已铺陈到黄河岸边,林阡的先锋只有他和孙寄啸辜听弦不足三千,加上西夏王师的态度还未明朗……莫非当然想帮林阡打这场逆风局——情报可抵消刀兵!
“木华黎有心带你去黑水见铁木真,趁你现在被信任,勿悖逆他。”林阡却拒绝了莫非的留下,“黑水的待救军民需要有人照应,光靠玄翦,不如你里应外合。你对我说过,不想再看到更多的大月氏无辜死于屠刀,如今正是你效力和救赎的时候。”
“可是……”莫非如何不担心长生天?任何一战,都不该蒙谍比宋谍强!
“黄河这么小的仗,我林阡还需要细作!?”林阡摇头,豪气干云,“公理大义,指向了你要去黑水,私事,更指向。”顿了顿,语重心长:“我有个莫将军在黑水,你一定要把她带出来。”
“……”他心一颤,呼吸不改,“一定!”
林阡见微知著决定先打黄河护银川,既是给统帅盟军杀回黑水奠基,也是为不久的将来对决成吉思汗消除后顾之忧。
“师父,黄河之滨,这两日西夏武林有件大事。”不出铁木真和林阡所料,西夏王师果然闻风丧胆,故而西夏武林只能自己会盟、共商拒敌大计。
“真不错,我正想着,首都附近,不可能不云集风流人物,铸成西夏左厢军自己的长城。”林阡自然庆幸,西夏还有希望。
“师父……”辜听弦面露尴尬,“他们会盟,可不只是要对付铁木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