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换自如的战技,高亢激越的节奏,空前强大的杀伤,教每一个旁观此战的高手都惊撼,天火岛岛主果然是王者。
他范殿臣没有一件专属兵器,因他对麾下们的随便一件都能驾驭,且游刃有余。每种外招都与内功的相性极佳,故而在炫酷地施展岛内其它高手的绝技之际,他的个人风格亦强烈无比。即便是一把暗器出手,都能给人身心震颤之感,经久不衰。
所以……过去那个拿起刀就是刀王、拿起剑就是剑圣的渊声……回来了?!
“强,太强了。”林阡人前赞不绝口,背后却乐不可支,这样的挑战真是前所未见!
“主公,伤势要紧吗?”陈旭关心地问,一时没多想。
“盟王,人都走了,还要继续演吗。”同在帅帐,正忙着手绘迷宫地图的王敏,探头来看,咦,不是已经散会了吗。
“啊?”陈旭这才恢复理智,摇扇,琢磨,“主公,原是故意让着范殿臣的?”
不太像啊。陈旭蹙眉,想那范殿臣给自己的感觉比战狼还难对付,因为他不仅强而且丰富多彩变化多端,就好像,他已经和天火岛的居民、土壤、海水都融为一体了。当然了,比战狼强也不奇怪,几十年偏居海外清心寡欲的范殿臣,武功秘籍参透了不知几多部;不像战狼,永远生活在凶险的敌营。
“对于盟王来说,那不过是个兼具强度和趣味性的敌人而已。”王敏放下图、站起身来,笑,“范岛主确实变幻莫测,不过,盟王的饮恨刀,对付万变,以不变相应即可。”
所以,林阡是故意和范殿臣打得这么胶着还挨了一刀鲜血淋漓地回来,这么装,为的就是给夔王府一种错觉:范殿臣是凭真本事来打林阡的,那么林陌一无名,二无实,凭什么来跟我们争功、对我们不满?
为了驱狼吞虎能实现,林阡的连续剧一直就没停演;戏要演全套,放水也不能放太假,所以范殿臣离场时也被林阡内力震得吐血。
“原来如此。”陈旭不是没王敏聪明,而是有点难以置信,主公能这么聪明的吗!
又惊又喜,那个英明神武的主公,总算回来了!不仅计谋能顺遂,武斗也能随心所欲。
“主公洞察人性、神机妙算。算到曹王府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态,算到夔王府小人得志便猖狂的嘴脸,算到金帝一定会为了鼓舞士气和体现价值而论功行赏,无意间却挑起政斗。”陈旭喜不自禁。
“其实,还多亏他们本来就有隔阂,我这叫苍蝇不叮无缝蛋。”林阡埋头吃起莒县特产扇贝,没错这个先登的赏赐要给自己。
“主公,您……不是苍蝇。”陈旭无语……这人真是经不起夸!一身莽夫气概!
莽夫说的话没错,苍蝇不叮无缝蛋。眼下,曹王和夔王本就有隙,必然可能在与外敌斗勇的同时与内部政敌斗智——
范殿臣离开天火岛到中土,是夔王府机密中的机密,饶是海上升明月也不可能探到这情报,所以林阡和陈旭战前没能计算这个“敌方变数”——但曹王府当然也没想到!一来二去,夔王府没让曹王府在青潍之战的末尾完全吞功,从而打破了战狼和林陌复燃曹王府的既定计划。自此,战狼林陌与他们的裂痕定然拉大,一发不可收。
而战狼和林陌从“唤醒军心解困”到“利用迷宫转移”,都是林阡和陈旭战前没能计算的另一个“敌方变数”——夔王府也一样,到莒县被围城时才反应过来!“曹王的那个驸马,是真的阴险狡诈。”仙卿想清楚这一点时满头大汗——起先夔王有个算无遗策的仙卿又有睥睨群雄的天火岛高手,逐鹿天下势在必得,不想却在不合适的时机出手继而被那个名叫林阡的战鬼赶尽杀绝,但从结果追溯到前因,更被仙卿惊异地发现,时机之所以不合适,根源于“林陌率领曹王府于西线自戕”!曾经谨小慎微生怕金帝发现自己是元凶的夔王,是因为“曹王及其驸马都已被林阡打倒,完颜匡吴曦之流还没站得起来就被凤箫吟推翻”才放心大胆走到了阵前,换而言之发生在山东的一切令夔王激动过和高兴过的事,都是林陌自戕送的!林陌自戕是为了什么,一来,要让世人看见曹王府被针对被排挤的代价,其二,削弱夔王府,倒逼完颜璟,从而水到渠成地复燃!什么自戕,分明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欠他兄弟俩的吗!”数十年韬光养晦、厚积薄发的夔王府,是被林陌激出、林阡打出从而仓促站到了台前,然而才刚露脸就被林阡削了光头、又被林陌伺机捡漏——八月十九那晚,仆散安贞、黄掴、薛清越等人接二连三地搭救桓端,既是给金军的同仇敌忾穿针引线,也是为曹王的趁机归位铺设台阶——
夔王卫王都已经先摒弃前嫌迎接曹王回来了,那金帝不是顺杆爬吗,他决计会勉为其难地接受各位爱卿的建议、从善如流、既往不咎地宽恕曹王府的忤逆行为啊!
由于触及切身利益,加上曹王府先不识抬举了,夔王府理所当然将曹王府列为第一敌人。
“薛清越你这废物!”雷厉风行的范殿臣,差点才到莒县就砍了薛清越,薛清越本就有灵犀事件的罪责在身,放桓端进城给曹王便宜祸害夔王府罪加一等,若非完颜江河等人求情说大敌当前不可斩大将,范殿臣都不会同意留着他戴罪立功。
当初在沂蒙,曹王和夔王“非此即彼”的情况下,夔王或许还要感激林阡施展“驱虎吞狼”,又给了自己钻空子获利的机会。但此刻,曹王和夔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情况下,夔王若继续争功,对金帝强调说我没有对曹王摒弃前嫌,那么“驱虎吞狼”稳赢,林阡胜;夔王若懂事让一步,“驱虎吞狼”落败,就是林陌和曹王胜。
无论怎样,夔王都是要输的架势,而现在的夔王也笃定了不会让步,那又怎可以不为夔王府谋一条出路?!仙卿沉淀了许久,终于按林阡稳赢的思路祭出后招:“我们,也该对林阡驱虎吞狼了。”
“我这就去联络石硅。”薛清越当即请缨。他明白,仙卿从以“杨代寨主”称呼杨宋贤开始,就在备石硅这颗棋子,莒县曾也是石硅的主场。
“其实,最重要的棋子,不是石硅吧。”范殿臣看着薛清越风尘仆仆的背影,余光扫及仙卿,仙卿笑:“岛主,您不在此地,反而最懂。”
石硅的死穴是金宋之分,怎会对“杨代寨主”最在意呢。
八月廿四,杨宋贤见缝插针在莒县城中闲逛,准备给远在临安的妻子补个生辰礼物,市集上和一个步履蹒跚的老汉擦肩而过,不由得一愣:
“鞍哥?!”
原以为天人永隔久矣,谁知在这始料未及的时间地点,重逢这尘满面鬓如霜纵使相逢应不识的老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