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山东无投降宋匪
几个时辰以前,在完颜君剑和仆散揆的夹攻之下,国安用孙邦佐兵败,东中交界失守,其中,孙邦佐当场被俘,国安用展徽散逃;而作为掎角之势的龙泉峰,仆散安贞意外出现,亦令天骄徐辕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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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仆散揆继续指点金军于东部各大战役,完颜君剑则南下助阵仆散安贞、直捣红袄寨本营,其时徐辕张汝楫危在旦夕,所幸百里笙与陈旭从济南府赶到泰安救急,故当时正与飘云合战外一层的杨鞍得以抽身、率众驰回了龙泉峰据点襄助徐辕共同抗敌……
然而,形势一直跟着完颜永琏在走。外一层原本就是完颜永琏预留给宋金的混战之地,“既然百里笙不请自来,那就让仆散揆奉陪到底。”也许百里笙的到场使宋军当时都燃起了希望,但于完颜永琏而言,那无非只使混战的规模更大些而已——
仆散揆既已稳夺东中交界,占此枢纽,便可轻易向外一层调控人手,所以调军岭等地的完颜斜烈蒲鲜万奴也一并被安排入局协助完颜乞哥移剌蒲阿,这四人尽皆出类拔萃,百里笙能斗败两个,却焉能奈何四个?果不其然,追溯那时百里笙虽然到场,外一层宋军也只能持平、无法突破;但宋军之所以仍然铁骨铮铮、屹然不败,得源于陈旭战前调动的一批小秦淮人马及时赶赴,首领为小秦淮的十当家谢峰,淮南争霸时期他便与百里笙开始了交谊、诸军自然配合得当。
相应的,小秦淮还有一批人马去支援龙泉峰,首领为小秦淮的另一位当家贺思远,他们,也一早就在增补徐辕杨鞍的路上……
不巧的是,完颜永琏也几乎同时调动了与东方雨同来的另一批海州军精锐、同样直趋龙泉峰。这些外援,宿命般也连在一起,我跟着你来,你跟着我打……
可以说,此战林阡最要感谢的,便是陈旭带来的这些外援,当然,还有作为后盾驻守龙泉峰的天骄等人,这一个早晨一直是靠他们成功拖住了外围金军——
摩天岭东,林阡一干人等从午时折腾到未时才勉强从高手豫王府手上逃脱;而也正是从午时开始,龙泉峰北,完颜君剑仆散安贞对战徐辕杨鞍进入**……
不同于摩天岭正面交锋轰烈激越,龙泉峰此情此境堪称微妙。当完颜君剑押着金军在东中交界生擒的俘虏孙邦佐,勒令徐辕杨鞍“直接投降,降者不杀”“否则孙邦佐血祭此战,你等紧随其后”时,他准了徐辕不具备过度支配红袄寨的权力,也透了杨鞍不该再做对不起兄弟的哪怕一件事。
红袄寨重新凝聚于“兄弟情谊”“战友至上”不假、因林阡的存在而对杨鞍“既往不咎”也不错,可惜林阡不在,所以天助我也,有些平衡,一点就破。阵前完颜君剑冷冷一笑,接下来宋军内部会发生什么,大抵可以预见得到。
“孙当家!”“邦佐……”展徽和国安用有幸领着残兵败将逃到徐辕杨鞍身边,这一刻孙邦佐的麾下们都难掩心忧地、望着阵前被捆缚半昏半醒性命攸关的孙邦佐。然而最骑虎难下的人,永远都不是表面最担心的那些。
此番与以往哪次人质迫降都不一样,只因以往金军难胜、而此番金军胜局已定,此举只为加速胜利、减轻消耗罢了,加之完颜永琏是大战的幕后,旨在人心收服和不战屈兵,所以金军一定一诺千金——答应了投降就一定不会死,若不答应必然不会废话,直接弃孙邦佐而杀之,随后攻城拔寨。宋方或全军覆没,或有幸能僵持、逆转,却会因孙邦佐牺牲给兄弟情谊扯开一条裂缝。无论如何,大不利也。
故,以往每次迫降都该示强,决计不降,死守到底,而今次,竟更该降……徐辕心中一寒,“好一个完颜君剑啊。”暗叹纵虎归山,完颜君剑俨然料定了他们怎么选择都是错。
石硅义斌临走之前,徐辕曾答应他们,“尽可能保住所有的兵,与最多的地盘,撑最长的时间,等诸位凯旋而归”,眼前情境,难道就是地盘的末路、时间的尽头?天竟如此残忍,林阡等人逃出生天的下一刻,就给他们一个失守恐慌的龙泉峰吗……
不,不仅仅是“怎么选择都是错”,完颜君剑更加料定的是,他们“无法决出选择”,群龙无首、军心大乱将一触即发——
“决计不能降!”“但万万不能牺牲邦佐,牺牲这么多将士!”两种不同的声音,既在耳边,也在杨鞍心里,它们互相不容;
“战死好过苟且偷生。ishu”展徽就是杨鞍心头第一种声音,不能投降,战斗到底。“然而,不能死,需留有用之身,可办更大之事。”国安用则是第二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不降未必就死,可以拼搏到底。”“不降孙当家就必死,我等一样是苟且,且是牺牲他的基础上,良心上过意的去吗?何况,他是为救我们才被俘虏……”“孙当家他眼着就是宁死不投降,所以我们大家都该和他一样。”将士们大抵以展徽和国安用为代表分为两派,各有各的想法,双方都很理智,然而谁都说服不了谁。
事实上,谁又真心愿降?只是难忍和孙邦佐两种结局而已,所以不刻又响起张汝楫为首的第三种声音,说“也许,可以假意投降?权宜之计。”只不过是把国安用呼之欲出的那些明朗化。
“汝楫,安用,你糊涂了,你能保证你是诈降,可保证得了所有人?”展徽反驳,“切忌投降,诈降也不成。”杨鞍和徐辕虽还未开口表态,但都赞许展徽见识,他说得分毫无错。
“天骄。鞍哥。您二人是怎么?”金军没有给他们考虑的时间,因此宋军再相持不下,都得在半刻内结束,所以必须找人作决断。
“鞍哥不愿牺牲任何兄弟,所以,不希望邦佐死、或城破全军覆没,然而降金的下场,必然还是死路一条、实则还是早晚的事。”杨鞍回答,已然表明态度。纵然进退维谷,可能会伤及他自身信誉,他依然和林阡一样有担当、遇事而不避让、毕竟刻不容缓。徐辕着他时,心中顿感妥帖。
“天骄,鞍哥说不降,您又怎么?”张汝楫问时极尽诚恳,“你二人不统一那便再作商议,你们意见一致,那我等就绝无异议。”
徐辕一怔,没有立刻回答,他与杨鞍身份不同,于战,他或能适度驾驭红袄寨,于此刻有关生杀,他万万不能胡乱发言,对林阡、对杨鞍和红袄寨皆是有害。
“天骄此刻脸上神情,就跟潍州之战柳闻因蓝玉泽两位姑娘被擒时一模一样,就连顾忌都是一模一样的……”国安用出端倪,上前到天骄身旁,徐辕一愣,回神他,国安用续道:“那时天骄说,潍州军民的生死,由不得自己决定,别说自己不行,盟王都不可以。确实,那时确实不行——但经年祸乱,盟王与红袄寨已融为一体,自然已能发话;而这一战,天骄与龙泉峰军民的生死也绑在一起。所以,天骄,鞍哥和您,我们都听。”
“安用说的不错,和胜南以行动说话一样,天骄早已是以德服人,理应抛开当年的顾忌,红袄寨与盟军,早已不分彼此,今时不同往日。”杨鞍点头,诚挚对徐辕,“请天骄做决断吧。”张汝楫展徽齐齐点头。
徐辕微惊,没想到在红袄寨诸将的心中,自己已是这样的亲近,而自己的亲近,也反之证明了杨鞍的牢靠,因而为林阡亦为杨鞍欣慰。
“若您也开口说不降,我等则死守到底……”张汝楫含泪说道,他与孙邦佐私交甚好,但大敌当前,也知徐辕与鞍哥都是在权衡轻重缓急,因此只能听从。
“考虑够了吗?是时候打开寨门了吧?”完颜君剑冷笑,企图到一番天人交战或阵脚自乱,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恰遇到两个宁肯牺牲自己名誉也要守卫家国的首领,和一群甘愿全心信他们的将士:“死战到底!”“决计不降!”
包括孙邦佐在内,都一扫前几年的明哲保身,视死如归说:“孙邦佐甘以血洒阵前,贺我军大捷!”也许,正是因为他在此战被俘后宁死不降的骨气,使得完颜君剑只能把他当反例。
慷慨激昂的呼喊声中,杨鞍和国安用相视一眼,都想起决战那夜说的,不齐心的红袄寨怎么打都输,齐了心的红袄寨绝对不会败——什么是齐了心的红袄寨,这便是!
完颜君剑哪能见得孙邦佐助长对面士气,脸色一变:“住口!”一个眼神,孙邦佐身边的某将便对着孙邦佐的脸狠抽一刀,虽隔着鞘还是令孙邦佐被打得鼻青脸肿。
“孙当家!”寨墙众人全然气愤。“那叛徒背叛我军也就算了,竟自家人打起自家人,真够无耻!”张汝楫咬牙切齿。
“什么叛徒?”展徽在旁,听到时一愣。ishu
“打邦佐的那人,正是我军一个月前在箭杆峪血战里的降金者,哼,没什么长处却贪生怕死,没想到金营倒是平步青云。”张汝楫忿忿道,“今日一战正是由他引起!”
“怎么?”展徽上了心,国安用追问,“他引起?”
“清早正是那人与他妻子串谋,抱走了小牛犊引得盟王盟主失措。”张汝楫如实回答。
“原来他就是罗姓女的丈夫。”徐辕点头,对国安用展徽说,“那女子为他丈夫所骗,故现在我军营内,押候审。”
“如此……”国安用点头。
“不必审了。”展徽道。
“展徽,有何妙计?”国安用杨鞍齐齐投以目光,展徽一向都是杨鞍的谋才。
“且用那罗姓女与孙当家交换。”展徽说时,众人尚不解。
“天骄,不妨效仿当日盟主以完颜君剑换百里飘云,交换俘虏。”展徽解释道。
“那叛徒出卖了自己老婆,又怎会在意她的生死。”张汝楫一脸鄙夷。
“那叛徒再如何背信弃义、薄情寡性,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展徽道。
“可那罗姓女,有儿子?”张汝楫一愣,国安用则点头:“俘虏在我们手上,怎么说都是我们算。”徐辕已命人将罗姓女押上:“如此甚好。罗姓女懊悔不迭,必然愿与我们配合。”
“万一他连儿子都肯舍弃……?”杨鞍问,展徽摇头,“若是连骨肉都不重的人,又怎会想到用小牛犊去升官发财。”
“然而完颜君剑在侧,那叛徒又如何做得了主?”徐辕问展徽。
“妙就妙在那是个叛徒,是个自愿降金的战俘。‘自愿降金的战俘’,不正是金军此战的目标?”展徽一笑,“他先前降金,你却不顾他家眷,过河拆桥,说得过去?”
诸将皆是一愣,心想完颜君剑行这一招棋完全是为了招降、安抚更多的红袄寨兵将,若是这叛徒在意想要换回罗姓女,完颜君剑再如何不肯放过孙邦佐,都不可能为了一个人质而毁了招安政策,面前只是一个龙泉峰,事关的却是整个山东匪类,包括他们前不久才刚招降的时青寨夏全寨部分宋匪。
“有了这个筹码,先胜而后求战。”展徽笑而向已经被押上来的罗姓女,如此,龙泉峰之危立解。
“二当家,你也有个展军师啊。”徐辕听罢,舒展了眉头,向杨鞍。
“万望我今救局,能为此战赎罪。”罗姓女通情达理,以戴罪之身同意交涉。
“若能帮他退出这乱世纷争,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吧。”徐辕扶起她说。罗姓女目中噙泪,泣不成声。
“完颜将军,我手里也有个俘虏,与你做一个交易如何?”徐辕重新出现在寨墙上时,完颜君剑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农妇身影,不觉一愣。
“当家的,救命啊……”那农妇痛哭,声动四野。
“阿罗……”那叛徒原还守在孙邦佐身侧耀武扬威,这时候脸都白了,完颜君剑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压低声音:“安稳些,一个女人算什么要紧,将来可给你加官进爵,何愁不能三妻四妾?!”
那叛徒原先张皇失措东张西望,这时吃了完颜君剑一颗定心丸登时唯唯诺诺,不再慌乱想要救她,然而终究一日夫妻百日恩,眼神不时往寨墙上瞟。
不矛盾,他利用她,他却也爱她,虽出卖了她想以她在抗金联盟顶罪,但好歹觉得只要她说清楚被骗不至于丢了她性命。哪像现在,竟居然性命攸关,而且大庭广众之下……
“当家的,你利用我,不顾我性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罗姓女反复挣扎,歇斯底里要从寨墙上跳下,被徐辕强行拦下:“你死可以,若孙当家回不来了,你必然不能活命,不过,也不会死得轻易!”
“你……你们要怎么对她……”涉及脸面,那叛徒霎时慌了,完颜君剑大惊,即刻跃到他身边制止:“蠢货,你难道听不出他是故意……给我消停些!”转身对徐辕:“什么英雄好汉,什么武林天骄,男人们征战沙场,竟绑个家眷要挟!”
“什么完颜永琏,什么仁义之风,允诺要招降厚待,却连家眷也不顾!自愿降金之人,一时春风得意,他日弃如敝履。”时间紧迫哪还管什么名声,徐辕便只能不解释而直接反击,完颜君剑神色一滞,还未来得及反驳,便那时徐辕趁胜追击,“罗姑娘,可惜你瞎了眼嫁错了人,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没想到人竟可以这样狠,为了利益犯下这抛妻弃子罪行!”
“什么!”那叛徒最后防线都被击垮,当时就跪在了完颜君剑脚下:“将军,求您大发慈悲,我与她成亲好几年啦,总算有了个自己的骨肉……我答应将军,一旦交换人质,必为您充当先锋,将这龙泉峰宋军连根拔起!”
罗姓女在寨墙上远远望着,沉默倾听,一滴眼泪悄然滑过脸庞。
“……你……你这个蠢货!”完颜君剑气得甩袖而去,那叛徒喜极站起,押着孙邦佐便从金军走出,往阵前行了数十步直至无人空白处。不刻宋军也由国安用带着罗姓女一起,出寨门而前。名为交换俘虏,实则金宋双方从达成共识的第一刻起就尽皆剑拔弩张,杀气在静谧中暗涌如潮。
“放!”那叛徒与国安用齐齐松手,孙邦佐和罗姓女各自往对面奔。
错身已十几步开外,忽见完颜君剑弯弓搭箭,用意明显是要往孙邦佐射,尽管宋方诸将都清楚,需要把交涉的距离控制在离金阵百步以外,然而完颜君剑能射的岂止百步?孙邦佐没走到国安用处就绝对还没脱险,不死也会被完颜君剑再抓回头。
一声激响箭已离弦,国安用眼疾手快抢前一步、一脚便将那箭当空踢开,拉起半昏半醒的孙邦佐就即刻往回:“跑!”话声刚落,完颜君剑又两箭落在身畔,所幸都被寨墙上徐辕射偏。“奸诈至极!”杨鞍就猜到完颜君剑不会这么善罢甘休,气愤之余当即策马冲出寨门接应,孙邦佐的麾下们随之而去。“众位将军小心。”徐辕没有别的命令,张汝楫展徽一同帮守。
“杀!”完颜君剑趁着这交涉刚完、寨门未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猛攻,当下一边发号施令攻城,一边带头弯弓射击。金军先锋多为凌大杰身边的拏懒大军,虽三位主帅都命断凤箫吟之手,但众将士空前凝聚奋勇杀敌一往无前。拏懒军的战力如何?别忘了,先前林阡和凤箫吟两地相隔,多是拜他们所赐。
国安用已扶着孙邦佐即将到达杨鞍处,但不幸还是被金军先锋围堵在核心,眼下只留一个缺口,兵戈云集怕是出不去了。国安用自忖凶险正不知如何是好,到杨鞍柳暗花明,一声“鞍哥”脱口而出,喜出望外眼前一亮。“你带邦佐,先从这里退出去。”杨鞍说罢。“好!”国安用会意,言听计从,扶着孙邦佐一路奔走,箭矢如雨点般打在他们脚后跟。
稍安全再往后,早已经不到人,金阵俨然已将杨鞍等人围死。“鞍哥……鞍哥他?”孙邦佐神智略清晰,担忧不已,哪还记得先前对杨鞍的有所保留。“他会安全脱险。”国安用笃定地说,负起孙邦佐继续走,脚步分毫不停,手上刀剑更左右开弓,终冲破重重刀光剑影到达寨门,一个踉跄险些倒下,被赶来的张汝楫展徽齐齐搀住。
杨鞍持刃杀敌,以一敌百,大小回旋斩贯彻局间,一弧湛清,层叠气旋。完颜君剑虽欲加害,却因徐辕居高急射而不得近,徐辕手上弓箭只对准了他一个人,心无旁骛,自是准了他最可怕。
御风箭早随徐勇入土,徐辕手上的哪个不是御风箭。
奈何那仆散安贞休战片刻又再回阵前,鎏金铲恢复满力当即就朝杨鞍打,徐辕暗叫不好,即刻命张汝楫先行去拦完颜君剑,自己则随后执冯虚刀杀入金阵包围。
午时既过,大阵坍塌的轰隆声从西方天际滚滚而来;
午时一刻,地动山摇的休止换来了摩天岭万籁俱寂;
二刻,那边突然四起火光,三刻,浓烟冲霄,天昏地暗……
摩天岭,龙泉峰,咫尺天涯,与子偕行。
僵持了足足有三刻之久,徐辕、杨鞍、张汝楫终还是寡不敌众,数百人被完颜君剑、仆散安贞几千率军困于绝境,展徽国安用孙邦佐守城自身难保,寨墙已有金军攀上……好不容易杨鞍又挑到个兵阵的破绽意欲将张汝楫等人先推出去,奈何就在那时、一只明晃晃的武器大力往自己击来……
雪上加霜!金军竟又有兵力增补……
这一路人马来得突然,众将士都不能防备,杨鞍的手臂顿然被这“鹰抓”击中。此兵器净铁打造,其重不亚于斧钺,特殊在于构造,杆端有爪形如人手,故杨鞍越想要抽身反而越不能挣脱。更因这鹰抓初始便嵌入了杨鞍肉中难以拔出,使得杨鞍在这一刻已然被拉倒落马,张汝楫靠得最近赶紧要救,奈何鹰抓主人力大无比,非但杨鞍未曾获救,更连张汝楫也被带下马来。
“东方大人,来得正好!”仆散安贞大赞,杨张都已是瓮中捉鳖,徐辕一人自然孤掌难鸣。
“东方大人”四字划过脑海,徐辕下意识想到东方雨,然而一惊回头,到是一个相貌的年轻男人,容颜英伟,偏偏力大无穷,百十斤鹰抓在手,竟不费吹灰之力。
“除我海州军精锐之外,还有淮北苍梧派所有高手,他们与我兵分两路,理应就在不远,悉数为将军助阵!”东方大人话音刚落,宣告宋军大势已去。
“他们来不了了!”斜路里却又多出个声音来,应声而现一个紫衫女子,踩踏多人而来,落到杨鞍张汝楫身前守护,说时这女子爽朗一笑,按剑向天骄徐辕:“天骄,苍梧山的那些,都是我们小秦淮越副帮主的亲朋好友。帮主发过话了,不把他们招呼好,越副帮主就会不高兴。”
徐辕一笑,知小秦淮的又一支后援也在半道,他依稀记得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是某个姓贺的当家:“贺当家,帮主可也来了?”
“君前哥比我来得还早。”女子说罢,仆散安贞一惊,不知是真是假。
“思远……?”仆散安贞的身旁忽然响起这样的声音,贺思远双肩一颤,下意识地回眸去,暌违数年,重逢竟在战场。
“阿财……”不,是文修。
东方文修。
昔日多情才女,怯懦仆人;如今这宋国草莽,金朝官将。
来不及寒暄,只能随波逐流这兵戎相见。
金宋人马都越增越多,龙泉峰战场兵流汹涌,厮杀声刚起,马蹄声又近,西硝烟未散,东望兵将不绝。
“胜南他们,快脱险了。”杨鞍最先获悉有关林阡的情报。
“他们凯旋而归,咱们也该拿下个胜仗为他们洗尘。”徐辕笑道。
“想得真美。”完颜君剑冷道。“若能胜我,再言凯旋。”仆散安贞提铲傲然。
因贺思远率小秦淮及时赶到并沿途便将苍梧派擒获,东方文修给金军赢得的人多势众一去不返。这时候的龙泉峰也步上摩天岭“正面交锋”的后尘——不再有暗箭伤人,不再有以多欺少,只有正面战场,势均力敌。故欺身肉搏,你死我活。
混战中,许是别人都已乏力,许是武器过于别致,他东方文修竟成了林阡回归前的最后亮点,手中鹰爪所向披靡,如钺宕击,如矛戳扎,如斧撩劈,撕开宋军的层层防卫,只为到达那一个身影,“思远……”思远回头一眼,明明坚强决绝,却隐隐透出一丝不舍。
“撤!”“东方大人,回来!”斜路传千军万马之声,原是林阡大军已回归,虽是败给了完颜永琏,能活命却也堪称凯旋,仆散安贞和完颜君剑攻城不得、只能下令撤军,对垒两方立竿见影越分越远,东方文修的不退反进显得尤其突兀。
当此时东方文修和贺思远各自落在金宋两军的最末尾,只有这样,两两相望才最近。
除却他二人,却还有那罗姓女夫妇,意外地也身处两军对阵的中点,林阡大军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