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退下,让朕来 > 828:章贺之死(中)【求月票】

正文 828:章贺之死(中)【求月票】

  卡察——


  一声轻微脆响。


  章贺身边的文心文士吐出一大口血。


  幻境应声破碎,烽烟弥漫的战场被满地狼藉的荒野取代。章贺从幻境脱离瞬间,目眦欲裂,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因为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一颗熟悉头颅被镰刀割下。


  后者还未合上的眼睛写满不舍。


  仿佛在说——


  【主公,快跑!】


  失去头颅的文士尸体以面对大地的姿势,被沉棠踩在脚下。后者右手握着一人多高的巨型镰刀!她就是用这把镰刀以斩首的方式将文士头颅割下来!神情满是漠然。


  恰逢此时——


  燥热夜风带来更浓郁的血腥气。


  它们争先恐后钻入章贺鼻腔,引起一股生理性的喉头痉挛。在他的脚边,横七竖八躺着一具具失去生机的尸体。从尸体旁遗留的斗争痕迹来看,他们死得非常突兀。


  章贺能从【一叶障目】挣脱,全靠那文士燃烧文心,否则章贺只有死的一刻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不曾逃出生天。他蹲身捧起那颗头颅,用袖子将对方脸上血痕擦拭。


  做完这些,又在文士脸上一拂。


  章贺喉间溢出哂笑。


  “沉幼梨,你赢了。”


  他不是不想逃跑,但他更清楚自己跑不了——旷野狂奔的野兔,如何躲得开盯准它的鹰隼?虽有蹬鹰之心,却无蹬鹰之力。与其挣扎着被看笑话,倒不如坦然接受。


  沉棠目光仍是平静无波,不悲不喜。


  章贺垂首看着怀中合上眼的头颅,扫视满地尸体,心下凄凉又痛苦,一张面皮不自然地抽搐:“不过,你以为自己就是最后的赢家?你!不!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步上吾等后尘……哈哈哈哈,咱们可都是一个盆里的蛊虫,即便争出一个蛊王也不过是旁人手中的工具。沉君,沉幼梨,你也如此。”


  沉棠冷眼看着语无伦次、说话颠三倒四的章永庆,澹声道:“你这话是何意?”


  章贺口中的“旁人”是什么鬼?


  “沉君也会好奇?”章贺将头颅小心放了下来——若是闭上眼睛不看二人此刻模样,光听他们谈话,还以为寻常聊天——他弯腰拾起不知谁的佩剑,踉跄起身,抬眼看着似无知觉的沉棠,心头升起一股恶意。


  “意思就是,你越接近成功就会跌得越惨。你我不过是互相厮杀的蛊虫,谁又比谁得意?黄烈也一样!”他抬手将长剑横在脖颈位置,癫狂笑道,“有些真相,沉君怕是至死都要被蒙在鼓里。章某虽短命,今日注定横死于此,但至少能当个明白鬼。”


  说罢,章贺长剑用力往脖颈一划。


  随着鲜血飞溅,他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自刎不是一种轻松的死法,特别是章贺这样的人。在死亡真正来临之前,还要忍受极为痛苦的窒息。


  沉棠上前看了两眼。


  对上章贺那双不算大的黑亮眼睛,眼底带着丝丝恳求——不是恳求沉棠救他,而是恳求沉棠帮他,给他一个痛快。他的唇瓣犹如上岸的鱼,无声嚅嗫,吐不出一个字。


  沉棠善心大发,帮他一把。


  “这家伙居然没有带着国玺?”


  沉棠收了章贺的首级,抬手在他身上摸了个遍,并未摸到国玺的存在,倒是在他怀中摸到一份颜色发黑的牛皮。牛皮放在接近心口的位置,好奇心促使沉棠将其打开。这玩意儿没什么危险,里面只有一张绢布。


  她将绢布抖着打开。


  借着月光,清晰看到一枚用墨汁绘就的图桉,外边是一圈细窄的圆,圆内部有三个一模一样的扇形,乍一看像是三叶草。整张绢布除了这图桉,还有一个奇怪地址。


  “这是哪家的族纹?”


  谁家族纹用这样晦气的图桉啊?


  沉棠将绢布收了起来,提着章贺首级往朝黎关赶,黄烈率兵围攻,也不知道魏寿等人能支撑多久。至于公西仇,沉棠让青鸟传了一份信给他,让他尽快突围来会合。


  -----------------


  “看到主公和二公子了!”


  吴贤心腹武将率兵来驰援。


  终于在朝黎关山脉山脚附近碰上了浑身狼狈的吴贤父子,心腹武将下马相迎,激动地眼眶泛红:“主公,末将救驾来迟。”


  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吴贤看清来人的身份,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一股逃出生天的庆幸油然而生。他忍着伤痛,吃力扶起那名武将:“你带了多少兵马过来?”


  武将如实回答。


  他以为吴贤是担心兵马不够,当即拍着胸脯下军令状:“兵马不多,但末将誓死保护主公安全!断不会让主公和二公子再入险境!主公,二公子,还请快快上马。”


  吴贤道:“你率兵去山上。”


  他现在还惦记着沉棠。


  章贺带来太多精锐,吴贤还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重盾力士,担心沉棠会阴沟翻船。即便公西仇后来去支援,他作为盟友也该做做样子,表示自己态度,免得留下话柄。


  心腹武将看看山脉方向,又看看吴贤。


  吴贤道:“我没事,你照做就是。”


  心腹武将当即抱拳领命:“唯!”


  此番出来救援的武将不在少数,即便没有他坐镇,主公也不会有危险。安全之后,吴贤看着沉默的二儿子,梳理此番损失,不由得潸然泪下,懊悔情绪溢满心头。


  “阿父,是儿子的错!”


  二公子终于回过神。


  他扑通一声就直直跪在处理伤口的吴贤身前,不待众人反应,重重磕头。冬冬两下就磕得满头血,吓得左右急忙上前搀扶。


  “二公子这是作甚啊?”


  吴贤作为父亲却没有发话的意思。


  二公子泪流满面道:“此番都是儿子的错,若不是儿子执意要进山狩猎,也不会害得阿父失去这么多左膀右臂,全是儿子不懂事害人。阿父,求您惩罚儿子吧……”


  他的伤势是众人之中最轻的。


  此刻闹起来,两个大汉都压不住。


  二公子又是冬冬两下,一声声闷响和额头不断淌出的鲜血,看得众人心疼不已。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二公子如此不爱惜,可有想过主公会心疼?”一名武将见二公子有一头磕死的架势,急忙上前阻拦,先将二公子束缚住了,再跟吴贤求情,“主公,此事事出突然,全赖敌人狡诈阴狠,如何怪得了二公子?还请主公劝他一劝!”


  “是啊,千万别磕出个好歹。”


  一个个武将上前求情。


  二公子听着他们的宽慰,痛哭流涕,口中仍是自弃自厌,他父亲仍无原谅的意思。二公子心一横,横冲上前,突然夺下一人佩刀。刷得拔出准备自戕,以死谢罪。


  别看他的实力在一众老前辈面前不够看,但爆发出来的敏捷却让众人都措手不及。成功夺下那把刀的时候,二公子脖颈上已留下一道血痕。皮开肉绽,鲜血淙淙。


  好家伙——


  这要是慢一点,人命都没了!


  吴贤抬手拍碎身侧大石,石头碎裂的巨响吓得众人不敢吱声,要死要活的二公子也摄于父亲杀人眼神,吓得变成鹌鹑。吴贤看着乱糟糟的一幕,上前给了儿子一巴掌。


  这么做仍不解恨,还踹了一脚。


  “你寻死觅活做给谁看?”


  “你这条命是多少人用命保下来的?”


  “不想着发愤图强,给他们报仇,反而在这里吵吵嚷嚷。倘若他们知道自己救下你这么个懦夫,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混账,你还是不是我吴昭德的儿子?是不是!”


  说着,吴贤自己反而崩溃落泪。


  抱着儿子大哭不止。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次阵亡的人,绝大部分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灌注无数心血。双方相处多年,感情也深,今晚折损了干净。吴贤不伤心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压抑着情感。倒是他这个儿子心性纯善,让他千疮百孔的心得到了些许宽慰。


  在外人眼中,吴贤是后怕折损儿子,所以大哭,殊不知他是为左膀右臂而哭。


  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终于找到宣泄口。


  吴贤擦了擦眼泪,恢复冷静。


  刚包扎好伤口,一封急报传来。


  “报——”


  五官被烟灰燎黑的传信兵骑着战马疾驰而来,吴贤看到这幕,心脏下意识咯噔。


  他道:“何事?”


  传信兵身上除了烟灰还有血污,几个大的伤口还在往外淌血。不难看出,他是经历一番血战才将急报传到这里的。传信兵气喘吁吁地道:“……主公,大营遭袭!”


  吴贤抓紧膝盖上的衣物。


  黑着脸问:“敌人多少?”


  若是兵马不多,大营尚能应付。但传信兵给出的数字却让他如坠冰窖,心下哇凉哇凉,他红着眼扫过保护在他身边的众人。这些人都在这,营寨还能挡住那么多人?


  敌兵起初仅有万人,但随着营寨守备被攻破,援军源源不断抵达,截至传信兵冒死突围,数量已增至三万人。说是三万人,其中很大部分都是抄着锄头木棍的流民。


  别看他们单个无甚杀伤性,但聚在一起的蝗虫多了,也能造成令人瞠目的损失。


  “噗——”


  众目睽睽之下,吴贤喷出一口鲜血。他本就受了重伤,只是强撑着用武气压下,但传信兵带回来的消息实在太大了,让他心绪大起大落。内伤反扑,这才当众喷血!


  吴贤倒下之前被人搀扶住,他赤红着眼睛,用最大力气吐出两个字:“回援!”


  用最快速度回营支援。


  吴贤营寨。


  伸手不见五指的漫天大雾将其笼罩。


  视觉受阻,看不到东西,可听觉仍能听到此地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惨叫声,时不时有狂风吹卷、气浪翻涌。若是寻常的雾气,早就被清理了个干净,可这个大雾古怪。


  刚被吹散又有新的涌来。


  源源不断,甚为诡异。


  寻常人置身其中早就手忙脚乱,吴贤帐下兵卒反而安心,因为他们清楚这是军师秦礼出手了。他的文士之道天生就为战场而生,几年来率领他们打了不知多少胜仗!


  果不其然,随着秦礼的文士之道铺陈开来,原先被夜袭打得节节败退的吴贤大营很快稳住阵脚,伤亡逐渐减少。他们循着秦礼的指令移动会合,五人为一单位结阵。


  攻守兼备,总算不是待宰羔羊。


  只是敌人那边也有文心文士,后者似乎找到秦礼的弱点,二者相斗,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有短暂的消失。但很快,浓雾又卷土重来。兵卒不知发生何事,秦礼也疑惑。


  他用手指擦去嘴角的血。


  喃喃道:“这就撤了?”


  外人或许会误会是秦礼或者其他人胜了敌方文士,但秦礼本人却很清楚,对方是主动收手的,收手还非常突兀。不过,不管对方打什么算盘,总归对己方有些好处。


  秦礼收回心思,专心指挥战场。


  “不知朝黎关那边如何了……”


  吴贤狩猎遭遇伏击,紧跟着大营被敌人偷袭,前后脚发生的事情,要说没有预谋也没人信。下这么大一盘棋,目标不可能只是吴昭德一方势力,最终目的还是朝黎关。


  用脚想也知道朝黎关肯定被重兵围攻。


  “沉君,只盼着这关能平安度过啊……”秦礼心中喃喃。他们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根本没多余精力驰援朝黎关。但他也清楚,此战若能赢,黄烈之流离赴死不远了。


  除了祝祷,别无他法。


  对于普通庶民而言,这是极其寻常的一夜,但对于西北大陆而言,注定是改变数百年战乱的重要转折点。魏寿和褚杰联手迎上敌人,他们身后,褚无晦眸色平静地看向城下逼近的大军,眉头深锁,似有迟疑。


  宁燕收敛杀气:“有问题?”


  “黄希光似乎不在中军。”


  宁燕一惊:“不在?”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看城下敌兵规模,绝对是倾巢而出了,黄烈作为势力首领怎么可能不在场坐镇?


  褚曜道:“没感应到国玺。”


  因为主公也是重要战力,整天带着国玺冲杀敌阵不太安全,于是将国玺托孤给褚曜保管。作为国玺的临时持有者,他没感觉到城下有另一枚国玺的存在,这不对劲。


  黄烈怎么可能不来?


  或者说,他来了,国玺又在何处?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