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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瞎落户口

  沉棠倒吸一口凉气。


  这会儿才明白祈善为何脸黑。


  此等奇耻大辱,搁在谁身上能受得了?


  “战败王室率领百官投降,本就是战胜国应该享受的荣誉。想必辛国国主再不甘心也不会反抗。可这郑乔……他是疯了吗?”


  祈善冷嘲:“我看他是不甘心吧……”


  当年在辛国遭受的羞辱,他要辛国十倍、百倍奉还,还要辛国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


  沉棠气道:“这也太下作了!”


  仅凭一个“下作”还不足以形容郑乔的丧心病狂,沉棠只觉得这人恶毒、狭隘又恶心。


  何谓面缚衔璧?


  简单来说就是将双手反绑在身后,口中含着一块玉——在丧葬习俗之中,人们认为尸体口中含玉能防止尸体腐朽,同时也是来昭示死者尊贵身份——以此形象向战胜国投降。


  具体实施过程中,一般要袒【露】上身,昭示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也寓意着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真正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出去,任人宰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而现在,郑乔强迫辛国国主禅位给王姬——一个没有文心武胆的女性,同时也是辛国国主膝下唯一的女儿——让其袒【身】露【体】,大庭广众下交出降书、印绶、户册、国库。


  无疑是将辛国遗民脸面彻底踩在脚下践踏蹂【躏】,不留一丝余地。


  祈善冷笑着盯着手中茶碗,用了莫大自控能力才没有捏碎它,暗中深吸数次才平复如火山版喷涌的愤怒:“在深宫长大,只知以色侍人的外宠佞幸,你指望他的手段和胸襟有多‘君子’?得不到辛国国玺,这场战争的收益对半砍,以郑乔脾性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又一次听到“国玺”二字,沉棠眼皮微微一颤:“这种人的江山也坐不稳。”


  祈善先前说郑乔五年内不暴毙,庚国必灭,这一“预测”都算保守。


  以郑乔如今的暴戾和狠毒,能不能撑过三年还要画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还开了一个非常差劲的头——


  纵容帐下兵马为非作歹,烧杀劫掠。


  军纪与忠心,培养困难但崩塌容易。


  茶肆外,庚国士兵见茶肆老板娘生得有些标志,竟心生邪念,互相交换眼神,故意让老板娘给他们添茶。添茶过程中摸摸小手、楼楼小腰,过分的还想噘嘴凑上去亲两口,吓得老板娘花容失色,惊叫连连,士兵哈哈大笑。


  “兵爷兵爷……”


  茶肆老板想上前帮妻子解围,却被甩了一个大耳刮子,半边脸迅速红肿。


  “滚开!扫了爷的兴,找死吗?”


  卡察——


  祈善循声低头看向沉棠的手。


  她手中那只茶碗被她手指捏碎。


  庆幸的是,沉小郎君没有愤怒拍桌也没冲杀出去,而是冷着脸:“若不能以严明军纪约束兵马,这些为郑乔南征北战、供其驱策的利刃,迟早有一天会因为欲念得不到满足,继而对郑乔心生怨怼,最后——反杀噬主。”


  祈善闻言,抬头看向沉棠的眼睛。


  这完全是直觉下的举动。


  她的眼神过于平静。


  平静得让人怀疑她在看一群将死的蝼蚁——这一念头浮现心头,祈善出现一瞬恍忽,借着吃茶的动作掩盖某种微妙的情绪:“只是在那之前,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百姓、有识之士丧命……唉,局势如此……沉小郎君,你我又能如何呢?只能当个看客罢了。”


  “元良。”


  祈善眉头一挑。


  别看沉小郎君总是一句一个“祈先生”或者“先生”,听着挺尊敬,但是发自内心尊敬还是虚伪敷衍,他还是认得出来的,反倒是先前愤怒之下,那脱口而出的“祈元良”更真实一些。


  如今直呼“元良”……


  他不觉得被冒犯甚至有些期待。


  “何事?”


  沉棠坐下,控制自己不去关注茶肆外的动静——那些士兵还只是揩油、占便宜阶段,再加上要押送犯人,应该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举动。她若跳出去“打抱不平”,反而会给人招祸。


  于是,她只能用别的转移注意力,压下那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憋屈。


  “我好奇,你究竟是谁?”


  祈善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再者,他出现的时机也过于凑巧。


  沉棠是需要多高的幸运值,才会在地狱开局之后碰到一个啥啥都知道的牛批人士?


  谁知祈善不答反问,将皮球踢了回来。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沉小郎君不该也坦白一下自己的真实身份?方显诚意。”


  又为何会有国玺!


  只是这句话他没问出来,因为他相信,以沉小郎君的奸猾,定能听出他的未尽之语——


  这或许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


  沉棠:“……”


  这问题问她也莫得用。


  她要是有保底,拥有身体主人的记忆,还需要赖在祈善身边旁敲侧击了解情况?


  “元良以为我是谁呢?”


  沉棠用了个万金油的打机锋话术。


  踢皮球装深沉么,她也会!


  谁知她说完,祈善这边就沉默下来,眼神复杂得她无法看透,倏地叹道:“我以为……是了,沉,你姓沉!”


  他不知想到什么,表情豁然开朗!


  沉棠一头雾水,脑门亮起三个问号,面上却不能输:“我姓沉,元良不早知道了?文心可不会骗人的,除非我有元良伪装的本事。”


  不过——


  她姓沉咋了?


  下一句,祈善就把她无语到了。


  “如此说来,小郎君是‘龚骋’?”


  沉棠:“……”


  龚骋又是谁???


  她突然很想知道,祈善又脑补了什么。


  祈善兀自说着,视线紧紧锁定沉棠,说起了一桩绯闻:“辛国国主好女色,待女子极为薄情,或许是报应,多年来膝下仅有王姬一女,可他对王姬的喜爱却远不如对龚氏嫡子龚骋的喜爱。曾有好事者向他提议让龚骋成为王姬夫婿,却被国主严厉呵斥,还遭了贬斥……于是,坊间就有传闻……”


  沉棠自动补全:“你的意思是——辛国国主给龚氏家主脑袋上种了草原?不是,我的意思是睡了龚氏家主的老婆?”


  龚骋是辛国国主的崽???


  龚氏族长当了多年绿王八???


  等等——


  沉棠倏地愣了一下,好半晌反应过来。


  看看自己的文心又看看眼睛写满“我已经看穿你秘密”的祈善,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她有些哆嗦地问:“辛国王室姓氏是……”


  祈善道:“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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