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是去取回遗忘物品的旅程

  得到一定的成果后,我跟夏凪从伦敦出发,为了寻求讨伐《SPES》的线索而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唔,恶心想吐……」

  在旅途中,夏凪摀著嘴挤出这么一句。

  不过那可不是在骂我喔(大概吧),是晕船造成的。

  在摇晃的波涛上,夏凪拚死抓住小型船的船舷,已经陷入头昏眼花的状态。我则轻抚著她的背部。

  「你还好吧?想吐吗?我会装作没看见所以你不必忍喔?」

  「在这里呕吐的话,身为女主角的好感度就会归零了,所以我要忍耐……」

  「你这话还真有意思。」

  我跟夏凪以前也搭过船,不过那是大型邮轮,所以才一点不适都没有吧。

  「已经看得见岛了,再稍微忍一下。」

  没错,我跟夏凪目前要前往的,就是过去《SPES》用来藏身、当根据地的那座小岛。去那里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更深入调查席德这号敌人的真面目。一年前由于在无预警下遭遇席德,所以没能充分调查那个地方,这回再跑一趟,搞不好能找到跟他相关的有益情报也说不定。

  我们产生这个念头后,就决定从英国前往那座岛,现在正像这样循海路前进。此外,还有个人愿意带我们来这种偏僻的地点。

  「预定约十五分钟后抵达目的地,请侦探小姐跟助手先生提早准备。」

  这么说并走出操舵室的,是那位巫女的随从───奥莉薇亚。她不只帮我们订好从伦敦出发的飞机,还像这样亲自驾船送我们一程。

  「真没想到你连船都能搞定。」

  「嗯,如果我认真起来驾驶战斗机也不是不可能。」

  总觉得她应该从空服员转职为机长比较好。

  「话说回来,真不好意思,要你帮我们这么多忙。」

  还是一脸苍白的夏凪对奥莉薇亚致谢道。

  「哪里,为了伺候那位任性的主人我早就习惯了。」

  奥莉薇亚静静地微笑道,接著又准备返回操舵室。

  不过,就在途中她突然停下脚步,背对著我们这么表示。

  「那是因为我相信,如果是二位的话,一定能创造出米亚大人所期待的未来。」

  那之后我们跟奥莉薇亚暂时分手,登上小岛。

  对我而言这是时隔一年的光景───杳无人烟、一片荒凉的孤岛。

  不过我们还是得朝著理应位于岛屿深处的研究设施走去。

  「用走的,太辛苦了吧……」

  我想起一年前是夏露骑机车载我去,我只要轻松地跨坐在后头就好。

  「夏凪,怎么样?你也差不多该去考驾照了吧?」

  「呃,要我去未免太奇怪了吧,不管怎么说,这都比较像君冢的角色。」

  已经从晕船恢复过来的夏凪,好像颇无奈地看著我。

  「唔───对开车没兴趣的男人……毫无任何前途可言……」

  「为什么夏凪要关心我的前途?」

  总之,以我的观点,我将来只想坐在能干女司机的助手席上。

  没错,只担任助手的角色就好。

  「是说,现在提这个好像有点太晚了。」

  走在我身边的夏凪换了个话题。

  「这座岛上真的有留下跟《SPES》相关的新情报吗?呃,你想想,如果有的话夏露早该调查过了。」

  是啊,的确……应该这么说,根本不必去询问夏露本人,她一定已经亲自来过这里了。事实上,在我那无所事事的一年当中,夏露可是一直在寻找希耶丝塔的遗产,为讨伐《SPES》做准备。

  「但夏露并不适合动脑。」

  「如果她本人在这里,你铁定会被宰掉吧。」

  ……嗯,但我跟夏露从以前就是这样分工的啊。

  「况且,搞不好有某些东西是只有我们才能发现的。」

  没错,这座岛,除了是一年前我失去希耶丝塔的宿命场所,也是夏凪曾度过孩童时期的《SPES》实验设施所在之地。从这个角度看,各自失去当初记忆的我们,想必有机会能在这里察觉到全新的事实。

  「原来、如此。」

  夏凪手指抵著下颚,露出在思索什么的模样。随后───

  「既然这样,在去研究设施以前,我有个想先逛一下的地方。」

  她提起了某个对她而言也是久违的地点。

  ◆一开始的三人

  「之前提过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嗯,还是跟六年前一样……啊,不过天花板感觉好像变矮了点?」

  夏凪环顾房间,一边在四处探索一边说道。

  我们目前所在位置,是六年前夏凪极为熟悉、那个以纸箱搭建的小型秘密基地。

  「我们三人就是在这里,制定打倒《人造人》的计画。」

  夏凪拿起放在窗边的布偶说道。

  她所说的三人,是夏凪、希耶丝以及爱莉西亚。直到最近,夏凪才透过跟镜中的海拉对话,亲口说出那些往事。没错,对《SPES》的反抗就是从这个地方……也是从那三人开始的。

  「尤其是最先怀疑这座设施的小爱,她自己一个人做了许多调查。」

  夏凪说完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厚重资料夹。里面所夹的纸张,恐怕就记载著这座设施所收容的儿童个人资料吧。夏凪啪啦啪啦地快速翻阅,一张金发美少女的照片瞬间闪过去。像那么年幼的孩子,也要成为席德的容器实验品吗。

  「可是六年前,小爱……爱莉西亚死了。接著一年前又换希耶丝塔。至少就现况来说,只剩我一个人了。」

  夏凪咬著自己小巧的嘴唇。

  被遗忘的过去,无法完成的使命。

  压在夏凪渚纤瘦双肩上的重担,即便是跟她有相同觉悟的我,也很难轻易推量究竟有多沉重。

  「抱歉,浪费了一点时间。」

  夏凪把手里的资料夹放回架上,「啪」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重新振作精神。或许是为了再一次确认自己的觉悟,她才要来这个跟爱莉西亚她们有满满回忆的场所吧。

  「哪里,不必在意。」

  我如此回应她,并打开用纸箱做的壁橱。

  本来以为这里可能残留下什么线索……但壁橱里只有应该是爱莉西亚打造的几把步枪而已。

  「这么说来,希耶丝塔的那把滑膛枪,原型也是爱莉西亚制作的吧。」

  「嗯,小爱真的像是会魔法一样,什么东西都做得出来。」

  夏凪想起往事,脸上浮现微笑。

  光是听她形容,我就很想实际见那个人一面。爱莉西亚就是这么一位高贵而勇敢的少女。

  「啊,这里还有炸弹,姑且也带走吧。」

  「……你的朋友,真的有取得使用爆裂物的许可吗?」

  ◆打勾勾,反悔的人要挨揍

  那之后没过多久,我们就进入《SPES》的实验设施。既然他们曾以这里为据点,应该很可能留下跟席德有关的情报才对……

  「总之先四处绕绕。」

  在看似医院的建筑物中,我跟夏凪两人进行探索。阳光几乎照不进来的屋内显得颇为昏暗,也完全没有活人的气息。正当我觉得,像这样无头苍蝇般乱转是行不通的,并打算前往某个地点时。

  「夏凪?」

  顿时,我的衣袖有被指尖捏住的感觉。

  「……抱歉。」

  她表情阴郁,身体也看似在微微颤抖。

  ……对喔,考量到这座实验设施对她的意义,以及过去让她获得了什么体验,她会变成这样也不能怪她。

  「放心吧。」

  我停下脚步对夏凪说道。

  「这里已经没有会伤害你的敌人了。」

  一年前,这个地点的《SPES》残党就几乎全部消失了。而且正如夏凪自己所说的,中间那段时间夏露应该也来过才对。如今,这里已经不是需要特别提高警戒的危险场所。

  「……嗯,我也明白。理智上是可以接受这点。」

  但夏凪的双腿依然无法动弹。

  虽说她可以理解现在这里是安全的,但,过去所受到的痛苦与恐惧早已牢牢刻划在她体内。正因如此,夏凪以前才会在不知不觉中诞生出海拉这个人格,由海拉代替自己承担那些痛苦和记忆。

  ───既然这样。

  「来吧。」

  我转身背对夏凪,再把双手往后伸。

  「咦?要……背我?」

  夏凪发出好像很困惑的声音。

  真是的,要我明讲出来不是更丢脸吗,拜托别这样。

  「嗯,该怎么说,以现状而言我没能力骑机车载你,但至少可以让我自己变成载你的工具。」

  说完,我催促夏凪爬上我的背。

  「……噗。」

  「喂,你这家伙笑什么啊。」

  本来是想耍帅的,但后面变得一点都不帅了,这点似乎也被夏凪察觉出来。别戳破我嘛。就算察觉到了也不该嘲笑别人的失败。

  「呼呼,不是啦。我只是觉得这很像是君冢会说的台词,可以得满分唷,不过我不会夸奖你就是了。」

  「竟然不夸奖我,搞什么嘛。」

  别废话了快上来啊,光是摆出这种姿势就够丢脸了。

  「你要是敢嫌我重,我就要加倍杀死你。」

  「我还不至于那么白目啦。」

  「那,我要上去啰……谢谢。」

  夏凪低声说了句,同时跳上我的背。

  「咦,真意外啊,你的肌肉感觉锻炼过。」

  从我的耳朵正后方,传来了这样的细语。

  「───是海拉吗?」

  跟平常的夏凪相比,音质稍微低沉一些。此外从那个语气判断,如今待在我背上的,看来应该是夏凪体内的另一号人物。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可以随便冒出来吗?」

  「这回是特例喔。正如你所知的,对主人来说这个地方有点难受。」

  ……所以海拉是读取到夏凪的恐惧感,才会像这样跑出来吗?正如过去,她代替夏凪背负痛苦与恐惧那样。

  「我还以为刚才好不容易让她平静下来了说?」

  「不,照正常情况背人哪有用,简直是太土了。主人只是因为个性温柔,才不忍心拒绝你的提议罢了。」

  就在刚刚,震撼的事实被海拉揭穿了。骗人的吧,难不成夏凪始终在顾虑我的感受?搞不好觉得双方沟通很愉快的只有我而已?可能是因为女生的精神年龄会比外表要成熟也说不定……不过这并不包括夏洛特•有坂•安德森。

  「不对,等等,既然这样,海拉你干么还待在我背上?」

  不是嫌背人这招很土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还要特地下来太麻烦了……好吧,其实───」

  海拉这时露出苦笑道。

  「就算一次也好,我想做点感觉像是你搭档才能做的事。」

  这么说的话,我也想起来,以前海拉就曾试图拉拢我当她的搭档啊。难道说《圣典》里的那段记载,本来就是预测到今天这个情境才写的。

  「对了,你昨天帮了夏凪一个大忙耶。」

  听说解决梅杜莎的那个案子,正是由于海拉得力的表现。我对自己背后的那家伙,表达拯救我搭档的感谢之意。

  「真是的,明明有两位名侦探却总是拜托我。」

  海拉在我耳边,发出带有无奈之意的轻笑声。

  「我不像那两人,既没有强大的正义感,也缺乏义无反顾的热情,但看来我这个恶魔也会遇到适合恶魔发挥的场面。」

  她的自嘲,绝对不是打心底看不起自己。毕竟,过去曾把自己贬低为怪物的海拉,已经透过在镜中跟夏凪对话而获得救赎。向来对爱这种情感过度拘泥的海拉,绝非什么怪物或恶魔,她会被细微的情绪所影响,正是她身为人类的最佳证明。

  「哎,只是这招也不能一直使用。真要说起来,现在就算没有我,主人自身也变得足够强大了。」

  海拉如此总结昨天的经过。

  「既然海拉可以从夏凪的身里跑出来,那希耶丝塔呢?只要你们想出来,就随时可以出来吗?」

  我一边背著海拉走一边问道:

  「真要说起来,我跟那个名侦探的来源本来就不同,所以你的问题很难正确判断。」

  以此为开场白,海拉继续说道。

  「但即便如此,那位名侦探会再次从主人的身体里跑出来,果然是很难想像的事。恐怕正是因为她判断,多少解除对我的束缚也无妨了,反而能更安心在主人的身体里沉眠吧。更何况……」

  我的耳朵可以感觉到,海拉这时轻轻吸了口气。

  「海拉?」

  「……不,没事。我只是觉得,你这家伙的脑袋里果然全都塞满了那个名侦探啊。」

  海拉就像在嘲笑我一样对我咬耳朵道。真是的,太不讲理了吧。

  「怎么你吃醋啊?」

  「你下地狱吧。」

  「你比那两个名侦探更恶毒啊……」

  什么笨蛋或加倍杀死你,跟这种等级的咒骂相比都显得可爱多了。

  「我只是希望主人身边能有个对象陪伴,才拉拢你当搭档罢了。老实说,我本身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骗人,你跟希耶丝塔不是为了争夺我才战斗的吗?」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公主喔。」

  海拉好像很无奈地叹气道。看来她的情绪也越来越丰富了呢。

  「不如说,你这个人让我有股强烈的怒火。」

  这回海拉更为冷酷地放话道。

  「你要爱那位名侦探是你的自由。」

  「我才没有爱她。」

  「───不过。」

  海拉打断我的话,加重语气强调道。

  「我绝不允许你做出让我的主人哭泣的行为。」

  这是海拉对夏凪永不动摇的信念。不论自己的手有多么骯脏,都要努力守护主人夏凪的性命───对海拉来说这是绝对不变的誓言。

  「好,我明白了。」

  我也毫不迟疑地点头同意。

  当然,是为了夏凪渚。

  或者说,是为了在无限延伸的可能性当中───也许有某个未来Route真的成为我搭档的海拉。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

  海拉说完把嘴贴到我耳朵旁边。

  「如果你说谎───就加倍杀死你。」

  彷佛能让人脑子麻痹的说话声,将两人份的约定加诸我身上。

  「……哎,呀?我……」

  接著下一瞬间,那个耳熟的声音又回来了。

  「你还好吧,夏凪,就快到目的地了。」

  我对著背后的夏凪如此出声道。

  「咦……啊,嗯……是吗?」

  霎时,她应该是想通了自己记忆中断的理由吧。然而在夏凪发出的吐气声中,总感觉隐约混入了安心的成分在内。

  「啊,真抱歉,一直让你背著。」

  「不必在意。胸部比我想像中贴更紧啊。」

  「你刚才不是说你没那么白目吗!?」

  我不理会开始大声嚷嚷「放我下来」的夏凪,继续背著她前进───终于,我们搭进了通往地下的升降梯。

  「这个,还能动吗?」

  「不知道,一年前是可以动的……」

  没错,一年前,我跟夏露就是搭这个潜入地下,并在那里遭遇了《SPES》的首脑席德。

  「嗯?」

  结果,怪异的现象从电梯门关闭后瞬间发生。宛如迷宫图样的橘色光芒,在这机械铁箱里快速闪烁著───最后,在墙壁边,楼层标示按钮就像是立体影像般凭空浮现出来。

  「……有两个可以选。」

  显示的楼层为B1跟B2。为什么这次会出现像这样的系统,真叫人搞不懂……不过跟上回相比,新增加的楼层应该是B2吧。

  我决定先选比较有把握的那个,便按下通往地下一楼的按钮───结果,升降梯发出「砰咚」的钝重声响开始往下降。

  「喂,既然还有电,是不是代表这里可能有人?」

  靠在我背上的夏凪不安地对我附耳说道。

  是啊,的确是该防备一下那种情况。不过,这次我们身上只带了最低限度的武器。夏凪那把滑膛枪也放在船上。到了这里,我们的紧张感终于开始上升。

  「夏凪,你能下来自己走吗?」

  「对喔,为预防万一,得随时准备逃跑才行。」

  「没错,还有我觉得你果然有点重。」

  「其实我搞不好很讨厌君冢呢。」

  我们这样东扯西扯的过程中,升降梯也抵达了地下一楼。

  这里便是实验设施的中心───六年前的夏凪,以及一年前的我,就是在此处遭遇席德的。而如今已经没有任何《SPES》成员的这个地方,等待我们的竟是───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设置于房内几个像是培养槽的水箱里,其中之一───有我眼熟的那位白发侦探在沉眠。

  ◆她一直,陪伴在身旁

  「希耶丝塔!」

  我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

  设置在房内的圆柱状培养槽,几乎都无法从外面看见内容物。但只有一个水槽里充满了白烟,还有张熟面孔在当中若隐若现。那人有一头银白色的秀发,闭起眼后更显得美丽的长睫毛。此外还具备绝不可能被误认为其他人的美貌。不会错了,她的名字是───

  「不准偷看!」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你的手指!戳到我眼睛了!」

  夏凪从背后死命遮住我的双眼,几乎要压爆我的眼珠了。

  「搞什么鬼啊!」

  「希耶丝塔什么都没穿!所以不准看!」

  ……原来如此。因为有白烟所以第一眼没仔细看,所以她是裸体吗……

  「不过,为什么她会在这种地方?」

  我跟水槽稍微拉开距离后思索著。

  希耶丝塔在一年前死了,但她的躯体经冷冻保存下来。随后用这个身体安装了人工智慧,转生为女仆模样的《希耶丝塔》。只是那位《希耶丝塔》,前阵子也在战斗中损伤了人工心脏,被送去医院治疗。

  「现在应该还在修理不是吗……」

  正当我产生这样的疑问时。

  『所以说这里就是医院喔,君彦。』

  有第三个人的声音冒了出来。

  我忍不住望向夏凪,但她也诧异地睁大眼睛,朝四周东张西望。

  难不成是那个,我再度看向躺在水槽里的少女───

  『你在看哪里呢?我在这里呀,这里。』

  声音出自我的外套胸前口袋,那里面只有我的手机而已。我胆颤心惊地把手机拿出来。

  『你这家伙是笨蛋吗,君彦。』

  萤幕出现一位身穿女仆装的少女,一开口就损我。

  「……你在耍什么花样啊,《希耶丝塔》。」

  而那位生著白银色秀发的少女,正在萤幕上优雅地享用红茶。她的模样,简直就像居住在手机这种电子设备里一样。

  『有必要那么吃惊吗?我顶多就是某种人工智慧的存在,所以像这样移植到数位装置里当然是可行的。』

  「你是什么时候骇入我的手机的……?」

  『我才没做那种事,只是用Bluetooth传过去罢了。』

  「这种搬家方式也太轻松了!」

  所以只要进入她本体所在的这个房间,资料就可以自动上传吗……

  「咦,所以如果寄信给这座设施里的电脑,《希耶丝塔》也能看见内容啰?」

  『是的,可以。之后请务必跟我好好聊一聊「君冢排名第五十三的讨厌之处是什么?」这样的话题。』

  「别用这种讨厌的主题开益智问答大会啊,况且我讨人厌的地方也没到五十个那么多吧!」

  ……真是的,没想到都来这种地方了,我还得被迫担任吐槽的角色。

  「顺便问一下,你从刚才就一直在喝的红茶是从哪来的?」

  『是课金功能。费用会一并包含在君彦的手机话费里月底结算,所以不必担心。』

  「这是什么收费机制啊……唉,算了,看你精神饱满比什么都好。」

  『嗯,都是托您的福。』

  《希耶丝塔》在我手上露出微笑。尽管她的肉体本身还在接受治疗,但至少做为人工智慧的《希耶丝塔》平安无事。

  「不过《希耶丝塔》,你刚说这里是医院?」

  这时夏凪也把手搁在我的肩膀上,脑袋凑过来盯著手机。

  『是的。为我们治疗的主治医师,目前以这里为住处。』

  以这个《SPES》的旧根据地当住处?又是另一个听起来很可疑的话题啊。

  『这座设施,或者说医院,很适合治疗我这种非寻常的存在。毕竟《人造人》的开发也是在这里做的。』

  ……是吗,原来要修理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地。不过,现在那位主治医师什么的家伙应该是外出了吧。

  『对了,那把钥匙有派上用场吗?』

  这时,《希耶丝塔》突然问起关于那把万能钥匙的事。我们这几天的旅程就是从收了那把钥匙后展开的。

  「有啊,托你的福已经找到线索了,只是又冒出了其他难题。」

  我边说边摇晃那把钥匙给她看。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请把钥匙放入那边的托盘归还。』

  「你这人也太现实了吧……算了,反正今后大概也用不到了。」

  是说如今希耶丝塔也不可能用这个潜入我家了,还不还都无所谓吧。

  『那么,现在问这个好像晚了点,不过二位为什么会找上这里?』

  萤幕上的《希耶丝塔》不解地歪著脑袋。对喔,我还没向她解释过。

  「为了寻求打倒席德的情报,所以跟君冢两人一起环游世界……就类似这样吧。」

  夏凪夸张地高举双手,好像很无奈地这么答道。在来这里的途中,她看起来还满开心的,这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咦,跟君彦二人独处,是吗?』

  《希耶丝塔》听了微微扬起嘴角,隔著萤幕注视夏凪。

  「……事情就是这样。这房间好像没有其他东西了,我们还得去下一个地方搜寻。」

  对此,夏凪却用力把脸撇开,接著朝房间环顾一周。

  对那位白发女仆的捉弄果然只能保持无视的态度。真不知那家伙是继承了谁的影响,只要理会她就会无限纠缠上来。

  「是啊,底下还有一层要看。希望待会《希耶丝塔》也陪我们一起。」

  上回搭通往地下的这部升降梯时,并没有出现那种奇怪的变化。因此,搞不好我们想要的解答,是沉眠在更下面的一层也说不定。我抱持这样的直觉,静静地握紧拳头。

  『嗯,那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比起那个,君彦跟渚在物理上的距离好像比以前更近了,果然这趟两人的旅行途中发生了什么事吧。』

  「现在先别扯那个话题!看啊,仔细观察君冢的脸!不知为何,他正瞪著电梯露出充满决心的表情!一副努力想耍帅的模样!」

  「夏凪,你才不要把我的脸当转移话题的工具好吗?」

  ◆世界之敌就是这么诞生的

  「这就是那些家伙的中枢吗……」

  我望著数公尺外的巨大机械系统,忍不住叹了口气。

  许多座大型萤幕并排在墙壁边,前方则是貌似电脑键盘,又像喷射机驾驶舱的操作面板。刚才我们乘坐升降梯,抵达地下二层的这个场所,原来才是这座设施的核心区域。

  『没想到还有这些设备,可能是《SPES》的资料库吧。』

  这时依然待在我手机里的《希耶丝塔》,也兴味盎然地观察这些谜样机器。虽说只是有可能而已,但搞不好我们想知道的席德情报就存放在这里。

  「不过,这要怎么启动?我们连电源在哪都不知道。」

  这时,夏凪在我身边不解地歪著脑袋。的确,首先得把系统打开不然就甭提了。

  「───生物辨识。」

  听我这么说,夏凪微微瞪大双眼。

  「我猜刚才电梯里的那个机关,可能也是某种生物辨识系统运作的结果。」

  一年前虽然也搭过同一部电梯,但如果要思考这次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我体内现在有变色龙的种子寄生。因此,先前在电梯发生的那种现象,恐怕就是系统把我误认为《SPES》干部的变色龙吧,我的脑中浮现了这样的假设。

  「所以,这台机器很可能也需要通过生物辨识才对。」

  说完,我一个人走到机器前。

  待会───我要骗过这个系统。

  「…………」

  不过,眼前的机械却毫无反应。原来如此,那我试著快速敲打键盘,最后「砰」一声用力打下去。结果还是一片寂静,只有乾巴巴的打字声在周遭响彻。

  「……什么事都没发生喔。」

  又等了大约十秒,机器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嗯,只要是君彦想耍帅的时候基本上都会以失败告终,所以这回我一点也不惊讶。』

  「咕,为什么唯独我永远没有大显身手的场面啊!」

  『待会───我要骗过这个系统。』

  「别模仿我说话,也别读取我的内心把我最丢脸的部分抖出来。」

  我对萤幕里那个气死人的白发女仆连珠炮般喝斥道。

  「君冢,你可以让开一下吗?」

  夏凪轻轻挥著右手赶我走,代替我站到机械面前。

  然后,就在这一瞬间───

  「……!启动,了……?」

  宛如巨大键盘的操作面板,瞬间亮起橘黄色的光芒,紧接著上方的萤幕开始冒出无数跑动的文字列。怎么看都像是生物辨识已经成功通过了……不过,为什么夏凪可以?夏凪只是跟我一样继承了《种》而已啊……啊啊,不对,我懂了。她跟我不同,她跟其他《SPES》干部也不同。

  「我可是席德信赖且独一无二的干部───海拉呀。」

  信赖───既然席德都把海拉视为是自己的容器了,用这两字来形容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合适。不过,即便如此夏凪还是用了这个词。那必定是因为,她知道海拉曾想要向席德索求疼爱的缘故。

  「这样应该算成功启动了吧。《希耶丝塔》,接下来可以拜托你吗?」

  『嗯,只要突破第一道关卡,要入侵资料库应该不成问题。』

  从夏凪那接棒后,《希耶丝塔》暂时从我的手机萤幕消失,不过下一秒钟她就将住处移到眼前的大萤幕上。

  『这里有席德保有的《种》一览表、容器候补的孩子们的实验资料,以及其他许多跟《SPES》相关的情报,好像都能进去读取……你比较想知道什么?』

  许多画面在萤幕上跳来跳去,看起来宛如在抽出档案。这简直就像以物理的方式进行骇客行为。

  「就现况,最重要的目的是找出席德的弱点。」

  我想起来这座岛之前,在伦敦所阅读的希耶丝塔信件内容。

  希耶丝塔曾想找出席德无法适应地球环境的具体理由,那个应该是我们能成功讨伐席德的关键才对,也是我们现在最优先需要知道的情报。

  『我试著进入席德个人的资料。』

  《希耶丝塔》说完又从萤幕暂时消失,但很快便在黑色的画面上显示出几何学图案的3D立体模型。

  「───这就是原初之种吗?」

  那颗《种》正是席德的本体,也是所有《人造人Clone》的生父。

  此外光看这个在旋转的3D模型,就能发现《原初之种》跟我所吞下的变色龙种子在构造上有些许不同,很明显《原初之种》的表层有类似外壳的东西。这外壳究竟是要保护什么用的?

  「席德就是打算用这种型态,潜入容器体内并霸占主导权。」

  这时夏凪仰望大萤幕,眯起眼喃喃说道。

  「然而至今为止他失败了好多次……因此才打造这座实验设施,为了培育能承受自己种子的坚固容器。」

  这么解说的夏凪,想起了过去的自己以及那些牺牲的友人,不禁用力咬住下唇。

  正如她所言,《原初之种》无法轻易与人类的身体融合。好比蝙蝠那家伙,连普通的《种》都无法完全适应,出现视力退化的副作用一样。一旦体内接受《原初之种》,恐怕得付出严重好几倍的代价……做为容器的肉体会被夺走数倍的养分。正因如此,席德才要一直寻找不会被自己吸乾、永不枯竭的人体容器。

  『恐怕在这么做的过程中,席德也培育出了更强大的存在。』

  《希耶丝塔》的声音突然从机器中传出来。

  『席德以这种种子的型态进入生物体内,便能从细胞的角度理解人类的身体构造……或许正因为这样,他才学会如何变成人的模样。此外之所以能复制具备特殊器官的人造人,想必也是出自同一个原因。』

  ……没错,席德自从飞到这颗行星以来,就持续不断地进化。恐怕那都是出于他的生存本能吧。

  「不过,就算这样席德应该也有弱点才对。」

  如果他没弱点,就不必这么千辛万苦寻找人类当容器了。毕竟无法适应地球环境这个因素,正是他的最大弱点。

  『是的,可惜目前找不到相关的资料。』

  不知何时,《希耶丝塔》已返回我的手机。只见她摇摇头。

  好吧,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既然这样的话。

  「《希耶丝塔》,可以查出席德跟人造人每次的行动纪录吗?」

  就算没有直接的情报,在庞大的资料库里或许也能透过间接的方式挖掘出事实。藉由《圣典》对部下下达命令的席德,某种程度应该会留下详细的纪录才对。

  『看起来应该办得到……不过听君冢这么说感觉有点恐怖,就好像什么变态跟踪狂一样。』

  「谁会去跟踪敌人啊,如果是翻同班女生的住家垃圾桶倒还另当别论。」

  「另当别论个大头。感觉君冢是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好恐怖……」

  夏凪抱著自己的肩膀,飞也似往后退开。奇怪,有必要怕成这样吗?

  「……啊,不过等等。既然要跟踪甚至翻对方的垃圾桶,就代表喜欢对方到了疯狂的程度吧?也就是心里的爱意再也无法按捺?……如果是这样,好像可以接受?」

  「最好是啦。不要破坏我刚才装傻的笑点好吗?」

  当我们像这样胡闹的时候,《希耶丝塔》似乎正忙著解析资料库,只见萤幕上不停罗列出包含席德在内的《SPES》成员详细行动纪录。

  「───是海拉。」

  就在过程中,夏凪发现了另一个自己的名字。

  「看来她比谁都努力工作啊。」

  望著足以淹没整个萤幕、长达数年的海拉行动资料,我不禁喃喃说道。

  她身为《SPES》的干部,以及席德的左右手,比其他人都更忠实地达成任务。至于她迟早有一天会充当席德的容器而被消耗掉这个命运,她当初想必是一无所知吧。

  「可是,海拉以外的干部,都没什么显眼的行动耶。」

  夏凪看著资料,似乎突然察觉到什么般很不可思议地脱口而道。

  「例如地狱三头犬跟变色龙吗?嗯,的确,与其说那些家伙是稳健派,不如说他们给人一种在暗中偷偷活动的印象……不对,等等。」

  就在这时,有个直觉像电流般闪过我的脑海。

  「原来是这样啊?」

  我看著萤幕,确认那些《人造人Clone》的行动模式。

  「《希耶丝塔》,把席德跟那些人造人的行动纪录……包括时间、地点、当天的天气等,全都重新列出来来。」

  『明白了,就当作是你帮我课金的回报吧。』

  于是《希耶丝塔》再度入侵资料库,试图抽取情报。

  「君冢,难道说……」

  夏凪的红眼瞪得大大的。看来她似乎也导出了跟我一样的假设。

  「是啊,我们搞不好找到了可能是席德弱点的资讯。」

  当然,假设顶多只是假设。没有足够的样本以及明确的证据,最后就只能以妄想作收了。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窥见了希望。把那些资料整理好,反覆推敲,最后要是能再加上实证,一定可以───

  『君彦,很抱歉。抽取资料还在进行,但我们可能没那么多闲功夫了。』

  这时,我从手机听到《希耶丝塔》这般的说话声。接著下一瞬间,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就打了进来。

  「……这个时机打来的电话也只能接了吧。」

  在脸色凝重的夏凪催促下,我只好按下通话键。

  「喂喂?」

  结果从听筒传来的是。

  『君彦吗?仔细听我说。』

  最近才认识的某位少女说话声,彷佛在强力压抑内心焦虑般如此告知道。

  『你们现在立刻回日本───因为二十四小时内席德就要袭击日本了。』

  那是《巫女》米亚•惠特洛克,对世界危机发出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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