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我还是被时雨给硬是带来看烟火大会。
用来当会场的河岸地在太阳下山前,小贩都已经设好摊位,聚集了许多游客。
那里头有小孩,有一家人,有同年代的三五好友,以及……貌似情侣的男男女女。
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开开心心的。
看著他们的模样……让我益发郁闷。
要是一切顺利,今天我跟晴香应该也会在这里,像他们一样──
「唔喔!?」
手臂突然被时雨一扯,害我差点踉跄跌倒。
「你干什么啦!」
「怎么了,为何杵在路中间呢?我们快点去逛摊贩吧。」
「好啦,我知道了!拜托你别再拉扯了!」
今天的时雨不知怎地,举止比平常还要蛮横。
难道她就这么喜欢这类活动吗?
「哇~好怀念的景象喔。这个烟火大会从以前就特别多摊贩。」
「可能是因为正好遇上这时节的尾声,摊贩都想趁最后大捞一笔吧。」
「原来如此~也就是所谓的清库存吗……啊!哥哥你看!」
时雨指向在路旁排排站的摊贩之一。
红色的临时帐篷,上头以黑字写著大大的苹果糖三个字。
「苹果糖!那里有卖苹果糖呢!」
「苹果糖这种祭典摆摊的常客当然会有卖吧。你几岁了啊。」
「哥哥怎么这么扫兴。你是老人吗?我喜欢苹果糖,我们一起去买吧。」
苹果糖喔……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就是了,因为吃起来很不方便。
啊……这么说来,晴香中午好像也说她喜欢苹果糖。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是不是正在跟制作电影的大人物一起吃饭呢?
要是两人谈得尽兴……会不会到时就让她参加电影演出?
才短短两个星期,怎么事情会演变得这么……
正当我陷入思索,时雨又粗鲁地拉过我的胳膊。
「唔喔!」
「好啦我们快走吧!」
「我不想吃啦,你自己去买你的就好。」
「这怎么行呢?没有哥哥的话我岂不是没办法买了吗?」
「啊?为什么?」
「因为我今天出门根本没带钱包嘛。」
「啥!?」
简直莫名其妙。
明明是这丫头自己提议要来逛的,怎么会把钱包忘在家里。
「我知道哥哥为了今天和姊姊的约会,钱包里存了不少钱对吧?所以今天就用那笔钱尽情地玩个痛快吧~」
她哪是忘了,根本是蓄意犯吧!
我把咧嘴贼笑的时雨给甩开。
「有没有搞错!为什么我得请你!」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还不是为了被爽约的约会而存的钱。」
「我没被爽约好吗!只是换日子而已!我刚刚不是说明天就会去迪士尼吗!钱当然得留到那时用啊!没带钱的话我们回家去了!」
被抓来参加根本没兴趣的祭典就算了,为什么还得被人剥削?
这种事谁受得了。
我转过身子,但──
「阿伯~给我两根~」
时雨那家伙明明没带钱,竟然跟摊贩要了两根苹果糖。
喂喂喂,不是吧?
「钱的话我那位男朋友会出。」
「小哥,两根四百日圆。」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这女人。
从来没看过有谁像她这样厚脸皮,讨钱讨得脸不红气不喘。
我其实恨不得乾脆不甩她,但既然都被她拖到店前,总不可能继续装作不认识。
不得已,我只好不情不愿地掏出钱包。
「哈哈。你的女朋友还真是个机灵鬼啊。」
「不不不,她才不是什么女朋友。她是我妹。」
「嗯~冰冰凉凉的真好吃。来~这个礼物送给哥哥。」
「这是我出的钱!」
礼物什么啦。
我将自己出钱买的苹果糖一把抢了过来。
「既然都买了那也没办法,但是下不为例了。你要是没带钱,就到一旁消磨时间等烟火开始。」
「啊,哥哥你看,那里有打靶呢。我从来没打过靶,好想试试看喔。」
「别当耳边风好吗!」
「我去小试身手一下。」
「我可不付钱喔!」
「大叔,给我一盘子弹。钱的话我男朋友会出。」
够了喔~~~~!
是怎样?今天的时雨哪里有毛病?
脸皮比平常还要厚上好几倍的时雨,得寸进尺的举措让我不禁咋舌。
她以前是这种把人当成提款机的个性吗?
坦白讲我毫无印象,能记得的顶多就上次被她讨过一次生日礼物。
但是今天她却这样。究竟是怎么搞的?
……虽然不清楚她居心何在,但我接下来绝不会再付钱了。
我装得一副路人样,躲避老板搜寻『男朋友』的视线。
这次只有时雨一个人前往摊贩,我总不至于被认出来与她有关系。
「小妹啊,你说的男朋友是哪位?」
「喔喔等我一下,我拿照片给你看。你看,这是我男朋友的睡脸。很可爱对吧?啊,一手滑不小心把照片放到准备寄给姊姊的信里了,这下该怎么办呢?」
啊啊!?
有必要吗!有必要干到这种地步吗!
面对以生杀大权逼我就范的时雨,我只剩屈服一途。
该死。我愈来愈后悔当初怎么没一把将她推开了。
「来,一盘三百日圆。」
而且价钱还很坑人!
五发软木塞子弹竟然要价三百圆!
臭脸的我把钱交给老板,瞪著拿起打靶枪的时雨。
「……从来不晓得你是这种会乱花钱的人。」
「怎么可能呢~如果是自己的钱,我是不会乱花的。」
这更恶质好吗?
看来还是把准备送她的生日礼物降等好了……
「接下来~哼哼哼,该把谁一枪爆头好呢~」
而时雨根本不晓得我的郁闷,兴冲冲地忙著挑选猎物。
接著,看到镇坐在奖品架上,比垒球还要大一圈的玩偶,喜孜孜地说了。
「啊,那个玩偶好可爱!哥哥你看,就是蛋型粉红色的那个。」
「……还真是独特的设计啊。那是什么生物?」
看起来既像熊又像兔子……体色却是粉红色的,头上还戴著像是工地安全帽的东西。
那大概是,某作品的角色吧。
总之就如时雨所言,那带有某种不可思议的喜感。
只不过……光靠那软木塞枪,真有办法把玩偶射下来吗?
「像这种摊贩,我记得都经过设计,只有便宜的奖品才打得下来。」
「呵呵,哥哥你也太多心了。在这种开开心心的烟火大会,做的还是有许多小孩会上门的生意,有良心的大人不至于搞那种太过分的小手段吧。」
(插图014)
自信洋溢地说完,时雨站到设在奖品架前,用来拦住客人的长桌前(距离奖品架大约三、四公尺远吧),架起枪开始瞄准。
接著,按下扳机。
外观粗犷的枪枝于是发出可爱的声响,软木塞发射而出。
然而,这枪枝毕竟没有膛线,软木塞也重量不足。
这样的子弹不可能直线飞行。
第一、二发根本没碰到玩偶,直接穿越奖品架。三、四发虽然打中玩偶,玩偶却是纹风不动,只有软木塞落地。最终决胜的第五发──打中隔壁『醋昆布』的红色小纸盒并将它击落。
「恭喜中奖。哇~小妹你竟然打得中这么小的目标,根本是神射手了吧。」
「哥哥,打靶这档事……还真像是人生呢。」
「你指的是?」
「不想要的东西一直增加,想要的却遥不可及。」
「所以我不是早说了吗?这种摊贩都是设计好的。」
但听了我们的对话,老板大叔出声了。
「喂喂喂你们两位,这样讲就不对了吧?我们家可是从我爸的爸爸那代就经营打靶摊了,是不玩小手段的,每个都射得倒。」
「咦~真的吗?可是我刚打中了却根本一动也不动耶~」
呃,时雨。你可不可以别跟这种衣领底下刺青若隐若现的人嘻皮笑脸地说话啊?
正当我心惊胆跳,大叔却浮夸地叹了口气。
「那是因为小妹你的打法不对。让开一下。」
大叔于是拿起软木塞枪,从钢管椅起身来到时雨隔壁。
接著架起枪。到这里都跟刚刚时雨做的没有两样。
但,接下来就不一样了。
大叔单手撑在长桌上,以此为支点探出身子,接著进一步把持枪的手向前伸去,让枪口尽可能接近奖品架。
这下从枪口到奖品间,只剩大约一公尺的距离。
接著瞄准目标,按下扳机。
「嘿咻。」
「啊!」
从比时雨射击时还要接近许多的距离所射出的软木塞,命中比时雨瞄准的玩偶还要再大上一圈的电车玩具纸箱上段,将它从奖品架上击落。
「看吧,这不是射下来了?」
「犯规啦!哪有人把身体跟手伸得这么前面的,这样也算数吗!?」
「我是老板都这么做了,当然算数。」
真的假的。原来还可以这样吗?
打靶在我印象里应该是更帅气的事,没想到攻略法竟然这么现实。
「要再试一次吗?」
「不了,我看──」
「要!!」
「小弟,三百日圆。」
「……………………」
这下我开始有点不爽了。
因为我从刚刚开始一直都在帮时雨买单。
看来她是真的打算把我为了晴香所准备的约会经费全部玩光。
不过反正暑假我打工赚了不少,金钱方面是不用担心,请时雨一点东西根本不痛不痒……但这下我感到除了金钱,更平白浪费了时间、机会之类的事物。
因此接著,我对大叔这样说了。
「来两盘。我也要打。」
「喔~这就对了,这才像是男朋友。你就跟你女朋友携手合作吧。」
「她并不是我女朋友。」
我接下自己的那份子弹。
是啊。既然都要被她剥削,待在一旁看也太蠢了。乾脆我自己也玩。
我早就想试试打靶了。
男人这种生物看到枪或剑之类就是会莫名兴奋。即使明知这只是玩具──
「……好重!」
但一接下软木塞枪,预期外的沉甸感令我大吃一惊。
本来以为软木塞枪应该只是塑胶做的阳春玩具,没想到竟然是枪拖采用了原木的仿真货。
「哎唷~根本打不到想瞄准的地方嘛~」
正当我对著枪枝仔细观察,时雨已经开始打第二发。但她明明模仿老板探出身子射击,这次却是连奖品的边都摸不著。
子弹落点虽然都在奖品附近,但就是会稍微偏掉。
「…………」
喔~原来如此。这下我稍微明白了。
我余光瞄了下坐回钢管椅的老板,而他正双手叉胸,脸上露出胜利的笑。
……果然没错,时雨中计了。
探出身子,尽可能贴近奖品射击。
大叔刚刚示范的射击方式一开始乍看合理,但要是枪体这么重,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像这么重的枪,要以伸长的单臂拿著,不可能会有准头的。
除非是,拥有像大叔那样树干般的粗手臂。
换句话说,他的手法对我们是不管用的。
他只是秀了一次若有似无的攻略法,好再赚我们一笔钱。
真正重要的事没人会教你──这的确是跟人生有几分相似。
我也亲身试了试大叔的射法,但摇晃的枪口根本瞄不准,五发里有四发射了个空。最后一发,我就像时雨一开始那样正常瞄准,子弹也成功射中玩偶,威力却衰减到被玩偶弹开。
攻略这下又回到原点。这真是太空虚了,只是在浪费时间与金钱。
像这种时候,我该对投入这种蠢事的自己感到汗颜,趁早放弃才是明智之举。
但──
既然晓得自己被人摆了一道,就这样举手投降也实在不是滋味。
这下我无论如何,都不想空手而归了。
「噢,看来我们都失败了。还是放弃吧。」
「大叔,再来两盘。」
「咦?哥哥你该不会是那种一陷入赌博就无法自拔的人种吧?」
也许吧。
但……我这么做也不是完全不经思考的。
我接下两盘子弹,将一盘递给了时雨。
「你也要陪我打。」
「咦~可是我已经不想打了……」
「没关系的,我们有胜算。应该有。」
「真、真的吗?」
我点点头。
「我们就是模仿大叔的方法才会失败的。以我们的臂力要是用他的打法,枪身根本稳不住。」
「毕竟这枪还挺重的嘛。」
「枪身要是不稳,原本弹道就没准头的子弹更不可能射中。最重要的是把枪稳稳固定住。所以──」
我在长桌上探出身子,右手提著的枪改换到左手。
接下来,左臂并未伸直,而是弯起来夹起腋下,把枪贴到身上。
「你要像这样把枪端靠近身体,右手握住扳机前方的部分。这样一来就能稳住扣下扳机时的晃动,理论上能让射击更稳定……!」
理论上是这样。
我相信自己的想法并扣下扳机。
软木塞一如瞄准,正中玩偶。
然而──
「啊!差一点点!」
虽然探出身子,但由于枪枝靠在身上,距离方面依然成了问题。
软木塞虽然让至今都不动如山的玩偶微微晃动,但还是没能将它击落。
「看来威力还是不够呢。我们还是趁现在先健身练个肌肉好了?」
「别耍白痴了。」
我随便打发掉时雨的搞笑发言。
威力不足是预料之中。
所以我才会买了两盘子弹。
「时雨,等下你跟我同时射击。」
「喔、喔喔!原来如此!用数量来弥补威力不足吗!只不过,这招没问题吗?」
「刚才是大叔要我们携手合作的吧?」
要是这时他说NO,我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因此各种能凹的说词我都用上了。
听了这番话,大叔露齿而笑。
「其他地方我不清楚……但我们家从我爸的爸爸那代至今一直都『可以』。」
很好!谢了,大叔。
「所以时雨,跟我配合。」
「是!」
获得同意的我们,马上瞄准同一个奖品。
到了这地步,接下来就只剩付诸实行。
玩偶的大小,只比垒球大上一圈。
就算一发软木塞力道不足,要是两发同时命中,要把它射倒是轻而易举。
而一旦射倒,接下来它就因自身重量摔下奖品架。
「成功了~!哥哥真厉害!」
「来,恭喜。」
大叔把奖品玩偶交给开心的时雨并说了。
「一开始本来觉得这男朋友跟你比起来还真不起眼,想不到还挺机智的。脑袋灵光的男人将来一定有前途,你可要好好把握他啊,小妹。」
「知道了,以后我会把他锁在家里,绝对不放他走。」
就说了她根本不是我女朋友好吗?
「你看你看!好可爱!」
时雨把得到的玩偶绑在腰带上向我展示。
我本来觉得她幼稚想损她几句,但又看到那由衷开心的模样,就无心消遣她了。
「谢谢哥哥。刚刚哥哥的表现真是太帅了。」
「呜…………」
被她毫不客气地夸奖,害我脸颊烫了起来。
……我刚刚是在干什么啊。
这样岂不就像是约会吗?
在这原本应该和晴香一同参加的烟火大会上,我──
「接下来去买棉花糖吧!棉花糖!」
但我连思考的空档都没有,人已经被时雨牵往下个摊贩。
「你还没勒索够啊……」
「当然还没啰。今天我已经不打算煮晚餐了。哥哥要是不趁现在吃点东西,晚上就得挨饿啰~」
……真拿这家伙没办法。
好吧,看来只好奉陪下去了。
毕竟我有把柄在她手上……也不想饿肚子。
「要吃的话乾脆再去买个烤鸡串吧。」
「好主意~那应该也很好吃。」
如此这般,在烟火开始施放前,我们到处逛摊贩。
为了投圈圈跟刻糖饼一喜一忧,边走边吃著棉花糖跟烤花枝这类平常吃不到的食物,玩著玩著就来到放烟火的时间。
但才刚爬上能清楚看见烟火的河堤上,我却感受到强烈的尿意,只好让时雨帮忙占位,一个人赶往厕所。
女厕前大排长龙,幸好男厕不用等太久。
把该排的排掉了,我才回到河堤上,从人群里寻找时雨。
周遭有许多携家带眷的人跟情侣档害我难以寻找,幸好时雨先发现我并主动招手。
「哥哥~这里这里。」
「我赶上烟火了吗?」
「嗯,刚刚好赶上。」
「咦?我刚刚交给你保管的烤鸡串呢?」
「哥哥你真笨耶。既然是鸡当然早就跑走啰。」
「喔,是喔……」
……是吗?
「啊,哥哥!开始放了!」
「…………────」
差点想起什么的我,思考随后被巨响与闪光给冲散。
横跨河岸的桥上,光之花在没有一点云影的夜空绽放。
第一朵刚绽放完,接著就宛如花束般接二连三。
真漂亮。
这是发自内心的感受。
是我此刻的感想。
还以为,自己绝不会这么想的。
本来还觉得自己来了一定会后悔。
以为原本该跟晴香一起参与的烟火大会,跟时雨一起来也只是徒增郁闷,绝对不可能好好享受。
然而──现在的我……感到十分乐在其中。
甚至觉得,今天有来真是太好了。
这……都是拜时雨所赐吧。被她带著跑,让我觉得自己不享受就像是白来,索性也跟著玩个尽兴。
白天的忧郁情绪,已经减轻许多。
不过一路被讨钱,钱包也一样减轻许多……不对,减轻非常多。
我究竟是该埋怨她,还是该感谢她呢?
我想著这些,目光望向隔壁的时雨。
结果,视线和她对上。
因为时雨并没仰头欣赏烟火,而是注视著我。
而且不知怎地,脸上挂著安心的微笑。
「看哥哥玩得开心,真是太好了。」
「看我玩得开心……为什么这样讲?」
「因为白天哥哥回到家时,表情真的惨不忍睹嘛。」
她的回应,让我不禁屏息。
因为……我以为我佯装得很好,没让时雨看见那副模样。
那么娘娘腔的一面,实在不想让人看见。
然而──
「你、你在胡说什么啊。约会在最后关头改了日子,是有点可惜没错,可是我们明天会去迪士尼啊。去那儿一定好玩得多了,感觉反而更像是赚到。」
「要是真的那么想,哥哥当时为什么要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呢?」
说话时的时雨,眼瞳就只是直直对准我──眼里只有我一个。
「哥哥你的心思总是马上浮现到脸上嘛。看到那样的表情,我根本没办法置之不理。」
没有人潮,没有星空,连烟火都不在,有的就只有此刻站在这里的我。
不管优点、缺点、弱点,一切原封不动。
「……呵,少唬弄我了。你明明就只是想用我的钱玩而已吧。」
「啊哈,被你发现了。毕竟来逛这种摊贩,就是要把家人或朋友当提款机让他们买单嘛~像刚刚那五发就要三百圆的软木塞,若是自己出钱,谁会想要掏钱嘛。」
「看吧,果然马上就……露出马脚……」
故作平静的牢騒,发到一半就断尾。
时的玩笑话,让我没办法好好回嘴。
因为……我知道她说把我当提款机,只是个藉口罢了。
她早就看透一切。
看透一切……试著让我打起精神。
而那些事,明明晴香浑然不觉。
「呜…………」
「哥哥……?」
「我、我没、事────呜……」
体内、最深处的部分,心正在、震颤著。
而那渐渐让身体随之共振,愈来愈强,想止也止不住。
我心想,不妙。
想著必须将它平息,不能让它横流在外。
然而──
「呜、啊~~~~!!」
「哥、哥哥!?」
热流从体内不断涌起。
再也压抑不住,化为眼泪和呜咽并溢出。
那是原本埋藏在深处打算扼杀的,对时雨的爱意。
我的狼狈样让时雨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将我温柔地拥抱。
好帮我遮羞,不让周遭人看见。
轻柔的醉人芬芳与和煦温暖,将我笼罩其中。
那样的温暖,让我想起露营那晚。
当时的时雨……也像这样支持著我,保护好我。
她真是无时无刻都为我设想。
比世上所有人……甚至比晴香都在乎我。
结果──结果我却──
为什么……总是在我最煎熬的时候拥抱我的这份爱情,我却无法以真心回应呢?
为什么……只能把这源源不绝,眼看就要化为嚎哭的爱意,死命地憋在心里呢?
那是我不该去想的事。
是绝不该后悔的事。
然而,但是,我就是不禁这么想。
啊啊,为何,为何……
为何我是先遇见晴香,而不是先遇见时雨呢──
而就在此刻,在这个瞬间,我的初恋……宣告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