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军马护送粮草,经过丹阳地带的双塘岭时,忽然间,无数箭矢从山林中射出来,乱箭齐发,集中护粮队伍中。
“噗噗噗!”
许多护粮官兵被射中,惨叫起来,中箭倒地。
王波脸色大变,想不到这里竟然遇到了箭矢伏击,不像是山贼所为,因为山贼很少有长弓,箭矢都不是制式的,像这种军方箭矢,山寨马贼根本都不具备。
王波看出了这是军用箭矢,猜到了一定是敌军,心中大骇,立即喊道:“有埋伏,备战、注意防护!”
但是,来路不明的箭矢不断飞射过来,这些辎重兵又非作战部队,面对这件突发事件,偷袭攻击,顿时感到惊慌失措,难以抵抗。
没有迅速的结阵,也没有组织有效防御,很快,这批辎重队就乱成了一锅粥。
王波只能指挥三百长刀队,用盾牌围成一圈,阻挡弓箭射击。
其余的辎重兵四处乱跑,不少人中箭倒地,还有人躲在了马车下面躲藏。
这时候从山林内冲出来一千铁旗,呼啸而来,冲击这批吴越的护粮官兵。
“啥啊!”
马雄亲自带领骑兵,向前冲锋,轰隆隆,一千铁旗踏在地面上,发出震动,声势威壮。
这种冲锋,对于几百辎重兵而言,已经是庞然大物。
骑兵冲锋过来,直接扬起长刀劈砍,把盾牌方阵给冲散。
马雄手持马槊,盯上了吴越都虞侯王波,与其斗在一起。
这时候,荆泓带着五百甲士也杀了出来,冲向粮草车辆进行破坏。
许多士卒手中拿着桐油煤油等可燃物,把一些手推车、牛车等车辆上的粮草袋子泼洒后,全部点燃。
还剩下几粮马车的粮食和箭矢,士兵举着火把刚要去点,却被荆泓制止了。
“这几车有马匹拉车,能够随我军回返润州,不必烧了,拉出来带走吧,我们缴纳一些战利品回润州,比全烧掉的功劳更大,对润州也更有帮助。”
士兵听都虞侯荆泓说的有道理,服从命令,所以没有烧那几粮马车上放的物资。
他们跳上马车,驾车赶往丛林停歇地。
而其余的车辆是牛车驴车手推车等,车上的物资粮草全部被点燃了,近十万石的粮草,全部付之一炬。
而周围的吴越士兵,被唐军骑兵反复冲击,杀倒一片,连王波自己眼看不敌,策马飞逃时候,被马雄追上,捅出一马槊,从后心击中了王波,将其打下马背,一命呜呼了。
这次偷袭,可谓异常顺利。
马雄很满意地看着遍地的敌人尸体,和熊熊燃烧的辎重车辆,微微点头,他此次不负使命,终于完成这件重任差事。
当下,马雄不再恋战,也不耽搁,下达了撤退命令后,骑兵们呼啸而走,去往山林内与弓箭手会合,然后考虑如何安全返回润州。
若是被吴越兵察觉到,派大军在回返途中堵截的话,那么这两千人马也很有可能无法安全回润州了。
所以,虽然任务完成,接下来就是如何保命,绕过敌军封锁线,按原路返回,活着回到润州城。因此,此时他们不能耽搁,兵贵神速,带着几辆马车的粮草和箭矢立即撤走了。
这里粮草被烧的消息,很快由几名逃兵,策马奔向了前方大营去传递了消息。
沈承礼听到此事后大怒,立即派麾下心腹都虞侯杜雨带兵三千人马前来救援,但是,当杜雨抵达这里后,发现了战斗已经结束,现场一片狼藉,粮草全部熊熊燃烧,只剩灰烬,而战死和受伤的吴越兵达数百人,几乎全军覆没。
杜雨心中一叹,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前线大军,缺了这些粮草,很可能会动摇军心,消息必须要封锁。
此时,当尽快禀报给统帅沈承礼和监军丁德裕,由两位大人早下决策,尽快再调粮草过来补给,否则只能生变。
………
一天一夜后,马雄、荆泓带着兵马,有惊无险的避开了润州的城外吴越兵的斥侯巡逻,绕走彭公山,从西城门的朝京门回到城里。
二人迅速来到将军府邸,把火烧粮草的大捷消息,第一时间,报给了主将卢绛和监军苏宸。
卢绛和苏宸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皆是十分高兴。
“哈哈哈,两位将军辛苦了,这次立功重大,会如实记录在案,等待日后封赏!”卢绛欣慰大笑。
马雄抱拳客气道:“末将等幸不辱命,这就够了,关于军功等全凭将军做主!”
卢绛点头道:“军中赏罚分明,会按功劳大小,记录上报。你们这次出色完成任务。都值得奖励,先下去休息吧,接下来,吴越军缺粮,不敢妄动,就看他们是先退军,还是加快运粮草过来,这样会给我们一些缓冲时间。”
二人下去之后,回去休息了。
卢绛看向苏宸,说道:“多亏了苏监军的密谍情报,准确无误记载了这次护送队伍的路线、时间、人数等,才能这么顺利伏击,接下来几日,吴越兵当消停一下了。”
苏宸微笑道:“这是应该的,情报密谍组织,在这种对战之中,也会有很大用处,这次就体现出来了。”
周围几名裨将,也都点头,对苏监军这次提供准确情报的手法,都有些敬佩了。
若仔细一想,无论是上次剿灭城内叛乱,还是这次得到粮草的准确消息,都跟苏宸有关,都佩服起江作苏郎,觉得名不虚传,值得他们尊敬,也值得对手害怕。
卢绛让诸将退下后,起身看着苏宸微微一笑,说道:“苏监军,你的才学已闻名天下,诗词歌赋传播甚广,老夫最近因带兵之事,时常失眠难睡,为打发时间,便写下一首新词,是菩萨蛮的词牌,请你过目,品论一番。”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书桌上,拿起了一张宣纸,上面写着一首卢绛原创的新词:
“玉京人去秋萧索,画檐鹊起梧桐落。
“攲枕悄无言,月和残梦圆。
“背灯惟暗泣,甚处砧声急。
“眉黛小山攒,芭蕉生暮寒。”
苏宸阅过之后,认出来这是卢绛晚年,写的一首流传甚广的词,在后世都有传播。
这首词在结构上,一句景,一句情,间或情景双写。在情与景的相映、相生、相融之中,描写一位女子倾诉闺情的篇章,它以笔致工巧,深婉动人,赢得了世人的喜爱。
“不错,意境和细节都是上品!”苏宸客套说道,言语中很是推崇。
这倒不为虚,因为苏宸自己原创,肯定写不出来这种水准,他的名气都是“抄袭”古人诗词而来,并非自己真正的诗词水平。
卢绛听苏宸这样赞美,微微一笑,觉得有点班门弄斧了,哂笑道:“能得江左苏郎赞誉诗词,可是一件值得荣幸之事。”
“卢将军过誉了,我也只是一个爱好诗文者,不必捧得太高。”苏宸实话实说。
但卢绛可不这么想,他说道:“很久没有看到江左苏郎的新词,比如,趁着火烧粮草大捷,心情畅快,你当场写下一首词,赠送给老夫如何?”
苏宸一听,这还当场索词了。
看着卢绛一头斑白头发,老当益壮,脸色红通,此时颇有一点老顽童的性格,年过古稀,却还如此对诗词追捧,保家卫国,熬夜失眠,寄托于写词抒情,这种心胸和情操,值得人尊敬。
苏宸不忍拒绝,点头答应下来,他走到桌前,接过卢绛递给他的毛笔,头脑思索了一下脑海中的宋词,想到了辛弃疾晚年的一首菩萨蛮词,意境符合他。
“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
“烟雨却低回,望来终不来。
“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
“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
笔落之后,苏宸微笑道:“看到卢将军为国事操劳,整日忧心忡忡守城之事,便用这首词,赠予卢将军了。”
卢绛接过之后,反复读了三遍,词句就仿佛在写他此时的心境一般,娓娓道来,却直戳心窝,感慨横生,颇为激动道:“好,好词!多谢苏监军了。”
苏宸看着满头华发,鬓角霜白的老将军,心中涌起敬佩,这般有气节、有风骨、有情怀的老将军,值得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