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晨曦,阳间黄昏,就在魔族军重创了酆都军的时候,阴阳河畔,两路人马悄然入阳了。
岁末天寒,澧水西畔飘起了雪花。
这几年,湘西极少下雪,不过,今年冷空气南下的早,所以,这才刚入冬,就来了一场鹅毛大雪。
下了雪,山里的学校就停课了。
孩子们不上课,又贪玩,雪一停,就都从家里溜了出来。
十几个孩子聚在一起,又是堆雪人,又是打雪仗,玩的不亦乐乎。
不过,到底是入冬季节,玩一会,就开始手脚冰凉。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上礼堂吧,咱们躲猫猫。
礼堂是一个村子聚会、祭祀和议事的地方,挺大的庭院,还有好几棵几百年的榕树,屋里偶尔还供奉着一些茶点,孩子们都乐意去。
傍晚的时候,雪又开始下了起来,而且,越下越大。
从川中沿着长江东来的山路上,一个身穿粗布道袍的少年,正顶着风雪埋头前进。
天渐渐暗了下来,脚下的雪也没过了脚背,小道士抬手遮着簌簌而下的雪花,朝远处眺望,看见蜿蜒的山褶里有几点莹莹的灯光,应该是个村落。
眼下冬风凛冽,大雪迷途,看来,只能在这里歇脚一晚了。
“灵宝天尊,侍卫吾真,弟子魂魄,五藏玄明,祖师爷保佑今晚能有个睡处。”小道士嘀咕几声,冒着大雪,朝着灯光疾行了过去。
十几分钟之后,小道士来到了村口。
结果,刚要进村,两缕手电光却从对面照了过来。
刺眼的灯光,再加上晃眼的大雪花,让这小道士一时有些睁不开眼。
“喂,什么人?不是我们寨子的吧!”对面的两个人停住了脚步,用怀疑的腔调大声询问着。
小道士眯着眼,躲着光,赶紧道:“斋主,我乃一云游小道,路逢大雪,实在没法赶路,能否在贵地歇歇脚,明早就走……”
“道士?”对面有些迟疑。
另一个声音小声嘀咕道:“没事和尚有事道,莫非这是缘分?大雪天的,要不就让他进去歇歇吧,说不准……”
“过来吧。”对方招了招手。
小道士赶紧感激地点点头,避着灯光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看清楚了,是两个四五十岁的山里汉子。
“实在抱歉,打扰斋主了!”小道士客气地朝着两人中那年长的做了一个道揖。
“嗨,无妨,粗茶淡饭一口我们寨子还是有的,况且,你是出家人,供奉斋饭是我们的荣幸!”老汉和善地说完,又叹口气道:“对了,师父,您刚才从官道来,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啊……”
“什么人?”
“哦,应该说是个孩子!虚岁十三了……半大小子。”
小道士摇摇头道:“这大雪天的,山道上空无一人啊,连个过路车都没有。”
小道士打量了一下两人的神色,不禁追问道:“怎么?贵寨有什么事?”
那年长者咂了咂牙花子,朝村里一招手道:“走吧,进村歇息,咱边走边说……”
原来,此人正是这个山寨的村长,和他一起的山民叫张三根。
出事的,正是张三根的侄子。
据两人说,晌午天晴的时候,村里十几个孩子在礼堂躲猫猫。张三根的侄子叫张翼,这孩子平时就淘,一向是孩子头头。他对那十几个孩子说,就在这院子里,我躲起来,你们谁都找不到。其他十几个孩子不服气,就说,要是找到了怎么办?
张翼一拍胸脯道:“你们要是找到了,我请你们一人吃一根辣条,要是找不到,你们得一起跪在院子里叫大王,我才能出来。”
结果,这孩子藏起来之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十几个孩子把这院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三遍,还是没找到人。
愿赌服输,眼看着又下雪了,大家急着回家,只好跪在院子里认输。可是,大王也叫了,这输也认了,张翼却还是没出来。
天越来越阴沉,又找了几圈无果之后,孩子们开始有些害怕了,赶紧回家告诉了大人。
躲猫猫,人却不见了,这一消息一下子惊动了整个村子。
村里面能走能动的人都动员起来了,先是把礼堂翻了一遍,又将整个寨子找了一遍。
可这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此时天黑下来了,村长决定,让大家伙到附近的山里去找,自己则沿着村道往外追,就担心这孩子上了山道,被路过的大车给绑了去。
可既然小道从外面来,没有迎到人和车,那这孩子应该没走远呀。
小道士皱了皱眉,问道:“可知道这孩子的生辰?”
一旁的张三根想了想,把孩子的大概生日说了一遍。
小道士抬手掐算稍臾,开口道:“流连加空亡,人未归时,属青龙隐,凡谋事二八十。按理说,这人应该还在村子。不过,空亡有变,失物无踪影,事事不顺情,恐怕不及时找到,事情就不可挽回了。”
两人一听小道的话,赶紧问道:“小师傅莫非懂得占卜之法,敢问小师傅法号尊称,能否帮一帮我们……放心,找到孩子,必有重谢。”
小道淡淡道:“我乃茅山道士,小号阿丞,两位斋主不必客气,向善从德,渡危化恶本是我道门之宗法,我一定力所能及……对了,能否带我去他躲猫猫的庭院一看?”
“好,好,先生速请!”村长赶紧前边带路,急奔礼堂大院。
到了庭院,四周进山找人的也纷纷归来了,皆是一无所获。
阿丞粗略看了一眼这庭院,四四方方,大约有三五亩地,四周建了三进院落。山里人,自然不会雕龙画凤,但倒也明朗,多少间屋舍一眼就能看全。
“找遍了,哪哪都找遍了,我那苦命的娃啊……”庭院中间,一个妇女正在嚎啕捶地。
阿丞走到那几个早就吓坏的孩子面前,微微躬身问道:“小香主们,你们和我说说,当初你们约定的就是这么一个院子范围吗?”
“就是这个院子,我们一直都这样玩,谁出院子谁算输!”孩子们齐声道。
阿丞点点头,一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五枚铜钱。
这是小五帝钱,从帝王尊号和生平分化为金木水火土五行,乃是明阴阳、断生死、求退进、镇奸邪之物。
阿丞漫天撒钱,将落地之后,最后定身那枚铜钱拿起来一瞧,正为康.熙通宝。
“有了,东方甲乙木,青龙藏金乌……”阿丞将地上的钱一一捡起来,目光落在了那几棵百年大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