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诩见过世面,但是这会实实在在的是受宠若惊。<br/><br/> 徐抱石慌忙行了半礼,压低声音道:“王爷言重了,草民何幸之有!不敢当,不敢当,王爷尽管吩咐,徐某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br/><br/> “哈哈,那倒不用,我邀徐家主过来,是想问一问镜湖水患的事。”<br/><br/> 徐抱石心中剧震,席间他对镜湖水患只字未提,范晏忐忑不安,猜测是王爷不欲节外生枝,原来他心里早有定议,怕是另有打算。不过徐抱石毕竟知晓轻重,他问,不管用意如何,便是信得过自己,这可是天大的机遇,但是没有问范晏,这里头说不定另有玄机。<br/><br/> 李落目光微微一动,便即猜到他心里的想法,展颜笑道:“徐家主莫要多心,我不问范大人,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而已,并非是我要对范大人如何。”<br/><br/> 徐抱石这才放下心来,一点也没怀疑他,徐家家大业大,在镜州名声不小,但是要看和谁比,和他比,约莫徐家比一只蝼蚁也不会强到哪里去,不值得花这般力气骗人。<br/><br/> 徐抱石琢磨了琢磨,恭敬回道:“那草民就说说镜湖水患的事。”<br/><br/> “请。”<br/><br/> “不瞒王爷,镜湖之上一向都有水匪,从来没有绝迹过,不管日子再怎么太平,总有些人好吃懒做,打这等没本买卖的主意,但是大都不成气候。早些年间,范大人就数次清理镜湖水患,虽然偶有听闻水寇滋事,但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不怕王爷笑话,草民的徐家就时常在镜湖行走,那个时候不用朝廷水师帮忙,徐家自保无忧。不过就在五年前,这镜湖中忽然冒出来一股水寇,领头的人匪号翻江龙刁胜一,手下聚集了一众亡命之徒,自称镜湖八仙,实际上就有一群绿林强盗,镜州百姓都叫他们镜湖八贼,不过一年光景,这伙人就把镜湖里里外外所有的水寇聚在一起,无非是威逼利诱,竟叫他们成了气候,据说匪首手底下有三万贼寇,盘踞在瀛湖山,烧杀劫掠,缺德的事什么都干,叫依靠镜湖为生的百姓苦不堪言。范大人和黄大人,还有张将军前前后后发过五次兵,都没能剿灭这伙贼寇,反叫他们闯出名号,有些陆上的贼寇闻风而来,都投奔到了翻江龙的麾下,横行镜湖,最近这几年手脚都伸到了镜湖之外,过往商旅百姓敢怒不敢言,范大人为这事也是愁得紧,但是瀛湖山方圆八百里,别说三万贼寇,就是三十万也藏得住,发兵清缴,这些贼寇往山里一躲,找起来难于登天,官兵一退,他们就又出来为非作歹,而且手段是一次比一次狠毒,简直是无法无天。”<br/><br/> “三万之众?以镜州的兵力就算水寇不躲,恐怕也没多少胜算。”<br/><br/> 徐抱石尴尬地挠挠头:“真叫王爷说中了,前几次清缴还好,最后一次官兵损伤惨重,我听说折损了过千将士的性命呐。”<br/><br/> 李落没有恼怒范晏无能的神色,略作沉吟:“这个刁胜一是什么来头?”<br/><br/> “回王爷的话,这个人来历很神秘,传闻此人剑术精绝,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而且才智高绝,文韬武略都很了得,不过见过的人很少,愧对王爷,草民都不知道此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徐抱石见李落陷入思索,咽了一口唾沫,大着胆子说了一句,“草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br/><br/> “不妨事,徐家主请说。”<br/><br/> “其实范大人是想剿灭这股贼寇的,只是……”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来,就怕惹了李落不喜。李落一怔,哑然笑道,“我没有要问责范大人,倘若贼寇聚众三万之数,的确已经超出范大人掌控的范围了。不过三万之众不是小数,就算水匪有夸大之嫌,但这么多人盘踞镜湖,官府若传令百姓不得靠近镜湖,他们吃什么用什么?”<br/><br/> “王爷果然厉害,一针见血啊。”徐抱石赶紧拍了一记马屁,接道,“王爷有所不知,瀛湖山号称方圆八百里,就算范大人传令不让渔民商旅靠近湖心的瀛湖山,但是瀛湖山山脚之下历代都有百姓生活,大小村落寨子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少说也有近万乡民世代生息,靠着镜湖和瀛湖山讨口饭吃,这伙贼寇心肠歹毒的很,霸占了大多数村子,湖面上没了营生,他们就把黑心肠用在这些瀛湖山的百姓身上,让他们打渔耕种,养活他们,稍有不顺心就狠下杀手,看上谁家女人就抢回去淫辱。最开始有不少乡民反抗,结果下场惨不忍睹,十几个村子都被屠杀一空,小孩也不放过,男丁皆被虐杀,女子稍有姿色的都被淫辱,有些抓回匪窝生死不知,没带回去的都被这群丧尽天良的恶贼下手杀害,这些年镜湖里多了数千个惨死的冤魂。”徐抱石一脸悲色,凄然说道。<br/><br/> “他们没跑么?”<br/><br/> “跑啊,可是这个刁胜一想了一个恶毒的法子,叫连坐,将所有寨子里的百姓姓名造册,每过一个月就去点人数,如果有人不见,连带着整个寨子都要遭殃,百姓苦不堪言,对这群恶贼却也无可奈何。”<br/><br/> 李落咦了一声,连坐?竟然想得出这等法子,看来这个翻江龙确有几分心机门道,非是寻常匪盗之流。<br/><br/> “如果清缴这股水寇,最难的是不是怎样才能找到他们?”<br/><br/> 徐抱石一愣,定定地看着李落,良久之后猛地跪在地上,颤声说道:“王爷,镜州百姓就仰仗您了,徐某人一介草民,王爷如果不嫌弃,愿为王爷马前卒,诛杀这群恶贼,为镜州惨死的百姓报仇雪恨!”<br/><br/> 他将徐抱石扶了起来,轻轻一笑:“这本就是朝廷该做的事。”徐抱石热泪盈眶,哽咽道,“王爷,可算盼到这一天了。”李落淡然一笑,荣辱不惊,丝毫没有因为徐抱石的感激涕零生出些许波澜,早已过了义愤填膺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