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末伸手接住,借些灯笼的光芒看了眼,荷包用的是上好的锦缎,上面还用金线绣了虎纹,一看就值钱。
而荷包也是鼓鼓的,底下有颗粒感,苏末直接当着霍肆玖的面打开,发现里面放了张折叠起来的银票,底下是花生瓜子样式的金疙瘩。
苏末心神微动,将荷包握在手里,点头哈腰地同霍肆玖道谢,又说了几句吉祥话。
整的霍肆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荷包里面的银钱不过是他平日的零花钱和打赏奴仆的金疙瘩罢了…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瞧你这黄不拉几的样小爷就反胃。”
霍肆玖抬着下巴摆摆手,旁边的奴仆顿时露出了解的神色,走过去,挤开苏末,推着板车就走。
等苏末回过神,霍肆玖已经在奴仆的簇拥中飞快离开。
租的板车被拖走,自然无法退还,苏末露出无奈的笑容,就当做花五十文钱买了一辆板车。
她将荷包塞入怀里,打算先去湖边洗把脸,卸掉脸上的额黄粉,再回客栈去,然后明日采买些湖州府的特产带会去给三个孩子。
只是走着走着,苏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有人在跟踪她。
双眸微眯,苏末看向不远处的湖面,一艘两层高的画舫摇曳在湖中心,周边围绕着不少花船,将湖面映得波光粼粼,画舫上歌舞升平,丝竹声声,好不热闹。
心思百转千回,她故作未察觉般继续驮着背走着,径直走到了停留在岸边的一处花船。
跟船夫询问了下,摸清了大致情况,尤其是得知上画舫不用钱,而在里面吃喝玩乐要钱后,果断说自己要上画舫。
船夫上下打量一眼,人瘦饥黄的,穿的也不过是普通的棉布,他啧啧摇头,又是个挣了些小钱就放纵的乡野村夫。
他让开身,待苏末上船后,摇动船桨,心里却是猜测着这小子能撑多久被扔下画舫。
花船在水面摇曳着,朝画舫越发的近。
跟踪苏末的黑甲卫站在一棵柳树下,见他去了画舫,眉头微皱。
统领有言在先,切勿跟丢,也切勿暴露,若是他贸然上船,以黑甲卫的身份,怕是会惊动不少人。
他左右看了眼,湖面宽阔,画舫停在湖中心,里面的客人若是要离开,都必须乘坐花船来到此处上岸。
倒不如守在此处,若是人出来了,他再跟上去,若是没出来,便待统领审问细作过后带着其他弟兄们过来。
另外那人的相貌也已经被他铭记于心,管那人是真的山野村夫,还是那狡猾的细作,都休想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
原身好歹也是员外之女,年少同三五好友曾游湖,更是自家也有画舫,苏末因此对画舫的结构不那么生疏。
她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二楼是缕空的楼台,四面挂着轻纱,站在船首,依稀能瞧见轻纱上映着舞动的曼妙的身姿。
目光向旁边挪去,有穿着华贵的女子站在船有衣裳暴露的女子依偎在富家公子哥上从楼梯下来……
她双眸微眯,默默地跟了过去。
画舫除去船舱外,一共有两层,顶上的阁楼主要用来欣赏景色,下面这层也是用来欣赏“景色”。
苏末走在走道上,面无表情地听着那些亮着光的房屋传来的“嗯嗯啊啊”的轻哼。
她寻到一间无人的房间,推开门进去后果断将门合上并落栓。
房间不算大,苏末推开窗户,月光洒进来,将屋子照亮。
桌上放了茶壶,里面有不知何时的茶水。
用茶水打湿衣袖,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将脸上、脖子、以及手上的东西抹掉,确认干净后,又悄无声息地溜出去。
此时正好有三个穿华服的公子哥醉醺醺的,勾结搭背地走着,正打算下船去。
身后跟着七八个奴仆,伸手护着,生怕自家公子摔着。
人多且杂,苏末心神一动,不动声色地跟在身后,混在奴仆中一块坐到了小船上。
她低着头,夜色下,周围的人都以为是自家公子好友的奴仆,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船朝着岸边而去,苏末不知道跟踪自己的人有没有离开,为了安全起见,她一直微垂着头,就连上岸,都是混在人群中……
而黑甲卫自然注意到了靠近岸边的三艘船,他目光扫过去,落在前头三个脚步凌乱的公子哥上,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至于身后的那几个奴仆,更是匆匆略过一眼,没放在心上。
苏末默默地走到了人群的末尾,又确认没有人跟踪后,在巷口处果断转身离开。
随后直奔客栈,将衣裳换下后,又去了码头,打听何时有去往沿海县的船。
打听了一圈,最早也得明日卯时,苏末果断付钱买了回程票,又在回去的路上,去书铺买了些纸砚笔墨以及开蒙用的千字文。
苏末在一开始,就有让三个孩子识字的打算,只是那时候温饱都是个问题,只得放弃。
再后来温饱解决了,去沿海县打听了下,沿海县只有一个书院,叫白鹿书院。
送去书院的蒙馆,一年束脩是二两银子,但人多,鱼龙混杂。
苏末亲眼瞧见几个富家子弟指使下人殴打同窗,她不是好管闲事之人,只觉得若是将顾锦年送去,怕会适得其反。
私塾倒是挺多,束脩二两到四两银子,但蒙馆只收十个学生,而且都是由私塾先生考核后才收。
束脩有些贵,苏末给不起,只得退而求次,去书铺打算买些开蒙用的书,自己教导,却发现这些东西更贵……
好在如今在湖州府,让她找到了品质不错好,价格还实惠的书籍以及纸砚笔墨。
苏末拧着打包好的东西,又在街边的摊铺上给顾杏年买了两对珠花,给方月带了盒胭脂。
顺带去吃了个晚饭,从王婆子里那宰来的银子被花的一干二净,苏末这才回到了客栈。
让伙计送热水进来,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屈膝坐在船上,将霍肆玖给的荷包打开。
大雍朝的银票面值最低十两,最高一千两。
苏末取出银票,打开,瞧清面额后,松了口气。
五百两的银票,这对于如今这个家而言,可是巨款。
将荷包内的金花生和金瓜子倒出来,仔细看了看,又挑了粒咬了口,金花生顿时留下牙印,是真金。
苏末打了个哈欠,将东西放回荷包,然后塞进怀里,躺下。
眼皮子困得直打架,沉睡过去的最后一刻,她想,到时候给三个孩子打个长命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