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宸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一夜,如果有高人经过的话,必定会发现,其实他根本没坐在椅子上,身体和长椅有着一丝距离。
清晨的露珠凝结在他的脸上,睫毛震颤着,很快露水抖落。
手机震动。
是穗穗发来的消息。
“记得吃早饭。”
祁宸莞尔一笑,那满身的寒意在一瞬间蒸发,他整个人冒着烟雾,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时间到了。”
祁宸看了眼手机,发现都已经到深秋了,当年都说,秋后问斩,秋天最适合杀人。
“也不知道修管处是什么态度......”
……
长龙街柳白巷22号,一如往常。
钱婆婆很早就起来了,在院子里照料着花草。
迟穗穗端来一碗水饺,放在钱婆婆面前的小桌子上,她的脸红扑扑的,虽然依然有些蜡黄,但比以前好看多了。
“婆婆,吃点热的。”
自己家以前穷,钱婆婆经常会给她和祁宸水饺,不过现在有钱了,倒是可以孝敬老人家。
“变漂亮了。”钱婆婆抬眼笑道。
迟穗穗弯起眼睛咧嘴一笑,而后回屋看电视去了。
那个相亲节目早上有重播,一直是她吐槽的最佳节目。
“真是一个好苗子。”洛娘的声音传来,望着迟穗穗离去的背影。
“好好一个姑娘,你不要把她带坏了,否则祁宸回来要跟我拼命。”钱婆婆没好气道。
“婆婆是说,我不是个好姑娘。”洛娘自顾自坐了下来,倒了杯茶。
“糟蹋。”婆婆看不下去。
洛娘也不在意,连茶带着茶叶,一口喝入肚中:“好茶啊,这是山里的茶。”
“能够有土地种植这种茶的,没有几块吧,婆婆果然富有,无论是在山里还是在山外。”
“就是不知道,婆婆能够看到几重山”
洛娘眼睛明亮,望着眼前这个苍老的背影:“婆婆能够看到几重山”
传闻,山里并非是在山里,山里和山外的世界,隔着许多重山,那并非天险,而是当年有一位高人,将山里和山外隔了开来。
当然,那并非是绝对的隔绝,而是一种震慑,强者可以过来,只是不敢过来。
只要是修士,看到那山,就会被震惊,一重接着一重,数之不尽,像是无穷无尽的大海。
那是当年那人的境界,就放在那里,让所有山里人观摩,也让他们忌惮。
许多山里的高手,自然想出来,不过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尽所有的山,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人,甚至还平息了妖族和人类的战乱。
没有人知道那人的真面目,只是习惯性的称呼为——大贤。
因为那个人,只比“天”矮一点,所以便为“大”。
于是很多时候,山里人习惯了用看到“山”的数量,去估计自己的境界。
“山有什么好看的。”钱婆婆无趣道。
洛娘正要说什么,忽然见到钱婆婆神色一动。
“没想到,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小子的血脉已经在蠢蠢欲动。”钱婆婆微微皱眉。
“你将功德法器都给他了,为的就是镇压那小子的血脉,只是我还没想过,有什么血脉,能够需要一件圣器镇压,似乎山里也不见得.....”
“不对!”
洛娘忽地想起了什么,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残留的一些茶水落在了小桌子上,发出阵阵清香。
那些香味飘入空中,被院子里的桂花吸收,花骨朵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放。
于是,这院子就更香了。
“是那一族!”
“那一族还有子嗣在外面我怎么就不相信呢。”洛娘震惊之后,忽然笑出声来,“难怪婆婆如此重视,如果是那一族的后代,确实如此,这血脉,如果不回归族里的话,还真是头疼。”
“白痴。”钱婆婆冷冷道。
洛娘不依不挠:“婆婆,我说对了,你说我白痴,那就是你白痴了。”
“只是婆婆确实糊涂了,哪怕有圣器镇压,可是他杀的人越多,越控制不住,除非他掌握了大量的功德,修炼成功德圣体。
“但我也明白婆婆的意思,年轻人总要去闯荡的,如果一味养着,那多没意思,那族的血脉,本来就是用来战斗的。”
钱婆婆眼皮耷拉,似乎有些瞌睡:“我问你,这院子有多大。”
洛娘看向四周:“不过两百平米。”
“所以我说你白痴,胸大无脑,屁大全是屎。”
钱婆婆刻薄道,端着穗穗给的饺子回屋了。
洛娘顿住,而后抬头看向天空,不由得有些羞愧,她这才明白,因为天空是无限高的,这小院子往上看去,所以就是无限。
这老太婆正在讽刺自己目光短浅。
“哼,也不怕把祁宸那小子放在外面,直接玩脱了,圣器毕竟是死物,功德法器,也不能用于战斗。”
“不过,这老太婆,估计能够看到很多重山啊。”洛娘凝重道,她有预感,如果自己出手偷袭,死的绝对是自己。
……
初秋时节,魔都的修管处分部附近,落了一地的叶,开了一树的花。
这是一栋别有风情的建筑,就好像一个赤裸裸的女人,站在大街上,毫不掩饰自己诱人的躯体,只是身后藏着一把刀。
这里的修管处也是如此。
有一种你他妈敢过来,老子就灭了你的感觉。
祁宸来的早,但这里并非正常的地方,所以开门的时间也早。
楼下门口,有一位大爷在扫地,戴着老花眼镜。
祁宸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鞋子踩到了落叶上,发出咔嚓咔嚓清脆的响声。
“年轻人,踩碎了就不好扫了。”
“至少比人死了好处理吧,百里主管连死人都不在意,何必去在意一些落叶。”
祁宸笑道,只是略带嘲讽,眼前的人,便是这里的主管,一位老牌的宗师。
他始终觉得,虫谷的事情是自己的责任,那一刀下去,他劈死了范团,却也劈死了那一飞机的人。
百里康左眼眼神有些不好,眼珠子无法对焦一样:“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如果能够牺牲一部分人,将来能够拯救几百万人甚至几千万人,有什么不好的。”
“那夏家也是前辈的意思了”祁宸叹了口气。
“夏家和虫谷有联系,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事实上,他们在走一条威胁的路,夏家的老太太糊涂了,果然是年龄大了。”
“西南虫谷本来就是山里人的一条狗,她竟然要攀附虫谷,那岂不是要当狗的狗,这算什么。”
“好比喻。”
百里康又道:“普通人年纪大了,自然耳朵就不好使了,她连你都没认出来,当然是因为有我们修管处的原因,不过更多的,是我们修管处封锁了你的消息。”
“你下了一个圈套,三天后会去找他们,如果他们不交钱,你就有理由了,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夏家毕竟是魔都的经济大头,而且我们修管处,每年都拿他们的钱。”
祁宸挑了挑眉:“你是打算阻止还是不管”
“自然是阻止,就算你来我们修管处伸冤,但我们也不能放任你,尤其是你杀的名正言顺,而且又涉及到了佛宗。”百里康顺便道,“那小道门的弃徒就算了。”
“我得为飞机上一百条人命一个交代。”祁宸沉声道。
“难道你杀了夏家,还去虫谷”
“你不是说,虫谷只是一条狗吗”
“打狗也要看主人....”百里康直视祁宸,忽然态度软了下来,“算了,我已经劝过你了,至于夏家,我也不会管,但你至少不能闹得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