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琪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后的灰尘:“不跟你扯太多了,再说下去,就得咱俩先打起来了。你不杀我,算是我欠了你一命,我会一直记着的。”
江烈微笑道:“所以你是决定留在蚀骨大陆上了吗?”
“不然呢?不然我还能去哪儿?照你说的,回西海是寻死,我当然是选择待在蚀骨大陆上了。”龙琪说着环顾四周,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惜我这些兄弟……他们就都这么死了……你觉得,要如何处置他们的尸体?”
忽然之间,江烈回想起了江洛的往事——所有龙的体内都有龙珠,所有非龙的生物在人形状态下吞了龙珠就能化龙,拥有龙形。龙珠可谓是千金难买的稀世珍宝。
像白献策这种原本以通厕所为生的从未学过武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就因为吞了龙珠,就能够在人形状态下徒手打死狮城军一个骨的职业军人。由此可见龙珠对人类的战斗力能提供多么恐怖的帮助。
当年燎原境的江烈在不放火的情况下,论硬实力就完全不是白献策的对手。如今身处祝融境的江烈或许还能在不放火的情况下,与龙单挑不落下风,但以一敌多就必须使出驭火术。
地上的尸体大概能有三十颗龙珠,倘若将这三十颗龙珠分给狮炎军的三十名战士……狮炎军就相当于多了三十个超乎凡人的顶尖战斗力,这是质的飞跃,绝对是不容小觑的。
江烈正色道:“实不相瞒,我对这些尸体体内的龙珠特有兴趣。我想用这些尸体的龙珠来提升我狮炎军的战斗力。”
龙琪焦急道:“他们都已经死得这么惨了,你还要把他们的尸体开膛破肚?龙族的龙珠岂能让你用来对抗龙族?你要是想要他们的龙珠,我……我就一定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出于怜香惜玉的心理,江烈实在舍不得跟龙琪拼个你死我活,只好暂且放弃了缴龙珠的想法。
“行行行,龙珠我不要了,我不处置这些尸体,你要给他们收尸,那就你来收尸吧。”江烈说着撇了撇嘴。
龙琪斩钉截铁道:“好,我来收尸!”
说干便干,龙琪说着便亮出了自己手腕上的鳞玉镯,将一具具的尸体都收入了自己的鳞玉镯之中。
目睹着龙琪将所有的尸体都收入了自己的鳞玉镯之中,江烈不由得后悔起来——光顾着缴获兵刃,忘记缴获他们的鳞玉镯了。鳞玉镯的价值可比那些兵刃高太多了。
但既然龙琪已经在含泪收尸,江烈也不敢提出想要那些鳞玉镯的想法。
龙琪用身上的夜行衣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又卸下一身黑漆漆的夜行衣,装进了鳞玉镯之中。
江烈重新将龙琪打量了一番,只见脱掉夜行衣的龙琪身着一袭鲜红的大红袍,实在不愧于红龙琪的名号。
擦干泪水后,龙琪调整好了情绪,向江烈伸出了一只手:“我的半面箸,还我。”
“半面箸?”江烈疑惑道,“什么东西?筷子?我可没拿你什么筷子哈!”
龙琪解释道:“半面箸就是我的兵器,一双铁箸。”
江烈恍然大悟道:“你是说,那两根铁棍子?”
说着,江烈从鳞玉镯中取出了从龙琪身边缴获的两根长铁棍,一手拿着一根杵在地上:“你管这两根铁棍子叫半面箸?你的兵器挂个半面的名头不奇怪,但是为什么,这么长的棍子,会叫箸呢?箸不就是筷子吗?你拿这么长的筷子吃饭?”
龙琪依然伸着手:“你把半面箸还我,我就能让你知道为什么这么长的棍子能够叫箸了。”
“不要。”江烈紧紧攥着两根半面箸,“要还你的话……也不是不行,但要有条件,要交换。”
“你要我拿什么交换?”龙琪问道。
江烈又打起了对鳞玉镯的心思:“用鳞玉镯来换,你把那些尸体身上的鳞玉镯给我,我把这双奇怪的筷子给你,这样交换公平吗?”
或许龙琪与半面箸感情颇深,犹豫片刻之后,便轻轻地点了点头,答应了江烈的条件,并从鳞玉镯中取出了十只鳞玉镯,用双手捧着。
“才十个?”江烈问道。
龙琪应道:“只有将军才配拥有鳞玉镯,他们之中就这么几个将军了。”
就这样,江烈从龙琪的手中拿来了十只鳞玉镯,龙琪从江烈的手中拿回了两根半面箸。
心满意足的江烈连忙将这十只鳞玉镯都收进了自己的鳞玉镯中。
龙琪双手持着两根半面箸,唇齿微动,似乎是念动真言,两根比她个头还高的铁箸便倏地化为了两根寻常筷子般粗细长短的铁棍。
江烈惊讶得目瞪口呆,原来半面箸还有类似于如意金箍棒的功能,能够变大变小,变短变细之后,半面箸也着实像一双筷子了。
“这个半面箸,是想让它变多大,就能变多大,想让它变多小,就能变多小吗?”江烈好奇地问道。
龙琪摇了摇头:“半面箸的变化,靠的是咒语,只能在两种状态下变来变去。两种状态就是像这样能够用来夹肉吃的筷子状态,以及刚才那样比较大条的兵器状态。”
江烈点了点头道:“你长得挺水灵的一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怎么用的是这么……这么……这么不太符合你气质的兵器?”
“气质能当饭吃?这就是我最称手的兵器,别的我使不来。”龙琪将半面箸塞进了怀里,向江烈抱拳道,“多谢不杀之恩,希望你日后会后悔。就此别过了,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龙琪那鲜红的身影便原地起飞,向北飞去,逐渐消失在了江烈的视线之中。
江烈微微一笑,喃喃自语道:“倒还是个挺有个性的人,哎,不对……挺有个性的龙。”
一声唿哨,江烈唤来了骐墨,策马继续往北赶路。
一路无话。
这天下午,江烈抵达了神狮城,却没有先回家,而是径直赶到了鸿雁局。
一进鸿雁局,江烈便霸道而不失客气地向前台的伙计行了个军礼:“你们鸿雁局的知局可在?”【注:鸿雁局本身就是一个杜撰出来的机构,因此鸿雁局的局长也就是一个杜撰出来的官职。倘若称鸿雁局的最高领导为局长,则略显现代化,与当下封建王朝的时代背景显得格格不入,故参考“知府”、“知县”之流的官职名称,杜撰出“知局”这个官名】
“在!”那伙计果断应道。
江烈就近找了个位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劳烦帮忙向你们知局通报一声,就说神狮军团皇家狮炎军大帅江烈求见。”
不一会儿,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来岁的身着锦绣官服的浓眉大眼的壮汉便走到了江烈身旁,毕恭毕敬地拱手道:“下官神狮城鸿雁局知局吕途,参见江大帅!敢问江大帅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江烈从未跟鸿雁局知局打过交道,所以这也算是跟鸿雁局知局第一次正式的会面,也是第一次得知鸿雁局知局的姓名。
“旅途?阁下这名字还挺有意境的,倒过来的话,就是……秃驴?”江烈说着便忍俊不禁。
“江大帅说笑了,下官姓吕,是上下两个口的那个吕,名途倒确实是途径、归途的那个途。”吕途微笑着又吩咐道,“来人,快给江大帅上茶!”
江烈接过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便将茶杯放到了旁边的桌上,反客为主地邀请吕途坐下:“吕大人,我想问一下,最近可有寄给我的书信?”
吕途愣了片刻,方才开口道:“只要是寄到神狮城的书信,都是由我们鸿雁局负责递送的。无论是要送到贵府的,还是送到狮炎军的,只要有,我们鸿雁局都是会送到位的。你要是有书信的话,自然就会收到。没有收到的话,就说明没有人写信寄给你。”
“可是……”江烈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有人说,最近几年给我写过几十封信,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收到过。所以我就大胆地揣测,大胆地怀疑,会不会是你们鸿雁局失了职?没有送我的信,或者说,送错送到别人家里去了?我来鸿雁局,倒也没什么别的目的,就是想一探究竟,人家写给我的信,到哪儿去了?”
吕途正色道:“江大帅,下官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你的怀疑是合理的,但是下官作为鸿雁局的知局,必须得为我们鸿雁局辩护一下。这鸿雁局并不是我吕某人的个人财产,这不是私人开的店铺,这是直接由朝廷管理的正规机构。鸿雁局上上下下,从我这个知局,到每一个跑腿送信的伙计,甚至到每一个端茶送水的,扫地擦窗的,吃的都是朝廷的公粮。我们赚的是国库的钱,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渎职啊!下官不才,却也当了十几年的鸿雁局知局,这十几年来可从来都不敢含糊!好说歹说,这是一份铁饭碗,谁都不想丢了饭碗不是吗?”
江烈仍然没有放弃对鸿雁局的怀疑,便阴阳怪气道:“你当然不想丢饭碗,你当然不敢含糊。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神狮城这种地方,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在朝廷的管控之下,无论当什么差,都是身不由己的。你没有尽职尽责,有可能是会丢了饭碗,但倘若没有听从某些人的命令,却不仅仅是丢饭碗,还极有可能把身家性命都给丢了。为了保命,干出一些对不起自己这份铁饭碗的事,应该也算得上是人之常情,没什么稀奇古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