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辽宏点了点头,看向袁国采:“陛下,我的女儿和女婿都回来了,都到场了,我们可以去看看我的外孙了吧?”
“自然可以,希望你们能够让念恒承认自己的罪行。朕就在外头等着,你们进去吧。”袁国采说着便走向了步辇。
江烈、袁南儿和袁辽宏三人连忙迈开大步走向冷宫之门。
这间宫殿不大,他们三人一进门便发现了江念恒被绑在中间的一张椅子上。
“念恒!”三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爹!娘!外公!”江念恒喜出望外地喊道,仿佛看到了重获自由的希望。
冷宫里的“狱卒”见三人进来,便立马搬来了三张椅子让三人坐下。
于是,江念恒的父母与外祖父便半包围着他坐了下来。
一年有余不见,江念恒又长高了,五官也长得更精致了。
“念恒,你跟爹实话实说,你到底有没有放火?”江烈柔声地问道。
江念恒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这几天就一直待在家里,我哪儿也没去!我怎么可能放火?而且,你跟我说过,小孩子不能玩火,长大后才能学驭火术。我虽然会驭火术,但我从来就没用过!爹,娘,外公!我真的是冤枉的!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放火!”
江烈、袁南儿、袁辽宏都相信江念恒是个诚实的孩子,认为江念恒不可能说谎。
袁辽宏蹙眉道:“但前天确实有人往宫里放火,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有一种可能,就是侍卫看走眼了,或者侍卫撒了谎。撒谎的可能性应该不大,毕竟所有宫廷侍卫都隶属于我狮城军,所有人都知道念恒是我的外孙。难不成……就是那个侍卫看错了?”
“爹,不如让皇兄把那个侍卫叫来。”袁南儿看着被束缚着的江念恒,满心不忍。
袁辽宏点了点头,起身出门去了。
江烈此时宁愿相信事实上江念恒就是罪魁祸首,然而他相信江念恒没必要撒这个谎,所以纵火者另有其人,这就是一桩难以破解的悬案了。
“念恒,倘若那火真的是你放的,你就老老实实坦白了。只要你承认了错误,你就可以出去,就可以回家了。只要你保证下次不再犯,你就不会得到任何的惩罚。”江烈轻声细语道。
江念恒火冒三丈道:“我说了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要承认一个我根本就没有去做的事?你们可以问莫先生,你们可以问龟老伯,你们去问吟风听雨,你们去问问天映梅!我前几天根本就没有出过家门,我就一直待在家里!你们凭什么不相信我!皇上不相信我也就算了,连我亲爹亲娘都不相信我,这世界上还有信任我的人吗?”
说着,江念恒的泪水便夺眶而出。
童言无忌,江念恒的表现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袁南儿见江念恒泪流满面,自己也不禁流了泪:“念恒,你别误会,你爹是相信你的,我也是相信你的,外公也是相信你的。正是因为我们相信你,所以我们才迫切地想要得知事情的真相,才会想尽快把你救出去,把你带回家。但是……我们也是没办法啊……在真正的罪犯被抓到之前,你就是嫌疑最大的嫌犯。谁让你爹是驭火人呢?谁让你也是驭火人呢?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破了这案子,抓获真正的罪犯,证明你的清白。”
“你娘说得对,清者自清,你不可能一直都被冤枉的。我们一定会证明你的清白,只是这种事情不是说我们相信你就完事的。我们对你的信任不是充分的证据,能够证明你不在场的,都是咱们自家人,没有说服力的。现在能够帮你证明的方法,就只有一条路,就是你娘说的,破案,抓捕真正的罪犯。现在,咱们就等那个目击者,那个侍卫,看他还能提供出什么线索……”江烈轻轻抚摸着江念恒的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个侍卫正好也正在皇宫里值班,所以不一会儿就到了。
冷宫里的“狱卒”又为那侍卫拉来了一张椅子。
江烈为那侍卫施加起了压力:“现在这个嫌疑犯是我儿子,我是他爹,我是狮炎军大帅,我是江烈。这位是他外公,是我老丈人,是狮城军大帅。这位是他母亲,是我夫人,是沐慕长公主。我们希望你句句属实,字字属实,不要糊弄我们。皇上有本事摘你的脑袋,我们也是有本事摘你的脑袋的。”
那侍卫连忙蹙眉道:“江大帅,袁大帅,沐慕长公主,卑职晓得你们都是人物,都是卑职惹不起的。卑职在神狮军团的编制里就只是一个大头兵,在宫里执勤的时候就是最下等的普通侍卫。卑职哪有糊弄你们的勇气啊?你们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卑职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定每个字都属实!”
江烈点了点头,正色问道:“那我问你,前天凌晨,皇宫失火,你看到了什么?”
那侍卫应道:“我们本来以为是意外走水,还以为是哪个宫的火炉翻了,就先忙着救火。然后我们就发现,火是从宫墙之外飞进来了,明显是人为纵火,所以我们就追到了宫外。我们确实看到了一个人在放火,没有任何工具,是用手放的火。那是一个小孩,那时候天黑,看不太清楚,但看得出来,那个小孩的身板,就跟……就跟令公子没什么两样。我们要追他,但他放出了一道火墙,挡住了我们的路,我们绕路再追,却再也没找着人了。”
江念恒露出了委屈巴巴的眼神:“真的不是我干的……”
江烈凝视着那侍卫的双眼:“你真的确定吗?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吗?你说了,看不太清楚,所以你也并不确定是吗?”
那侍卫叹了口气道:“江大帅,卑职所言千真万确。那会儿是天黑,是看不太清楚,但看不清楚的是纵火犯的脸和穿着,身体的轮廓还是看得出来的。那就是一个七八岁小男孩的模样啊!”
从那侍卫的眼神之中,江烈看不出丝毫的慌张的神情,着实不似扯谎。
袁辽宏缓缓站起,一把抓住了江烈的肩头,眼神凌厉道:“如今,整个蚀骨大陆上已知的驭火人,就只有你这一脉了。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私生子?除了你的血脉,哪里还能凭空冒出个小驭火人?”
江烈苦笑道:“爹,我有啥本事还能生个私生子啊?我跟谁私生啊?这事确实蹊跷,不过话说回来,虽然目前已知的驭火人就只有我这一脉,但不见得没有别的驭火人不晓得自己是驭火人。而且,驭火人的这种血脉虽然会遗传,但不一定都是像我遗传给念恒这样直接遗传的,可能还有隔代遗传,甚至隔好多代遗传的。你看像我,在我之前,不也有近百年没出现过驭火人了吗?”
“对啊,爹,你怎么会怀疑这个呢?”袁南儿为江烈辩解道,“就他这种惫懒之人,除了我,还有谁能愿意为他生孩子?”
虽然江烈觉得袁南儿在贬低自己,但还是心花怒放。
“也是,是我多虑了。”袁辽宏拍了拍江烈的肩头,轻轻点了下头,“这纵火者,十有八九是驭火人。这问题就玄乎了,这个驭火人为什么会凭空冒出?他如果有七八岁了,那么他五六岁的时候在干嘛?他三四岁的时候在干嘛?而且他放火的目的是什么?为了玩吗?小孩子贪玩也不是这么玩的啊,他不晓得这是皇宫吗?”
江烈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私生子。
冥思苦想一阵,江烈的心跳登时加快,嘴唇开始微微地颤抖。
无法排除有私生子的这个可能。
江烈能够确定的,就是自己有跟袁南儿以外的女人做过云雨之事,那个女人就是茴香。
那个时候,江烈是喝了春酒,毫无意识,但可以确定,那档子事是实实在在发生了。
江烈蹙着眉头思忖道:“不至于吧?应该不至于吧?就那么一次,而且我全程都是无意识的,不至于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要是我真的欠下了这段风流债,茴香也该告知我呀。对,要是真留下了种,茴香肯定得告知我的,她有赚钱,也有值钱的东西能换钱,无论如何,请人代写一封书信不是什么难事。我只有这么三个孩子,不可能有别人。”
经过一番思索,江烈又放弃了“私生子”的可能性。
然而,又转念一想,江烈又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茴香不在狮南武太学了,她只在狮南武太学干了半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在这个封建的时代,未婚先孕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倘若茴香果真怀了江烈的孩子,她有可能以此为辱,没脸见人,所以消极避世,悄悄地生下了孩子,并自己偷偷地将孩子养大,还瞒着江烈。
这样一想,江烈突然又觉得逻辑通了。
十五个吊桶在江烈的心中七上八下。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倘若江烈着实欠下了这段风流债,那么此时江念恒成为嫌犯,纵火案成为悬案,就是报应来了。
不得不说,多年以来,江烈一直对茴香心存愧疚,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茴香,而且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弥补过茴香一丝一毫。
江烈已经悄悄假设了纵火者是自己和茴香的孩子,但问题又来了,纵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孩子倘若要找父亲,应该找到江府去,而不是找来皇宫,更不是来皇宫放火。
一个头两个大,江烈感受到了比打仗更烦躁的巨大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