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烈眨巴两下双眼:“这会儿马上就能执行吗?说干就干?”
李能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没错,说干就干。我做过无数次的阉割手术,早已了然于胸,只要跟我那几个老搭档合作,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完成的。”
江烈欣喜道:“那可就太好了!这样一套手术下来需要多少钱啊?”
李能连忙摆了摆手:“不要钱!”
“不要钱?”江烈不解道,“李太医,虽说你们太医院是朝廷机构,无论生意如何,都有稳定的俸禄,不差钱,但正常情况下,门诊、外诊也都是收费的啊,更何况是手术呢?免费做手术,那不是乱了规矩了吗?”
李能微笑道:“不只是你想阉了他,我也想,这是我的愿望。别人完成愿望是恨不得倾家荡产去完成,而我可以靠自己的本事,不花钱就完成愿望,这已经是非常美妙的事了,哪还敢要收钱呢?你说是吧?”
江烈笑着拍了拍李能的后背:“不收钱就不收钱吧,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了,我这就去把人带过来。对了,这一场手术下来,大概需要多久?”
李能掐指一算道:“从脱裤子开始算起,到消毒,到打麻药,一系列的流程之后,直到最后缝好伤口,穿上裤子,前前后后大概总共需要两个时辰的工夫。”
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也就是二百四十分钟,即一万四千四百秒。
江烈在内心快速盘算一番之后,算好了时间,两个时辰的工夫,他要回家把牡丹子带过来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江烈吩咐了沙景的人,把韩览皎抬进了太医院的手术室,然后自己立刻策马赶回了江府。
对于牡丹子而言,能够亲眼见证仇人失去男人的尊严之后的狼狈模样,应该能够获得一种强烈的满足感,应该会感到特别的痛快。
所以,江烈认为必须让牡丹子见证自己的仇人虎落平阳的下场。
然而,牡丹子的真实身份是必须要隐藏住的,所以江烈一回到江府,就张罗丫鬟们给牡丹子换了一身丫鬟的行头。
牡丹子的心情五味杂陈,惊讶中掺杂着喜悦,喜悦中还掺杂着激动。
“真的吗?真的要阉了他吗?”牡丹子表情复杂地问道。
江烈坚定地点了点头:“对,千真万确,手术已经开始了。我想让你见识见识,他被阉了之后,会是多么的狼狈。只不过,你现在不适合抛头露面,因为我说你已经死了,我只有说你已经死了,你才能真正活下去。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江府的丫鬟,也别叫什么牡丹了,你就叫……叫……”
“六儿。”牡丹子正色道,“我就叫六儿,这还像是个丫鬟的名儿吗?”
显而易见,“六儿”这个名号来源于牡丹子以前的身份——惑山红星寨六当家。
“好,六儿。”江烈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想起了死去的惑山独立军,不由得鼻头一酸,“从现在开始,我就姑且叫你六儿了。你是我府上的丫鬟,身体不适,所以我带你去太医院看病。太医问你哪里不舒服,你就说晚上失眠,睡不着,其它的,他没问,你就别多嘴就行。然后,戴好口罩。”说着又吩咐吟风拿来了一个口罩。
牡丹子戴好口罩之后,江烈便带着她雇了一辆载客的马车,向太医院赶去。
之所以没选择策马载人,是因为瓜田李下,江烈不想让袁南儿吃没必要的醋。
当江烈与牡丹子到达太医院的时候,手术还没完成,江烈便帮牡丹子挂了号,等待就诊。
接诊牡丹子的是一位江烈不认识的太医。他还真给牡丹子诊断出了几种病,包括关节炎、扁桃体发炎、月经不调等,还为牡丹子开了需要连续服用三十天的药。
可见,牡丹子不虚此行,要是不来假装看个病,她都还蒙在鼓里,不知晓自己身上有这么多的毛病。
而当江烈领着牡丹子从药房领了药,他们两个就开始光明正大地在太医院里闲逛了起来。
假装看病,也只是为了让这“闲逛”显得合情合理。
一通闲逛,江烈与牡丹子便来到了手术室门外。
这个手术室,正是为韩览皎做阉割手术的手术室。
稍等片刻,手术室的门便推开了。
李能与另外两个太医一同把一台担架车推出了门。
“江大帅,手术一切顺利。”李能摘下口罩,微笑道。
江烈走到担架车旁边,端详着担架车上的韩览皎的面孔。
韩览皎面无血色,嘴唇煞白,双眼空洞,尽显憔悴,整张脸看起来犹如刚刚出土的僵尸。
“韩将军,你感觉还好吗?”江烈关切地问道。
韩览皎嘴唇颤抖着,牙齿也颤抖着:“我……感觉……好……空……空荡荡的……软绵……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好……好痛苦……”
李能解释道:“麻醉药的剂量是足够的,所以病人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的,病人所说的这些主要是因为手术有出血,身体流失了一些血液,导致气色不足。术后的调理药都是现成的,只要按时吃药,把失去的元气补充回来,整个人的状态就能够恢复起来了。”
韩览皎艰难地摇了摇头:“不……不……不……补不回来的……恢复不起来了……男人的尊严……男人的尊严……男人的尊严啊……没了啊……永远失去了啊……”
李能又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麻药是麻痹掉了病人的知觉,所以对脑部多少会产生一些刺激,在此时麻药的效果尚未褪去,病人出现一些胡言乱语的情况是正常的,不必担心。等到麻药的药效完全退散了,病人的精神状态就会恢复正常了。”
虽然李能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专业的医学知识,但韩览皎听着却满不是滋味,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是完全清醒的,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鸟儿只剩下一根仅能排水的枪管,而没有了灵魂的枪弹。
李能给韩览皎打的麻醉药是局部麻醉,而不是全麻,这也就意味着韩览皎在手术过程中,被开刀的部位毫无感觉,但头脑是有意识的,所以手术的过程他是一清二楚地看完全程的。
这样子,才是痛苦中的痛苦。
让韩览皎感到痛苦,正是江烈的目的所在。
江烈已经想象到韩览皎在目睹自己的两颗卵被太医取出的时候是何等之煎熬。
“那接下来的几天,韩将军是不是就该住在太医院了?”江烈问道。
李能点了点头:“是的,虽然手术一切顺利,但术后总归还是需要留院观察的。而且,我们太医院的护理人员是专业的,能够把病人照顾好,尽快帮病人恢复起身体状态。”
江烈点头道:“那就由我去帮韩将军请假。韩将军,你尽管放心,狮翼军那边,我会跟沙大帅交涉好的,你就专心住院,谨遵医嘱,保持乐观的心态,这样才能尽可能快点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江大帅,你也尽管放心,我们会尽职尽责地照顾好病人的。”李能微笑道。
“好,那我就先行一步了,辛苦李太医了。”江烈拱手道,说着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韩将军的那两颗蛋……在哪儿呢?”
“那是……那是我的尊严啊……”韩览皎料想江烈是要拿走那两颗蛋,便啜泣道,“我的尊严已经离开了我的身体了……不能再蹂躏它们了啊……”
江烈见韩览皎可怜兮兮,虽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还是难免动了些许恻隐之心,毕竟韩览皎还算是敢于认错,敢于担当,也敢于接受惩罚,便让李能保管好韩览皎的两颗蛋,等到韩览皎能够出院之后,再让韩览皎把自己的“尊严”带走。
“李太医,烈多有叨扰,告辞了。”江烈说着便招呼上了牡丹子,“六儿,咱们走吧。”
江烈领着牡丹子离开了太医院,给了沙府的马夫和护卫一些小费,便把他们打发走了,然后自己又拦了一辆载客的马车,与牡丹子一同上了车。
“你看到了吧,你的仇人。”江烈低声道,“看到他那副模样,你感觉如何?”
牡丹子摘下了口罩,抿嘴道:“很痛快,很解气,但是这样的惩罚方式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过分?能比他之前干的那些事过分?”江烈眯了眯眼,正色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因果循环,善恶终有报。我向来认同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现在确实有点可怜,但他活该,这是他自找的,倘若他没有干出那些个勾当,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牡丹子思忖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能我并不太认同这句话吧。这句话用在他身上是正确的,但是好像并不是能够用在所有的可怜人身上。我们惑山的姐妹们,被韩览皎糟蹋过的姐妹们,哪个不可怜?哪个称不上是可怜之人?她们可恨吗?我可恨吗?我们可能在那些肉食者眼中也确实是可恨的,因为我们犯了错。但是我们犯的错,是那些肉食者认为的错,而我们,并没有觉得我们是错的。”
说着,牡丹子便淌下了几滴热泪:“谁生来就是土匪?有安稳的日子能过的话,谁又愿意做土匪?惑山上的每个人,哪个不是被逼上惑山的?在上山之前,哪个又不是可怜人?可怜人是最见不惯可怜人的,鲤迹的那些难民,引起了惑山之上所有人的共鸣。他们不是别人,就是上惑山前的我们,我们是同道中人!”
牡丹子抹了抹眼泪,仍然声泪俱下:“我们打心底恨鲤迹人,因为我们有太多太多的兄弟姐妹死在鲤迹人的手里。不过我们收留的那些鲤迹人,跟我们怨恨的那些鲤迹人并不一样。他们是上惑山前的我们啊,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都吃不上饭,走投无路,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农民,卖的是最苦的力,到头来却因为饿得没办法,不得不要逃离他们的国家。我们的前身本来就是土匪,没什么文化,不懂那些家国大义,不懂那些讲不明白的大道理,我们只懂得,只有经历过可怜的人,才能发自真心地去帮助可怜人。可怜的人如果不能互帮互助,那么可怜的人就只能可怜一辈子,像锅里的咸鱼一样,不能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