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烈不管将军们吃得如何,只顾自己埋头品尝珍馐美味,虽然他在美食方面见多识广,但虬誓国皇宫里的特产,还是属于比较新鲜的,是从来没有品尝过的特色,所以吃起来还是津津有味。
菜过五味,虬誓皇帝举起了酒杯,朗声道:“诸位应该都开了胃了吧!既然吃过了开胃菜,那诸位就可以一醉方休了!边吃边喝,饮酒作乐!来人,上酒!”
宫女们伴随着琴瑟和鸣,一人端着一瓶精致的酒壶,踏着悠扬的舞步,仙气飘飘般地飘到了狮炎军将帅们的桌旁,一人对一人,分别在他们桌上的酒杯里倒满了香气四溢的美酒。
纪诚与纪评都还属于是狭义上的未成年人,在玳山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接触过酒精产品,加入玳山分军之后,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更是没有机会喝过酒。此刻他们举着自己的酒杯,对杯中散发着醇香的液体展现出了莫大的好奇心。
“哥,这御酒闻着香,不晓得喝起来是什么味道。”纪评兴趣盎然道。
纪诚笑道:“你试试看不就晓得了?我也从来没喝过酒,更别说这种皇宫里的御酒了,你不晓得它是什么味道,我也跟你一样不晓得。”
纪评抬起头,将一整杯酒都灌进了自己口中,下一刻,便放下了酒杯,鼓着腮帮子,面目狰狞。
纪诚注视着纪评,不知晓他为何要含着一大口酒做出歪嘴斜眼的表情。
直到纪评一口气将满口的酒都咽下了肚,他才紧紧眯着眼,咬着牙,深深地喘了几口气。
“不好喝吗?”纪诚连忙关切地问道。
纪评良久才睁开双眼,双目如死鱼般无神:“怎么能说是不好喝呢?这可是御酒啊,皇上赐的酒,怎么可能不好喝呢?应该是我不懂得喝,这种御酒应该不是直接用嘴喝的,可能需要加点什么配料,还是要念点什么咒语?要不然怎么喝起来比药还苦涩,吞下去比火烧还焦热?”
说着,纪评便招呼来了站在一旁的太监,问道:“兄弟,这御酒该怎么喝啊?”
那太监自幼入宫,这辈子还从来没被人以“兄弟”相称,登时眉开眼笑,笑吟吟地应道:“大人,这您可就问错人了,小的只是一个奴才,没喝过御酒,自然是不晓得御酒该要怎么喝。”
纪评蹙眉道:“没吃过猪肉,也得见过猪跑吧?你没喝过御酒,难道还没见过别人喝吗?你就说,别人是怎么喝的?”
那太监低声道:“大人,不是小的不愿意告诉您,只是……小的确实见过别人喝,但您这会儿也可以看看别人是怎么喝的……”
纪评这才恍然大悟,东张西望地观察其他的将军们饮用御酒的姿态。
“嘿嘿,哥,我晓得了。”纪评示意一旁的宫女再给自己的酒杯满上之后,双手端起了酒杯,轻轻地嘬了一口,露出了阳光的笑容,“哥,我就是喝得太大口了,一口气喝太猛,所以尝不出真正的滋味。就这样小小口地慢慢喝,从牙齿到舌头,从喉咙到胃肠,就像一条从山上往下流的小溪,有苦有甜,有酸有辣,味道奇奇怪怪,但是感觉还不错,真不愧是御酒啊。”
“你也知道小口慢喝是小溪啊,你刚才那么一大口囫囵喝下去,那就相当于是洪水!既然你都说感觉还不错了,那我也敢放心地喝了。”纪诚说着便十分儒雅地抿了一口,露出了一副如沐春风的表情。
江烈坐在离虬誓皇帝最近的位置,与虬誓皇帝还有袁如桐一边畅饮,一边不顾任何礼节且不顾任何形象地指点江山,一杯接着一杯,让一旁负责倒酒的宫女保持着手忙脚乱。
虬誓皇宫的御酒,江烈也是第一次品尝。其实在他的认知中,天底下的酒都并没有什么天差地别,无论是贵重的好酒还是便宜的寻常酒,都是酒精制品,都是小饮怡情,狂饮伤身,暴饮灰飞烟灭。而这回喝到的虬誓皇宫的御酒,则与他印象中喝过的所有酒都不太一样,虽然他上次在冠声县喝酥麝酒的时候也是相同的感觉。
其实江烈并不懂酒,对酒也并没有多么浓厚的兴趣,平时也几乎是滴酒不沾,但一旦有能放浪形骸地海饮的机会,他都绝对不会放过。其意义并不在酒的本身,而是因为能够肆无忌惮地饮酒,就意味着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这是一个快乐且热闹的日子,这是一个没有外界压力困扰的日子,明天不用干正事,可以想睡到何时就睡到何时。
江烈上次肆意饮酒是在碧礼县的怀远楼,那是完成了抓捕盗墓贼的任务之后,徐有志亲自破费请的客,一行人欢饮达旦。虽然彼时回宫之后,袁辽宸也请了一顿,但江烈在那一场比较拘谨,仅仅称得上是小酌了几杯。至于砍下简诗财的头颅后,在阮雷的灵位前饮酒,他却不愿在此时想起。
然而今夜,江烈下定决心要一醉方休,哪怕是袁如桐喝倒了,也要和虬誓皇帝继续战斗,哪怕是虬誓皇帝也喝倒了,哪怕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喝倒了,自己也要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畅饮到了午夜,有几位将军已经神志不清,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傻笑,有的在胡言乱语,有的在唱歌,有的在跳舞。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神狮要让四方——来贺!”文三变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唱着雄厚的男中音,晃到了江烈的身旁,一个趔趄趴在了江烈的背上,头靠在了江烈的肩头,嘻嘻笑道,“大帅,你写的歌,真是好!好……好……好……好极了!我这一喝酒,就想唱歌,我这一唱歌,我就不晓得唱什么好!我也来不及多想,脱口而出就是《精忠报国》!好……太好了!”
江烈醉醺醺地笑道:“你的那个……那个……那个琴……琴呢?”
文三变嘿嘿笑道:“没带,放……放在客栈呢。早知道……早知道就带过来,带过来助助兴了!”
江烈质问道:“没带?你为什么不带?你凭什么不带?你觉得你不能在这里弹琴吗?这里头又没有牛,你又不会对牛弹琴!你要知道,这里全都是人,只要是对人……对人就可以弹琴!对牛就弹……弹不得琴了!对牛弹琴是天……天大的忌讳!”
文三变笑得面红耳赤:“谁说的?谁说对牛就不能弹琴了?我就对牛弹过琴,那牛可机灵了!我弹琴,它还会和声!一唱一和,美妙绝伦呐!”
“你放屁!”江烈一抖肩头,将文三变弹得站了起来,“我看你不是对牛弹琴,你是对牛吹牛皮!牛怎么可能会和什么声呢?谁家的牛要是能有这本事,它就不会是一头牛了!它就会是牛魔王!”
“你才放屁!”文三变指着江烈的鼻头,满脸不服气道,“我给你学学看,让你见识见识牛是怎么给我和声的!听好了啊!哞——哞——”
江烈起身将文三变一把推开:“滚吧你!你就只会吹牛!再吹下去,牛皮都得裂开了!”
坐回位置上后,江烈对着虬誓皇帝傻笑道:“姐夫,你说这人好笑不好笑?他说他能对牛弹琴,牛还会给他和声。这叫什么?这就叫吹牛不打草稿!他这个想象力,不应该当兵,当个总将真的委屈他了,他这本事就该去写小说,去讲评书!”
虬誓皇帝也丝毫没有皇帝的威严,笑得合不拢嘴:“哪会委屈啊?人家不能够身兼多职吗?有要打仗的时候,他就可以率军征战。没有打仗的时候,一旦有空,人家就可以去对牛弹琴……啊不对,人家就可以去那啥?去写小说,去讲评书!多赚一份钱,多多益善!”
“姐夫果然是一国之君,这思考问题就是考虑得全面,考虑得周到!”江烈竖起了大拇指,起身举杯道,“姐夫,来,我再敬你一杯!”
虬誓皇帝立马回敬:“干杯!”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江烈又招呼着宫女为自己倒满了一杯。
江烈坐在座位上,盯着那杯酒,喃喃自语道:“刚才我那叫借花献佛,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佛,他们无法理解借花献佛是什么意思。我现在还得借花,但我不献佛了,我要献菩萨……也不是,我要献我的家人,我最亲最亲的家人们……我得敬你们……”
说着,江烈举起了酒杯,对着那酒杯低声道:“我在这个世界没爹没妈,家里地位最高的就是你了。南儿,你辛苦了。我是昇凡二年离的家,这会儿已经快要昇凡四年了,回到家肯定已经是昇凡四年了。咱们从分别到重逢,就这样横跨了三个年头。我对你倍感思念,你应该也对我倍感思念。当然,我也对咱儿子倍感思念。忠孝难两全,为了大家,我不得不暂时放下小家。值得庆幸的是,我能活着回去,带着满身的赫赫战功,带着至高无上的荣耀回去。街坊邻居们都会知道,整个神狮城都会知道,你堂堂沐慕长公主,下嫁与我,并不委屈。虽然我不在你身边这么久,但我只要一回家,你带着我去任何地方,你都会是满面油光……不对,是满面……满面……反正就是发光,倍儿有面子!你可以拍着胸脯,趾高气扬地跟别人讲——我夫君是举国无双的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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