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彪焦急地点了点头:“没错!而且这伙敌人穿着的都是咱们狮炎军的军装,深入我军腹地,混在咱们自己人中间,他们分得清谁是谁,但咱们黑灯瞎火的分不清谁是谁,既担心误伤了自己人,也担心被自己人误伤了。咱们不晓得谁是敌人,打不了啊!大帅,事不宜迟,赶紧撤吧!”
江烈戴好了头盔,咬牙切齿道:“穿咱们的军装?穿着咱们的军装就能混进来了?外围的岗哨是干什么吃的?都不对口令的吗?”
段彪跑到江烈身边,拖着江烈就往外走:“管不了那么多了,总部位置已然暴露,外面那些人,咱们根本分不清是敌是友,眼下只能迅速撤离此处了!”
阮雷抄起佩剑,不慌不乱道:“段校尉,你带着大帅快走!我在这儿顶着殿后!”
江烈怒斥道:“殿什么后?要撤就一起撤了!”
“敌人定是有备而来,肯定是势在必得,才敢深入我军总部腹地。一起走就谁也走不掉,少废话!”阮雷冲出了营帐,“段校尉,快带着大帅撤离!”
“大帅快走!”段彪使劲拉着江烈冲出营帐,赶着江烈上了骐墨,自己也立刻翻身上马。
“先锋牙!掩护大帅撤退!”段彪一声令下,二十余人便将江烈的四面八方都保护住。
江烈策马狂奔,段彪与二十多个先锋牙的士兵也策马紧紧跟着江烈,摸着黑跑出了三里路。
倏地,江烈浑身失衡,骐墨长嘶一声,踉跄倒地。
“是绊马索!”江烈重重地摔倒在地,尚未缓过神来,便见一同撤离的士兵们纷纷倒地,四面八方冒出了火光,数十支箭射来,令先锋牙士兵们都猝不及防。
江烈取出灭扬斧挡下四面而来的箭雨,纵身一跃,跳到了骐墨的背上,继续奔跑。
摸着黑,江烈孤身一人策马盲目地跑出了一段路,迫不得已之下,停下了步伐。
悬崖勒马。
不知不觉之间,江烈已经到了悬崖边上。虽然底下不是万丈深渊,但倘若掉落下去,八成也能摔得粉身碎骨。
于是调转马头正欲另寻出路,却见一群人手持火把奔来。
“江烈,你无路可走了!束手就擒吧!”从身着狮炎军甲胄的那群人中走出了一个令江烈眼熟的人影。
借助着恍恍惚惚的火光,江烈定睛一瞧,苦笑道:“原来是你啊,潇洒飞烟大将军!”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象湄军的潇洒飞烟大将军——简诗财。
简诗财挥剑指着江烈,放声狂笑道:“江大帅,你的狮炎军总部已经被我们捣毁了,你的总部人马都被我全歼了!你已经是独木难支,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江大帅,你就此倒戈卸甲,就此投降,投靠我象湄国,保证阁下在我象湄的朝廷能得到不逊于神狮国的待遇!”
江烈翻身下马,横眉冷对道:“简大将军,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我在象湄国能混得比神狮国好?”
简诗财点了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江大帅,乖乖束手就擒是康庄大道,拼死抵抗是死路一条!只要阁下向象湄屈服,保证阁下高官厚禄,名利双收!哪怕是我们郑致宾大元帅,都得逊于阁下一筹!”
“少扯淡了,我跟郑致宾讲得很清楚了,那个时候你也在,你也知道,我一定誓死扞卫狮炎军的尊严,誓死也要把贵军全部赶出虬誓国的边境!”江烈怒视着简诗财,“不成功,便成仁!”
简诗财正色道:“江大帅,还是那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投降没什么丢脸的。你看我身边有多少弓箭手瞄着你,这只是你看得见的,暗处还有很多你看不见的弓箭手。你固然神通广大,但一箭过去照样是一个窟窿,看看谁的手脚快点吧。江大帅,你觉得你凭一己之力真的闪得过多方射来的箭吗?”
江烈思忖道:“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不说什么家国情怀,神狮国有我的老婆孩子,虬誓国的皇后娘娘算是我的大姨子,象湄国完全就是我的敌人,我要是向你们投降了,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了,是我根本活得无法自在,睡都睡不着。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投降就不是赖活着了,是生不如死地活着,真不如赢得生前身后名!我死便死了,我可舍不得让骐墨死,再不济也得保住骐墨的命。”
于是江烈抚摸着骐墨的鬃毛,朗声道:“简大将军,要我投降可以,请先放我的坐骑一条生路!它陪我出生入死多年,它的使命完成了,放它去自由吧,虬誓国也是它的老家,让它就此自由,不再任人骑乘吧!”
简诗财打量了一下骐墨,点了下头,朗声道:“行吧,你的马可以先走!”
江烈低声道:“骐墨,我晓得你是听得懂人话的,你尽管跑,跑去没有战火的地方。我若死了,你就尽管去寻找你的自由,寻找你的幸福。我若没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就终究会再相会。走吧!”
说着,江烈便使劲拍了一下骐墨的后臀。骐墨一吃痛,便风驰电掣地奔跑起来,绝尘而去。
简诗财微笑道:“江大帅,你的马已经走了,你该放下你的斧头了,我们不会把你绑得太紧的。”
江烈没有正面回答简诗财,而是问道:“请简大将军给我一个答案,我有一个十分疑惑的问题,我们狮炎军这回化整为零,完全分散开来了,我总部只是其中一路人马。简大将军,贵军是如何知晓我总部的位置的,又是如何混进我军腹地的?获得我军的军装不是什么难事,但如何混进来的,如何得知口令的,却是令我极其费解啊。”
简诗财放下手,笑得前俯后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最安全的人往往可能是最危险的人,实事求是地讲,靠我军自己的力量,要想明确地得知贵军总部的所在地,那简直相当于是大海捞针。但是对于贵军总部直属的将士们而言,那就像回自己家一样容易。江大帅,话说到这份上,你应该能懂了吧?”
江烈瞪大了双眼:“祸起萧墙?我带的这路人马,出了叛徒?”
“正是如此!”简诗财笑道,“江大帅,你应该知道吧,我军有贵军的俘虏。”
江烈的眼前闪过一道厉芒:“俘虏……你是说,有俘虏出卖了狮炎军?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狮炎军全军上下都是一条心的,在建军一开始,我就给所有人都做了思想动员,每个人都是不忘初心!怎么可能会有人做出对不起狮炎军,对不起神狮国的事!”
简诗财微笑着摇了摇头:“江大帅不要太自以为是,越是能得到你信任的人,却越是容易背叛你,越是容易辜负你对他们的信任!无论你如何不相信,事实都是如此,你就是被自己人,被自己所信任的人给背叛了!”
江烈踉踉跄跄地几欲跌倒,扶着灭扬斧方才稳住平衡,颤声问道:“你再告诉我,你们……你们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我军阵地的,岗哨没有向你们询问口令吗?”
简诗财微微一笑:“问是问了,但只要贵军的叛徒跟放哨的随便套套近乎,毕竟都是战友嘛,也就放放水,就放行了。不过,那几个不负责任的哨兵都已经死了,阁下也无法去跟他们追究了。当然了,倘若阁下要拼个鱼死网破,倒也有机会跟他们好好追究一下。”
江烈攥紧了灭扬斧的斧柄,笑道:“我晓得了,我可以死个明白了,死也能瞑目了!但我就是死,也得拉几个象湄人垫背!”
说话间,江烈一甩左手,释放出了数十只火鸟,他知道,倘若举着直接灭扬斧冲上前去,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也不讲武德,趁敌人尚未放箭,率先释放火鸟先发制人。
简诗财倒也不慌不忙,一声令下,数十支箭便向江烈射去。
江烈料到如此,便眼疾手快地挥舞起灭扬斧挡下数箭,然而还是身中了数箭。
这是江烈第一次中箭,他感受到了一种极为新奇的痛觉,有点酸,又有点麻。
虽然江烈的一身盔甲都是上等的材料制成,能够缓冲掉箭矢一大部分的高速飞转,但挡不住箭矢穿过甲胄,刺入皮肉。
江烈想要向前冲锋,无奈不停飞来的箭矢令自己寸步难行。
无可奈何之下,江烈将灭扬斧往后一抛,扔下了悬崖,双手凝聚火力,预备释放出燎原之火。
然而,不停飞来的箭矢频频打断施法。
在没有蓄力的情况下,江烈释放不出大型的火焰攻击。
江烈只好在不蓄力地释放出了一团团火球,一只只火鸟,都是只能伤人,无法杀人的微弱攻击。
简诗财老奸巨猾,不让任何人靠近江烈,只管一个劲地放箭。
“呵……呼……呵……呼……”江烈喘着粗气,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已经被箭矢扎成了刺猬一般,猩红的鲜血不停地往外流,犹如一条条缓和的小溪。
作为拥有消防员经验的江烈,心知肚明,虽然浑身都是伤口,但明显只有伤到了静脉,没有伤到动脉,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
一具无力反抗的遍体鳞伤的半死尸,只会被敌人羞辱。
电光火石之间,江烈做好了决定。
随手拔掉几支箭后,江烈便用尽全力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