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憋屈是吧,那我可不能亏待你咯。”江烈正色道,“来人呐,把简诗财大将军押进大牢!”
纪评问道:“大帅,大牢在哪儿呢?”
江烈这才意识到这个据点里原本就没有设置专门用来关押俘虏的大牢,便道:“随便找一间空屋子,把他关进去,他要抽烟就让他自己动手,把他的随身物品,除了他的兵刃以外,都给他。”
“末将遵命!”纪评说着便和几个士兵一同将简诗财押走了。
随后,纪诚满面愁容地问道:“大帅,正月十五的那场酒宴,该怎么办呢?”
江烈正色道:“离正月十五还早着呢,不必着急,当务之急是吃饭,反正我是早就饿坏了。”
纪诚点了点头:“末将这就去吩咐伙食过来。”
“去吧,把我的份端去我那屋里,你们自己也得找时间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江烈将那信笺揣进兜里,踏着成片的尚未被清理的尸体,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段彪紧紧跟在江烈身后,一进屋便问道:“大帅,你觉得那个郑致宾要请你去喝酒,这其中有安好心吗?”
江烈冷笑道:“那封信你可比我早看,依你看,就信件的内容本身而言,你看得出郑致宾一星半点儿的好心吗?”
段彪果断摇了摇头:“末将算是在文学方面没什么造诣的了,但好歹也算是读过书的,信里头的每一句话,末将都能够理解,就像你说的,纯纯的耍流氓!毫无诚意,罔顾事实,看不出有任何的好心。所以,元宵节的那顿酒,八成是有诈。”
“你说八成有诈?我说十成有诈。”江烈卸下披挂,躺到了床上,冷笑道,“什么叫八成有诈?倘若他是诚心诚意地在信里写说要归降,要返还所有失地,要全军撤回老家去,然后要请我喝酒,共同商议什么七七八八的,这叫八成有诈。他敢把信写成这样,要么是把我当文盲,要么是把我当傻子,要么就是把咱们狮炎军所有人都当成文盲和傻子。那么,这顿酒,就是必然有诈,这不是阴谋,而是妥妥的阳谋!”
“有道理。”段彪微微点头道,“那该如何是好?”
江烈毫无忌讳,实言相告:“我也拿不定主意啊,何况这会儿还饿着肚子,而且浑身困乏,刚才又发了一肚子的火,哪还有力气思考问题啊?我吃完饭,写封信。等战场打扫完毕,大家伙儿都吃饱喝足了,派个马快的骑兵,带上个玳山分军的兄弟,把信送去给雷子,让雷子和英嵘一起参详参详。”
段彪摆了摆手:“大帅,不必派人送信,这个据点里头有灵鸽,可机灵了,听得懂人话的,让它飞哪儿,它就飞哪儿去。送信这种事,交给灵鸽就行了,信写完之后,再叫人多誊抄几份,多派几只灵鸽一同出发去送信,以防万一。”
江烈点了点头:“有灵鸽,这是好事,省得再派人去多跑一趟了,而且他们的回信,也可以让灵鸽送回来。”
吃饱喝足之后,江烈拿来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信,将战况与简诗财以及郑致宾写的那封信的大体内容全部写得清清楚楚。
在这个据点里安顿三天之后,江烈在这天午饭后收到了阮雷的亲笔回信。
江烈将纪诚与纪评传唤到了自己屋内,围坐在了一张小圆桌旁边。
信笺展开平铺在桌上,为了节省篇幅,阮雷也是用书面性的文言文写的这封信。江烈知晓纪诚与纪评既不认识字,也听不懂书面语言,所以便将阮雷写的翻译成通俗易懂的大白话,转述给纪诚与纪评听。
江烈正色道:“经过阮将军和黄将军的仔细参详,他们把他们的意见写进了这封信里,我给你们大体讲一下,你们也发表一下意见,众人的意见一起参考一下,再做出最终的方案。”
阮雷一收到江烈托灵鸽送去的信,便立马与黄英嵘以及几名将军紧锣密鼓地商榷起来。
经过一夜的商讨,阮雷他们一致决定,这顿必然有诈的酒,江烈要去赴宴,虽然这必然有诈。
听到此处,纪诚发出了疑惑:“既然明知会有诈,为什么还要去?这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吗?”
江烈微微一笑:“大家伙儿都明显看得出其中有诈,但其实我们都没有证据,无法证明敌人的不怀好意。我若不去,他们反而可以再耍流氓般地冠冕堂皇地说我狮炎军不接受求和。我去了,他们要耍什么花招,他们的不怀好意就不攻自破了。他们倘若真想停战,是不可能伤害我的。他们倘若伤害我,咱们就可以直接揭穿他们的伪善的装可怜的面目。一旦他们的真面目暴露,咱们就可以毫不忌讳地继续向敌占区发动攻击!”
纪诚问道:“大帅,你如果被伤害,就是说……如果有什么危险,那咱们狮炎军都已经失去大帅了,接下来的仗还该怎么打?”
江烈微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以为谁能要得了我的性命?妖魔鬼怪都伤不了我一根毫毛,凡人又能奈我何?即便有何不测,我都有能随手放把火,燎原之火一放,我拍拍屁股走人,他们自己身陷火海。”
纪诚点了点头,又问道:“如果是酒里有毒呢?”
“不会的。”江烈轻轻摇头,“象军能把侵略行径写得他们跟受害者一样,说明他们多少是要点面子的,从他们不愿受俘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看重脸皮,他们若是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靠下毒来妄想害死我,那不就太不要脸了?跟郑致宾写的信自相矛盾,这样大失颜面不是他们的作风。而且,倘若真把我毒死了,对他们真有好处吗?这无非是在挑战我神狮国的底线,毕竟狮炎军也不是我神狮国的全部兵力,下毒害我,是逼神狮军团全员出动,是连自己老家都不想要了。”
这一番正是阮雷在信中所写的,考虑得十分周到,也合情合理。
纪诚与纪评放下了心,也一致同意。
当然,江烈也不会单刀赴会,虽然不会带上任何部下,但会把简诗财带上。
离正月十五还有挺长一段日子,江烈还能做好充分的准备。
算好了日子,江烈将许多物件收进了鳞玉镯,挑了一匹马,也为简诗财挑了一匹马,全副武装地上了马。
简诗财披盔戴甲着,但身上没有任何兵刃,骑在一匹瘦弱的老马身上,嘴上叼着冒着缕缕灰烟的黑檀木雕花烟斗,满面憔悴。
段彪牵着江烈骑的马,反复叮咛道:“大帅,你自己孤身一人深入敌军腹地,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我晓得,我会注意的。”江烈精神抖擞地点头道。
段彪左顾右盼一阵,低声道:“大帅,这个烟囱子你也得时时提防着,这鸟人不是个老实的主,该防得防。”
江烈微微一笑:“我晓得,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江烈与简诗财二人二马一起出了据点,向冠声县进发。
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雾霭缭绕,简诗财那不离口的烟斗冒起的一阵阵烟也缭绕,在江烈的视野看来,简诗财被烟雾所笼罩,犹如置身于仙境之中。
“简大将军,冠声县就是贵军的总部所在吧。”江烈徐徐策马跟随着前方带路的简诗财。
简诗财取下烟斗,吐出浓浓的一朵烟云,眼神迷离着摇了摇头:“倒也算不上是总部,主要是冠声县环境好,美食多,而且当地的虬誓人良民居多,易于管教,所以我们郑大元帅总爱到冠声县去,时不时就去那儿逛上几圈,住上几天。”
江烈思忖道:“原来是这样,那里还有很多本地居民,是不是觉得这样子的话,我会投鼠忌器?好像还真是这样,有虬誓人,我就不能轻易释放燎原之火了。”
“简大将军,你实话告诉我,你觉得贵军代表贵国来虬誓国,横扫千军,攻城略池,是对的还是错的?”江烈问道。
简诗财使劲吸了一口烟,端着烟斗,一本正经道:“军人自古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江大帅应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吧?既然当了兵,成为了一名军人,那么在军中,我们就只能服从命令,没有工夫去思考是非对错。我读军校的时候,师父只教过我唯命是从,从未教过我判断是是非非。我作为潇洒飞烟大将军,在军中担任要职,拥有兵权,也得服从荡寇大元帅的命令,荡寇大元帅作为象湄帝国西征荡寇军的主帅,也得服从皇上的圣旨。是非对错只有皇上能定夺,我们这些臣子,没有资格顾虑这些。”
江烈冷笑着思忖道:“这个简大将军的口才也是真有一套,之前说得冠冕堂皇的,说什么必要的开疆拓土,这会儿又甩锅了,把锅甩给他们皇上了。不过又好像挺有道理的,上级的命令,确实只能服从,即便他觉得不应该发动这场战争,他也总不能直接造反,总不能跟他们皇上对着干。”
“你说的对,我们都一样,都是只能服从命令。”江烈正色道,“即便如此,在我们的眼中看来,你们依然都是一群侵略者。当然了,你们也都是受害者,都是被你们皇帝迫害的。”
简诗财深吸一口烟,微笑道:“被迫害又如何?我生是象湄人,死是象湄鬼,总不能投靠贵国,做一个背叛自己国家的令人唾弃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