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诚总是不会让江烈失望,转眼之间便朗声道:“传我的命令,把守东门的全部撤下来,他们要攻门,就放他们攻进来便是,咱们照样是主动的一方!”
江烈补充道:“敌军攻进来后,所有弓弩手都离开箭楼,去跟敌人短兵相接进行作战,到时一片混战,弓箭发挥不出多少作用,甚至有误伤战友的风险。”
不出所料,一切都发展得合情合理,守门的士兵们刚刚撤走没多久,据点的东大门便被撞出个大窟窿,登时被捣毁,变得一团稀巴烂。
甩着长鼻的战象打头阵,踏着震耳欲聋的步伐接踵而至,展现出了庞然大物的雄赳赳之气势。
对付战象,还得是由狮炎甲军先锋牙起带头作用,毕竟玳山分军没有与战象作战过的相关经验,而狮炎甲军先锋牙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深谙“围而困之,困而烧之”的道理。反正虬誓国盛产打火石,用打火石对战象进行围困的火攻,可谓是不用白不用。
虽然战象又大又壮,又有速度又有力度,但在灵活性与敏捷性方面着实会略逊于人类步兵,所以狮炎甲军先锋牙的将士们一采用火焰包围圈的经典战术来对付战象,就屡试不爽。
狮炎甲军先锋牙的屡屡得手也激发起了玳山分军将士们的信心,也依样画葫芦地学着他们的样子为敌军的战象制造火焰包围圈。
跟战象硬碰硬是肯定碰不过的,但玳山分军的这些在山上长大的孩子们,灵敏地闪避战象的攻击却是丝毫不在话下。
保险起见,江烈依然决定亲自出马,施展开轻功便从箭楼顶层一跃而下。段彪的轻功不如江烈,没有此等本事也就没有此等勇气,便连忙往楼梯冲去。
江烈在半空中便开始左右开弓,射出成群结队的急速俯冲的火鸟,在落地之前就用火鸟形成了十余个火焰包围圈,围困住了十余头战象。筚趣阁
落地之后,江烈便从鳞玉镯中取出灭扬斧,一斧就消灭一个敌人,完全不含糊。
战斗持续到天亮,饥肠辘辘的江烈拄着灭扬斧环视四周,遍地都是尸体——人的、象的、马的。
放眼望去,没有倒在地上的都是自己人,江烈露出了一丝微笑,因为努力没有白费,狮炎军又取得了一场胜利。
“大帅,禀告大帅,这次来犯的敌军最高统领让我们抓住了!”纪诚气喘吁吁地跑到江烈身前,仍不忘行了个军礼。
江烈蹙眉道:“让你们抓住了?还能有此等事?”
纪诚点了点头:“他是自己扔掉兵刃,主动投降的,末将担心他耍什么花招,把他绑在了一根木桩上。大帅,你过去看看吧。”
江烈抿了抿嘴:“我倒要看看,这个人究竟要耍什么名堂。我来虬誓国打了这么久的仗,敌人要么就是死,要么就是撤走,从未有一个能被俘虏的,更别说主动投降,主动束手就擒的了。”
跟着纪诚来到那根木桩前,江烈定睛一瞧,只见一个满面血渍的人披头散发着被绑在木桩上,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贴身衣物,看起来约莫有五十来岁的年纪。
“大帅,这是在这人身上搜到的,末将不认得字,请大帅过目。”纪评走到江烈身边,递出了一本小册子。
那本小册子正是封面上写着“象湄帝国西征荡寇军”的人手一本的记载个人信息的册子。
江烈翻开那册子,草草浏览两眼后,抬头又打量了一下绑着的那人,问道:“潇洒飞烟大将军?就你叫简诗财?”
那人微微点头应道:“在下正是象湄帝国西征荡寇军的潇洒飞烟大将军,姓简名诗财。”
江烈忍俊不禁道:“你们象湄国的将军封号还真是别具一格,跟闹着玩似的,又是潇洒,又是什么飞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屁孩子过家家取的呢。你这名字倒也很有个性,前一个字诗情画意的,像个书香世家出身的翩翩公子,后一个字搞得像地主老财,我觉得不搭。依我看,你不如把你的财改成采,风采的采,诗采不就显得合情合理得多了?反正你们象湄国也不用避我们神狮国皇帝的讳,你意下如何啊?”
“士可杀,不可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姓氏名讳亦受之父母,不可任由他人肆意更改。”简诗财说得铁骨铮铮。
“你是不是皮在痒?”段彪怒斥道,“死到临头了你还要嘴硬!我看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江烈白了段彪一眼:“段校尉不得无礼,虽然咱们狮炎军没抓到过一个俘虏,但是今天既然赶上了,那咱们就得优待俘虏,多少年才能碰上一个主动缴械投降的象湄军人呐?容易吗?我还就喜欢嘴硬的,我还喜欢皮硬的,骨头硬的,软骨头的我反而不喜欢呢。有骨气的军人,不甘受辱的军人,永远都是值得尊重的。”
简诗财将江烈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敢问阁下是不是姓江?”
江烈微笑道:“你怎么知道?”
“贵军的帅旗上写着大大的一个江字,所以很明显,贵军的主帅是姓江的,在下看阁下的风度与谈吐,颇有帅才,想必阁下便是贵军那姓江的主帅。”简诗财正色道。
江烈咧开了嘴:“没错,你有一双慧眼,我便是神狮军团皇家狮炎军大帅江烈。”
简诗财抛出了一个问题:“江大帅,阁下应该从未见过主动投降的象湄军人,但是今天你就见到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江烈毫不犹豫地应道:“你怕死,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你贪生怕死的人类本性掩盖住了你作为一名军人应有的血性。”
简诗财摇了摇头:“江大帅此言差矣,在下虽不才,好歹也是身经百战才能成为潇洒飞烟大将军,好歹也是战功赫赫,岂有可能是贪生怕死之辈?在下之所以投降,是因为在下身上带了一封信,是我军主帅让在下带来的,正是写给江大帅的。”
江烈转向纪评:“信在哪儿?”
纪评挠了挠后脑勺:“大帅,末将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物件,但没有发现哪有一封信啊。”
“信没被你们搜走,信件藏在了在下的裤裆里。”简诗财说着便低下了头,朝自己下面努了努嘴。
江烈苦笑道:“士可杀,不可辱。我向来支持这句话,但这会儿可真不是我想辱你。简将军,只能怪你非得把信件藏在那种地方了,对不住了。纪评,搜他裤裆!”
“末将遵命!”纪评说着便迅速扒了简诗财的裤子,果真从裤裆里搜出了一个信封,再帮简诗财把裤子穿回去,然后将那信封交给了江烈。
江烈接过那带着浓烈刺鼻之味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拆封,取出了里头的信笺,虽然他什么样的奇异味道都见识过,但多少还是觉得恶心,便将信笺递给了段彪:“段校尉,你念一下。”
段彪虽然感到猝不及防,而且心生几分不悦,但还是坚强地接过了信笺,开口念道:“江将军,在下虽知阁下是贵军主帅,但不晓贵军的军衔等级,姑且称阁下为将军。在下乃是象湄帝国西征荡寇军主帅荡寇大元帅郑致宾,特修书一封,望阁下过目。”
“荡寇大元帅?叫什么?郑什么?”江烈问道。
段彪注视着信笺应道:“郑致宾,宁静致远的致,宾至如归的宾。”
“哦,郑致宾啊,晓得了,继续吧。”江烈说着打起了哈欠。
段彪续道:“阁下治军严谨,麾下颇有良将勇士,自贵军来虬,可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攻城略池,令我军伤亡惨重,节节败退,将帅心乱如麻,兵士闻风丧胆。如今贵军士气高涨,我军亦由衷钦佩贵军之神勇,然而烽火扰人,狼烟毁家,战火蔓延之处无不生灵涂炭。”
“烟!我要烟!”简诗财忽然有气无力地大呼小叫起来。
江烈蹙眉问道:“烟?什么烟?你穷叫唤啥呢?”
简诗财朝着纪评努了努嘴:“你有拿走的,就我身上那个,那个……那个全黑的……黑色的那个烟斗!”
纪评从一旁地上的一堆杂物中找出了一支黑檀木的雕花烟斗,拿到简诗财眼前晃了晃:“是这个不?”
简诗财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还有一个锦囊,那里头装了烟草,把烟草填充进这个烟斗里,然后点上火,就……就……就好了!”
在神狮国的时候,江烈从未见过烟斗或烟草之类的物事,更从未见过有人吸烟,来虬誓国也没见识过,那支精致的雕花烟斗着实令他眼前一亮,但他依然认为俘虏就应该有俘虏的样子,狮炎军再如何优待俘虏,也不应该任由俘虏任性地提出蛮横无理的要求。
于是江烈便厉声呵斥道:“你饿了,我可以给你吃的;你渴了,我可以给你喝的;你有三急,我可以给你足够隐蔽的空间,我可以给你马桶,我可以给你草纸;你即便是困了,我都可以让你睡觉!想抽烟是什么道理?真把自己当大爷了是吧?你以为你面子很大是吗?”
简诗财表情狰狞道:“江大帅,真的,我……我烟瘾大,我这一犯了瘾,就浑身难受,就会有生不如死的感觉!一口,就一口,让我吸一口吧!江大帅,我这辈子没求过谁,求求你了,帮我把烟草塞进去,帮我把火点上,就让我嘬一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