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胜宁正色道:“有时候,视死如归也是明哲保身的一种形式。”
江烈不解道:“此话怎讲?”
苗胜宁解释道:“我在红星寨就有跟他们说过,人固有一死,每个人的死都是在所难免的,慷慨就义那是名垂千古,寿终正寝也是死得其所,但他若是亡命天涯而死于非命,那是着实不值当。虽然他若是自首,大概会获死刑,但他至少有机会为自己的母亲送终。在他死后,人们还会感慨这个死刑犯良心未泯,好歹还算得上是一个对母亲孝顺的孩子。”
江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只要让他心软,让他有了为他母亲送终的欲望,那就算成功了吧?”
苗胜宁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其实道理就是这么浅显易懂,重点在于如何让他心服口服,让他选择视死如归来明哲保身。”
江烈拱手道:“还请苗将军做个示范,让我能有个直观的感受。”
于是江烈假装自己是白献策,配合起了苗胜宁的示范。
苗胜宁缓缓道:“听闻白大师十年前犯下了一个大命案,涉及到了狮城军的一整个骨,自彼时起,便亡命天涯十年。或许人们只当你是一个逃犯,是一个本领不凡的逃犯,但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好丈夫,你杀了那么多人都是为了保护你的妻子,这是令我由衷佩服的。所以我非常欣赏你,非常敬佩你。”
江烈全神贯注地听着,恍然大悟道:“开始的时候,得先夸夸他,拍他的马屁!”
苗胜宁赞许道:“没错,先夸夸他,这样他比较有耐心听你继续讲下去。倘若他不愿听,你说再多,再怎么天花乱坠也是白搭。况且,我也不是瞎拍马屁,这也是我的肺腑之言。”
江烈也不得不承认,他与苗胜宁一样,对白献策有一种由衷的钦佩之情。
苗胜宁续道:“白大师,虽然你勇气可嘉,令我敬佩,但你选择的方式着实不太妥当。毕竟在咱神狮国,乃至整个蚀骨大陆,杀人都是要偿命的。想必你也是知晓这个道理,所以你跑了,丢下你的妻儿老母跑了。十年了,你与家人有十年没见面了。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而且你可知你的母亲,因你,思念过度,积念成疾,如今来看,时日无几了!”
江烈问道:“他会不会不相信?认为我在唬他?”
苗胜宁摇了摇手指:“没有理由不相信。当娘的思念儿子是人之常情,我不信他不会想他娘。也可以让他换位思考一下,看他会不会想他儿子,他能有多想他儿子,他就能理解他娘能有多想他。思念成疾本来就是正常现象,他没道理怀疑这个事实。”
江烈点头道:“就是要让他能够设身处地想想,理解一下他母亲多希望临死之前能够与儿子相见。对他来说,这是孝与自身苟活的抉择。要想继续苟活,就无法为母亲尽孝,要是选择了为母亲送终,就得遭受神狮律法的惩罚,不过这样却能在死后留下个相对好点的名声。”
苗胜宁点头道:“常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攻心之术的窍门基本都让我说完了,总结起来无非就是找准对方的软肋,抓住这个软肋,让他心软,由此说服他。方法其实就是这样,示范也示范过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他的母亲是重点,要着重讲,这样他的心才能软得快。”
江烈敬了一杯酒:“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得遇苗将军,实乃烈平生之幸!”
苗胜宁回敬一杯:“江大帅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咱都是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老战友,老战友有事相求,我自然应当竭尽所能,鼎力相助。”
江烈正色道:“所以,从今往后,苗将军但凡有用得着江烈的时候,尽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苗胜宁笑道:“放心放心,需要你的时候,我必定不会让你闲着!”
江烈喜笑颜开:“今天怀德楼的这一顿饭就由我请了。苗将军既然来了,晚点就顺便跟我一起去参观参观我们狮炎军的驻地。”
苗胜宁微笑道:“你要请客,我就不跟你客气,不跟你争了。至于参观你们狮炎军嘛,我是正有此意!”
闲言略去,且说江烈带着苗胜宁来到了狮炎军驻地。
此时正是休息时间,除了站岗放哨的,其余的将士们都在各自营帐内进行放松娱乐活动。
一连突击检查了数十个营帐,有在下棋的,有在看书的,有在唱歌的,有在加菜的,有在睡觉的,就是没有在赌博的,没有在聚众饮酒的。
苗胜宁感慨道:“真不愧强将手下无弱兵啊!狮炎军上上下下都流露出一股劲!”
江烈问道:“一股劲?敢问是什么样的一股劲?”
苗胜宁思索片刻,应道:“一股狠劲,一股能把人一口吃掉的狠劲!倒也不是说他们长得都多么凶神恶煞,而是他们的精神状态都十分高亢,毫无颓废之态,充满了朝气,充满了生机。这样的将士上了战场,都是令敌人心慌胆寒的狠角色!”筚趣阁
江烈欣慰地笑道:“这会儿是休息时间,你也能看出他们流露出的狠劲,那看来他们都是真的够狠。这样吧,我让我们狮炎军乐队为你演唱一曲。”
一听说狮炎军还有一支乐队,苗胜宁就兴致勃勃了。军队中能有一支乐队,这在蚀骨大陆上着实是稀罕的奇闻。
片刻之后,江烈便传令文三变召集乐队到了一片校场。
苗胜宁见狮炎军乐队既有琴瑟笙箫,又有锣鼓铙钹,每个人都精神抖擞,便充满了期待。
乐队全员已排列齐整,文三变小跑到了江烈面前:“禀告大帅,狮炎军乐队已准备就绪,听候大帅指示!”
江烈下令道:“《强军战歌》,奏乐,演唱!”
“卑职领命!”文三变又小跑到乐队的队列中,坐到了自己的瑶琴之前,抚弦,起调,一声令下,“《强军战歌》,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走!”
除了需要用嘴演奏的乐队成员,其余乐队成员都一边演奏,一边放声高歌。顷刻之间,整个校场的气氛便沸腾了起来。
苗胜宁听着这震撼的交响乐,大惊失色,一时瞠目结舌,想开口叫好却沉浸其中,完全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