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江烈便与段彪各骑一马,各佩一剑,各背一行囊,身着便装赶往晋山县。
段彪骑的也是宝马,脚力并不逊于骐墨,所以二人二马一路沿着官道奔驰,已到了离神狮城非常遥远的所在。时至中午时分,二人正好途径一家荒郊野岭中的小酒馆,便下马打尖。
“贵店有吃的吗?”段彪进店朗声问道。
“哟,客官说的是哪里话?这店里头要是没吃的,谁还敢开这店?”店内传出一个少妇的声音。此声妖媚不已,江烈听起来只感觉无比刺耳。
此店陈设极其简约,就是七八张木桌,十来条木凳,光线较为昏暗,整体显得十分朴素,充满了烟火之气。
江烈与段彪见店内无人,便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随即,一个少妇便端来两副干净的碗筷,轻轻放到了二人所坐的桌上。
“是两位客官吗?客官要吃些什么?桌上有菜单。”那少妇依然使用那魅惑的嗓音,听得江烈心头直发麻。
江烈低着头,沉住气应道:“门外还有两匹马,它们也要吃。那个……老板娘先招待一下那两匹马吧,我们看看菜单,然后再做定夺。”
“是,客官慢慢看。”那老板娘说着便往门口走去。
“大……黑烈,你先点吧。”段彪将菜单递给了江烈。
“他娘的……”江烈抬起头,低声道,“这老板娘讲话真是骚得紧,我他娘的真是受不了。”
段彪见老板娘已到门口,便伸出脖子靠近了江烈,压着嗓子低声道:“大帅,依我看,这老板娘八成不是一个等闲之辈。”
江烈往门口瞟了一眼,低声问道:“此话怎讲?”
段彪盯着门口,捂上了嘴:“我刚才发现,她双手的虎口有老茧,这明显是经常双手持刀剑所导致的。虽然经常拿菜刀也会长茧,但我是从未见过有人双手拿菜刀的。”
江烈瞪大了双眼:“照你这么说的话,这老板娘得是一个习武之人?”
段彪轻轻点头,正色道:“习武之人俯拾皆是,但习武的女人却是少见。一般而言,习武的女人都不会是省油的灯,肯定不是等闲之辈。能够习武,且会武功的女人往往都是高手。”
对于这个说法,江烈很难不赞同。江烈认识的习武之女,就是以牡丹子为首的惑山红星寨女子军,无一不是骁勇善战之猛将。
然而,武功高强的老板娘和荒郊野岭的小酒馆这两个信息联系在一起,令江烈不由自主联想到了《水浒传》中孙二娘在十字坡经营的专卖人肉包子的黑店。
江烈的神情不禁紧张了起来。
段彪见江烈面色大变,连忙低声道:“虽说不是等闲之辈,但不见得是什么坏人。这里虽然是官道旁,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个老板娘学点武艺防身也是情理之中的。”
江烈登时心头一颤,忙问道:“彪兄,你认识的晋山派弟子,使用的都是何种兵刃?”
“双刀、双剑、双鞭……都是成双成对的,好像是晋山派的一个特色……”段彪也面色大变,眼神变得锐利,“莫非……”
“客官,看好了吗?”老板娘抹着额头上的汗珠进了门。
此时,江烈方才看清楚这老板娘的模样——浓妆艳抹之下,面庞白若云,双唇红胜火,体态丰腴且婀娜,衣着若隐又若现。虽不是五官标致,却无处不散发着三旬少妇的独特魅力。
江烈向段彪挑了两下眉毛,意为让段彪看他眼色行事,随即笑道:“老板娘,我们哥俩看这个菜单看得眼花缭乱,不知老板娘能否给我们推荐推荐?”
“推荐?”老板娘笑道,“推荐的话,一人来一盘鸡柳炒饭,配上一碟花生米,再来一瓶青梅酒,我还能送你们一人一个大馒头。”
“我看行,就这样吧。那个青梅酒就不要了,我们要骑马赶路,喝不得酒,把酒换成菜汤吧,或者果茶也行。”
江烈又端详了一阵菜单。
于是老板娘立马到后厨吩咐烹饪,然后又回到了江烈与段彪身旁。
“两位客官,是打哪儿来,往哪儿去啊?”老板娘坐到了旁边的那桌,嗑起了瓜子。
江烈微笑着反问道:“依你看,我们像是打哪儿来的,又像是往哪儿去的?”
老板娘笑道:“你们两个没拉货,所以不是运镖的。体格健壮,也不像是经商的。行囊轻便,也不会是从狮南或狮西来的。从外面的马蹄印看来,你们大概是从神狮城那带过来的吧?”
江烈面色凝重,嘴角微微上扬,皮笑肉不笑道:“老板娘着实一看一个准啊,我们哥俩儿正是从神狮城来的。”
“哦?”老板娘起身重新将二人打量了一番,“神狮城来的?这是要去哪儿呀?”
江烈暗自编造出了谎言,应道:“我们是神狮城健魄堂的,要去晋山县找一个朋友,不知此处离晋山县还有多远?不知大概多久能到达?”
老板娘蹙眉道:“多远?这我也说不上来,要说多久能到吧,还得看你们的马能有多快。”
段彪问道:“老板娘,你说,你觉得我们的马能有多快?”
老板娘笑道:“客官说笑了,我一妇人家哪会看马呀?”
“三号桌的好了!”后厨传来了喊声。
老板娘立即去后厨将二人的饭菜端来。江烈接过饭盘:“我们一大早从神狮城赶来,我们的马有多快,你心里应该有数了吧?”
老板娘赞叹道:“真是好马呀!既然一个早上就能从神狮城赶到此处,那如果你们吃完饭就日夜兼程地赶路,我估摸着午夜就能到晋山县了。”
“多谢老板娘。”江烈享用着香喷喷的饭菜,问道,“贵店就你一个人在经营吗?”
老板娘叹了口气,应道:“差不多,还有后厨几个伙计。”
段彪问道:“这边生意怎么样?我瞧这荒郊野岭的,荒无人烟,生意好吗?”
老板娘笑道:“若是没生意,我不得老早就关张了?这儿虽然荒僻,但好歹是在官道边上,总会有经商的、运镖的打这儿经过。”
江烈越想越觉得这个老板娘不是个善茬儿,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但还是假意钦佩道:“老板娘真是女中豪杰啊,敢在这种地方开店,实可谓胆识过人。”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客官说笑了,我只不过是一介女流,若非生计所迫,谁又愿意出来冒险闯荡呢?”
由于江段二人早已饥肠辘辘,所以三下五除二地便将一桌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就连那一碟花生米都被消灭得连滴油都没剩。
江烈擦了擦嘴,起身问道:“老板娘,这顿饭总共多少钱?”
老板娘笑吟吟地应道:“客官,这边已经为你们算好了,总计两千四百四十八文钱,零头给你们抹了,算两千四就好。”
江烈眼前闪过一道厉芒,心中的不祥预感仿佛就要被印证,沉住了气,一字一顿地问道:“总共多少钱?”
老板娘依然笑吟吟地应道:“客官,总共是两千四百文狮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