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烈在家里从不会耍大牌,对待丫鬟们都是平易近人,与丫鬟们同桌用膳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所以江府的主仆气氛向来其乐融融。
落座之后,江烈环顾四周,问道:“老龟还在睡?”
邀月忙道:“奴婢去叫老龟伯起床吧!”
江烈摆摆手:“算了算了,让他睡个爽,就别打扰他了。不起床是他自己的损失。”
吟风帮江烈舀了一碗汤:“烈少,关于你这些日子的遭遇,奴婢们多少都有道听途说,不过毕竟人多嘴杂,众说纷纭,只能了解个大概,无法得知具体。”
江烈叹了口气:“哎,该怎么说呢?后悔是着实有点后悔,因为……南儿跟我绝交了……我不仅没能带她远走高飞,甚至还……”
丫鬟们都安静地听着江烈讲述。
江烈又叹了口气:“不过若非如此,我跟南儿之间的误会也不会解除,我也不会对她死心……或许我只是一个过客吧……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割舍不了的……”
吟风道:“烈少,奴婢以为,是你的早晚会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都不会是你的。大概沐慕公主并非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吧,或许另有其人还尚未出现。”
此时江烈不知为何莫名想到了茴香,又立马转念不敢再想。
江烈冷笑着摇了摇头:“聚散皆是缘啊……”
听雨道:“听说你去做了狮僮?狮子长什么样啊?奴婢生在神狮国,却从来都没见过狮子。那狮皇是不是又跟普通的狮子不一样?”
在这种没有影视传播媒介的时代,许多事物着实必须靠目睹才能知晓,虽然在一些画作中会出现虎豹狼豺,但再栩栩如生的画作也是出自人手。
神狮国有个流传多年的古老传说——曾有人画老虎却不知老虎的那话儿具体是什么模样,便胡乱画上一通,被世人戏谑称为“画虎卵”。
所以,画作并没有多高的参考价值,画里的狮子不见得便与现实中的相同。
听雨的这个问题果真难倒了江烈,毕竟在江烈曾经生活的世界,幼儿园的小朋友即便没见过真正的狮子,也会知道狮子长什么样。江烈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形容。
于是江烈苦笑道:“说不清道不明啊,有机会再带你们去见识见识活的。说到这狮子啊,不得不提到另外那个狮僮。他叫小罗子,年纪与我相仿,但早已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狮僮。我与他的交情,这辈子我都难忘。”
邀月点头道:“想必这个小罗子是一个不一般的人物吧?”
江烈微笑道:“不错,此人堪称非凡。虽然是个小太监,成日与狮子相伴,却是满腹经纶,而且那个谈吐啊……怎么说呢,他那个气质就不是个狮僮的气质,毕竟腹有诗书气自华。他这人只当个狮僮,我都觉得屈才,不过他也说不上安于现状,就是……比较喜欢这种安逸无忧的生活吧。”
摘星问道:“像烈少这般同样堪称非凡的人物,是否喜欢安逸无忧的生活呢?”
江烈沉吟片刻:“也得看具体如何定义这个安逸和无忧吧,或许我永远都不可能安逸无忧。常言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生为驭火人,我就注定了要与常人不同,况且在此乱世,有很多时候可以说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其实我做了一个月狮僮,感觉还挺有趣的,但日子久了难免乏味,毕竟这样的日子着实千篇一律。你们觉得什么样的生活好呢?”
吟风应道:“奴婢们自幼便是奴婢,这一辈子过的就是奴婢的日子,见惯了帝王将相过的日子,肯定是觉得那种富贵的生活好,但是奴婢只能是奴婢。”
江烈摇摇头:“此言差矣。虽然你们都是丫鬟,平日都是在为我服务,但我从未觉得你们就得低人一等,是不是?该让你们伺候的时候我让你们伺候,像吃饭我自己会吃,你们也会饿,咱就坐一桌吃,就没必要分什么奴婢主子的,是不是?虽然你们着实过不上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不过一旦有机会,我肯定得让你们嫁给好人家,不能亏了你们一个个的花容月貌。”
听雨忙道:“烈少怎能说这种话?奴婢们被派来服侍烈少,那就是一世人的事!奴婢们肯定要一辈子陪着烈少!”
江烈鼻头一酸:“一世人?一辈子?可是你们也只有一世人,只有一辈子啊。能够碰上你们,真是江某前世修来的福分啊!”
丫鬟们也都鼻头一酸:“能够碰上烈少,也是奴婢们莫大的福分啊!”
其实,像这般感动的对话在江府时不时就会出现,可谓见怪不怪。只是江烈与丫鬟们一个月不见,情不自禁地就又感动起来。
接着江烈与丫鬟们推心置腹地讲了半晌,江洛终于揉着惺忪的双眼,慢悠悠地走出了房门。
江洛发现了江烈的身影,连忙多揉了几下眼睛,然后兴高采烈地迈开蹒跚的步伐冲到了江烈身边,欣喜道:“黑烈!好家伙!你啥时候回来的?也不跟老夫说一声!每次都这样!”
江烈咧开嘴苦笑道:“我回来挺久啦,动静也不小啊。你看看这日头,都什么时候了,也就只有你还能睡得这么不省人事哦!”
江洛喜极而泣道:“黑烈,你可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老夫每天有多么想你?有多么念你?又有多少次喊着你的名字从梦中惊醒?”
此时江烈心情激动而又放松,便打趣道:“说实话,是真不知道。至少,我很难想象出你怎么从梦中惊醒,毕竟我感觉你无论何时都可以睡得非常香甜,哈哈!”
江洛破涕为笑:“你也是真的傻,为了她,你真的值得吗?她不要你,总还有人需要你。老夫就离不开你,吟风听雨离不开你,邀月摘星也离不开你,江府上上下下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离不开你!你得好好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
江烈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早就知晓了,很多自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只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感天动地的不过只是庸人自扰。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再傻了。有你们的陪伴,我还需要奢求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