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两极化区分,这个世界上的成功人士可以分为两种:第一种会倾向于否认自己的天赋与好运,强调自己投入的热情与汗水;第二种则是更乐于接受对于自己才能和灵感的认可。第一种常见于白手起家的企业家,第二种则多是艺术界的才干,无论如何想要在某项事业上企及一定的高度,天赋都是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然而斯瑞卡多并不认为自己有任何值得夸耀的才能,以综合素质而言,他甚至处于人群的中下层,比起在政界发光发热,他反而更适合木雕绘画这一类的职业。
曾经,他确实也从事着一份不起眼的文职工作,简单普通而可有可无,和他的存在十分相称。每个月的薪水微薄到除去他的日常开销后,甚至不够他买一件新衣裳换去他那件穿了近十年的皮夹外套。不过对于没有物质享受的斯瑞卡多而言,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值得抱怨的,双亲早亡、本人又没有结婚育子的欲望,了无牵挂一身轻的斯瑞卡多本打算就这样与世无争、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最终孤独终老。
直到那一天,早早下班回家的斯瑞卡多在途经的公园里发现了一名尚在襁褓中的女婴,除了一枚刻有姓名的名牌,女婴的家人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女婴的线索。斯瑞卡多毫不犹豫地抛下女婴,独自离开了公园。这倒并非因为他认为女婴会是个累赘,而是他明白跟着自己这样一个吊儿郎当的单身汉只会让这个无辜的孩子白白受苦,与其将她带回家中,不如留在这里交由更有财力物力的好心人收养。
在那之后,第二天,第三天......
每一天下班之后斯瑞卡多都会顺路来公园探视,然而每一次女婴都只是孤零零地躺在摇篮中。和初次见面时一样,这名女婴没有因为饥饿或是恐惧嚎啕大哭,而只是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眺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斯瑞卡多不知道这名女婴是怎么熬过数个漫漫寒夜的,但即便这名女婴再怎么坚强,这么久不进食还是面临体温流失等致死性危机。斯瑞卡多无可奈何地抱起女婴,准备将她移送到附近的派出所,不过这也不过是形式上走个流程,像她这样受到遗弃的婴孩自然不会被认领,很快就会被送到孤儿院,和其他被遗弃的孩子一起长大,在成年后孤苦伶仃地在社会中打拼闯荡吧。
......
几经思量后,斯瑞卡多还是决定将女婴带回了家中。以他的收入和资产存款,不可能通过审核合法收养这名女婴,更何况即便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也不希望这个孩子在老旧发霉的屋檐下卑微地长大,最终成为某个人的附属品。但是即便他接下来这几年不吃不喝,也很难凑够足够的资产供女孩上学。
“只能去碰碰运气了吗?”
斯瑞卡多轻叹着,从垃圾桶里翻出了几张被他揉成一团的招聘广告。
接下来这几年,既是这名名叫“麦拉”的女孩的成长历程,同样也是斯瑞卡多的历练之路。为了照顾麦拉他不得不定时起居,租住了一间租金更高但也更加干净整洁的公寓;为了填补资金的缺口,他尝试了各种工作。值得庆幸的是,在与麦拉相遇后,他一向的霉运突然好转了不少,尽管依旧不可避免地四处碰壁,他每次都能设法赚得一笔存款。
接下来这几年,她见证了这名男人从泡奶粉都做不好的菜鸟逐渐成为了一名样样粗通的专职父亲,而男人也从未要求过自己要做些什么。“做你喜欢的事就好”,男人常常这么说道,但是麦拉也明白对于男人而言,能从一穷二白走到现在多么不容易,因此她事事要求自己做到最好以减轻父亲肩上的重担。
然而这个一度温馨和睦的家庭从某个夏日开始却滋生出黑暗的一角。那一日,麦拉像往常一样与父亲上街闲逛,在途经一处公园时,入内玩耍的麦拉却不知为何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再次苏醒后,父亲只是默默牵起她的手,逃也似地快步离开了公园。
在那之后,父亲如愿入选了议员,性格却日渐变得阴郁寡言,那些曾经游荡在都市角落中金色丝线肆无忌惮地涌进了麦拉的家中,如一股股金色的浪潮般将麦拉吞没其中。最终,在斯瑞卡多成为阿斯兰特的州长后,麦拉便跟随父亲搬进了现在居住的双层别墅中。而在短短一年后,父亲便从家中彻底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通过那些缠住麦拉手足的金色丝线指挥着麦拉的一举一动,将她的自由与安全彻底掌握于自己的股掌之间。
麦拉凝视着荧幕中发表宣讲、那个对她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不由回忆起了与他共处数年中的点点滴滴。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对父亲究竟怀有怎样的感情,或是感激或是怨恨,或是对他向自己隐瞒真相的不满,又或者......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的父亲,对吧?”苏纳轻轻拍了拍麦拉的肩膀,将少女从沉思中惊醒回神。
“嗯,现在我们还是专心完成我们的任务吧。”麦拉说着攥紧了一束丝线,“这些丝线已经失去了活性,我虽然能控制它们的形态,但是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透过丝线了解云层内部的战况。因此在将你们送上去之后,战斗就只能依靠你们自己了,我没有办法对你们提供任何支援。做好准备了吗?”
“哦!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穆恩精神十足地回答道。在苏纳的帮助下,他的身上套上了一层厚厚的防护服,本就体格高大的他裹在青绿色的防护服中活像一只填得满满当当的大粽子,看起来十分滑稽。
苏纳没有像穆恩一样急不可耐地想要出发,而是挑拣出一束丝线在脖颈的吊坠上缠绕了两圈,对麦拉嘱托道:“麦拉,如果我没有活着回来,就麻烦你将这枚金属块回收吧。就算阿斯兰特州内没有其他人可以使用这枚金属块,把它作为信物转交给奥赖恩,他看在情分上应该会为你们解围的。”
“喂喂,这还没有开战怎么就开始说丧气话了?”穆恩不满地叉了叉腰,“有我作为你的搭档,你觉得还会有战败的可能吗?”
“我相信穆恩你的实力,不过凡事都要为最坏的结果做好准备不是吗?这场战斗胜败与否不只是关乎我们的性命,也关于阿斯兰特成千上万的民众的生命。即使是为了他们,我们也应该预先留好退路不是吗?”苏纳苦笑着耸了耸肩。
“好,我答应你。如果你失败了,我会完成你未竟的事业。”麦拉一脸严肃地说道,“但是这也只是为了最坏的情况做好的备案,作为你未来的长官,我命令你必须活着完成任务。而且,你还记得之前在天台上许下的约定吗?我可是一个相当看重诺言约定的人,如果你敢爽约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相比麦拉,穆恩显然难应付得多。面对苏纳临阵退缩的行为,穆恩伸出粗壮的胳膊死死勒住了苏纳的脖子:“苏纳,你知道为什么古代士兵开战前要擂战鼓吗?身在战场,最为重要的便是士气和血性。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还没开战就想着战败后要怎么弥补,原本能打赢的战役也会溃败,明白了吗?”
“是、是,我知错了。快放开我,再勒下去还没等开战我就要被你勒死了。”苏纳连忙求饶道,开战前的紧张感在二人的打闹间冲淡了不少。
数分钟后,整装待发的二人听从麦拉的指示,依次握住了丝线中端刻意留出的两枚绳结。紧接着,细长的丝线便在麦拉的指挥下急速向上方延伸伸长,仅仅不到一分钟,二人出发的天台便已骤缩至火柴盒大小。
银装素裹的大地如一片崭新的画卷,繁华喧闹的市区仿佛一顶点缀着各色宝玉的皇冠,坐落于画卷的中央熠熠生辉。边角上零星的枯木与残垣恰到好处地补足了画卷的空白,使得画卷更为充盈饱满而又不会显得过于拥挤。
“看得入迷了,哼嗯?”殿后的穆恩笑着发问道。
“嗯,毕竟阿斯兰特几乎没有适合登高望远的地方,平时没有机会像这样俯瞰阿斯兰特被冰雪环绕的景象。”苏纳说着有些愧疚地叹了口气,“不过再怎么说这片风光都是建立在牺牲同胞的骨骸之上,我这样抱着玩乐的心情观赏风景是不是对那些受难的居民们有些不敬?”
“哪有这回事,凭吊死者和欣赏美景本就不是相互矛盾的存在。倒不如说,即便我们再怎么消极悲观,那些过世的人也无法活转了,与其每天苦着脸还不如珍惜眼前的美景。”穆恩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记下了你喜欢这里的风景,以后有空我可以多带你来这里转转。”
“这里可是数百米的高空,我们平常要怎么来这里转悠?你觉得自己是狮鹫,还是直升飞机?”苏纳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嘛,谁知道呢?”
一向直来直去的穆恩却在此时故作神秘地留了个悬念,苏纳正欲开口追问,载着二人延长上升的丝线却在此时一头扎进了云层之中。苏纳扯了扯绳结向另一端的麦拉传递信号,丝线随即停止了上升,转而横向伸展延长,织造出一块方圆百米的金色网格板。网格板表层的孔洞极小,不至于一脚踩空自高空摔落,四角也固定得相当牢固结实;但可能是与地面的间距过远,麦拉对于丝线的操控无法做到尽善尽美,网格板的中央区域像吊带床般软软塌塌,落足之处完全没有安全感。
云雾缭绕的云层中能见度极低,透入云间的微弱日光为这片灰蒙蒙的大地平添了几分独特的神秘色彩,将此处装点作一座与世隔绝的密岛仙山。
先行一步踏足云间的苏纳在查明周遭没有伏兵后,转身想要先将穆恩拉上来,然而就在他俯低身体的一刹那,一阵朔风从他的身后猛吹而至,重心偏移的苏纳难以维系平衡,被这股飓风瞬间掀翻,径直飞向网格板外沿。
见状,穆恩腰部发力,纵身一跃攀上了网格板,赶在苏纳飞出平台前用胳膊拦腰勾住了后者,随后像是娃娃机的机械臂般扯着苏纳的后领将他放还回了平台上。
“呼,真是危险。多谢你救了我一命,穆恩。”
“别松懈,正主可就要来了!”
穆恩的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云层的另一端疾驰而至。苏纳立即便认出了这是曾在医院与之对峙的飞蛇,只不过在那一役战败后,飞蛇失去了它的下半身,只有一枚蛇头孤零零地悬浮于空中;与头部交接的部分滞留着大量苍蝇大小的暗黑颗粒,以飞蛇原本脊柱的位置为轴心高速旋转,卷起一股股黑色飓风,托举着蛇头悬浮移动。
“嘁,没能将这小鬼推下去吗,净是些碍事的家伙。”飞蛇悻悻地吐着信子,猩红的眼睛毫不掩饰憎恨之情,“不过这样也好,要是就那样简单地杀了你,我就没机会亲手报仇了。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我可不能错过这个绝好的机会。我要用尖牙一块块剐下你的肉,再在你神智清醒时一口口啃食你的内脏,一想到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悲鸣,我就兴奋到浑身颤抖啊,呵呵呵呵......”
“喂,苏纳,你好像得罪了一个不得了的仇家啊。”穆恩调侃道。
“这也没办法啊,那时候我也算是正当防卫。而且归根结底,我压根没怎么伤到他,他会变成现在的惨状也是其他人下的手。”准确来说,应该是那名曾在内殿给自己手臂上留下伤痕的青年所为,某种程度上他与飞蛇也算得上同病相怜的受害者。不过苏纳也早就习惯了飞蛇无故迁怒的行为,他没有再试图与飞蛇沟通和解,而是一个滑步来到飞蛇的身畔,挥动镰刀削下了一大截黑斑。
“嚯,几日不见,身手有所长进啊。但是——”
被削落的黑块迅速碎散成细小的粒子融入了云层之中,然而下一秒,更多的黑粒从风眼中喷涌而出,填补上了镰刀切砍出的豁口。于此同时,从豁口处泄露出的劲风将苏纳吹得连连倒退,直至穆恩抵住了他的背心。
“怎么办,苏纳?这样下去可就没完没了。”穆恩问道。
“那些具有寄生能力的粒子状弗兰肯似乎听命于那只蛇形弗兰肯,只要我们能击溃那只蛇头,剩下的粒子便会因为群龙无首而混乱吧。”苏纳分析道,“又或者我们可以先不管那两只弗兰肯,设法将周围的积雨云驱散。这样至少可以切实地减少阿斯兰特的降雪量,保障居民们的生命安全。”
“如果能做到的话,就尽管试试吧!”飞蛇挑衅地谑笑着,在它的指挥下黑色的旋风裹挟着蛇头上下翻飞。不得不承认一枚短小的蛇头藏匿于黑雾与狂风中,使精确命中目标变得相当困难,“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们,你们所说的降雪是我的搭档的身体碎屑与空气中的水分沉降的产物。你们要是不慎击中了我的搭档,只会让更多碎屑混入云层中,到时候你们那些半死不活的同胞们会怎么样——嘿嘿,可就不好说了——”
思索片刻后,穆恩一把扯断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那只粗壮黝黑的右臂。在绷紧肌肉后整只手臂迅速充血变红,紧接着骇人的热量从手臂中散播而出,将周遭空气中的水珠尽数蒸发,笼罩在阿斯兰特上空的乌云瞬间便消散了大半。
然而飞蛇显然不可能对这样取巧的行为坐视不理,在它的指挥下,一阵阵寒冷的朔风从飓风龙卷的空隙中喷涌而出,将水汽重新冷却凝结成雾。见状,苏纳连忙上前发动攻击意图妨碍飞蛇继续喷吐寒气,然而粒子弗兰肯的机动性却远超乎苏纳的预料,飞蛇一边指挥着飓风散发寒气,一边游刃有余地驾着飓风四处躲闪,玩弄似地规避着苏纳的攻击。
相持不下的场面延续了数分钟,持续发热的穆恩首先耗尽了体力,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虽然穆恩本人没有放弃的意思,苏纳却无法继续放任同伴受苦,率先收起了兵器向飞蛇交涉道:“且慢动手,我们不妨做个交易如何?”
“苏纳,你——”
苏纳没有理会穆恩的抗议,上前几步说道:“只要你放过我的同伴,并且将阿斯兰特上空的积云驱散,我就任凭你处置如何?”
“像你这样全副武装,可不是谈判该有的态度啊。在和谈前,多多少少也应该展现一下自己的诚意不是吗?”飞蛇忌惮地注视着苏纳手中的镰刀。
“好,我明白了。”
苏纳说着毫不犹豫地将镰刀从平台的一侧丢了下去。直到镰刀化作一道金光,从二人的视野中消散无踪,飞蛇这才有恃无恐地凑上前来,散发着哄臭味的蛇头几乎贴在了苏纳的鼻梁上,猩红的双眸贪婪地注视着它的猎物。
“但是我现在已经占尽了优势,又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条件,而不是直接取走我的战利品呢?”飞蛇的信子舔舐着苏纳的脸颊,强酸的唾液很快便在苏纳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焦黄的疤痕。
“我们只不过是没有达成我们此行的目的罢了,只要承认任务失败,我们完全可以原路返回从这里撤退。但是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击退我们,而是将我置之死地不是吗?所以这笔交易对我们而言完全算得上双赢。”苏纳交谈的同时,无数黑色碎粒从四面八方嵌入了他的手臂,很快他的胳膊便变得如注铅般沉重无比,动弹不得。
“听起来不错。”穆恩焦急地上前想要支援苏纳,然而体力耗尽的他却半路一个踉跄栽倒在地。飞蛇饶有兴致地围着苏纳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确信这名青年没有再做什么手脚后,这才凶相毕露地凑上前去,獠牙轻轻地顺着苏纳的脖子来回摩挲着,“但是你弄错了两件事:其一,虽然我对你的恨意极为强烈,但是其他人类对我们弗兰肯而言也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无论能不能找到机会将你亲手处决,我都绝无道理放过其他人类;其二,我绝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交易,我只会不择手段地将我想要的东西全部拿到手——就比如现在,我要咬穿你的喉咙,在你断气前戮杀你的同伴和所有人类。然后用你绝望的神情作为下酒菜,吸干你所有的鲜血——”
“......是吗,我想也是。”面对飞蛇的毁约,苏纳显得毫不意外,“毕竟我们一开始也不打算按交易行事,对吧?”
随着苏纳一声令下,跌倒在地的穆恩立即行动,将组成平台的金色丝线拦腰扯断,失去了台面支撑的苏纳陡然下坠,逃脱了飞蛇的钳制。与此同时,穆恩则是手疾眼快地拉住边缘下垂的一条丝线,荡绳般借助离心力将自己荡了出去接住了苏纳。
“混账——”飞蛇愤怒地嘶鸣着,急于发动追击的并没有注意到一柄赤红的镰刀从云层另一端绕了个大圈腾飞回来,径直凿进了他的脑门。
“哟,好准头!麦拉!”穆恩愉悦地吹了声口哨。
“就算你嗓门再大,麦拉她都不可能听见哦?”坐在穆恩怀中的苏纳苦笑着说。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
受了致命伤的飞蛇口吐白沫,在彻底失去思考能力前它瞥见了镰刀底端连通向市区的丝线,以及丝线中端在苏纳足部缠绕的环节。苏纳显然是在丢弃镰刀时就已经算好了镰刀下坠与回弹的时间,假意投降商谈放松飞蛇的戒心,并将飞蛇诓骗到自己的身边,这样一来借助苏纳足部的二次定位,即便是无法观测云层内部战况的弗雅也能精准地将镰刀导向飞蛇的所在之处。
“哼,再怎么说我们三个也有十几年的交情了,这点小配合对我们而言还不在话下,对吧?”看着血流如注,自飓风顶端跌落的蛇头,穆恩得意洋洋地说道。
“呃,说实话,看到你摔倒时我倒是捏了把冷汗。‘不是吧,穆恩这家伙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候掉链子吧?’,我当时是这么想的。”苏纳吐了吐舌头。
“你啊,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破坏气氛......”
二人谈话间,嵌入苏纳手臂的黑色颗粒与云层中黑色粒子突然尽数弹出,就连覆盖整个阿斯兰特银白大地的积雪中潜藏的粒子也升腾而出,如飘散的蒲公英的种子般簇拥着飞蛇的脑袋。失去了飞蛇指挥的颗粒无法像之前那样掀起飓风托起飞蛇的脑袋,而只能像木棉般不舍地黏着在蛇头表面,尽可能减轻蛇头下落的速度。
“哼,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是蠢得不可救药......”飞蛇轻哼着闭上了双眼,聆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死亡的温度并没有他想象中寒冷刺骨,反而让他感到了一丝轻松与怀念,“不过,生命的最后能有你陪在身边......倒也不坏......只可惜没能见到......”
云开雾散,久违的阳光再度莅临大地。
无法在阳光中生存的弗兰肯迅速凋零衰弱,而那些黑色粒子却执着地黏附在早已失去生命的蛇头表面,任凭空气与阳光将它们逐层剥落,宛若一颗拖着黑色尾焰的流星将蔚蓝的天空一分为二。
最终,手中托着匣子的少女轻柔地接住了这颗陨落的流星,将它轻柔地收进了匣子中,温柔地安抚道:“辛苦了,你们一定很累了吧。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