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好,苏纳。看你好像没什么精神,是生病了吗?”
“中午好,麦拉。我只是昨晚没睡好罢了,中午回去补个觉就好。”苏纳揉了揉酸胀的眼皮,疲惫地向在餐桌对侧落座的麦拉招呼道。在度过熬夜后的短暂亢奋期后,整晚积蓄的疲惫感于此刻如崩塌的泰山般压在他的肩头,若不是顾及餐厅的工作人员,他巴不得现在便趴在餐桌上补上一个回笼觉。
“嗯,再怎么说身体健康也是第一位......咦?”
“怎么了吗?”见麦拉瞪大双眼错愕地看向自己,苏纳颇为不解地问道,甚至低头确认了一番自己的穿着打扮是否存在不妥帖的地方。
“呃,那、那个,就是想说你什么时候买了一个新吊坠,看起来还挺特别的。”
麦拉的声音微微发颤,本就白皙的皮肤因为紧张显得更为惨白。苏纳微微皱了皱眉,虽然明知麦拉在故意转移话题,但是既然对方不愿过多谈及此事想必也有自己的考量,苏纳还不至于不识趣到坚持当场刨根问底。
“应该算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吧,像是护身符一类的东西。”
苏纳说着从项上取下吊坠,托在掌中递到麦拉眼前。此举一方面是方便麦拉看清吊坠的结构细节,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佐证苏纳的猜想——
果不其然,随着吊坠的位置发生变动,缠绕于麦拉手腕上的金色丝线缓缓缩回了胸口附近。就目前的观察总结,金属块的作用范围是以自身为球心、半径约半米的球体。虽然无法对范围内的丝线产生破坏或是损害,却能像驱散野兽的篝火焰光般阻止丝线进入其作用范围。
不过令苏纳难费解的是在自己因站立或是睡眠伸直躯体时,从脚尖到膝盖的部分无疑超出了金属块的作用范围,那些丝线却没有趁虚而入,缠住他的小腿。而这绝非是因为丝线的蔓延速度过慢——
苏纳将吊坠重新挂回了身前,暂时退却的丝线立即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卷上了麦拉的腕部,粗略估测其延伸速度近约十米每秒,即便不同个体间存在差异也无法解释为何自己平卧两个小时后腿部也尚未遭受丝线的侵蚀。
金属片与自己的皮肤接触,因而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某种影响或者联系是较为合理的解释,不过苏纳缺乏足够的样本数据以证实自己的猜测——再怎么说,将一块来历不明的金属块交予他人,并在数秒后便勒令其返还,任谁都会觉得十分可疑吧。
“苏纳,今天下午你有什么安排吗?”
“姑且是计划和穆恩一起出去训练,以穆恩的性子不到深夜大概不会放我走吧。”
“这样吗,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见。”麦拉看上去有些失落,惨白的面色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盘中的饭食也剩下了大半,即便如此她还是强颜欢笑着向苏纳道别,端起托盘向出口方向走去。
看着那单薄孤寂的身影,苏纳心中产生了一丝愧疚。
虽然三人自幼便是好友,但是相较于热情奔放的穆恩和自由随性的自己,麦拉一直是三人中最为成熟稳重的一员,也因此苏纳花费了更多时间来紧盯穆恩,以防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得意忘形,胡闹闯祸。另一方面即便麦拉再为坚强隐忍,她所承受的伤痛也不会因此消除,她就像驮负货物、孤身一人行走于沙漠中央的骆驼,不会向他人展现出丝毫不满或是愤懑——直到那最后一根压倒她的稻草落到她的背上。
不过毕竟是穆恩有约在先,轻率地搁置团体项目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虽然有些担心麦拉,但还是等到明天上午的课程结束,再拉上穆恩一起去探望她比较妥当吧。
另一边,独自离开餐厅的麦拉此刻正漫无目的地沿着花圃间的石径闲逛着。
午休时间的训练场很难找到搭档对练,课程的作业已经全部完成,父亲那边也没有传来新的任务要求。面对这难得富裕的空闲时光,麦拉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以目的和需求为导向制定计划——为了升学需要做些什么,为了健全成长需要哪些营养摄入,又或是为了完成父亲布置的任务需要准备些什么。被问及未来的规划麦拉尚能回答得头头是道,但一旦话题涉及个人的兴趣爱好或是技艺特长她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摇头敷衍了事。
总而言之,像晨练那样绕着学院跑上两圈总是不会错的。
如此考量着,麦拉向着学院东的南角开始行进。那里据说原本是学院用以存储备用器械的仓库,却在三十年因管理不当引发了火灾。尽管如今肆意生长的草木早已掩盖了曾经的废墟焦土,学院也没有丝毫重新开发启用这片土地的意思,荒蛮的野地上只剩下了遍布焦痕、大门紧锁的铁皮仓库,以及高至膝头的野草灌木。荒凉归荒凉,也正因如此很少会有学员接近废弃仓库,这里也成了自主训练的绝佳场所。
不过很快,轰鸣的雷声便让麦拉停下了脚步。阴云密布的天空、湿热沉闷的空气以及乏着杏黄色的光线,怎么看都是暴雨来临的前兆。
望向晦暗的云层,麦拉的思绪不由回到了十年前——
“你也真是的,再怎么说顶着暴雨跑步也太离谱了。”
豆大的雨滴如断线的珍珠,嘈嘈切切地敲击着老旧的白铁皮窗框,窗外灰蓝的光线与雨水中模糊晃动的楼影全然不似正午时分应当出现的景象。在干爽明亮的保健室内,尚且年幼的苏纳将微潮湿冷的毛巾敷在麦拉的额头上,尽管小巧的手掌看起来格外纤细柔嫩,他的动作却已经十分精简干练。
“毕竟教官都要求了跑上十圈,我们自然不应当半途而废。”
气管发炎的麦拉呼吸不畅,仿佛整只喉咙里都填满了泥与沙,只是这样简单的答话都使她有些喘不过气。只是生性好强的她不愿意在他人面前露怯,强忍着咳嗽喘气的冲动紧板着脸,想要展现出自己坚毅的一面。只是这么做的结果只是将她的面颊涨得通红,外加那一双因高烧泪眼汪汪的黑亮眼眸,实际表现反而与“坚毅”一词相距甚远。
“你这样只能算是不知变通吧,正常而言是绝对不会有小学生顶着大雨跑步的。”苏纳轻叹着翻找橱柜,试图找出消炎药缓解麦拉的病情,“而且你还是女孩子,体质方面不及男生,以后遇到类似的事还是不要逞强比较好。”
苏纳的无心之言却触及了麦拉的雷区,只见她触电般从床上弹起,激烈的动作将额上的毛巾摔落在地。不满与愤懑使她的脸庞更为充血,因病症略显沙哑的嗓音也拉高了八度:“女孩子又怎么样?只是因为我生来便是女生就一定会比男生差吗,只要我更加努力的话——”
气急攻心的麦拉被唾液呛住,剧烈地咳嗽着。苏纳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麦拉缓匀气息,亢奋的情绪缓和了些许,这才上前拾起地上的毛巾重新清洗:“我也很清楚麦拉比谁都要努力,但是努力本身与性别无关,值得钦佩的是能够一直专注于自己的目标并且为之奋斗的麦拉,而不是你身上的标签。”
“被火持续灼烧就会死亡,缺少水和食物也会死亡,这些都是生物的性质或者说自然的规则,无法与之抗衡不代表你很弱小或者不够努力。我们需要做的是明确并承认先天的劣势,然后再设法弥补这些差距。”苏纳说着将洗涤如新的毛巾递给麦拉,“麦拉的坚强与勤奋我都看在眼里,但是正因为这些先天上的差距,你的道路比其他人更为曲折坎坷。我只是希望在你遇到困难时不要一个人苦撑着,也许能做到的不多但我会尽量成为你的助力。”
“但是不是独自克服就没有意义了。”麦拉小声嘟囔着。
“没有这回事。你或许是觉得只有一个人经历磨砺才能提升自己的实力,但是朋友也是你力量的一部分。尽管具备智能,人类本身依旧十分渺小,单靠自己能做到的事少之又少,比如我们学习知识技术其实也是在向钻研探究这些知识的前人寻求帮助。所以,麦拉你在前进时也不要忘了身边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好吗?”那时,苏纳的笑容是那样温暖柔和,将原本一意孤行的麦拉拉回了正常人的身边。
但是——
看着窗外倾盆而下的暴雨,孤身一人站在长廊中的麦拉轻声叹息着。
就在不久前,因为雨势过大,下午的实战课程临时取消了。麦拉将不得不面对比午休长上数倍的空闲时光,若是苏纳,此时大概会回到自己的小宅中,惬意地铺展画布为萧瑟的雨景作画。不巧的是,麦拉对于琴棋书画无一涉猎,也没有几个适合邀约出游的朋友。更何况——
麦拉轻轻捋过脖颈上缠绕着的丝线,在这些绳索的束缚压抑下,颈动脉的跃动是如此微弱,几乎感受不到生命体征。
隐瞒了如此多的情报,眼睁睁地看着身边人步向死地的自己如今还有资格被称作“朋友”吗?一想到自己竟能毫无愧疚地背叛那样温和的微笑,麦拉不禁为自己感到恶心作呕。但是她还需要活下去,或者说“被需要”活下去,从知晓都市真相的那一刻起她的生命便不再是她一人的所有物了,这感觉还真是——
“啊啊,真是糟糕透顶!”穆恩像落水的野狗般快速甩动身体,自身上抖落的水珠溅了苏纳一身。换做平时他大概会指责穆恩粗野的行为,但早在数分钟前他全身上下便已经被雨水浸透,此刻再沾上些许雨水倒也无关痛痒。
“优等生先生,现在轮到你出场了。”穆恩说着拍了拍身后厚重的仓库铁门,“虽然明面上这里禁止进入,但我们也需要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对吧?虽然屋檐下不会被雨淋到,但是在干爽的室内休息到底更舒服一点嘛!”
“别想了,这里的门锁靠常规手法解不开的。”苏纳只是瞥了一眼门,便兴致缺缺地将视线转向了面前杂乱的草丛。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穆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脸坏笑地用手肘撞了撞苏纳的肩膀,“怎么,你这个一脸人畜无害样子的家伙终于也学坏了?表面上还当着乖宝宝,背地里偷偷摸摸地想要违反校规。”
“我又不是为了违规而违规,但是往往越是被规定哪里不能去,反而越会好奇那里有些什么不是吗。”苏纳说着再次弯腰端详起了门锁,“从外表而言这就是再简单不过的门闩式加锁,但无论是用构成术还是物理性质上直接破坏门闩,被损坏的部分也会瞬间恢复原状。同时被移除的部分也不会消失,这违背了最基础的物质守恒定律,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这只金属块一样。
苏纳下意识握住了胸前那块从匣子中取出的金属块,的确在昨晚他试图擦去金属块上的锈迹时,也出现了类似的无法解释的物质增多现象。
是因为金属块与门闩属于相同材质的原因吗?
说到底,那个名为奥赖恩的男人为何会持有这枚金属块,并将其留在自己的房间后不辞而别。自己在接触金属块后眼前出现的丝线究竟是否是幻觉所致,以及产生这些现象的原理都尚且不明。在未解之谜如此之多的情况下归纳总结并没有多少说服力,就连苏纳对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也没有几成自信。
穆恩并没有察觉到同伴的异样,他扯了扯黏糊糊的衣服,向苏纳提议道:“算啦,进不去就进不去吧。不过做两件干净的衣服对你而言应该轻而易举吧,在这种湿热的天气下穿着湿衣服,一会我俩身上就得馊了。”
“这种天气下换衣服,过不了多久又会被浸湿了吧——”苏纳正要拒绝这种扬汤止沸的提案,他却突然意识到这是个验证猜想的绝佳机会。他抢前一步脱下了上衣,并将吊坠塞给了穆恩,“不过你说的也对,一直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的确对身心健康有弊无利。我们还是先换身衣服,防潮什么的稍后再想办法吧。”
“哦、哦。”苏纳态度的突然转变让穆恩着实摸不着头脑。
穆恩有些犯懵地接过吊坠,在此之前他还没有见过苏纳佩戴过类似的吊坠,从锈迹斑斑的外表来看至少是数十年前流通的商品,莫非是哪位亲属的遗物?苏纳曾向穆恩提起他的父亲在乌尔邦州工作,亲子关系冷淡到一年也未必会有一次联络或是会面,而他的母亲更是苏纳出生时便因难产早早过世了。即便这真的是苏纳用以缅怀故人的遗物,那也八成是祖父辈的物件了。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见穆恩望着吊坠出神,苏纳开口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吊坠的设计挺独特的,是什么人送给你的吗?”穆恩说着将吊坠递还给苏纳。
“姑且算是一位朋友送给我的吧。”苏纳满脸狐疑地接过吊坠,迟疑片刻后问道,“穆恩,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呃,不算上吊坠本身的话,就只有废弃仓库、附近很常见的高草丛和你的裸体?这么说起来你好像变瘦了,是不是最近又没有好好在吃饭?”
苏纳皱着眉头思索起来,在从穆恩的手中接过吊坠后,他再次看见了那遍及大街小巷的金色丝线。此外在递出吊坠后,丝线几乎在眨眼之间便从地表窜上了穆恩的腰部,虽然在吊坠离手后看不见丝线的运动痕迹,苏纳在接过吊坠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依旧瞥见了蔓延的丝线从他的脚踝附近抽离。
总而言之,金属块对自身的影响似乎远超他人。这么说来,昨晚自己出神的时候手掌确实曾不小心被金属块扎中过,莫非是当时金属块上的一些成分从伤口进入了自己的体内,这才产生了这样的差异?只不过倘若此言属实,致幻幻觉的猜想便又更为可信了一分。
“穆恩,假设,我是说假设——我现在让你用这块碎片割开你的手掌,你会不会觉得我的头脑不大正常?”
穆恩闻言与苏纳对视一眼,随即毫不犹豫地抢过吊坠划过左掌,只是无论是穆恩挥动金属块的力道还是切口的深度都远超苏纳的想象,锐利的切口在穆恩的手掌上勾勒出一道足有半公分深的朱红色沟壑,漾漾地向外涌着鲜血。苏纳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制作出一条绷带为穆恩包扎。
“你——你都不问问我打算做什么就照做吗?”
“我大致也能猜得到,每当你缺少志愿者进行实验的时候就会露出那样的神情。而且既然你愿意向我说明情况,那就表明你已经充分考量过实验的安全性了吧?”穆恩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再怎么说这也太乱来了!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这么做百分百安全啊,况且万一我只是随口说说怎么办,你岂不是白白切了自己一刀?”
“哈哈,如果实验出了什么问题,我可就有把柄要挟你请我吃饭喽!若是我会错了意,那也意味着没有什么困难烦恼困扰着我的好友,白白被切一刀也没什么大不了,甚至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穆恩哈哈大笑着竖起大拇指,本人对于手掌的挂彩显然不是很在意,反倒是苏纳为这个一根筋好友的鲁莽行为感到格外窝火,恨不得对准那张傻笑的蠢脸来上一拳。
“咳咳,打扰二位属实抱歉,不过在这样下去咱身上可都要被淋湿了。”
二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屋檐下的另一隅站着身着黑色风衣的青年,若不是那轻佻的语气暴露了其散漫随性的性格,无论是外貌或是气质他都像极了上个世纪警匪片中持枪走天涯的浪子游侠。
“哈尔,你是什么时候回阿斯兰特的?”认清来人的样貌后,苏纳连忙上前欢迎。
“毕竟偶尔也要回来关照一下老爹的店铺嘛,光是交给那帮职工干咱还是有些不放心。而且咱最近可是难得弄到了苏纳想要的书籍,这不是急忙回来找你邀功了吗?”名为哈尔的青年从怀中掏出一本大部头的书籍递给苏纳。
“这是——理查冈州的初版大陆编年史?!”看清书名后,苏纳的双眼闪烁着轻快的光芒,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从哈尔的手中接过书本,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就着雨天阴暗的光线在目录中翻找起了自己所需的条目。
见苏纳一门心思扑在书籍上,哈尔苦笑着耸了耸肩,撑开了一柄油布黑伞:“那咱就先告辞了,办理入境许可还是挺麻烦的,咱还想趁这个机会在城里多逛逛。虽然大概不需要我再多饶舌,但是苏纳你要记得在看完后把书处理掉,若是被查出私藏违禁书籍咱可不会承认是咱带来给你的。”
“了解,哈尔你也多保重。”苏纳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书页,直到哈尔的脚步声渐行渐轻,最终完全被雨声覆盖,这才向被晒在一旁的穆恩搭话道,“穆恩,我知道你不喜欢哈尔,但再怎么说我们也曾有三年同窗的经历,就算是念及同学情分,至少在人家离开前好好道别吧。”
“啧,要不是那小子能利用商人的身份给你带来想要的东西,我可是连个照面都不想跟他对上。”穆恩不满地环抱双臂,“满口谎言——倒也算不上,但你不觉得那小子对我们隐瞒了很多事吗,这种隐瞒实情还和别人套近乎,把别人当傻子耍的团团转的感觉真是令人不爽啊!”
“那是当然,比如说刚刚哈尔的衣服几乎是完全干燥的状态。即便撑着雨伞在这种规模的暴雨中行走,衣服或多或少都会被打湿。也就是说他早在下雨之前就来到了仓库附近待机,并且通过某种途经确信我们会来到这里避雨,因而随身携带了我所需的书籍,这怎么说都很不自然。”苏纳依旧头也不抬地说道。
“那——”
“但是迄今为止,哈尔都还没有做过任何危害我们的行为。可疑归可疑,我认为不应该仅仅因为可疑就冷落同伴。逻辑推理揭示的仅仅是一种可能性,没有实际证据,不以解决问题为目的的推理就仅仅是自我满足罢了。”苏纳的语调十分轻松,眉头却是越拧越紧,在视线扫过一卷页尾后,轻轻叹息着合上了书页。
“怎么了,没有你需要的信息吗?”穆恩问道。
“嗯,关于阿斯兰特州政权独立过程的记载大多数都是些市面上常见的陈词滥调,剩下的那部分措辞也十分暧昧含混,八成是杜撰者根据已有线索猜测编撰的。虽然可以用作参考,但可信度着实没有保证。最初我以为理查冈州独立时间与阿斯兰特州相近,最初中央集权的现象也没有那样严重,只要查阅初版史料,应该就能找到较为客观真实的历史文献——”苏纳随意翻动着书页,与这本即将被焚毁的书籍做最后的告别,只是在他的指尖滑过后半部分书页时,一张老旧泛黄的羊皮纸却突然从书页间飞出,从纸质的老化与磨损程度上来看,这张纸片显然不是书籍的书页或是附录。
苏纳在纸页飞入暴雨织成的瀑布前及时扯住了页脚。本以为这不过是偶然混入其中的剪报或是读书笔记,而纸张上却没有拼写哪怕一个完整的语句段落。
“这个是——武器——?”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柄造型奇特的镰刀的设计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