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塔露拉的目的地,一处刚刚建立不久的乌萨斯村民聚落内,一名感染者纠察队正在一间木屋的门口。
他眼前站着一名满身风雪的乌萨斯老农夫,而老农夫死死地堵着木门,不让纠察队看到里面的情况。
“再说一遍,老头,现在把你两条腿打断,我也一样能进去。”
那名感染者纠察队语气不善。
他腰间的刀还未出鞘,寒芒却已从他的齿缝间迸出。
“上次已经搜过了,你们这次又来做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不到三个月,你们已经来了四次了,我们现在税都交不起了。”
那名乌萨斯老农夫语气害怕地说道。
“这是例行检查!这回可不管你给不给什么好处,每年都必做一次的检查,这个不干的话,连我们也要一起吃鞭子哩。”
那名感染者纠察队对那名乌萨斯老农夫说道:
“不过,要是你们肯……”
他话还没说完,那名乌萨斯老农夫立刻惊恐地摇头说道:
“老爷,求求您行行好!我们真的什么也拿不出来了!”
“我们真的什么都给不了了!我们没钱,没有首饰,连粮食也没有了!我们这边不要说床,就连桌椅都还没打造完!用的都是烧焦的木头!”
那名感染者纠察队语气已经带着不耐烦:
“那你还废话个屁!赶紧【乌萨斯粗口】地给我滚一边去!”
“再说一遍,这是例行检查,赶紧给我让开!”
乌萨斯老农夫一咬牙,颤颤巍巍地伸开双手,抵住木门的两边,说道:
“老爷,老爷!官员老爷!我们真的没什么东西能给的了!如果真要拿走些啥,你们就把我这条老命拿去吧!”
那名感染者纠察队大手一推:
“我叫你让开!”
上了年纪的乌萨斯老农夫哪里经得起这么一推,整个人直接被掀翻在地,一条腿重重地磕在一块石头上,发出一声骨折的裂响。
呯。
“啊!我……我的腿……”
那名乌萨斯老农夫顿时惨叫一声,抱着自己的左腿冷汗直流,一幅痛苦至极的样子。
就在这时,另一名感染者纠察队从远方走来,他的身上还沾染着不知道是谁溅在自己衣服上的血,他对将要进门的同伴说道:
“你个熊崽子也真不晓事!和穷农民犟什么?”
那名感染者纠察队看着那名被推倒在地上一时站不起来的乌萨斯老农夫,说道:
“我们不是还有个感染者清理指标还差一个人嘛,这不就是现成的数字。”
“一刀结果了他就行,等下再给他胸膛的伤口里塞点石头就是了,也没人会去细查这方面鸡零狗碎的玩意,大不了再塞点钱,我们拿的更多。”
他的语气仿佛不是在说一个人,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你们……你们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黑虫子,你们会遭报应的!”
那名乌萨斯老农夫听到他们要杀自己,语气打着哆嗦,说道。
“报应?”
那名感染者纠察队队员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说道:
“很多人都曾这么和我们说过,但我们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我们是乌萨斯延伸出的手足,谁敢伸向我们,谁就是与乌萨斯为敌。”
就在这时,乌萨斯老农夫身后的木门骤然打开。
“爸爸!”
一个年仅七八岁的乌萨斯少女,手中握着一把只有一节手指那么长的小刀,站在门口,怒视着眼前的感染者纠察队。
“别出来,黛丝!”
那名乌萨斯老农夫心中大叫不好,可是等他出声已经晚了。
“喔……你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那名感染者纠察队说道:
“我记得这附近的泰嘉斯子爵喜欢这种类型的,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才是。”
那名少女年纪太小,还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死死地看着他们,说道:
“立刻离开这里!不然……不然我就……!!”
那名感染者纠察队不耐烦地大步上前,用刀背随手一挥就将少女手中握着的小刀拍了下来,说道:
“就凭你?一把削土豆我都嫌小嫌钝的刀,你又能做什么?”
名叫黛丝的少女同样被掀翻在地,额头磕在一旁的门边上,顿时渗出血来。
“黛丝——该死的混账!!我和你们拼了!!”
眼看自己的女儿倒在地上,那名感染者老农夫目眦欲裂。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断了腿的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恢复,整个人只能在地上翻滚,甚至想要抽出眼前感染者纠察队的佩刀。
“老东西,你胆敢袭击我们?!”
眼前的纠察队拔出腰间的佩刀,就要当头落下。
“真是找死——”
轰!!!
可就在这时,一股浓烈的火焰在他们的脚下升起一堵愤怒的高墙,只是一瞬间就将他们烤熟,甚至就连他们手中的佩刀也被融化成铁水。
塔露拉控制的很好,只是烧死了那两名感染者纠察队而已。
而距离他们不到一米的乌萨斯老农夫和黛丝只是感到了一股扑鼻的热浪,并没有受到伤害。
……
塔露拉和他的队伍走进这个村庄,立刻受到了村民们的热烈欢迎……是啊,一如既往,只是这一次的塔露拉情绪有些复杂。
同时塔露拉也认识了那名乌萨斯老农夫,它叫格列勒,曾经是个教书先生,因为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被流放出来了。
而他一直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女儿黛丝,跟着自己一起流浪。
“这片冻原不好过,你们能撑着,真不容易。”
塔露拉对他们说道。
“姐姐……没事的,我们总能活下去的。”
黛丝怯怯地回答。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片区域我记得被大面积焚烧过……按理来说没有人会把聚落安在这种地方。”
塔露拉看向一旁的乌萨斯老农夫,格列勒。
“我们很早就过来了,这里虽然应该在很早以前是个村庄,而且如您所说,被烈火焚烧过……但是乌萨斯总是能枯木逢春的。”
“今天实在是太感谢您了,老爷。”
格列勒对塔露拉说道。
“叫我塔露拉就好,不必称呼我为什么老爷。”
塔露拉回答道。
“哈……这世道,真正的好人甚至不愿意接受尊贵的称呼,那些阴沟里的吸血虫却对名称反而无比在意,这可真是……唉……”
格列勒长长地叹了口气,对塔露拉说道:
“那您跟我来吧,塔露拉,我带您去一下我们的村口。”
于是,格列勒带着塔露拉还有整合运动们来到了村子外围的边角,指了指许多曾经被烧焦的树木,说道:
“这里总能生长出一些木耳菜之类的寒冷植物,并且会吸引一些鸟类、小型的食草动物过来,我们能以狩猎为生。”
“只是……唉,那个披着黑大袄的毒虫子……我们才搬来这边不到三个月就来了四次,呸,那群人真是雁过拔毛,一点东西也不给我们剩。”
“要不是大家都在最隐蔽的角落里有点存货,早就被饿死了……”
格列勒说道最后语气明显有些愤恨,却带着无力。
“您请放心吧,之后会有游击队战士们过来这边建立据点的,再也没有感染者纠察队会来打扰你们的生活了。”
塔露拉对格列勒说道。
“您是说……感染者的盾?游击队!天呐……这……这,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我们这甚至一杯热茶也拿不出……”
格列勒语气结结巴巴,却满溢着感激和欣喜。
“不必了……整合运动不是为了向你们讨要什么东西才来帮助你们的。”
塔露拉对他说道,随后看向前方。
【“塔露拉,来这里,来这里……”】
那股呼唤愈发强烈了,那是李格的声音。
“……”
塔露拉走上前,拨开一些往日的灰烬,一块渗着点点白光的土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她知道,那里有什么。
噗啦……噗啦……
塔露拉一下一下,用自己的双手掘土,挖出一个小小的土坑来。
“她在做什么?”
一名整合运动干员看着双手挖土的塔露拉,有些不解的询问同伴。
“看下去。”
那名同伴只是给了他三个字。
……
随着塔露拉动作力度的加大,土坑顿时越来越深。
而随着土坑扩大到一个普通人躯体的大小,塔露拉也停止了动作。
在很早的时候,李格死在了这个村庄里,塔露拉将他,和他的剑一并葬在这里,所有的村民以一场火焚为李格陪葬。
而现在,土坑里李格的躯体,已经不见,只剩下了一朵花。
是的,赦罪师的灵魂一旦彻底燃烧殆尽,那么赦罪师的肉体也会一并化作洁白的灰尘,和土壤化在一起,开出一朵黑白相间的花。
但李格的剑仍然静静地躺在坑底,土壤并没有使这把剑蒙尘或者变得污秽,甚至在它的剑鞘上刻下的大地的纹样。
而那朵黑白相间的花摇曳着,仿佛在说着一些低低絮语。
“李格……”
塔露拉轻轻将这朵李格用生命开出的花朵摘起,仿佛有灵性一样,这朵花立刻缠绕在了赦罪师长剑的剑柄上。
“塔露拉,这是我灵魂所剩下的,最后的共鸣了。”
“我已经预想到了……最坏的情况……只是它还是发生了,这把剑……就留给将来的你吧,你一定可以用它驱散所有暗影和阴霾。”
李格的声音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回响在塔露拉的耳侧。
噌——
塔露拉将李格的剑拔出。
塔露拉的血脉,本是德拉克,按理来说他不该,也不能挥动赦罪师的剑。
然而……李格最后在这把剑上留下的印记,却也以另一种形势帮助了塔露拉。
嗡——
德拉克的火焰自赤红转向洁白。
纯白色的火。
这样的白色是那么的纯洁,那么的……贴合自己的掌控,甚至只要自己不有心燃烧,就连脚下同样雪白的冻雪都无法被消融。
那仿佛并不是火,而是燃烧的白昼。
塔露拉就这样握着李格的剑,纯白的火焰缭绕在她的指尖。
“……李格,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整合运动也永远不会忘记你的牺牲。”
塔露拉轻轻将李格遗留的长剑背起,背在自己的背上,赦罪师的长剑明明很重,但是塔露拉却觉得它很轻很轻。
仿佛有另一个人在无声无息地为她分担重量,她能感觉到。
“……塔露拉,我的道路……已至尽头。”
“请替我去看到,更遥远的前路,你,还有你的整合运动们。”
整合运动们和塔露拉再一次走向乌萨斯泼天的暗影,但这一次,塔露拉的心中已再无一丝一毫的畏惧和游移。
在那纯白的火焰下,就连漆黑的暗影都在节节退却。
【……直到所有不公都得到声张……】
【……直到所有罪恶都判决死亡……】
【冻原上的火,从未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