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米娅。”
特蕾西娅口中溢出鲜血,转头用一种无比凄厉地眼神看着年幼的阿米娅。
“快……快走……”
阿米娅看见。
特蕾西娅的眼中总是有着无数的情感,这些情感大多都是萨卡兹们的愤怒,和悲伤。
对于萨卡兹们来说,愤怒和悲伤从来都是共生的,只是他们大部分的时候选择用怒火去焚干泪水,最后只剩下战争弥漫的白雾。
可是这一次,阿米娅首次看到了,除了愤怒和悲伤之外,特蕾西娅的眼中……居然第一次出现了恐惧和悚然。
嗡嗡嗡——!!
情绪。
现任魔王的情绪如同奔流一样,涌入阿米娅的脑海里,特蕾西娅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萨卡兹的魔王的血脉强行输送给了阿米娅。
她知道这会让阿米娅很痛苦,但她没有选择。
“啊——!!!”
在这一刻,明明是卡特斯的阿米娅,突然拥有了只有萨卡兹魔王才有的,读心和读取情绪的能力,她读到,她看到,她发现到。
眼前这名戴着兜帽的男子……前所未有的陌生。
那根本不是博士,也不是奥塔先生。
那种情绪……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不可名状的扭曲之物。
那种金色……那种金色……!!!
快跑!!阿米娅!!快跑!!!
年幼的阿米娅想要迈步,却只觉得在博士兜帽下闪烁的两点金色流光如同最恐怖的存在直视着她一般,不要说是迈步,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唔……唔……”
阿米娅再也无法忍受,晕倒在了议长室里。
“……”
博士的身体突然挣扎了几下,僵硬地转过身,将特蕾西娅的尸体扛起,自议长室的窗外一跃而出,随后在墙上飞檐走壁。
巴别塔的构造他无比熟悉,接下来他要去的地方正是巴别塔的操控中心,因为自己今天的特殊排班,会有十五分钟的真空。
而这就是他早给自己做好的节点,现在,他去推进。
在博士刚刚离开之后,墨典走进,他知道计划已经开始,看了看地面上昏迷的阿米娅,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杀掉她。
然而这也许在未来,将会是他做过的最错误的选择,没有之一。
“……”
墨典轻轻把手放在躺在地上的阿米娅头顶,白光渗出,缓缓流入阿米娅的大脑内。
若不是那种【恐怖的未知语言???】只有两条,一条留给特雷西斯,一条留给博士,他计划的推进本可以更顺利些。
只是现在也足够了。
一切都已步上正轨,只待时间的催化,生根发芽。
墨典的动作很快,他知道自己的时间紧迫——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已经在提醒他了,他只是略微地篡改了阿米娅的记忆。
也没有时间做更多了。
嗡——
随着技艺的发动,赦罪师就这样消逝在光影交错的罅隙之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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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到十五分钟之前。
此时,W正待在自己的牢房里,她的牢房是独立的,就位于巴别塔的下方。
“特蕾西娅……”
W趴在牢房上方,那带着铁栏杆的窗户外,仰头看着议长室阳台上的特蕾西娅,眼神有些迷离和怀念。
他手中举着自己做的一个小小的望远镜。
这个望远镜的镜片是自己用牢房角落的玻璃碎片一点点磨的,而镜框是用牢房墙面中生长的柔韧的植物编制的。
她透过牢房那一扇小小的窗户,看着她的殿下,今天的天气罕有的好,温暖的阳光自云隙渗下,为巴别塔和卡兹戴尔染上点点金斑。
她实际上一开始也不相信那些美好的理想,直到W遇到了特蕾西娅,她才发现,也许这位萨卡兹的王女真的有无限的可能。
此时W通过望远镜看到,特蕾西娅应该正在和某人交流,只是那个人站在特蕾西娅的侧后方,她看不清那人是谁。
但是能够进入议长室,甚至是特蕾西娅身侧的人,绝对已经得到了特蕾西娅的深刻信任……或者是……至亲之人。
W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两个人,一个是特雷西斯,一个博士。
“!!!”
可就在这时,W突然看到,一只手自身后,贯穿了特蕾西娅,W甚至可以看到那只手上正缓缓滴下特蕾西娅的鲜血。
“——我艹!!!”
牢房中的W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大喊,甚至都破了音。
“你他妈的喊什么?!”
牢房外的巴别塔守卫还以为W抽了什么风,口中大喝道。
“给我开门!!特蕾西娅有危险!!”
W随手一甩,那枚自己临时制作的望远镜就撞在墙上摔得粉碎,随后她一脚猛然踹在大门上,可是大门只是重重地晃了晃,随后便没了声响。
“你说什么?你这萨卡兹胆敢咒殿下?!!”
那名巴别塔守卫还以为W为了出来胡编乱造,语气更加不善。
“【萨卡兹粗口】!!”
W看那名守卫铁了心不给自己开门,心一横,便一拳重重地捶打在直接腹部!
“呕咳咳——”
W立刻呕吐起来,一枚小小的炸弹顺着自己的呕吐物掉在地上。
是的,W居然把一小枚硬币大小的迷你藏在了自己的食管下,这是他在混乱的战场数次被俘之后给自己留有的最后手段。
这枚迷你炸弹威力很差,但是用来炸开一扇门仍然绰绰有余。
实际上,一些萨卡兹雇佣兵甚至会在自己的肛门内塞一些炸弹和工具,用来被囚禁的时候紧急脱险,相比之下W可真还算好的了。
嘭!
W直接用力将这枚迷你炸弹往墙上重重磕了一下,将雷管用暴力手段直接撞开,随后整个人退到角落,把炸弹往牢房门口那边一甩!!
轰——!!!
大门随着一声爆炸直接飞了出去,而烟尘中的巴别塔守卫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W一个手刀从身后直接敲晕了。
W甚至连自己的装备都来不及拿,他只是随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把雇佣兵的战刀,将外套解下一半,用左边的袖子系在自己腰上。
她走的是最短且最隐蔽的通道,以最快的速度一路飞奔到了议长室,此时巴别塔正在进行月度的盘点,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穿梭的W。
“到了!”
大约十分钟之后,W从一处巴别塔内部的通风管道的一处开口处一跃而下。
她曾阅览过巴别塔的内部通道设计并牢牢记住,可以说那些专业管道维修的札拉克们都没有她来的熟悉。
而眼前就是议长室。
嘭!
W根本来不及思考,整个人直接撞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只有阳台上,特蕾西娅留下来的一滩鲜血和倒在地上的阿米娅。
“——!!”
W迅速先去阳台处查看了一下情况,特蕾西娅已经消失不见了。
但是W看着地下的那些血液中混杂的心脏碎片……她如坠冰窟,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击碎心脏,哪怕是对于魔王来说,也是致命伤。
可就算她怎么也无法接受,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特蕾西娅,死了。
就连尸体也不知所踪,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W甚至原地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以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啊!!!”
在确定了自己的确处在现实世界,而不是梦境或者巫妖给自己施加的幻术中,W狠狠晃了晃脑袋,她知道巴别塔转瞬之后就绝对会有更大的事情发生。
但眼前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她只能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但是蚀骨的恨意却已经在W的心底留在了疯狂的秧苗。
无论是什么原因或者目的,巴别塔之中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杀死特蕾西娅,杀死这位萨卡兹存续百年以上的英雄。
“对了,阿米娅。”
W知道这边再也无法找到什么线索,她原本想用源石通讯机立刻告知巴别塔的其他人和那个老女人,但是她一摸怀里才发现来得太急了,自己除了一把随手捞来的佩刀之外什么都没有。
于是她立刻几个跃步就来到了阿米娅的身边,晕倒的阿米娅说不定知道一些什么,她甚至可能会是目击者。
但是如果说阿米娅是目击者,那么行凶杀死特蕾西娅的人为什么没有一并清除阿米娅?是别有目的……还是……?
“得先让她醒过来才行……”
W原本是想给阿米娅用雇佣兵的手法先让她恢复清醒,虽然过程会很不舒服,但是现在事态紧急,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啪嗒啪嗒啪嗒——
就在这时,自己身后想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来得是如此突然——除非她乘坐的是专员电梯,巴别塔只有几个人有这台直通议长室门口的电梯授权资格。
翠绿色的菲林几乎是数秒钟之后就来到了议长室的门口。
“别动,W。”
看到W此时正趴伏在阿米娅的身上,凯尔希几乎是眨眼就召唤出了Mon3tr随时待命,只要W有一点对阿米娅心怀不轨的迹象,凯尔希下手绝不会手软。
“老女人,你现在搞清楚状况!还是说你的那些诡异的实验已经烧坏了你的脑子?!”
W看着凯尔希语气愤怒:
“如果我要害阿米娅我不用等到现在!!”
随后,W轻轻俯下身,对阿米娅说道:
“拜托了,卡特斯……不,阿米娅,你看见了吧……你一定看见什么了吧?算我求你,小兔子,我W这辈子现在还没求过谁。”
“我现在求求你告诉我,是谁做出的这种事……?!”
她的语气变得十分不稳定,特蕾西娅的死在W眼里简直如同梦幻一般。
特蕾西娅……她怎么在这个时候死呢?
“特雷西斯……博士……”
阿米娅的记忆似乎出现了紊乱,口中喃喃自语。
“……!!”
而W的神色一变再变,却也知道现在最重要是先保住阿米娅的生命,W感觉自己怀里抱着的阿米娅跟个小火炉一样,这种体温明显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