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与,你这次来,是来看我的笑话?”嬴荡侧首看她,黑眸掩映在浓浓的眼睫之下,倨傲而犀利。
“不是。”白与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嬴荡挑眉凝眸。
“殿下,你有那么无聊吗?”白与掸了一下他身上的戎装,淡淡说道。
烛火下,身穿戎装的少年,那双绝美的水墨深瞳中,静谧无波。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嬴荡总有一种无法把控,一聊就死的节奏。
“哦,草民还没谢过殿下的赠衣之恩。”白与看着他稍变的脸色,连忙转移话题,抬眸望进他冷寒的眸中,平静地说道。
“哦,那你打算怎么报答?”嬴荡没想到白与会说出如此的话,不过想到的高高在上的他,竟然一而再对他忍让,不由带着微怒的语气说道。
“哦,殿下是要怎么报答?”白与收拾好心情说道,慢慢的走近看着他。
“那你就用,和本殿下说说,这仗该如何打?”嬴荡看着透着三分软一分嫩的颈项,目光一凝,不由有些心虚的说道。
那边白与早已察觉,立即伸手挡住他视线,不动声色把衣领竖好:“若想反败为胜,却也不难。”
“有何良策,说。””嬴荡眼眯了眯,不知如何,他对她,总有一种被人施舍,落在下风的感觉。
“殿下可还记得苴国和蜀国,仓国和巴国四国的关系?”
“这个,当然。”
“世人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现在蜀国,苴国和充国,为什么攻击您,那肯定是他们许了好处,为了一个利,只要以利诱之,就没有不可战胜的对手。”
“哦。。。。说的有道理,没想道你懂的还挺多。”赢荡侧卧在榻上,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苴国虽然是蜀国的附属国,他们只是暂时联合起来,不可能是无缝连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只要利用他们的一点矛盾,就可以让矛盾扩大,正好草民听说,蜀王杜芦早就觉得苴国不听话,想顺势另立一个比较听话的苴侯,我认为殿下可以让人去挑拨他们的关系,给杜芦添把火,然后再对付其他各国。”白与淡淡说道,眼中如帘外的黑夜般深不可测。
“哈哈。。攻之于人心,白与,你的想法果然很好,”赢荡露出上位者的矜持。“仓国和巴国,与苴国和蜀国的情况是不是一样,我们正好借着伸张正义的名义挨个下手。”
“殿下英明!”白与此时低头道。
这一句让嬴荡憋屈的心情,顿时大好。
原来在来时的路上,白与便从孟贲口中将三个国家的情况了解了一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了解的情况称不上什么重要的情况,然而,要打败他们,却是绰绰有余了。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帐篷哗啦啦地响动。屋外映着稀薄的月光,映照出黑压压正在整顿的骑兵。临时大帐内,淌着油脂的烛火霍霍燃烧着,处处弥漫着油脂的香气。
赢荡的几个亲卫从帐外稳步走了进来,孟贲、乌货,还有任鄙与几个并不认识的将士。他们一个个都是破衣烂衫,袍子上的鲜血已经染成了血袍,也没人来得及换下,一到帐内便散发出一室的血腥味。
赢荡在乌货的搀扶下,半倚在床榻上,淡淡扫视着他的将士们。这些将士以为嬴荡召他们来,是研讨战事,一进到帐内,便开始侃侃而谈。这是他们自秦国变法以来的第一次败仗,首次吃这么大的败仗,个个义愤填膺。
一个将士忍不住骂了起来。
“杜尚那个老贼,真是卑鄙,显示让賨人吸引了我们一部分兵力,又利用我们驻扎在山坡下整顿休养的时候,勾结了萓国和仓国,埋伏在山上,往下扔石头,还用箭偷袭我们,打我们个措手不及。今夜这一战我们损失了多少好弟兄,如果天一亮,他们清点战场,知悉我们折损那么多兵士,必定乘胜攻击。目前我们的损兵折将,这可如何是好。依照现在的形势,我们此时和他们硬碰,恐怕是落在下风。殿下,我们的部队已经受了损失,不如我们暂且回去,待到日后再行讨伐。”一个黄脸将士说道。
“万万不可,这三个国家虽然彪悍蛮勇,他们的数量和人力却远远不及我们,如今依仗的只是易守难攻的复杂地形,再说,我们堂堂大秦若是和他们就不战而败,岂不是惹人笑话?”孟贲眉头紧锁,说道。
“不如我们先撤退好了,上白水坚守一阵子。届时,我们再向大王寻求救兵,便可反败为胜。”
“也万万不可,不能将战火引到白水,引起魏国的警惕,再说向大王求救,不就相当于让大王对大殿下失望,让二殿下笑话吗?”
“奶奶的,我就不信我打不败那帮子龟孙们,殿下,任鄙要求领兵前去迎战。”任鄙跪倒在地,粗声说道。
赢荡斜倚在榻上,冷眼看着将士们争吵,有的要求撤退,有的要求固守搬救兵,还有的主张继续迎战,却也想不出迎战的好计策。他不禁侧首望了一眼凝立在一侧的白与,这么多将士,就没有一个比得过他。
他轻轻哼了一声,争吵声瞬时便停住了,帐内一片寂静。
“我们不能撤退,也不去迎战,唯有停。停……”一连串的咳嗽,嬴荡凝了眉头,苍白的脸,衬得眉目愈加冷峻。
他止住咳嗽,侧首对白与道:“白与,你告诉他们。”言罢,缓缓侧躺在床榻上,阖上了眼睛。
一众将士刹那间瞠目结舌。
殿下原来是要停战?这不是投降是什么?殿下召集他们来,并非是商讨计策,而是有了停战之心。这还是孔武好战,有勇有谋,威武不屈,刚正不阿的殿下吗?
“不能呀,殿下,”
“您的一世英明。”
“殿下,不能被白与这小子给蛊惑了。”
殿下怎能去相信一个外人,且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这怎不令他们震惊万分?”
虽然不是红颜祸水,但此刻众人那痛恨的目光,又意味着什么?而眼前殿下竟然为了她而去停战。而他,这不去迎战的理由,也是为了她。
众人认为是为了她,而她却不屑于向众人解释什么?
这场战事,本来就是为了东出的借口,不过也是为了满足众人的想象力。拿她做了借口,让她成了他们眼中的千古罪人。
此刻,她稳步走到众将面前,墨色深瞳中锋芒历历。
“闭嘴,”这一瞬间,她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面前是成千上万的奢血教众,他们在等待着她训话,等待着她发号施令……这一场战事,她心中清楚,车轮滚滚,历史的红尘,这次的战事,谁也阻止不了。
此间事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她不能让更多的事情,耽误了她前进的脚步。
公元前三百二十九年,秦国两路出兵,北路以河西为基地,渡河攻魏河东,占领汾阴(今山西省万荣县西)、皮氏(今山西省河津县西);南路以阴晋(今陕西省华阴县东)为基地,沿黄河南岸原桃林塞通道,攻占曲沃(今河南省三门峡市西南)及焦(今河南省三门峡市西),直抵魏国崤山长城。
到了第二年,秦军继续对河东展开进攻,将蒲阳(今山西省隰县)占据。后魏国选择求和,把上郡十五县都献给了秦国,就此,黄河以西都归属于秦国。秦国亦将曲沃及焦归还魏国,不久又攻占陕城。
到这时,秦国已经完全掌握了黄河天险,控制了东进中原的要道。使得秦国拥有了更大的扩张空间,在战略上占据了优势,奠定了称霸中原的基础,而且秦惠文王也没有一味地对中原各诸侯国展开进攻(毕竟会引起山东六国的合纵攻秦之战),而是选择先派兵去消灭蜀国巴国等诸侯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