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听明白了吗?”
在蔡斯协会分部,弗里德不紧不慢地向众人道出了在要塞内所知的真相。
约修亚十分认真地向他行了一礼:“明白了,感谢你冒了如此大的危险所做的一切,尤其是你还救下了拉塞尔博士的事情,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离开工房、潜入要塞、完成爆炸的呢?”
弗里德完全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倒不是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只是嫌说起来太麻烦,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你们没有疑问就行了。”弗里德自顾自地结束了与约修亚的对话,认真地看向琳恩,“你呢?你没有想明白对吧?”
“什么?”琳恩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此时她的心中,只有确认弗里德安然无恙的喜悦、对利贝尔政变的担忧,以及遭遇大事件的一丝丝激动。
“你是不是理所当然地准备和他们两个一起去王都,一起阻止那大背头上校的政变,收获利贝尔人的敬意,以满足你那颗成为英雄的虚荣心?”弗里德毫不留情嗤笑道。
“我不是……”
“你不是利贝尔人。”
即使习惯自贬的琳恩也无法接受这样莫名其妙的指责,下意识地反驳了起来,但她还没出口几个字,弗里德便用最平静却也最认真的语气打断了她。
“我也打算立刻前往王都,我也不打算错过这一切,但我不打算特地阻止那大背头的政变,我只是个来自帝国的旅人,我在这趟旅程的最开始的时候就跟你说过,除了看热闹以外,我来到这个国家并没有任何的打算,我也许也会做点什么,但那只是我兴之所起,随性而为,我很清楚在做什么,但你不一样,你没有想明白。
你不是利贝尔人,你没有在这个国家出生、成长,那什么女王对你完完全全就是陌生人,仅此而已,大背头也一样,也是个陌生人,他有想法有民望,崇敬你旁边这两个准游击士的父亲,虽然他让人绑架了博士,但原因我也对你说了,他只是为了回收那个黑色导力器,顺便绑走博士去研究它罢了,并且过程中所有的受伤者都是我打晕的,他们没有伤人,也不可能真的对利贝尔的国宝级科学家做什么。
所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自然而然站在了大背头的对立面?”
琳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她找不到反驳弗里德的理由,但她又真的很想阻止政变的发生。
协会内一时寂静,弗里德不仅问住了琳恩,也把艾约等人给问住了,他们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理查德上校,真的是什么恶人吗?
“这位帝国的朋友说的没错,我也不打算在这次事件中,做出超越游击士协会职责以外的事,这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不干涉政治的游击士协会接待员,更因为我来自卡尔瓦德共和国。”雾香看向了艾约,向他们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利贝尔的命运,应该由利贝尔人自己来决定。其实你们没什么好犹豫的,你们接下了拉塞尔博士的委托不是吗?向女王传达王国军异动的委托。但是,你们确实要好好地想一想,那之后的行动了,你们正在做的,是关乎这个国家命运的事情。”
艾约沉默地点了点头,琳恩却更加纠结了,弗里德见状叹了一口气,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我跟你说这些,意思可不是让你什么都别做,而是想让你出于自身的意愿,自由地去做出那个决定,而不是无意识地盲从罢了,别管什么利贝尔的命运利贝尔人决定的胡话,那只是这家伙给自己什么都不去做找的借口,你不是‘一个帝国人’,你是琳恩·舒华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可是,我现在也不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了……”
“那就对了,现在还没到你该作决定的时候,就像我说的那样,女王和大背头都是你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你当然不能也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作出决定,你应该去了解他们,去了解女王的统治是否合理,去了解大背头的想法是否荒谬,到了那时,难道你还不能作出选择吗?”
琳恩恍然大悟,她摸了摸打在她头上的那只手:“那我们现在?”
“你现在跟我一起去王都,去亲眼见见那两个人。”弗里德握住了她的手。
弗里德自始至终都只是对着琳恩一个人说话,但旁边的人却也不能当成没听见,这又一番话下来,其他人也都感觉轻松了些,艾丝蒂尔捅了捅约修亚,小声地跟他讨论了起来:“你有没有感觉这两个人的气氛很不错。”
约修亚轻笑了一声:“一个温柔合群却天真迷茫,一个孤僻怪异却清醒坚定,这样互相帮扶的两个人,在一起当然很不错。”
……
说起来,弗里德也已经习惯了,每次离开/来到利贝尔的一个新的城市的时候,都要对利贝尔人的淳朴加深一层认识。
守卫圣海姆门关口的士兵过完了流程还问他们是不是在约会情侣,又滔滔不绝地介绍了王都正在举行的武术大会活动。
这也就算了,跟第一次见的陌生人和外国人谈起什么“军部下达命令说王国亲卫队背叛了女王,还在各地掀起恐怖事件”是在想什么啊。
这么天然的士兵让弗里德感到非常不适,好在随后出现的小队长缓解了他的不适感。
“非常抱歉,如果你们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或者来王都的目的的话,请在关口留一阵子吧。”
多么认真,多么尽职,多么可观的怀疑精神啊。
“我是考古学家亚鲁瓦,诺桑普利亚自治州出身,是来利贝尔王国进行研究调查的,这两位救过我很多次,正因如此,我请了他们护送我去王都。”
“这样么,那就没问题了。”
我才刚夸过你啊!
这套说辞不是漏洞百出吗?有钱请游击士护送的认证考古学家没钱坐飞空艇是吧?
主动帮忙解围的这一位亚鲁瓦教授,据约修亚介绍,确实是被艾约救过几次,虽然都跟弗里德错过了,但在艾约二人这段不算长的旅途中,已经遇见了数次了,无论是在柏斯,还是卢安的学园祭,他都在场。
“说起来,教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当然是在去王都的途中,本来想坐定期船,又心疼花这点无谓的钱……”
什么?刚还在思考为什么这位看似文弱的考古教授的行程会和两个年轻的准游击士保持一致的弗里德,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这不是比骗士兵的话还要离谱吗?教授至不至于穷到这一步且不说,弗里德也知道有些不缺钱的人,花钱更没个数,所以手头也会很紧张,比如奥利巴特,据说他在学校的时候,经常要靠一个叫卢法斯的同学救济。
但问题在于,这个短短时间就陷入好几次生命危机要游击士去救的人,又是怎么敢一个人就打算上路的?
而且,琳恩和艾丝蒂尔两个轻信他人的好姑娘暂且不提,约修亚为什么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最大的问题在于,为什么无形之躯,闻到了眼前的这个人身上,有“东西”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