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妲是一个非常有公德心的好女孩,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个猜测就孤身一人来修灯了,所以她没法放着那个可疑的照明灯不管。
不过小姑娘还是很礼貌的,而且灯也确实在正常地工作,所以她只虚心地向弗里德请教。
然后剩下三人己听到了一大堆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构成的“另一种语言”。
但他们还是能从提妲不断的点头和激动的附和中看出,弗里德确实用他的学识帮他们维持住了年长者的尊严……
但丝毫没有体现年长者的可靠。
“等一下,那这个灯现在的状况不是相当不稳定吗?!”提妲终于明白了现状,立刻变了脸色。
“是相当美妙的极限不稳定状态,我确信任何改动都会让它彻底报废,在保证它能继续亮的情况下,这应该是可以做得到的最差状态了。”
“……大哥哥,其实蔡斯不缺零件……”
“那当然,怎么了?”弗里德当然是故意这么做的,但没有解释原因,因为他意识不到这么做有什么问题——这种状态在他眼中就是最佳状态。
但提妲却很困惑,她仔细检查了一次,确认了确实是极其不稳定,稍微动一下就会坏,弗里德不是在维修,因为很多不需要动的地方也被他改成了奇奇怪怪的样子。
虽然不明白弗里德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提妲没有多说什么,她提议带众人去蔡斯——这个灯的问题她现在解决不了了,与其留在这里瞎忙活不如赶快回去找爷爷。
然后这一节就过去了,提妲没有心思追究,弗里德自认为没错,约修亚和琳恩觉得既然灯能亮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艾丝蒂尔看不懂到底是什么情况,还很欣慰弗里德终于又干了一件靠谱的事儿。
在穿过漫长的隧道后,四人并没有来到想象中的蔡斯入口关所,而是直接进入了蔡斯核心的中央工房。
是的,可能是认为艾尔·雷登关所和蔡斯之间的封闭隧道非常的安全,所以隧道的尽头,是中央工房的地下入口。
在进去之后,提妲带着众人参观了旁边的生产零件的全自动生产流水线——没有任何防护,也没有任何看管人员。
直到乘坐导力梯到达中央工房的入口大厅,才在前台看见第一个人——海泽尔小姐,途中畅通无阻,海泽尔没有在意跟着的四个陌生人,只是通知提妲主任找她,便不再关注,提妲也笑着和四人分别了。
弗里德已经不想对利贝尔人的毫无戒备发表任何意见了,他不久前已经说过一次了,虽然提妲出现之后,这一点展现地更为夸张了。
在弗里德看来,蔡斯是利贝尔最重要的城市,甚至要高于王都格兰赛尔,创造导力器的那位爱普斯泰恩教授,其三位弟子分别效力于埃雷波尼亚帝国、卡尔瓦德共和国和利贝尔王国,帝国和共和国堪称大陆双雄,只有利贝尔是小国,事实上,先进的导力科技也确实是利贝尔最为显著的优势。
但这座中央工房的防御力度,却小的可怜,如果说这里面没有帝国和共和国的间谍,那弗里德只能称赞塞姆利亚大陆优秀的匹配机制了,可共和国不知道,但弗里德很清楚帝国是什么样子的。
想到这里,弗里德看了看其他三人,琳恩和艾丝蒂尔其实不笨,但她们不会去思考、想象这些邪恶之事,她们只是在惊叹这座城市新奇的导力科技。
至于约修亚,他脸色也很平淡,弗里德觉得他是个很优秀的游击士——他不关心政治,只做本分的事,他有正义感,但并不强烈,不会特别激动,更多时候是被艾丝蒂尔带着走的。
弗里德的感觉,在利贝尔和艾丝蒂尔之间,后者在约修亚心中的地位要高的多。约修亚大概也能意识到蔡斯的防护过于松散,但他不会为此倾注更多的关心——这事儿不归他管。
弗里德很欣赏约修亚的这种态度,所以他也不再关注这一点,转而也欣赏起这座城市独特的风格来。
他没有去过帝国的黑银钢都,但从名号和海姆达尔的风格也能窥见帝国与利贝尔的不同之处:
帝国有贵族风气,而且更加富有,所以帝国很重视外观,也有能力维持这种外观的花费,利贝尔则只有重视实用的实力,同样科技水平的东西,帝国造出来的更加精致,更加美观,看上去好像比利贝尔造出来的要先进一个时代,但这只是一种错觉罢了。
总而言之,在导力这种不讲道理的能源加持下,虽然导力革命不过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但帝国已经能把很多东西的外观上做的比电力革命百余年后的地球更有科技感(公元1971年),反倒是利贝尔,看上去像是还停留在蒸汽时代。
弗里德不禁回想起地球,他在地球的时候或许也是见过“外面的世界”的,但那时没有意识,也就记忆不下来。后来听尤罗奇卡和请罪的描述,也没什么感觉,毕竟没见过,想象不了。
但现在到了塞姆利亚,看见这么多人类生活的城市之后,又开始好奇起地球的样子了,据说他在极北之地,处于一个可能比整个塞姆利亚大陆都要大的超级大国境内,那个国家以自己的社会制度作为国名,没有任何地理、民族色彩,它用一种意识形态来争夺世界霸权。
在那个意识形态上台之前,那个国家只是一个庞大但落后的农业国,然后仅仅用了二十年,便一跃而成为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工业大国,等到弗里德离开地球的时候,已经是世界两极之一了。
当初的弗里德,并不在意人类的生活,到了现在,才可惜自己无法见证这个过程。
他想着,在电力无法彻底取代蒸汽的那个时代,那个基础不好的国度,就会是这种朴实的风格吧。
他摇了摇头,那个国度已经是梦中的幻影了,跟卢安的那只白隼一样,这种想法只是因懦弱而产生自我感动罢了,留恋于这种幻影,让他感到恶心。
这一切都被琳恩看在眼里,这不是第一次了,有时候,虽然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但弗里德就会像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嘴角带着微笑想着什么,又突然摇了摇头,像是在否定自己的什么想法,然后面色就平静下去了。
弗里德从来没有露出过悲伤的表情,他此刻的表情和平时思考时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但琳恩回想他平静之前那无意识的微笑,便仿佛真的能从他平淡的脸色中,读出一丝悲伤。
她温柔地轻笑了一声,挽过了弗里德的手臂,对着艾约两人说道:“我们去四处逛一逛,两个小时后在工房门口再会吧。”
她实在没法知道弗里德为何而心情低落,但她陪在对方身边,让弗里德看一看世界上其他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