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尔巴特一时哑口无言,但好在市长戴尔蒙并没有深想这件事,而是走出了办公室,稍作犹豫之后,没有下楼查看情况,走进了会客厅。
“基尔巴特,你去下面看看是什么情况。”
他到底没怎么怀疑基尔巴特,只当是他一直在担心什么,听到了一点动静就在那自己吓自己了。
这并不是因为他对这个秘书有多信赖,而是一种蔑视,他一直都看不起这个轻易向他屈服的人,不相信对方有背叛自己的勇气,他的自大与偏见让他误以为对方是在向自己本人屈服,没有意识到,对方恐惧的是他所拥有的权力。
不论戴尔蒙怎么想,这边基尔巴特终于能安抚住即将飞出身体的心脏了,他连忙答应,飞快地跑下了楼去,正看到一个红色短发的情报部女军官带着人马在和管家对峙。
对方看上去是个相当暴躁的人,她毫不顾忌地让部下四处搜索,还在跟管家达里奥对峙,只是为了问出市长的所在罢了。
但管家达里奥倒是忠心耿耿,他为戴尔蒙家族工作三十年了,而且这所官邸内的所有仆人都以为戴尔蒙是个好市长,达里奥不仅没有回答女军官的问题,还不断地情报部兵员们斥责的无礼,而那女军官,她的右手已经握在剑柄上了。
基尔巴特连忙上前拦住了老管家,对那位女军官喊道:“我是检举人基尔巴特,戴尔蒙在楼上的会客厅里,这里我来解释。”
然后,基尔巴特开始以七分的演技和三分的真心,缓缓地向管家讲述戴尔蒙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当然,掩去了他作为帮凶的部分,他注意到有个情报部的留了下来,在记录他的证词。
基尔巴特的剧本,是他也和管家等人一样被市长蒙蔽,直到最近市长挪用了大笔经费才被他发觉,于是他第一时间联系了游击士和军方。
这个剧本其实很完美,卢安市民一直都很信赖戴尔蒙,连在官邸工作的管家和仆人也被他欺骗,就是因为他们在此之前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举动,直到最近他亏了一大笔钱,才疯了一样地跟他谈起雇佣猎兵烧孤儿院这么疯狂的事。
也正是因为他们此前没有这种级别犯罪的经验,所以只能才找到了偶然被他们发现路过卢安的可疑人物,说是猎兵,却连所属猎兵团都说不出来,事后也是毫无职业道德地直接跑了。
现在基尔巴特唯一要考虑就是怎么跟待会儿就要被押下来的戴尔蒙对质了,他有点紧张,但相比于对方,显然是自己更值得信任。
基尔巴特很怂,没有做过留下证据以待日后要挟戴尔蒙之类的事,加上他接触的那两个猎兵也跑了,所以他自己也没有留下任何把柄,而戴尔蒙挪用的一亿米拉也一点都没有分给他,虽然原因有些悲伤,但他现在真的很干净。
事实也正是如此,连对戴尔蒙家族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也没有怀疑他,只是在一旁悲痛地喃喃自语。
基尔巴特越想越自信,但令他奇怪的是,那女军官上去了之后,确实传来了一些动静,可现在没了声响,却不见有人下来。
他感到背脊一阵发凉,难道那老东西还有后手?他和留下来记录他证词的士兵对视了一眼,对方神情凝重,也意识到了不对。
“我上去看看情况,如果我没有马上返回,请帮我们请求支援。”他朝着基尔巴特敬了个军礼。
“不,我去吧,那个人应该还不知道我弃暗投明了,我还能周旋一下。”基尔巴特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最危险的时候,他反而更可靠,他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扮演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然后冲上了楼梯。
当他推开会客厅大门的一瞬间,他僵住了。
这并不是因为眼前的景象又多么惊人——虽然确实很惊人——而是物理层面的“僵住了”。
他的身体动不了——他尝试眨了眨眼睛,眼睛还能动,嘴巴也能动,大概是可以说话,只是因为这违反常理的现象,身体恐惧到失言了而已,但四肢躯干却一点也无法晃动。
“都怪你们,竟敢伤害我忠实的爱犬,才逼的我不得不拿出这传家之宝[封印宝杖]啊!”手持一柄绽放着奇异光芒的权杖,戴尔蒙正对着同样动弹不得的情报部士兵们耀武扬威。
不是,有这玩意儿您去炒股?市长老爷,我们原本其实是没必要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吧?
这是基尔巴特的心理活动。
“古代遗物?!该死,七曜教会的人干什么吃的!”女军官的怒骂让他明白了过来,有七曜教会在,这东西确实不能随便用。
“哈哈哈,看见了吗?这就是贵族的传承!你们这些后进的暴发户,怎么敢在面前趾高气扬的!贱民啊,为你的无礼付出代价吧!”
戴尔蒙掏出了藏在身上的枪,指向了那个女军官。
情报部的众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只有基尔巴特的大脑正在飞速地思索自己待会儿要怎么为自己开脱,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于是他看见了一道灰光从戴尔蒙身后的暗门闪出,直直地打向戴尔蒙的手腕,戴尔蒙吃痛之下,权杖落在了地上。
想象中的枪声没有传来,取而代之是权杖落地的声音,情报部立刻反应了过来,没时间思考发生了什么,迅速把对方控制了起来。
基尔巴特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他没有去暗门那里查看,他得先解决眼前这个可能会把他拉下水的家伙才行。
另一边。
弗里德往上稍一伸手,接住了落下来的战术导力器,示意琳恩跟他从暗室的出口悄悄离开。
“我们这么直接就走了吗?”
“嗯,我觉得那玩意儿挺无聊的,而且我对它控制过我的躯体这件事很不爽,怎么,你对它有兴趣?”
“你在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反应过来,琳恩说的是不跟前来抓捕的军方碰面了吗?弗里德理解的是不把那个古代遗物顺走吗?
“……七曜教会会不惜一切收走所有古代遗物的,而且我觉得那个东西很危险。”这是琳恩对弗里德的回应。
“……游击士协会也不是没有人手,但只有军方的人过来了,我只能认为他们相当排外,连游击士也不怎么待见,更别说我们这样的帝国人了,我们也不是为了出风头才跑的这一趟,不必碰这个麻烦。”这是弗里德对琳恩的解释。
这就够了,两人点到即止,琳恩想明白了,她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去理解、接受对方,不违背她底线的事,她不会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