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不是陆澄的本职,他没有可以保障投骰子成功率的赌技,更玩不出老赌徒的花活。
实际上一旦“命运之轮”牌启动,这张塔罗复刻的骰子投点就根本不受控制,并且只能摇出最简单的一张单牌加成。
——但是,哪怕手气再坏,牌面上的两枚骰子也至少会摇出“1+1”,把陆澄这枚衰减的翻天印翻上一番力量。
——赌了!
陆澄启动“命运之轮·鬼骰”。
——塔罗牌面上的两枚骰子旋转起来,一枚转到了“1”点,另一枚则是“2”点。
这张牌叫“杂三”、“丁三”,又叫“小猴”,没有特效,只有纯粹的力量加成。
“猴子捞月,一场空忙!”
按照投骰子的规矩,陆澄喊出了一句彩头。
——“1+2”,是三倍翻天印加成。
毒岛光瑞的那枚大佛掌和陆澄的大铁拳撞在了一起。
金角山的上空风云突变,有如隆隆雷响。围绕鬼车和龙神将,生起了巨大的气旋。
龙神将和毒岛光瑞后退。毒岛光瑞的脸上裂开血纹,又旋即靠佛舍利愈合。
龙神将云雾聚集的神躯被打散成一片片碎云,只剩下毒岛光瑞立足的白龙首。
——但是毒岛那枚翻天印化成的大佛掌还存在,即便黯淡了下去,仍然拦在陆澄西归茅山的空中途径。
——而毒岛光瑞的对面,已经没有了陆澄和鬼车的踪影。
陆澄那枚妄图荡开生路的翻天印彻底消散。
可是毒岛抿紧了嘴唇。
——他在西面的封锁没有被突破。
岛田芳子驾驶飞剑抄到了东南方向的陆澄后路,也不可能走漏了陆澄。
毒岛望向金角山的北面。
——唐国浩浩的大江奔腾不息,江上来往的列国客轮、货轮熙熙攘攘,也没有陆澄坠落的踪迹。
他的天眼继续向北,延展到1公里的极限——视野越过大江,他看到了远处似有一枚流星下坠,在地平线上留下一抹霞光,然后消失。
——那是“广陵”的位置,陆澄筹办天文社之行的第三站。
——陆澄无法遁往茅山,便借着两枚“翻天印”对轰的位移去了那里。
陆澄的载具从上千米的高空坠落,他的生死未卜。但无论如何,陆澄并没有死在毒岛光瑞给他预定的京口金角山。
此时,毒岛光瑞那枚复刻陆澄的翻天印也消散殆尽,他没有陆澄那种久存法诀的力量牌。
龙神将重新聚合神躯,不过聚合的速度缓慢。
——下方金角山的灵脉彻底枯竭,毒岛光瑞团队也失去了补充灵力的据点。
毒岛光瑞按下白龙首,降落下到处是枯萎树林的金角山,与岛田芳子、藤光和樱塚汇合,重新商议。
他们没有一位自欺欺人,会认为陆澄就此丧命。
——但毕竟这里是唐国领土,毒岛光瑞作为协会官方调查员无法公然闯入广陵给陆澄补刀。
广陵的警察也完全不可能听他的号令逮捕陆澄;
那座小城也早不是唐国的战略要地,没有J机关的特工安插在那里。
“又被陆澄跑了。毒岛光瑞,你该负什么责任?!”
岛田芳子言语里尽是对毒岛光瑞的不满,还有对自己人生的不甘心。
——她今年三十岁,多次使用一花聚顶折寿,只为血洗陆家。现在至多只能活到五十岁,“一花聚顶”也只能用二次了。
不,至多用一次。除了血洗陆家,她还有自己梦想要去实现,她想活到四十岁。
A级伥鬼樱塚一脸淡然,他倒不赶时间,但他也没有义务为毒岛光瑞辩解。
“这一阵,我们战胜了陆澄,他头一次落荒而逃了——我们证明了,唐国最强的商人也是如此不堪一击。
唐国的‘天文社’对他的信心一定动摇了。”
藤光反驳,为她的伯爵贴金。
岛田芳子不再骂下去。
有了藤光给的台阶,毒岛光瑞可以下坡向岛田芳子道歉,
“金芳郡主,请你谅解。我也了解你为消灭陆澄付出的代价。
——但唐国已经不是你们皇室的后花园,我们对陆澄的每一次行动都是在虎口拔牙。
经过诸位的努力,这次我们虽然还没有彻底胜利,不过,我们离完全的胜利已经无比接近了。
——从丁霞君的头脑,我们知道了陆澄的计划和他过去所有的底牌。
经过幻海到京口的战斗,陆澄的资源也被我们逐步耗尽。
——现在,他已经没有古钱可用,遍体诅咒和伤痕。身边的队友都是累赘,和他的援军彻底隔断,没有巫师给他驱散诅咒,没有炼金师为他做外科手术。
而我们都完好无损,稍作休整,就能去广陵确认陆澄的生死——金芳郡主,到时候你不必消耗自己的天年,就能给他最后一击。”
胜不骄败不馁,毒岛光瑞已经在开始酝酿新一轮计划了。
岛田芳子的情绪被毒岛光瑞安抚了下来,她开始整理下一阵的思路,
“广陵没有灵脉灵力了。我们和陆澄都没有地利。”
“那再好不过,没有灵脉,陆澄这个商人就无法和虚境开展贸易。我们得不到补充,他更得不到补充。”
谷斪
毒岛光瑞判断,为了逃出金角山,那张最有威胁的力量塔罗牌都扔了出来,陆澄还无法越过自己回归茅山,他已经耗尽了所有重要的底牌。
岛田芳子暗思——看来,离完成复仇的确只不过差几个小时。她又寻思道,
“樱塚读取了丁霞君的记忆。
——徐述之、白晔、顾易安那些陆澄的党羽都在大江的南面。
陆澄失踪,他们不久就会跳出来,我们还要分兵阻击他们向大江北面的广陵增援。”
毒岛光瑞道,
“我们方才的胜利,一定会影响天文社对陆澄的观感。我们在金陵有内线,会竭力阻拦和拖延天文社增援。
我也可以派遣龙神将监视江面。”
“——在金陵有J机关的人?”岛田芳子迷惑道。
——金陵在战后就成了唐人的核心重镇,她没有听说J机关安插进什么重要的钉子。
“是劳伦斯方面提前在金陵布局的一位协会A级匠人,你可以放心,那个人绝对有制约徐述之行动的能力。”
毒岛光瑞保证。
这情报超出了岛田芳子所能接触的密级,她只好姑且信之。
她回到广陵方面,
“今天是二月十二日。丁霞君的记忆里,唐国北方镇海站情报科长,A级刀笔严骏人会在二月十五日与陆澄在广陵密会。
二月十四日前,严峻人就会抵达广陵。
就怕陆澄不但没死,还和严骏人合流了。”
岛田芳子生恐陆澄和严骏人汇合,又生变数。
毒岛光瑞道,
“我已经考虑过严骏人的问题。
——过去,他和我们东瀛过节的确很深;但是,严骏人也是劳伦斯在镇海站的干将,吴秀光在唐国外交部的合作者。
劳伦斯和吴秀光都向我保证过,在陆澄这件事上,严骏人绝对会置身事外。”
岛田芳子显出了喜色——
也就是说,即便陆澄活着找到严骏人,也不可能从严骏人那里获得援助。
“那么,岛田小姐、藤光,你们再次易容,潜入广陵城,搜索陆澄。”
毒岛光瑞道,
“而我,会去见严骏人,再次确认他的态度——如果陆澄在被你们锁定之前找到严骏人,他也会见到我。”
——毒岛光瑞不但知道严骏人在广陵的落脚点,也知道严峻人和陆澄密会的场所。
……
二月十二日黄昏,广陵下起了连绵的阴雨,笼罩青灰色的小城。
小城到处沟渠漫涨,波心荡漾。一只有皮划艇那么大,驮着几袋重物的诡异小黄鸭飘荡在濛濛的雨里,静悄悄地划入一座隐秘的桥洞。
桥洞下,小黄鸭甩甩翅膀,抖掉水珠,然后卸下背上那几麻袋重物
——三个大麻袋里面是昏迷的丁霞君、昏迷的周绵、昏迷的张筠亭。前两位是被樱塚催眠至今;张筠亭是脱离了战斗,给自己施加的歌吟精神效果失效,被天人五衰诅咒彻底痛晕过去。
——幸而,他们都还活着。
——一个小麻袋里,是两只猫——白猫财主还沉浸在八十万泉打水漂的哀痛里;黑猫太平从猫菖蒲的麻醉里苏醒过来。
小黄鸭向黑猫嘎嘎叫了一声。
黑猫替小黄鸭扯下头套
——然后,人形的陆澄从小黄鸭玩偶套里钻出来。
——C级小黄鸭套装。人造人格里夫酬答咖啡馆的另一个套装,可以提供装扮者三个小时的持续潜水能力。
——陆澄和毒岛的翻天印互轰,“鬼车”受到重创,车是还在,但在修复前无法使用。
鬼车即将在广陵旧运河坠毁的关头,陆澄运用【风伯】减震,才抢下了众队友性命,也没有破坏广陵城。
然后就是换上小黄鸭,从广陵到处都是的水道开溜。
陆澄服下抑制酒,解除了白虎形态。
原本那一条被藤光阳刃焚烧得焦枯的白虎手臂,也像蛇蜕皮那样一层层剥落死肌,然后像人类婴儿那样又重新长起肉来——抑制酒里本身就含有让白骨生肌的猫眷蟠桃成分,迅速治愈陆澄的生理损伤。
但樱塚施加的“天人五衰”则并非抑制酒能够处理。
陆澄凝视了下水面映照的自己——简直也是一个晚期麻风病人。
他从皮夹克掏出“鸳鸯牌”试图恢复和易安的联系——但不知道是距离问题,还是广陵城问题,联系不上。
他又掏出了另一张塔罗牌——金角山和毒岛对阵时,易安始终通过鸳鸯牌关注着战势。她让鬼车捎带来的两张牌,一张“命运之轮·鬼骰”帮助了陆澄脱身。而手上的这一张塔罗,是给陆澄恢复的。
——这是一张新塔罗牌——也就是易安为了通过茅山印可试炼,需要制作的最后一张塔罗。
当陆澄看到这张牌,也就意味着易安完成了试炼,已经成了持有“妙笔B”的2B级刀笔。
——这张塔罗牌叫“倒吊猫”,对应原版塔罗的“倒吊人第十二”。
——牌面是一只倒吊在树上的狸花猫,狸花猫瞎了一只眼,剩下的唯一一只好的猫眼正和又丑又癞的陆澄大眼瞪小眼。
——卡背是这张牌的功效说明:这是茅山B级符“替代纸人”的升级版。
“倒吊猫”能够吸收持牌人承受的诅咒。痛苦是代价,并不会摧毁倒吊猫,而是增长倒吊猫的智慧。
当倒吊猫的痛苦达到极限,“倒吊猫”则将睁开预言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