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夜生活十分发达,不仅仅是灯红酒绿,更在于丰盛的美食。
夜色深沉,但华灯下,各个摊位都热闹不凡,大量男男女女坐在桌椅上热闹吃着各种食物,极具人间烟火气息。而有的摊位喝着美酒,更是喧嚣热闹。
赵桓这一桌就是边喝酒边畅聊,从夜幕初降一直聊到了子时一刻。
这个时候各个摊位又忙了起来,本来坐在一旁的小艺母亲也起身了,跟几人打声招呼就去收拾食材了。
贺擒虎惊讶的问道:怎么这个时间还要增加食材阿?
旁边的工匠笑着解释道:这个时间会有一波工匠换班阿。大量工匠下班,要吃个夜宵填饱肚子。这时候正是面馆、肉铺、摊头生意最好的时候。
贺擒虎问道:怎么深夜还不歇息,工坊还在干活?
一旁的女工匠捂着嘴,笑道:这位哥哥一看就从来没有在工坊里待过阿。
为何如此说?贺擒虎摸不着头脑。
魏胜白了他一眼,说道:工坊里轮班工作是很正常的事情。无论是冶炼高炉还是烧瓷工坊,一旦停歇,重新运转对机器损害极大。所以都是人转,机器不停。
工匠们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如今机床都金贵,宁可让工匠们轮班转,也不敢让机床冷了。一旦再启动麻烦可太大。
赵桓听着这些,意向一动。没想到大宋的工业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经开始注重工业设备的养护。
工业设备都是重型器械,一般不轻易停转。生产线一旦停下来,再次启动就会影响设备生命。所以越是工坊规模庞大,越能维持稳定生产,提高工业水平。
河间府这工业化进程已经进入了良性循环阿。
说话间,三三两两的工匠已经走进摊位点起了食物。
而小艺也顿时从困意中清醒,兴奋的跑到了一位皮肤黢黑的中年男人身边,围绕着他叽叽喳喳。
中年男人笑着从怀里取出一枚竹蜻蜓,小艺接到手中顿时欢呼雀跃起来。两手一搓,竹蜻蜓便旋转着飞到了空中。
赵桓桌上的几名工匠纷纷招呼道:老六,忙完了吗?
快过来喝几杯。
小艺买了酒肉,你这个当父亲的可不能错过。
小艺父亲惊讶了一瞬间,走了过来,这其实是个其貌不扬的普通人,身材不高大,也没什么特点。
把他丢进人群里,一眼都认不出来他。
唯一比较不错的地方在于,他性情很随和,热情的跟桌上所有人打了一遍招呼。
直到看见赵桓,他愣了一下。
实在是赵桓的气质跟这个摊位的档次很不符合,他穿着一身朱红色锦袍,腰系革带,玉佩环坠,外披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襕衫。
这种打扮一看便非富即贵。
套用一句名诗,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虽然河间府已经用上机床切割玉石了,但到现在为止,他这个河间府的六级工也买不起一块温润的美玉挂在腰间。
老六可以确定,就算是河间知州,本地豪商,身上的玉佩也远远不如眼下这位豆腐摊上大官人腰间玉佩的万分之一。
他从来没见过色泽如此完美,如此温润光洁的玉佩。
说实话,这玉佩戴在身上,有见识的小偷都不敢偷。
毕竟偷几贯钱的东西那叫小偷小摸,但要是偷了个几十万贯的东西,那简直惊世骇俗,一跃成为江洋大盗了。
他恭敬地拱手行礼,问道:不知道大官人光临,有何贵干?
小艺跟她娘都见到了父亲这端庄地举动,深感不
可思议。要知道他可是经常见河间知州的,就算对河间知州,他也没有如此敬畏。
摊上的几人也瞬间察觉到了不对,老六的眼界他们是了解的。
他都如此谨慎,对方的来头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高出不止十倍。
所有人都连忙起身,拘谨的站在了一旁。
赵桓笑着说道:都随便坐阿,不用多想,我就是一闲云野鹤,随便到处游历的。在这里听说河间知州的趣事,所以就多谈了一会儿。
老六这才带着众人坐了下来。
赵桓问道:在下赵公明,不知兄台贵姓?
老六连忙说道:不敢当,免贵姓孙,单名一个能字。
各自介绍完,赵桓也没有客套,立即开门见山,问道:听闻河间知州最近被一批新的机床弄得焦头烂额?
孙能说道:是啊,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事。朝廷要生产一批钢材,要求不得有毫厘之差。
其他工匠说道:这不是什么难事阿。怎么这大半个月都没忙完。
孙能立即说道:那是你不知道这次朝廷要多少。上百万石钢材,而且模型要完全一样。知州是把脑袋都系在这上面了。
上百万石。
所有人顿时一惊,这个数字太庞大了。
这足足有九千多万斤钢铁了。
众人想不出朝廷干什么要这么多钢铁。
如果全依靠手工打造的话,这么多钢铁模型断然无法规格统一,传统浇筑的模具也不行,必须要有机床精细打磨。
赵桓倒没有太惊讶,九千多万斤听起来很多,事实上就四万五千吨。
钢铁很沉很重,以一吨黄金做参照,一吨黄金酒拉杆行李箱那么大小,那一吨钢铁只需要乘以二点五就可以了。
所以四万五千吨钢铁,用到大型工程上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赵桓只是好奇,问道:朝廷需要这么多钢铁,为什么会在河间府生产?要运送百万石的钢铁,也极为不易。
这么大的工程,赵桓一点印象没有,不太正常。
孙能说道:还没投入生产呢,现在是在选机床。所以知州他是争分夺秒,务求把这个重任抢到河间府来。
其他人叽叽喳喳的立即参与进来,问道:抢?那就是还有其他地区在争这个重任?
那肯定有阿。上百万石的钢铁生产,你想想能雇佣多少人?能带来多少财富?
是阿。这可是能造富一方的好事,想来所有地方官都在力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