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刘基北渡淮水,在淮水北畔六十里处的徐县驻军。徐县属于下邳国境内,这还是刘基自建安八年的青徐之战后,第一次重新踏上中原大地。刘基让甘宁去把吕蒙叫来,他要询问徐县周边的情况。建安十四年,甘宁因犯法被刘基从梓潼太守的位置上撤下来,召回江东成为军中小卒。刘基这样做是出于保护甘宁,所以在事情过去后,刘基又让甘宁担任解烦督,督领五百“解烦义从”,接替刘基之弟刘铄的位置。甘宁出去把吕蒙找来,二人进帐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意。刘基看在眼里,问了句:“你二人可是有什么好事?”甘宁和吕蒙对视一眼,都尴尬地笑了笑,吕蒙毫不隐瞒地回答:“禀大王,末将在路上打了两只野雉,末将邀兴霸共享,所以含笑。”“呵呵,到时候记得分吾一根雉腿!”刘基笑着调侃道。二人跪下:“遵命!”刘基摆摆手:“好了起来吧,子明,说说打探的情况吧!”“诺!”二人起身,吕蒙随后说出军情,刘基侧耳倾听。正如法正所料,曹洪确实来徐州了!他从汝阴出发,沿着淮河北岸一路东进,沿途原本效忠于吴国的县邑望见曹洪的大军后,俱都望风而降。龙亢、蔪县、洨县等九江郡以北的淮北诸县,如今全都转投了朝廷。刘基听后没有生气,只是略感懊恼。淮北诸县投降,主要还是因为太史慈兵败繁阳亭的影响太大。同时平舆、安城、汝阴三镇的丢失,也让淮北各地对吴国守住淮北地区的信心大减。加之这些县邑距离许都太近,对朝廷的向心力远胜江东。现在局势稍微有些不明朗,曹洪的大军一来,淮北诸县长官就“二十投了”。刘基默默吞下丧城失地的坏消息,吕蒙则继续汇报徐州的境况。眼下徐州刺史杜袭正在琅琊前线督战,于禁和周瑜合兵号称有三万精甲,杜袭点了朱桓、张辽二将共一万多兵马在琅琊抵抗。而州中事务据说是全部交给了别驾糜竺和治中陈群。刘基听后放下心来,有糜竺在,就算曹洪打到下邳城,下邳城也不会像淮北诸县那样直接投降。毕竟糜竺可是刘基的大舅子,忠诚度毋庸置疑。而以治中陈群的行政能力,即使杜袭不在,徐州也乱不起来。不过还有一点,那就是斥候未能打探到曹洪的去向,斥候在下邳、彭城、甚至淮北的洨县、蔪县等地都没有打探到曹洪大军的去向。刘基不由疑惑:“这曹子廉到底跑哪里去了?”吕蒙也是不解,只好告罪:“末将无能,请大王责罚!”“无妨,你们去把法中尉叫来,对了,把吾那女婿陆逊也叫来!”刘基对吕蒙和甘宁吩咐道。“诺!”二人出帐,寻来正在军中巡营的法正,然后又找到待在自己营里研读兵书的驸马都尉陆逊。刘基看此次出征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干脆直接中军升帐,召全军将领议事。说是全军将领,其实也没多少人,不过就吕蒙、甘宁、陆逊、张允四人而已,再加上法正和护卫长张世。毕竟刘基的兵马只有一万出头,不需要那么多大将。人到齐后,刘基当即咨询法正,让他帮忙分析曹洪究竟去了哪里。法正听完情报后,坐在位子上想了想,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孝直,有何计较?”刘基好奇地问道。“呵呵呵~大王,如果法正所料不错的话,曹洪应该是奔着咱们来了!”刘基一惊:“哦?!何以见得?”“哈哈,妙!妙!”法正一边捋须,一边无端称赞,之后才起身向刘基告罪,“大王恕罪!臣之所以发笑,是因为感慨曹孟德的谋略啊!”法正越这样说,刘基就越加好奇:“哦?孝直,你赶紧说吧,我倒想看看曹孟德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呵呵呵~大王,曹洪恐怕是受曹操之命,在下邳一带埋伏大王呢!”法正一语惊人,吕蒙、甘宁等人皆露出惊讶之色,唯有一旁的陆逊频频点头。刘基则已经淡定下来,他明白法正的意思了,曹操之前的各种调度,正是为了引诱刘基派兵来徐州拦截曹洪!刘基起身走到舆图前,看着新蔡的位置说道:“曹孟德还真看得起我啊,竟设置了如此多的迷局!不过我想以孟德的本事,施不出这等连环计,定是有人教他!”正议事间,突然又斥候进来禀报:“报————!!敌将曹洪引三万兵马来袭!!!”……此时,远在汝南的曹操站在南汝水北畔,突然打了个喷嚏。“阿嚏——!”曹操身边,军师荀攸担心地问了声:“丞相?”曹操用粗糙的小肥手使劲揉了揉鼻子,眨着眼道:“无妨!”之后,曹操指着河对岸的吴军营垒说:“我闻步骘不过一介文士,未曾带过兵马,每曾想到他竟然还能让军队布下如此严整的连营。实在是令人称奇!”随军出征的丞相主簿司马朗,在此时出列替曹操解惑:“禀丞相,步骘确实不善兵事,但刘晔、庞统、鲁肃等都是一时良才,有这些人的辅佐,步骘才能与丞相相持。”“嗯……主簿之言有理,看来这南州多有奇士,可惜不能为吾所用啊!”候在一旁的曹彰请命道:“父相,儿愿再领兵渡河进击,此次一定为父相攻城拔寨!”曹操摇摇头:“不必犯险,再过些时日,步骘将会不战自退。”众人疑惑不解,唯有郭嘉、荀攸等少数知情人面色如常。回到中军大帐后,曹操照常拿起兵书阅读,可惜今日他无论如何也读不进去,心中杂念纷繁。卧在榻上的郭嘉撇头望见曹操的神情,虚弱地劝慰曹操:“丞相……不必忧虑,纵然公达之计被……刘基识破,在下还有一计,可助丞相……削弱吴国。”曹操赶忙起身,亲自给郭嘉舀了一碗酒水。正在处理账册的荀攸也立刻起身,帮曹操把郭嘉扶起来。二人合力喂了郭嘉一碗酒水,曹操关切地问道:“奉孝,还能坚持吗?”“呵呵……”郭嘉干笑两声,微微点头。“丞相,若此战不能……全取淮北。丞相可上表天……天子,转封刘基……楚王。”郭嘉说到这里,突然感觉自己心痛如绞!“啊——”郭嘉一手按在心口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奉孝!奉孝!快传医师,快传医师!”曹操被郭嘉突如其来的样子吓到,慌张让人去找医师。忽然,郭嘉用他那只纤细枯瘦的左手抓住曹操的手腕:“丞……丞相!转封他楚王……然后,然后……呃啊————”郭嘉焦急地想把胸中遗计说出,可是他的胸口越发疼痛,以致于他低声嘶吼起来。曹操紧紧抓着郭嘉的手,已然是泪流满面:“奉孝,奉孝,呜呜……”“啊!……”郭嘉终究还是没能把遗计说出,紧绷的身体一松,失去了呼吸。“奉孝?奉孝!奉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