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赵常山的话,陈立东当然不信。
作为一国军事高官哪能这么随便,一个老狐狸罢了。
但脸上却要装出欢欣鼓舞的样子说:“哎呦,那太好了!我正好有空,就给您当导游吧。”
“怎么好意思呢?听说你可忙了,许多人找你都找不到。你随便给我找个人,带带路就行。”
“可不行。”陈立东连连摆手说:“别人是别人,您可不一样。”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
陈立东一愣,心想我就嘴上敷衍你一下,还要我夸你一通怎么的。
只见他立刻严肃地说:“首先您是一个高尚的人,知道我最佩服您什么吗?”
赵常山笑吟吟的问:“佩服什么?”
“人民情怀!”
说完这句,停顿了一下,开始侃侃而谈:“我们华夏军人与别的国家不一样,宗旨是与老百姓同心共运!
当年我的员工被困在海上,您二话不说就派出了魏大校;
我妹妹在西部遭到劫持,又是您敢于担当,安排武警官兵舍命救援。
对东华和我们老陈家来说,您就是恩人。
我要是慢待了您,整个集团和我爸他们都不干。”
“哈哈,你小子就是能说会道。”赵常山哈哈大笑着说:“行了,别给我唱赞歌了。
我这次来真的就是随便走走,按说去年我就该退下来,可因为要主持航母建设这一揽子军事项目,才会留任一段时间。
可我不能恋栈权位,航母的船体已经搞完了,接下来交给后任继续干。
我这一任,干到这里就算圆满,把着不放,会遭人埋怨。
我这一辈子扛过枪、打过仗,古稀之后还能造出航母,已经没有遗憾了。”
陈立东听出来,这些话确实是老人家的心声,于是诚恳地说道:“那就好好来这里修养一段时间,您比我姑父还要大两岁,我就当长辈把您伺候好。”
赵常山爽朗地说:“行,那就麻烦你啦,大侄咂!”
......
陈立东陪着赵常山散心的时候,孙学丰正在和孙婕发牢骚。
“他不是回来了吗?有功夫陪别人,就没空见我这个大舅哥?”
孙婕解释说:“陪的那位是部队高层,这次来肯定有大事商量。”
孙学丰白了妹妹一眼,“他的是大事?我的就不是?”
孙婕脸色呱嗒一下撂下来,质问说:“你说的算什么大事?嘎尔姆的草方格已经搞了好几年,能干的地方都干完了。
而且那边的5万亩水稻已经收割,本地就能产稻草,为啥还要从滨海县收草?
用不用稻草,从哪里用稻草那是人家的事,找我们有啥用?”
原来,从今年开始,噶尔穆的草方格治沙工程停止采购滨海县的稻草。
滨海县收稻草、运稻草的人就断了一条财路。
蓝市与噶尔穆是友好城市,这几年孙学丰利用关系,从蓝市收购稻草、大米、海产品运到噶尔穆,再从噶尔穆运回化肥、枸杞、肉干等特产,赚的盆满钵满。
在滨海县,有几千人跟着孙学丰,靠着这条商路赚钱。
孙婕说噶尔穆的草方格工程都干完了其实有误。
干完了的,是从噶尔穆到甘森湖以及一里坪公路、铁路沿线,这一线都是东华自己搞的工程。
而噶尔穆范围内的固沙工程正在做计划,2005年将有大动作,包括已经建成的西蕃铁路沿线有许多地方要防沙固沙。
但这些工程与东华无关,也就没人从滨海县采购稻草。
孙学丰因此少了一条来钱的路子。
从蓝市到噶尔穆行程2800公里,运稻草这种低价值商品纯属浪费。
早就有人背后议论陈立东傻,但没人当面提出来,因为背后主持收草运草的,都是他丈人家的人。
而别人搞草方格,肯定会就近用草。
搞草方格除了用稻草,还可以用麦秸、芦苇。
就算稻草用起来方便,也可以到河套地区收购。
被成为塞上江南的陇南地区就有大片的水稻,从陇南收稻草到噶尔穆,运输距离比蓝市差了一半多。
其实少了稻草这条财路,孙学丰本人只是少了百八十万的利润。
他这次来还有更闹心的事情。
伊波拉在滨海的传染结束后,温晓宇跑省里、跑部里终于办成了一件事情,就是在滨海县设立海关、海事、检验检疫和边防机构。
这些机构,自国庆节后开始开展业务。
而最近滨海县边防检查站和海事处进行了一次联合执法,打击盗采海沙,查没了一批采砂船和运砂船。
这些船全部属于孙学丰,价值上千万。
海砂,顾名思义就是海中的砂石。
它的主要用途是作为工程建设的原材料,比如填海造地。
龙兴岛就是用海砂吹填而成的。
还有人用它来代替河沙,用到混凝土里。
但海砂当中的盐分会侵蚀钢筋,给工程带来安全隐患。
今年8月份建设部下发了《关于严格建筑用海砂管理的意见》,这个文件要求海砂的开采、除盐处理、混凝土拌制等过程必须进行严格的管理,建筑工程中采用的海砂,必须进行专门的淡化处理,如果要用在钢筋混凝土中,海砂的氯离子含量不应大于万分之六。
此外,非法开采海砂,还会对海洋生态环境、洋流环境造成破坏。
这些年,在龙兴岛吹填工程结束后,蓟市东港随后开始围海造地。
但蓟市那边有海事局、边防派出所管护,非法采砂行不通。
而滨海县这里,由于机构缺失、对海上管理乏力,有些人就盯上了这边的海砂。
他们从滨海县海域采砂,再运到蓟市,一条船一天收入几万元。
孙学丰就是有些人的老大,他联合人买来采砂船、运输船,停在高上堡海域昼夜施工,运输船不停的把海砂送到蓟市。
滨海县有关部门的行动就是针对他的联合行动,接下来还会按图索骥,固定证据后对孙学丰等犯罪分子进行抓捕。
孙学丰听到风声后就跑到妹妹这里。
他不敢和妹妹说非法的勾当,只想以稻草为借口找陈立东求情。
可陈立东这段时间几乎没回过家。
好不容易回来,只住了一晚,就去陪赵常山了。
孙学丰扑了空,这才向妹妹发牢骚。
而孙学丰的情况,温晓宇已经向陈立东做了通报。
陈立东听说后有些吃惊,这个大舅哥竟然这么有眼力,能寻到这样的商机。
也不知道里边有没有动刀动枪的故事发生,非法采砂、利润很大。
在另一世,就发生过动刀动枪抢资源的事情。
正走神的时候,温晓宇在电话里问他:“不会怪我没事先跟你商量吧?”
“怎么会!”
温晓宇心下一松,呵呵笑着说:“那就是不怪我了?”
陈立东回答说:“怪啊,你为啥不提前跟我商量?怕我跑风漏气?”
“这个......当然是怕你为难啊。”温晓宇解释说:你这人的脾气我清楚,违法违纪的事情,从来不能容忍。
但事关你大舅哥,我告诉了你,就是让你为难。
你瞒着不跟他说吧,怕对不起孙婕。
对他说了呢,他肯定提前跑路,你又会纠结自己干了不该干的事情,心里总要不安。
我不告诉你,才是对你好,你明白了吧?”
“嘿嘿,你还真懂我。”
说到这里,陈立东还是叹口气:“可就算你瞒着我,他还不是跑到我这里来了,唉......你让我怎么处理?”
电话那头温晓宇停了几秒后说:“他去你那儿,是我让罗浩跟他透的风。”
“雾草,姐你这是......简直拉低了我对你的评价。”
温晓宇说:“我不是对你,而是为了孙婕妹子。总之,人到你那了,你就看着办吧。”
陈立东说了声:“那谢谢姐,我也替孙婕谢谢你。”
挂了电话后,温晓宇看着窗外,心情无法平静。
她这么做,心里更纠结,这已经算违纪了,甚至属于违法。
法理人情,很难处理。
温晓宇也算是高级干部,当官从政,总会受到私情的干扰。
她跟陈立东挑明这件事,是有些私心的。
温晓宇父亲没的早,相当于单亲家庭。
这些年母亲经常邀请她去那边,但她一直没有与继父那边有过来往。
逢年过节,她只守着二爷爷
佳节思亲是人之常情,孤独的时候,温晓宇还会想起父亲的容貌。
她父亲安国是部队上的人,参加过对骆越的战争。
但安国的单位是秘密战线,他的行踪当年被列为机密。
直到陈立东跑去索亚,安老爷子才告诉温晓宇:“你父亲的死当年有争议,他在你爷爷平反前去了骆越,没想到一去不会。
你爷爷一直不跟你说他是怎么死的,当年你妈说他遭受了迫害,其实不准确。
他是自愿上的战场,出发前和我见过一次面,他要带队到敌后搜索情报。
后来就失去了消息,有人说他牺牲了,也有人说他叛变了。
有人说他提供的情报非常关键,也有人说他的信息有误,导致我们在战场上遭受了损失。
这么多年了,我们也没法争论他的是非功过。
可你父亲的档案其实是被登记为失踪,你爷爷临死的时候也和我说过这个遗憾。
失踪不如牺牲啊,你爷爷走的不踏实啊。
我没几年好活了,但还不想去见马克思。
听说陈立东去了索亚,这算潜龙出渊啦。
那小子能耐大,你让他帮帮你,在骆越查一下安国的踪迹。
万一有个消息,我就去告诉你爷爷,他儿子是啥样的......”
刚才与陈立东通话,温晓宇没有提二爷爷说的这件事。
但他让罗浩向孙学丰报信,就是藏着送份人情给陈立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