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浩瀚,照射亘古不变的大地,花草为之欣欣而开,绽放出另外一种绚烂而富有希望的世界。
在这曼妙而富有新奇的世界下,“二十八里铺”这个名不经传的地方,此刻越发煊赫光亮。
外围树木交错,有直有歪,不时传来野兽低鸣,正因为此,让这二十八里铺成为周遭牢不可破的安全地带。
无论带货商贾,亦或者抛妻弃子而要与小妾私定终生的无耻废男们,极其愿意将这个地方当作自己的安乐屋。
至少他们那类“高风亮节”的人是这样认为的!
他们认为躲避麻烦,一切都会过去,可真实是,那麻烦愈发张狂,竟然可指着鼻子对本体破口大骂,这岂非天地间的谈资吗?
二十八里铺由北向西斜躺着,形状类似一个变形扭曲的大锥子。但若以巨人的角度来看,又酷似一位穿着破裙子的胖姑娘。虽然格局不大雅正清爽,但热闹程度绝不亚于当世四大都城。
由锥子下尖处进去,是道高三十余丈的大长门,两边用赤漆漆着歪歪斜斜的上古之字,形如扭曲的蝌蚪。在往里前行,便是主街道的开端,李怜正踩在铺满月光的主街道上。
目之所及,行人稀稀疏疏,店铺却零次栉比的排列着。
吆喝过客吃饭的大阪城姑娘,裸漏着白皙的肚皮,扭动如灵蛇。
李怜只偷偷瞧了一眼她那双深深凹起的眼睛,便慌张朝别出观望,心中抑制不住对这位异族姑娘的赞叹。
张目望去,只见一间破败的房屋前立着一个招牌,掉漆的门前倚着位风华绝代的妇人。她边磕着香瓜子,边打量李怜。虽然只是清装素容,木钗在首,那份贵族中特有的气质,呼之欲出。
李怜久居海外,却也被这股贵族气息所笼罩,心中崇尚。见她向自己轻轻低头一笑,如初春花蕾,温暖如风,李怜竟情不自禁上前搭话。
“孤岛李怜,拜见尊夫人,未知此地可有活人之技?”
“不敢不敢,小妇人夫家姓王,家徒四壁,何敢称尊。”那夫人先是惊愕,悠哉游哉将手中旁的坚果放入腰兜里,略带惶恐问道:
“不知活人之技,怎个解释?”
李怜衣衫破烂,王妇人毫不在意,李怜已知对方涵养极高,是以莽撞问道。
“小子李怜,遭逢大变,沦落到此。此刻软囊羞涩,床头金尽,是以想了解这里有无快速挣钱的差事。”
王妇人自怨自艾地叹了口气,“天地慌慌,灾殃频生,却还有人在惹是生非,搅乱这一池春水,真好比煮鹤焚琴,大煞风景。”
李怜尚自揣摩她话中真意,后者已拱手向请。“小兄弟不嫌弃此地残破,就请进内饱餐一顿,又有何妨!”
李怜虽幼儿时读了些异界故事集,了解些礼数,但毕竟海外孤岛人士,性子散漫随意,也就作揖而进。
店内场景陡然一变,极端整洁,十二排长桌分两个部分排列着,有星星散散的顾客。整个房间内只有柜台处那方煤油灯,发着微弱的亮光。
李怜心中奇怪,见王妇人去后厨料理饭菜,便将目光注视到吃饭人的身上。
大室之中,一灯如豆,微弱至极。
借着这微弱的亮光,李怜发觉这些吃饭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喜欢低着头,仿佛被诅咒了似的。
关于邪教徒惨不忍睹的暴虐行为,李怜少时略有所闻,心中不禁发怵,微皱额头。
“怠慢贵客,万望谅解。“说着话,王妇人如花落地,带香而来,手掌撑着一个小巧玲珑的檀木制餐盘。
李怜大吃一惊,见是四大荤菜,忙摆手道:“妇人太过,小子落魄至此,粗茶淡饭就好。”
“并非小妇人请,小兄弟无须担忧。”不知何时,她已抄起一把古色古香的大琴,抱在怀中。
钗摇耳颤,绯颊红唇,波弦之姿宛如天宫舞娥,呼吸间柔情铺天。
李怜面色泛红,忙低着头吃饼,听得琴声婉转哀鸣,心中疑惑。待琴声已落,微微抬头道:
“这琴曲慢而无冗,仿佛崇祯自述,排解心中愤愤不平的感情。想是王夫人曾遭受到过撕心裂肺的重大事情,是以一直耿耿于怀,难以忘却。”
小厮收好长琴,王夫人一双长腿依礼制摆放好,含胸塌背。方才神情,一扫而空道:“小兄弟感悟非浅,必然名望之后。刀枪难事,小妇人已不愿再提起。”
李怜环视左右,依势问道:
“在座英豪,目光如练,神采奕奕,却委身于这个一个幽暗小室,实在令人叹息。”
“他们不过乡野宰猪,戾气重了些。未知小兄弟有何打算?”王夫人动筷吃起,也作手势让李怜一起吃。
李怜含笑夹起一块巨大红烧肉,慢慢放入口中,大快朵颐起来,以此思索答复内容。
后者只微微而笑,酒窝凸显,越发让她红润照人,望之神碎。
中年之美,自有其妙。
喉咙抖动,已咽入肚中,抄起大饼说道:
“江湖广袤,自有我生存之地,多谢夫人挂怀。“
边咀嚼大饼边道:
“适才夫人言并非夫人请客,未知是何人请我这孤岛鲰生?”
“我们刚到此地不久,同房东有些账目不清,闹得正厉害。不想他就来来了,一个乞丐装束的孩童,帮我解决了纠纷。”
李怜犀利地问道:
“大概多久发生的事情?”
“八天前。”王夫人温柔回答,复又说到:“我夫家三世清正,虽已作古,但家学不曾丢弃,实话实说,小妇自不敢隐瞒。那天我们打扫这残破的小楼,将近亥时才打扫个大概。我吩咐众人关好门窗,各自安歇,自烧了一锅热水,将大桶滚至厨房。我将沸腾热水倒入大桶中,加入些许凉水调试温度,将备用衣物找来,正欲宽衣沐浴,隔着前厅的大门便咚咚响个没完。”
李怜面色泛红,谨慎问道:“他们是谁?”
王夫人添了口茶水,继续说到:“我当时神情慌张,已是六神无主茫然无措。慌忙再穿上一件外套,向后院墙壁外扔出一个石子。隔壁卖狗皮膏药的王老板便搭梯而来,同我一道去查探。我起初以为是房东为了压高价格找来的打手,谁料想却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乞丐。”
李怜道:
“纵然是条狗也得有个名字,小乞丐总不会是无名氏吧?”
“他自称小九,将我与房东之事解决,而后每个子时都来问我关于你的情况。”
李怜起身道:
“多谢夫人坦诚相告,今夜子时你们就不必出来,安心睡觉。我在前堂来个守株待兔,看看到底是那方朋友,对我如此关心。”
王夫人面露忧惧,提醒道:“虽只孩童,本事卓绝,似有通天之能。那王老板起先是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如今却似病猫般躺在床榻之上。我昨日探望他,口齿仍然不清,真是惨不忍睹。”
李怜自信道:
“小子也练过几年手段,懂些道行,任他牛鬼蛇神,小子也想和他们过上两三招。如若就此逃避,岂非让宵小之辈看轻了。”
酒足饭饱,众人安寝。
李怜将煤油灯弄灭,独自躺在长桌之上。
窗户大开,月光洒在前堂柜台前。由窗户木板遮挡,月光正好形成一个斜角照在李怜面上。
忽然身后“咣当”一声,似是碟碗落地之身,李怜敏锐发觉有两个人影在黑暗中停足颤抖。听呼吸异常急促,有惊惧之感。
“是谁?”
“小妇人在此,寻些吃食给小兄弟,务须惊恐。”王夫人于黑暗中说话,虽然表面正常,却带有一分惶恐难安之感。
“你身旁之人是谁呀?”
“他……他是同街卖灯笼的蒋老板,深夜来此谈个买卖,让些利钱。”
李怜一跃而下,功起膻中,双掌贴住外翻,白光乍现。李怜心中自付:若是父亲大人知道我用八九玄功来当照明灯,非得拿起他的狼牙棒,追着我满院子跑。幸好父亲大人不在此处,实在万幸。
精光之下,如同白昼,但见王夫人容光焕发,魅眼含情。李怜失了分寸,一颗心上下乱跳,慌不迭收了神通。由于收势过急,伤了脏腑静脉,按住疼痛胸口,忍者疼道:
“既然如此,就请王夫人自便,切莫耽误我的事情,小子这里多谢了。”
“小兄弟也要多加小心,谨慎提防,告辞。”说罢,二人缓缓入了后院,再无声息。
李怜盘坐长椅之上,调理气息,随后便蜷缩在长桌上,心中赞誉着王夫人的貌美。
双眸微合,脑海无限幻想时,大门便“嘟嘟嘟嘟”响个不停。
李怜回神,翻身越下,缓缓开门,但见一个独臂小童,满身鲜血,还未搭话,他便扑来,痛哭不已,神情甚为悲苦。
“可算见到大救星了,快去救我家主人,快快!”
手臂挥去,煤油灯陡然而亮,小乞丐面容更加让人怜惜。
李怜茫然不解,耐心询问之下,已然了解大概,心中明了,连忙问到:
“他们此刻还在春宵楼吗?”
“那八个恶徒都在,虽然有人已回元国搬救兵,但远水不解近渴,希望大英雄搭救我家主人。”小乞丐说状,神情义愤填膺,泪珠直滚。
李怜以掌风扑向煤油灯,“嗖”地一下,随机灭掉,愤然道:
“不论他们是什么祁连八虎,还是天神下凡,我也得杀杀他们的威风。”
言讫,便随小乞丐向春宵楼进发。
一大一小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口,斜对门街道插口,忽然涌现出三十多条黑衣大汉,手拿狗头大砍刀,隐于黑影下,缓缓向这刚刚装饰妥善的小楼走去。
在这皎洁月光下,是那么寂静,那么泰然。
可在这如静湖般的二十八里铺中,又有谁能能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悲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