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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水晶之剑

01
光滑细腻的手串折射出皎洁月光,慢慢洒在尚夏公子英俊的脸庞上,洒落在他寂寥冰冷的双眼中。
后背靠在砭人肌骨的,膈应人的青石上,尚夏公子竟然眼圈有些湿润。
上官重业观察良久,装出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关切问道:“尚公子怎么了?”
尚夏因近几日来未得人畅所欲言,此刻竟敞开心扉,直言不讳道:
“人人都夸耀我父‘九钟笑人命’尚怀德,威猛盖世,英雄无敌。只可惜他除了我这么个儿子外,居然还有一个儿子。”
他复哀怨太息,淡然道:
“根据滴血验亲,我可能还不是尚家人。由今天如此寂寥得场景,不免想起家里那些糟心事,是以伤心难过起来。”
上官重业关心道:“人生无常,岂非事事顺心如意?但你若能光耀门户,纵然百般不是,想必尚门主也不得不承认你的合法地位。”
尚夏立刻将把玩得珠串收好,目光里仿佛住了一位真神,急切问道:
“我该如何做,才能光耀家族呢?除了在这草垛子挨臭虫叮咬,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上官重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同样也不会从天而降,得自己去创造。”
尚夏问道:
“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个法子?”
上官重业问道:“你真肯听?”
尚夏急切道:
“上官公子出身五行大派,所言无有不中,哪有不听之理!”
上官重业以手指向一箭之地,司马京的背影,“把这活揽下,大抵便能名垂天下,功盖乾坤。”
尚夏望着他如巨石般的背影,苦涩道:
“奈何我和他并无关系,非亲非故,他岂肯将这立功的机会,让给我?看来真是没戏了!”
上官重业望向躺在青草堆上,正谵语频出的二花小女童,“白天上空兵器交错,他却肯用性命护住这丫头。若攻其所必救,他还会守着那个能傲视群雄的位置吗?”
尚夏听得,先自一愣,莫言犹豫半晌,而后邪笑道:
“好办法呀!上官公子不亏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上官重业把脑袋挪到另外一面,言道:“我可一直在睡觉,什么话都没说过,也没讲过任何关于司马京的话。”
脑袋虽挪过去,双眼却睁得老大,静静等待着“好事情”发生。
尚夏望着那圆溜溜的小脸蛋,奸笑道:“自然是聪明绝顶的我,想出的办法,和上官公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02
火车不是拉的,牛皮不是吹的,威名绝非娃娃的尿布一样,又臭又长。
金壁教现如今远遁在,天山山脉绵亘漫漫的雪山以北中,消失匿迹,如幻似梦。
但若论手段独到之处,自有非同凡响之道术,连一品秦怀玉和赤霄剑刘大侠,都无一战必胜之把握。
坊间烟花之地,流传出一些有趣的事情。
其中就包含金壁邪教,关于等级方面的事情。他们同中原一道,功法有高低,自然而然职位也有上下之分。
“护教护法”乃职位最卑贱,最低微的,若论它为何能死而复生,期间还包含着一段三世虐恋。
遥想昔年,末元子创出金璧教,广纳门徒,其中就有护教护法一职。
关于金璧邪教为大神末元子所创建一事,说法不一,错综复杂。但关于护教护法一事,就以此说法,能得到百年间学者的赞同。
——握笔的人意见相同,不亚于太阳从北面升起。
这则传闻中,护教护法是一代绝世美女。
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
她本孤魂烟鬼,因游荡“三太子神庙”后,附在火尖抢上,世受香火,因此脱去鬼形,成一方精灵。
收服此精灵时,末元子正在蜀中吃汤面。悠然自得,突地,有一条哈巴狗来咬他。迅捷如风,正巧被此精灵瞧着,生吞哈巴狗。
末元子见她道行高深近乎通灵,且伤命造孽甚微,是以邀其入教,正位以“护教护法”之职。
后同教主生情,互许三生。
那教主却是初开鸿蒙大道,受邪魅狐狸蛊惑,因此便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精灵一气之下,再无所系,滋扰万民,为祸一方。
——因爱生恨,岂非正是这人世间最无情的事端?
末元子自吃着汤面,眉头一紧,事觉不妙。及时出面施功,封住其道行,使其再难行凶造虐。
另一方面,教主受邪祟狐狸蛊惑,残害生灵妄想得以仙道,为天下害。
末元子担心自己上天成神,怕落个乌点,是以扫金璧教于天山山脉。
偶过护教护法所困之地,见其受天地极刑,心中怜之,记起当日灭狗之恩,不觉任意妄为起来。
他再放浪形骸,也绝难放出护教护法,思量许久,终究想出一个弥补的法子。让后世担任“护教护法”一职的人,都拥有凤凰再生之能,并且功力更胜以往,无穷无极。
事至登天,末元子心中大悔,陡觉自造凶虐。起乾坤浩荡之气,化天下八大神剑以存中原之气望。又断法为器,遗留四件神兵,分为赤霄剑、九尖玲珑塔、六龙剑和一块呼风唤雨的玉石,以此作为后世斩灭金璧邪祟的法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之将神,其道也明!
末元子能幡然醒悟,致使黎民尚存机会,岂非天意使然。论此故事者,虽痛恨末元子,却大都口上辱骂,心中敬畏。
是以末元子庙中香火,最为鼎盛。
有此关节,教主只得无奈保留“护教护法”一职,屈为马前卒。
但有涉险之事,赛入受苦的探路食指,最先殒命。好在有末元子之功,死而为生,往往却能达到不一般的收益。
关于三世情爱,此节无关,是以不谈。
护教护法控制住雷暴,同咆哮山联络交善,这一举动,正是金璧邪祟有意窥探赤霄神剑,入主中原的意图,表露无疑。
这数百年的和平,随着护教护法的出世,将急转直下,遍生哀嚎。
近年江湖新秀,大致就三四个人。人虽然有,可惜大都被世俗所累,难放杂念,顽愚不堪。
这一件事,又要让刘大侠和秦怀玉大伤脑筋,辗转反侧了。
据小小坤儿后来猜测,将要举行的天道山大会,是提前了十七年。此举意图,无非提拔江湖新辈,想必与二位高人或多或少,有些关联。
03
当此之际,五大神徒眉头齐齐皱成被石子激荡湖面所形成的涟漪那样,紧张成分不亚女娲娘娘补天。
欧阳大帅于功法一路所解粗略,但行阵用兵、决胜千里,那可谓张飞吃蚕豆,小菜一碟!
他火急火燎来到司马京身旁,拍打后者肩膀,“注意,这邪祟想来是又变化了。”
司马京展动功法,收于一处,睁眼扫视,不觉面色发红。
那大黑莲之中正化生成一个血红的人,鲜血从黑莲下方,缓缓向地沟流淌。
“噗呲”一声,黑色莲花骤然消弭,化作清风随花,毫无踪影。一方血红长袍自天地邪气极盛处,骤然而来,缓缓系在红人身上。
血袍即上,更增添了这红人的诡谲莫测。天空竟为其助爪,黑风四起,阵阵乌云游荡。远处更是雷声轰轰,响彻大地。
五道色彩缤纷的光束,自五大神徒掌中,缓缓向围着血袍人周遭的,七个人传去。
五大神徒毕竟非同凡响,虽之前道法有损伤,但若让他们坐视不管,那是万万不成的。万般考虑之下,才在旁边,送出源源不断的功法,来帮助控制护教护法。
果不出所料,护教护法更胜以往,周围气体更觉纯正,正源源不止向外输送邪恶力量。
江琼儿自挡住西方,施展本门功法,尚且游刃有余。并且看见旁边西南位,“李地钟馗”樊九龙力不能支,忙施展小部分功法,加以佐助。
樊九龙此番也是拿出全部本事,刀疤在脸面上被真气来回冲击,上下起伏。他本人早就大汗淋漓,苦不堪言。幸而江琼儿道统正派,天下八大流派,才勉强抵挡住。
正南位盘坐着的正是九刑长老英琼,正输送阵阵能量,封锁住邪祟护教护法。只见她双臂舞动,衣袖滑到肩顶,倒别有一种天宫仙子风采。
英琼虽然年纪轻,阅历不足。但在数百人中,她却偏偏能当长老,必有其非常人之处的能力。据说,还是碧辰宫上代宫主亲自封下的。
若论终极实力,英琼当仁不让,位居三人之首,无可匹敌。照理借助五位神徒之功,自然毫不费力,可惜她旁边坐着一位说废物不是废物,不是废物又是废物的人。
东南方坐着“粗心剑客”李少欢,师承花派玲珑宫七辰殿主,为其八徒弟。若论功法武艺,本来不差,可此人的心如磐石,无洞无眼。所做之事就不免粗枝大叶,功法更是如此。
就靠着她乃叶晨欢宫主的师妹,少说也能混到个令主的身份。可惜花派玲珑宫大会,她未赶回,却陪九刑长老大肆欺凌北派九十九门。
她施展功法,无不精妙高明,但全部建立在九刑长老在边上的助益。
若非九刑长老分心助战,护教护法邪祟撕开的第一个口子,就必然是李少欢这里。
正西位正是铁掌令狐,乃蟠龙山之人。虽然看见旁边东南方向李少欢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但自己实在无法腾出手。
“铁掌”令狐身经大小阵仗百余次,却从无如此憔悴疲弱的感觉。他自然无法旁帮左边的李少欢,那是因为她右边的洪都门主,更需要帮助。
“神府七纵术“本以轻捷灵活为要,旨在快过敌人,从而找到最为合适的进攻时机。斗搏心中本有傲,施展神通,却不过困住护教护法,就已险些无能为力。拼持久,洪都门功法本就比旁的虚弱上三分。
望着正中央矗立着的血色护教护法,他此刻脑海中忽然想起了自己已故去的,父亲和蔼可亲的面容。
在铁掌令狐未帮助他时,他竟想到了死,可又觉得对不住她。正在左思右想的时候,一股强大而浑厚力量出现。
宛如浩瀚宇宙中忽然窜出的明星,照亮了斗搏公子,此刻孱弱无力的内心。
六人苦苦支撑之余,望向北方位置,但见王非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天宫情圣”王非难不爱武功爱红颜,是以广大明眼高士给取了个这种混混之名。他本人倒是乐不可支,以此为傲,不以为然。
上八门曾经统御天地,后来逐渐被八大流派取代,也是世事必然。若论其功法,自有独到处,不为外人所知,但也不该如此轻蔑护教护法。
王非难虽占据北位,右手西北空无一人,他也得照顾周全。而王非难起初只象征意义施展功法,筑起淡淡气墙,后来干脆躺在草地上,观瞧天上云雷交际之景。
其实,北面正是咆哮山所在,王非难绝非轻视,而是有信心觉得护教护法不会向北方逃窜。
万事俱备,只欠一剑。
这一剑,关乎众人生死,万难马虎。
司马京此刻神情略微有些紧张,舞动着水晶剑,招式上竟生出疏忽之形。
欧阳大帅双眼老辣,上前道:
“水晶剑,司马京,你顺天地之机,命中天职。谁敢违逆,皆为荒草狗屎。”
司马京听过,精神大涨,信心如海水涨潮般涌上心头。复记忆起和父母卖大白菜时,自己木讷、慌乱的景象。
这一次若能功成,司马京必然盛名天下,想到年迈慈祥的双亲,或许这是给他们最好的报答吧。
若无风波,司马京此事过后,也必然能成为赤霄神剑刘大侠的徒弟。至少,任何师傅绝不会拒绝一位英雄来当自己徒弟的,就一般人来说,司马京当仁不让,非他莫属。
“司马哥哥,救我!”
尚夏这头蠢猪终于出手了,出手的时机也拿捏的恰到好处,浑然天成。
虎爪下撩,长臂涌起,掐住苍白无力的二花小女娃,那纤细的小脖子。她无助的泪水肆虐着,滴在尚公子洁白无暇的手背上。
有些人必须要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尚夏正是其中之一。他渴望成名天下,威震四海,渴望得到父亲那点微末的父爱,他本就是天底下最可怜而呆蠢的愚人。
他瞳孔逐渐放大,诡谲的眼睛,如凶残的恶狼和狡猾的狐狸合二为一的那样,紧紧盯着司马京的脊背。
司马京一动,尚夏就必须动。
但无论司马京如何动,尚夏好像已经胜利在望,他觉得自己离成功宝座只剩下最后一步。
可惜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此刻上官重业公子侧身躺着,整个身子极端蜷缩在一处,好似盆未发酵的面团。
狮虎在缓缓靠近猎物时,便会压低身形,给予致命一击。看似路人甲般的人物,越是最危险的人物。
“水晶剑”司马京,是一剑刺出,扬名立万?还是回身搭救二花,与功名擦肩而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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