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摇曳,阵阵微风透过宽大精致的楼台,袭向明亮如白昼的桂殿兰宫。
楼台外,横着淡紫色镶边花帘,随着风,一荡一挡地晃动。恰似美玉,更似情人光滑白皙的玉手,让人沉湎其中。
倩影如泥塑,呆呆站立着,就这么给宁山山神抱着。
深深吸着气,节制隐宫主身上所散发出,令人陶醉痴情地香味。
“这件衣服实在寻常,没有你上次穿得琉璃折裙好看。”
——昆山山神居然连隐宫主都染指了,这简直是无比震撼的消息。
孤芳斋外蝉声连连,叶子碎碎声分外清晰。
良久。
良久,隐宫主夏微醺才挣脱山神昆羽地两条粗壮手臂,去倒茶。
“如今碧辰宫的人来了,你做事情尽量收敛些。若被老祖宗知道,那可就大大不妙。”
夏微醺端茶水递给昆羽,秀眉略显紧张,局促不安的说完。
山神昆羽自然坐落在椅子上,猛然拽过夏微醺,将其拉到自己大腿上坐好,邪笑道:
“我冒着巨大风险前来,自然也是为了这位王大宫主。”
“你也敢打她的注意,难道你不想活了?难道宁山上下这些人还满足不了你吗?你不会不清楚,王宫主她亲师姐就在玲珑宫,可不好惹。”夏微醺带有警告口气,愤愤说到。
“砰”地声过,山神昆羽把水杯狠狠摔在地面上,露出凶光,恶狠狠道:
“那臭婊子,百般不依老子,装清高。他为了什么,我自然心知肚明。但我要她日后来求我,给老子跪下磕头,方消我恨。”
“其实你在这宁山上当土皇帝,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何必记着这帐,不上算。”夏微醺劝解到。
宁山山神昆羽猛拍桌子,愤然道:
“想到此处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来了个谷梁老太婆,天天看着心烦。那两位殿主倒是徐娘半老,秀色可餐,只可惜心全是石头做的,想来不上道。”
狠狠亲了一口夏微醺,杀气腾腾地道:
“早晚必除掉这三颗老葱,不然终究是心头一大祸患。”
问夏微醺道:“倒时你帮她们,还是要帮我?”
夏微醺动情道:“你切莫问这些废话,我自然合你一条心。毕竟,我的家人还要靠你照拂。我的心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那就再帮我做一件事。”宁山山神冷然说到。
夏微醺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志在必得,好吧,反正我也尽了力,至于成功与否,全凭你的手段了。”
“不光做到这些,我还要你去干一件事。你肯不肯做?”宁山山神昆羽沉声问到。
夏微醺娇声道:“我为你造的孽还少吗?你我已然是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已再无退路,只好陪你一条道走到黑。”
“小傻瓜,有我在,前途没有一丝荆棘,是一片光明。”宁山山神昆羽轻轻刮了一下夏微醺高高的鼻梁,高兴地说到。
夏微醺问道:“到底要我做什么呢?”
“你可曾留意王尔馨旁边有个男人,那个男人背着一把有点麻烦的剑。”宁山山神昆羽说到。
夏微醺道:“三束螟蛉拜仙剑,三等宝剑,排名第四。难道你会怕他?”
“我当然不惧怕他,就怕惹到他,这破剑地力道把那三颗老葱给惊动,那就大事不妙。是以我连夜派人出山,去请我小老婆,细美人儿,让他去缠住这个手握青虹剑地男人。”宁山山神昆羽努力解释到,时不时留意着夏微醺的面部表情。
——三束螟蛉拜仙剑,俗称“青虹剑”。
夏微醺玉体再次挣脱出,自顾自坐在对面,自斟自饮道:“既然你都筹备妥当,还来找我干嘛,顶多是我把迷药送去。”
山神昆羽居然也变得文雅起来,缓缓站起身,缓缓抚摸她柔顺的长发,淡然道:“细美人儿再出众一万倍,也难比你分毫。像你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贵之美,世间可不大多。”
“所以你想让我委身于他?”
山神昆羽忙解释道:“自然不是,我想让你等到细美人不行的时候,你再出手。我希望你俘虏他的心,彻底控制住他,最差也要稳住他,防止阻挡我谋划王宫主。”
“好!”
昆羽道:“我怎么觉得你有些敷衍我,难道不满意我吗?”
“只不过有些悲伤与嫉妒,我天生有缺,难以生育。你本不该将全部爱意都给我的,我简直就是一朵塑料花。”
山神昆羽轻轻亲了她的脸颊,说到:“等这件事情了解,我再来看你。”
说罢,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孤芳斋。
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夏微醺本已模糊麻木的双眼越发空洞,好像她被铁索五花大绑起来,四周悬崖峭壁,无路可走,而心口悬着一把魔剑。
她喝口茶水,把泪水和无奈偷偷埋藏于心底,绝不能让人看出分毫。这是种很痛苦的事情,可人活着不就是忍受痛苦吗?
夏微醺这样想着,又把目光投向窗外黑沉的密林,和远处的群山苍松。
……
……
……
……
……
红霞染红了一片天,公鸡们尖叫着,生怕无人发现它们踪迹的。
平静安详的宁山,此刻半分也不平静。
夏微醺刚处理完同山下住户,关于上山砍树的详细事宜,又被弟子告知将要接待一群从海岛上来伸冤的。
为首是位枯发红眼,年纪约莫三四十岁的一位大姐,她自称“高大嫂”。
“夏宫主,可得为我们这些凄惨的渔民做主,我们被星岛那些泼妇整惨了。”
高大嫂见到夏微醺第一句话就让人入坠云雾之中,愁云密布,甚为疑惑。
夏微醺言道:“星岛星辰宫主就在宁山,我这就叫人让她过来,再论对错。”
她已深深明白,这伙人乃山神昆羽找出来的,专门为了分离王尔馨宫主和百里文渊。
丫鬟已去,一会儿便回来了,言道:“王宫主说这些小事,就有劳夏宫主代为处理。”
夏微醺安排高大嫂等人住,自孤芳斋歇息,静静等待山神昆羽的第二波人马。
果不出所料,同夏微醺所断别无二样。
晌午方过,第二波人马如期而至。
约莫有三五十人,穿着纷杂,形态不同,怒气冲冲上得山上。扬言要将宁山荡平,杀光所有人。
当然,他们给出的理由,也全部在夏微醺意料之内。
“碧辰宫抓走五六百人,去建造宫殿,如今人下落不明,我们要拆了宁山得房屋。”
夏微醺作为“节制隐宫主”自然得第一个出面解决,“请大家稍安勿躁,王师姐就在宁山,她一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案。如若仍是不满意,自当任凭诸位处置,绝无片言。”
演习自然得做足,那帮人依旧不依不饶,更有甚者,开始砸桌椅板凳,毁坏花坛门槛。
演员来了!
宁山山神昆羽身披重甲,手按宝剑,如金甲战神一般冲天落地。笔直而又威严的站在夏宫主身旁,不苟言笑,不怒自威。
按照剧情的走向,下面就该按部就班了。
“看在山神的面上,就让王尔馨出来,理论理论。”表面上迫于山神昆羽的实力,装出极端不情愿妥协的模样,来完成自己的台词。
能平平安安说出自己提前设定好的台词,那他就有钱拿。
继续按照剧本。
王尔馨宫主因为保卫宁山,不得不离开情郎百里文渊,来替碧辰宫解释原委。
可惜她不按剧本走,从始至终,王尔馨都是剧本外的,不确定因素。
往往有不确定因素,事情就很难按照总导演的构思来发展。
而不确定因素,一个就已足够,一个足以改变全局。
她给出的这个理由,简直让人措不及防,王尔馨说到:
“秦涛做事荒唐,如今幡然醒悟,自然要好好调教他。让坏人成为好人,这件事情比天还要大,是以我暂时不能前去。”
那帮要挖倒宁山的人,看见无戏可唱,也只好灰溜溜的狼狈下山。
第二波又流产了。
孤芳斋花帘外群芳盛开,夏微醺望着这满园春色,目光竟也跟着这春色喜悦跳脱起来。在某一秒钟,她那明亮的大眼睛竟然生出一份替王尔馨感到开心的目光。
缓缓倒杯茶,坐在窗口下,目光眺望远山。
远山上紧紧贴着一轮红日,炎气播撒大地。
有人说男人不如女人细心,这简直是天大的错误理论。要看面对什么事物,比方说女人,男人可以看到女人的全部动作,那怕是一个微妙的抬眼。但若让女人观察女人,那她们就不大细致,反而显出粗糙来。
山神昆羽掌控宁山已有好些年份,势力自然不容小觑。凭他一个人便能摆平宁山周围的势力,使之成为自己的人马,自然有些道行。
他当然还准备了第三波人马、第四波人马、第五波人马,甚至更多,无穷无尽。他所欠缺的便是时间,时间一到,第三波引出王尔馨的人马,也就该到场。
王尔馨却对此不大感冒。
此刻正站在高坡,驻足俯瞰四下景色,更关键的是,百里文渊就在她身旁。
即将迎来夕阳西下,太阳最为柔和的一面即将呈现。能和认定一生的在一起,简直无比幸福。
任何事情此刻也难以打动王尔馨,天塌下来也不管。
她展目凝视着花海,淡然道:
“师父曾言爱情若醇酒,起初甘甜可口,后劲却让人伤神。我却觉得,它正是人间最最不可或缺的至宝,不论朝代更迭,沧海桑田,牛郎织女的故事依旧闪烁着光明。”
百里文渊神色沉重,淡然道:“可惜你却还要再等待一些时间,我若不成人,达成文治武功,就绝不娶亲。”
王尔馨宫主悠然道:“若是两颗心已紧紧相连,何必拘泥于俗礼,在乎那些名节呢?”
而后又道:“你可知我为何就一眼,便看中了你?”
百里文渊微微晃着脑袋,面色有些羞涩红润。
王尔馨呆呆望着远方,小声道:“或许是师父所说的,一眼万年吧!”
世间情爱,仿佛如暗潮一般,时而爱得响彻四海,时而又平平淡淡,面对油盐酱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