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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翠柳高峰

众人无不将目光投向来人。
司马京和江琼儿感到惊奇,在场人无不心灾乐祸,等待看出好戏。
茶馆前后一些人不自觉皱眉,替来人捏一把冷汗。
老掌柜双手微微发颤,额头也沁出汗水,因为他已看见九刑长老的尊容。
当着人群被数落一番,九刑长老自然双颊绯红,转而腮帮子发鼓,眼睛由温柔变成凶残。
女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物种,你若用天下最恶毒的言语骂她,她总能给你莫名其妙的结果。结果的好坏自然取决于她们的心情,她们的心情也像过山车一样,飘忽不定,难觅其踪。
来人外貌粗犷,不拘一格,背着把刀,仿佛都快把他压扁似的。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是一个刀疤脸。
虽然让人见了就倒胃,他本人却自鸣得意,反而以刀疤为荣。
九刑长老正欲出手,却有一劲装汉子抢先跳出。
果然,在女子面前,任何一个男人都喜欢表现自己。而往往这类人是最蠢笨的男人,给男人抹黑的一类。
他冷然道:“是吗?那你这只狗杂种,为什么不回家抱婆姨,来这惹人厌烦呢?”
刀疤脸道:“你是谁?难道说你是她的情夫,急着帮她扫除障碍。”
他淹了口唾沫,他心里无比欢喜,望了一眼九刑长老,沉声道:“关外人,姓萧。”
刀疤脸淡然道:“原来是萧明山大英雄,你前月单刀斩银针,可谓风头出尽。”
座位上一同伙帮腔道:“萧大哥可是关外有名的刀客,祁连山孟家七虎,可全部栽在萧大哥掌中一口大刀上了。”
刀疤脸目中也不经动容:“孟家七虎恶贯满盈,你也算为民除害。但不知你为何来此”
萧明山把目光向三爪金凤路飞飞望去,义正言辞道:
“有个女飞贼胆子不小,竟然做下滔天大案。除了那份微末的赏金,自然还是为了替天行道。”
——事实上,萧明山不远万里追踪至此,是贪图路飞飞的容貌。
刀疤脸鼓掌道:“这才是英雄气概,不像某些人,身份大了,就开始金屋藏娇,享受权利带来的便利。”
忽又冷冷道:“但你却不该多管闲事!”
萧明山道:
“我这人从娘胎里一生下来,就喜欢多管闲事。”
刀疤脸道:“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管,能管这个事情的也绝非是你。”
萧明山抄起大砍刀,身形上下翻飞,向北奔行数十步,但见刀影重重,错乱如网。再折返回来,手臂一震,大砍刀立稳,刀刃上赫然有三只黄豆大般的苍蝇。
——是死苍蝇。
众人瞠目结舌,哑然失色,比看到妖魔鬼怪还要吃惊。自然交头接耳,称赞一番。
坐在角落处的欧阳大帅称赞道:“半点不借用功法,但凭普攻,观望天下,能做到这样,简直寥寥无几。真可谓惊世骇俗,石破天惊。”
江琼儿不服气道:
“用刀杀苍蝇,呵呵!高射炮打蚊子,太大材小用了。在我眼中,简直一文不值。”
欧阳大帅道:“你错了,高射炮打蚊子只不过是个比喻。但实际上用高射炮打蚊子,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司马京接口道:“以我这粗浅的剑法,都能杀它千八百个,又有什么困难呢?”
欧阳大帅道:“你必须时刻掌控蚊子的动向,这一点已不可企及。不单如此,你还要计算出炸药的飞行速度,这其中还可能发生概率事件。”
江琼儿依旧不服气,掰开大闸蟹白甲,吸允入肚。
良久,钟大都看得痴呆了。
二花小丫头忽然问道:“那你背后刀能杀苍蝇吗?”
这句话打破了寂静,刀疤脸道:“我对苍蝇蚊子没兴趣。”
二花小丫头壮着胆子问道:“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呢?”
刀疤脸沉声道:“人头。”
二花小丫头惊呼一声,迅速躲藏起来。她认为桌子底下非常安全,事实上她的大部分身体都裸露在外面。
刀疤脸忽然面色沉重,手臂后扬,刀光闪去,立时鲜血横流。
萧明山的血。
所有人心中疑惑难解,纵然是惊猿脱兔之速,萧明山也绝对不可能毫无还手之力。
事实震惊四座,原本趾高气扬帮腔的三三两两的人,开始耷拉着脑袋,咀嚼着卤花生。
之前还同进退共荣辱的兄弟,此刻却变成了形同陌路的淡淡之交,这本就是世界上最真实的人性。
九刑长老实在避无可避,功起膻中,杀向刀疤脸。
刀疤脸异常冷静,仿佛操必胜之券,一掌拍其面门。
九刑长老身形跳转,轻而易举避过,正欲出招,但见一股巨大力道自耳畔袭过,直杀向后方。
后方正对着三爪金凤路飞飞,情况十万火急之中。王非难虎扑过去,却还是迟了三寸,但见一个如钢铁般打开的手掌,横在路飞飞前方。
铁掌令狐!
九刑长老傻眼,刀疤脸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冷冷地问道:“你可知这名女子是谁?”
令狐摇摇脑袋。
“她就是近几年来,最出色,也最黑心的盗匪。她手上沾染过不下五百的孤魂野鬼,她简直死有余辜。”
司马京道:“所以你故意激怒九刑长老,为的便是出其不意,对这位你口中的盗匪下手。”
刀疤脸道:“一点也不错,我的堂妹被她毁容,这笔账,我又如何置之不理呢?”
人群中人惊呼道:“莫非你是屠龙门新任门主樊九龙?”
刀疤脸没有否认,他冷峻的目光忽然变得多情,这其中夹杂着无限哀伤。这种哀伤幽怨,正是男子汉该拥有的品质。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之后,你唯一信任的人,必然是你的亲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反之,你的亲人的寄托,便是你自己。
欧阳大帅平淡道:“虽然暗施毒手,不大光明,是小人行径,可我对樊九龙,却恨不起来。”
饭店在野,芳草萋萋,鹦鹉于远处叫唤。
令狐缓缓闭上双目,聆听着自然声音,忽然道:“樊九龙,我和你打个赌,不知你敢不敢?”
樊九龙道:“死亦不惧,又有何不敢!”
令狐道:“你若能一刀将我的手掌砍为两段,路飞飞你带走。若是不能,你就得听我的安排。”
樊九龙沉声道:“你确定?”
令狐划出手掌,淡然道:“出招吧!”
樊九龙缓缓靠近,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宛如钟馗俯瞰群妖,傲气如云。刀光夺人眼目,刀柄被樊九龙紧紧握着,手背青筋暴起,手臂肌肉轮廓分明,粗赛树桩。
粗心剑客李少欢道:“血肉之手,又怎能抵钢刀呢?”
九刑长老英琼道:“先师曾言,功法招式本有相克强弱之道,但也决于人的运用,是以弱能胜强而柔能克刚。一种本事炼至化境,纵然神魔也要惧三分。我看这铁掌,一定硬得过钢刀。”
……
……
……
……
……
……
……
千丈断崖,怪树横生,蛇爬禽飞。
一株粗壮松树斜长在绝壁上,周围藤蔓错杂,一只肥胖金丝猴攀缘上松树主干,四处瞭望一阵,复又向上攀爬。
其动作敏捷,四肢协调,非拥有高深莫测武艺的人不能相匹敌。半盏茶水的功夫,金丝猴已攀登到断崖之上,却见断崖上有六个人,不觉兴趣大起,驻足不走。
三具尸体并排躺在杂草地上,旁边一位少年郎浑身血渍,半蹲着,怀中抱着老态龙钟奄奄一息的老父亲。在他们身旁,站着一位楚楚可怜的妇人。
那妇人愁眉锁眼,面色沉重,可难掩盖她那风华绝代的姿容。柔弱的外表下,包藏着一颗心比天高的邪心。
老人家气息微弱道:“我是老糊涂,误听人言,以致家破人亡,难于地下见到列祖列宗呀!”
少年郎宽慰道:“爹,你也是为天下苍生来此,除掉金璧邪祟。其次便是金璧教,傲视群雄的功法秘籍。”
老人家吐出口老血道:“你两位兄长和你母亲都去了,你又有什么本事呢?听我的话,乘早下这翠柳峰。”
家有一老,赛如珍宝。
本是金玉良言,可抵不住复仇的心,少年的心在滴血。
老人拼劲全部力气,指向那名少妇道:“我功法已废,以后你就当家做主,离这个女人远点,切记。”
他稚嫩而肮脏的脸此刻如面团,被揉成一坨。他绝不能退缩,因为他姓杨。
每一位姓杨的人都不能退缩,因为在某个时代,他比铁柱还要强悍,深深烙印在人们脑海中。
老人看透日月星辰的双眼微微发抖,仿佛看出三儿子的心,竟以死相逼。
杨少年转过身子,整个情绪异常悲愤,支离破碎的心仿佛漂浮在汪洋大海里,跌跌撞撞,迷迷茫茫找不到港口。
少妇哀怨的眉宇间带着三分妖娆,缓缓蹲下身子,嘘寒问暖。
忽然,杨老人面色一停顿,立时身死。少妇的匕首迅速拔出,藏于袖口。
“爹爹爹,你怎会中了那金璧邪毒,爹。”
杨少年涕泪纵横,转身跪倒在老父亲身旁,痛不欲生。
少妇啜泣道:“原来爹还中了金璧邪教的毒,可恨我女子之身,丈夫死了,主心骨也没了,哎!”
杨少年抹泪道:“大嫂,你别难过,这笔帐我杨再兴记得住,一定不会忘。”
大嫂陡然如灵蛇般缠住杨再兴的脖颈,春葱般的玉手来回游走在他坚实的胸膛,妩媚道:
“所以我们该回去,替他们报仇。”
杨再兴双颊绯红,羞涩道:“大嫂你这……这,爹有遗言,要让我们下山呀!”
大嫂红唇上下开合,阵阵幽香之气吹到杨再兴耳朵上,更加妩媚道:
“你若能杀了虎头镖局的人,功法秘籍必然得到,到时号令群雄,岂不快哉,更何况……。”
杨再兴小心翼翼将大嫂扶起,淹了口唾沫问道:
“更何况什么?”
大嫂如团柳絮,轻轻躺在杨再兴怀里,娇声道:
“何况还能拥有我,难道你不喜欢大嫂?难道以前我在深更半夜洗头时,那双贼眼睛不是你的吗?”
杨再兴整个身子麻木,进退维谷,奇虎难下之时,大嫂却来个以退为进。
她挣脱杨再兴的手臂,抄起小剑,作势向峰顶赶。
杨再兴咬牙跺脚,狠狠心道:“别闹了大嫂,我听你的就是。”
大嫂破泣为笑,银铃般笑道:“还叫我大嫂?难道我的名字你忘记了吗?”
杨再兴平和道:“茜茜,我们走,去报仇!”
色令智昏,他毕竟还是中了大多数男人都会中的招数,被女人俘虏,任人宰割了。
走在满是荆棘的小道上,杨再兴握着她如雪般的玉手。他眼中的她是个贤妻美人,而她眼中却是在看着个不折不扣的大傻帽。
星罗棋布的丛林遍布在翠柳峰顶上,小道尽头,渐渐开阔起来。
道路两旁,不时出现一两个死尸。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各路人马应有尽有。
死尸有个显著的特点,全身僵硬呈现黑色,黑得可怕,黑得让人心里发毛。
不大一会的功夫,走到了麻子的面前。
麻子冷然道:“你又来送死?”
杨再兴盖住内心的恐惧,上前正色道:
“你若弃暗投明,我就饶你一条性命,快滚吧!”
一把冰冷地匕首刺进杨再兴的身体,他缓缓倒下,不知是死是活,一动也不动。
茜茜扭动着腰肢,两只手臂缠住麻子的脖子,媚笑道:“小女子一向喜欢英雄。”
麻子冷然道:“可我长得丑,是个麻子,你难道不嫌弃吗?”
茜茜妩媚道:“这一生我都追随你,只希望你别嫌弃我是个残花败柳。”
麻子邪魅一笑,拉着她的手道:
“我们走!”
茜茜气若幽兰道:“去哪里?”
麻子道去:“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二人迅速消失在尸横遍野的地方,乌鸦三三两两在附近徘徊,血腥味更引来了冷血动物。
突然,杨再兴手指微颤,缓缓爬起来,包扎伤口。可失血实在太多,脸色苍白如纸。
用尽全部气力,缓缓向山下艰难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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