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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执意现身

柳明雕现下极端辛福。
穿着刚由本城手艺最出色的赵师傅,精心缝制的一套衣裳,懒散悠闲地走在大街中央。
目光无不围绕在大姑娘、小媳妇那婀娜多姿楚楚动人的曼妙身姿上,因为没有人能制裁他。
五天前一个乌云密布,阴雨连绵的下午,他就将家族企业拱手相让,美其名曰“联合共富”,不过是被人吞并罢了。
“金城金大老板可真阔绰!”
自家米店迅速拆除,换成铜丝接连起的大牌匾,“金记韩氏名嘴楼”轰动整个鲁中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仅如此,方被他休掉的原配在寒窑诞生一对双胞胎,尽为带把儿,喜自天降。又在心里惦念起刚娶进家门,用卑劣手段迫害盛六哥休妻,妖艳宛如鬼魅的媚娘娇妻,嘴角瞬时泛起笑意。
昨天深夜王寡妇的庭院灯火通明,让邻居们感到诧异,而更加诧异的是,王寡妇终于能合法的卖掉她那个凶宅——商铺林立的极佳位置。
此种根由只有为数不多的人了解详情,柳大财主在鸡还未鸣叫的时候,双脚已跨过城主家的门槛。
——王寡妇家的凶宅必须要由城主担保判定才能出售!
买凶宅的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妻,他们把店铺送给了不远万里来寻求庇护的,早已出了五服的亲戚——一对姐弟!
正穿梭在农贸市场的边缘,柳大财主朝一个瓜子脸妇女挤眉弄眼。那妇女将脑袋迅速压低,双颊微微泛着红晕,柳大财主就明白大事已然成了八九分,慌不迭向周遭人打听那妇人的情况。不肖三言两语,连那妇人有多少双鞋子,也打探得如同小葱拌豆腐般,一清二白。
再穿行稠密的人群后,道路两旁商铺逐渐增加,走了不下百步,在观赏十几名姑娘后,便驻足于他的店旁。
崭新的两块门板半开着,里面人影绰绰,热闹非凡。斜上方挂着个长方形木板,上书写着:
“鲁中名嘴,河南坠子,郑交甫告状,即将开始,免费呦!”
柳大财主满意点头,从袖口掏出五个银珠,想了又想,又把其中三颗银珠放回口袋,径直走到面具摊铺前。
经过仔细挑选,抄起个兔子面具握在手里,那店家两眼直勾勾盯着柳大财主手里的银珠。
柳大财主戴上兔子面具,复自比划鼓动,再将兔子面具抛却,挑个青面獠牙的鬼脸。再戴上向路人晃动脑袋,心上也就中意这个鬼脸面具了。柳大财主掂量手中银珠,缓缓在破布上滑出两个银珠,拔足就要走。
商铺主卑躬奴颜,赶忙叫住,“柳大官人,那鬼脸精致得紧,进价加成本,至少得五个银珠,我才不亏本。我小本买卖,您……。”
柳大财主怒火中烧,一脚踹烂商铺桌子,呵斥道:
“我柳大善人向来是讲清理,说道理的,为什么总有些狗杂种不让我讲道理。大家都说我是明事理言规矩的城中模范,是谦谦君子,你却如此饶舌,难不成不想在这里做生意了吗?”
那店铺老板顿时矮了半截,缩着身体忙收拾铺子,柳大财主啐了一口,径直冲进名嘴楼。
名嘴楼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常。有赶集市的村民,有附近的贫困户,也有懒散浪荡的倜傥公子。听说免费听,而且还供给茶水,让歇脚赶路的大都乐此不疲,非常愿意进来听听。纵使肩膀挨着肩膀,嘴巴也已笑开花似的。二层楼大半圈围满了顾客,一楼台面下更是拥挤不堪。到得规定时间,店门门栓立时紧上,窗户帘子扯开,火把照耀得通明。
于时,花白老叟步伐踉跄,一面拄拐杖,一面摇晃折扇,艰难登临舞台。舞台后面随着老叟的来临,音乐也逐渐响起。
快要死了的声音在稠密的空气中来回飘荡,老叟开始唱了起来。
“话道盘古开天地呀!鸿钧老爷一气化三清,伏羲女娲料理乾坤事。事后人中出人文初祖呀!复姓公孙名轩辕,阪泉、逐鹿化二雄呀!有那土德于天下,道号黄帝诸侯咸服呀!颛顼帝喾德行高,尧舜大禹世颂歌!大启建大夏国牛呀!至此故事始开头喽!话道汉水神女原名“辺柆”,乃女娲大神所造的第一百一十一个人儿,有德行于天下,被封汉水女神,躲避轮回之苦。羡慕牛郎织女、后裔嫦娥事,因与凡人郑交甫……。”
河南坠子连说带唱,又有比划,惹得众人捧腹大笑,好不惬意。
店门外“嘟嘟嘟”响起敲门声音,虽然不大,却格外清晰。
躺在内门的刘管事抽着大烟,踹了一脚左侧那个脑袋如小鸡捣米似的小丫头。
小丫头黑黑得眼圈,慌忙碎步赶到门旁,朝着缝隙喊到:“客观,下一场再来吧!我们这有规定,一场曲目未表演完不能开门。”
门外那人敲门越发急促,仿佛他家死了娘一样,小丫头挺着疲惫虚弱的身体再冲缝隙口解释。
“嘭!”
一方禅杖击碎门板,直把小丫头撞飞数丈,登时昏厥。
台上老叟抛弃拐杖,爬行着向小丫头的身体前行。
柳大财主咒骂那禅杖人,却被那人反手撩翻,登时身亡。
原来看戏曲不收钱,喝茶是收钱的,因此本店雇佣的流氓打手颇多,不一时就将禅杖人团团包围。
四周登时喧闹开来,禅杖人砸向老叟,当即殒命,沉声道:
“再不肃静,这就是你们的榜样!”
众位打手吓得落荒而逃,慌不择路。
一楼顿时安静,二楼却依旧嘈杂,人们互相推挤,禅杖人怒目瞪向小丫头,忽然从人群飞跃出一少年公子,横挡在小丫头身前,躬身行礼。
“小辈瞿言,拜见大法师。”
金杖大法师神情略微一震动,沉声道:
“你在哪里高就呢?”
瞿言回道:“九曜帮刑堂副堂主。”
金杖大法师询问道:
“你师傅是……?”
瞿言回道:“韩蜗!”
金杖大法师言道:
“原来是他的徒弟,难不成你要阻挡我吗?”
瞿言道:“我师傅在你面前都不值一文,我又有什么资格让你收手。”
金杖大法师赞许道:
“算你还明些事理,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瞿言就棍打腿道:“正因为金杖大法师辈分高,才更不应该同后生小辈计较。”
金杖大法师冷笑道:
“难道你认为我喜欢杀人?”
瞿言回道:“不敢,但我刚才看见有人在你面前死去。”
金杖大法师问道:
“难道说我是为杀而杀吗?我只过让众人肃静,而采取了最为有效的办法。”
瞿言道:“既然大法师不是为了杀人,那么这名小丫头小子就带走,日后倘有闲暇,登门拜谢。”
金杖大法师叹了口气道:
“你还是没有明白我所讲的道理,为了一些事情,人命向来都不是事。若是杀死一千个能拯救大地,我相信你一定比我还要弑杀。”
瞿言道:“若论道法,有机会您到我们九曜帮,有家师亲自予以切磋。小子今番现身,只为带走这位小丫头。”
金杖大法师冷然道:
“你若将他带走,我的威信将大打折扣,接下来我的事情也就非常难办了。所以为了我的事情,她必须要下地狱。”
瞿言直率地问道:“我和你打,我有多少胜?”
金杖大法师道:
“几乎为零!”
瞿言道:“我想,你总不该对我痛下杀手,如此讲来,我还有一丝胜率。”
金杖大法师冷然道:
“你的想法很可笑,老虎不会因为肥羊母爱泛滥而手下留情的。”
忽然。
“噗通”一声响!
瞿言赫然下跪了!
金杖大法师邪笑道:“莫非这小丫头是你情妇的女儿,可你们年纪不大对呀!”
瞿言沉声道:
“师命所托,不敢不殚精竭虑,全力行事。”
金杖大法师道:“你的功法也不低,可排在中原三十名高手之内,我倒很想知道韩蜗牛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而后沉声道:
“你的左腿经脉严重受损,在你方才飞跃的刹那间我就发觉了。”
瞿言道: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是为了跟随师傅练习还魂六灵神功。”
金杖大法师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居然还有人甘愿为这种破功法而死。你可知道,这种功法练成之时,你也就离死不远了。”
瞿言苦笑一声,凄然道:
“金杖大法师还是不肯开恩放过这个小丫头吗?”
金杖大法师忽然金杖上挑,一股强气迅速席卷瞿言,后者被强力带动,不得不站起。
“海外怪人总好以实力说话,你若能挨我三杖不死,我就放了这个丫头。”
瞿言心若死海,脑海中一片茫然,他忽然振奋精神,抱着必死无疑的信念向前走了一小步,淡然道:
“为避免殃及鱼池,请先让众人离去。”
金杖大法师斩钉截铁道:“不行!我要找的乌龟王八蛋还缩在这里面呢!”
“放了他们,我们现身!”
司马京从二楼人群翻飞落地,随后江琼儿亦翻飞而来,欧阳大帅几经推搡揪肉,也走了出来。
众人慌张逃窜出金记店,哭声、喊声充斥着四周。
江琼儿在后小声埋怨道:“出来作甚,此地离咆哮山一尺之隔,我就不信这金袍怪人不懂权衡利弊,还能无法无天不成?”
金杖大法师冷然道:“既然这三只臭松鼠滚了出来,那其余人自然就能滚多远,就滚多远。瞿家老二,接杖吧!”
众人听得,逃生之念突起,宛如落慌逃窜的群狗般,一股人流朝门外疯狂拥去。
哭声,喊声,嚷声乱作一团,好似锅里的水沸腾了一般无二。
瞿言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金杖大法师的金杖,他内心早报必死之志,誓要救下这位小丫头。
金杖大法师面凉如水,仿佛地狱杀神降临,把金杖舞动得呼呼作响,周遭冷意骤生。那无数道微如牦牛毛的小针突自金杖顶端,缓慢发出。众桌腿刹那断裂,整个舞台如滩死水猛然倒坍。众多毛针围绕在金杖大法师四下,严密防范,如同大金钟,一丝灰尘都近他不得。
进攻往往是最恰当的防守!
这道理瞿言明白,金杖大法师更深有体会,表面是金杖大法师在发动进攻的时态,实则是瞿言奋力舍命的一击。
瞿言伫立着,他绝对不能动弹一星半点,一动即是破绽。他决不能露出破绽,一次都不行,他失败唯有死路一条。他必须要等金杖大法师先发动攻势时,发出他最为耀眼璀璨攻击招式。
说书店内连除了应该在的人,余者一概不见,连只哈巴狗的影子都瞧不见。
金杖大法师需要安静,瞿言同样需要安静,任何一丝微妙的变化都极有可能改变时态的发展。是以欧阳龙拦住了司马京,江琼儿安安稳稳坐在桌子上喝茶。
“我必须要救他,这是师傅给我的命令。这位盛茯苓将是我参透还魂六灵功的不二法门,我别无选择,虽死无憾。”
瞿言在心中自付着,楼外跳蚤朝门里瞧瞧,复又蹦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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