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无奈的寂寞莫过于孤身一人感受着漆黑包裹身体时,那份艰涩难奈。
璧洞有蜡烛,蜡泪的痕迹在四周,微弱的月光照透过门缝照进,显得璀璨些!
欧阳龙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此刻居于夜屋,内心不免彷徨。又在心中查迹曾经过往,只轻轻苦笑。
记得起,担架上那瘦骨嶙峋的龙帅;忆得起,同甘共苦的好兄弟。曾在猪棚下一起赏月的放牛娃,齐齐畅想未来的生活。念想至此,便心生愧疚,他曾允诺放牛娃一件事,然而却失约了。
放牛娃曾说过他最大的梦想,是娶一位蕙质兰心的姑娘。
脑海中记得,问放牛娃为什么不要妖娆的女子做老婆,放牛娃眼睛瞪地大大的,望向圆月,宁和地说道:
“太妖娆妩媚的本不属于我,就像月宫中的姮娥仙子和弓神后羿那样,也像牛郎和织女那样,终究得不到善终。”
欧阳龙问他怎么知道织女貌美如花的,他天真地答道:
“末元子的《异界愚蠢故事集》中,牛郎和织女是被人羡慕的,那织女的美貌一定不差。”
在他心中,仿佛天公把人间当做玩笑,随意定性。而对自己所遭所受,却回肠百味。
深夜里,不光漆黑,在密集的区域里还很炎热。好在白天时刮过风,燥热消退些,但欧阳龙的唇上依旧因炎热而沁出了微汗水。
孤独寂寥打破了身体的不舒适,小心翼翼倒杯凉茶,却望着模糊的茶水发着呆。
屋门外一只斗大的老鼠叼着半块硬邦邦的馒头,想要越过院落的门槛。却不料出门没看日期,“噗嗤”摔倒地,惊吓两三只猫头鹰腾空而起,消失天际。
猫头鹰的叫声把躺在榻上的孟巨纹唤醒了,欧阳龙打趣道:
“还以为周公变了性,成了个绝世佳人,把我们的小王子缠住了。”
孟巨纹却紧紧绷着脸,慌张起身,猛然伸手住着他那只单臂,眼神中透露出诡异的感觉。
欧阳龙不以为然,弯腰低头,用牙齿咬着茶杯边缘,再缓缓抬头。随着喉结的起伏,茶水进入了肚中。再将茶杯置于桌面,得意洋洋地看着孟巨纹。
孟巨纹情绪有些激动,问道:“你把龙天璧杀了?”
欧阳龙反问道:
“那你希望是杀了!还是放了呢?”
孟巨纹放开了手,自语道:“我希望父皇母后陪伴我一生一世,却终虚幻一梦,我希望!根本没有用!”
欧阳龙笔直身躯,在黑暗中说道:
“人总要给自己存些希望,好过醉生梦死。走吧!”
孟巨纹惑然问道:“去哪里”
欧阳龙背起一个青色赤边的行囊,说道:
“勘察地形!”
孟巨纹喜道:“你终于还记得正事,真是不容易。”
欧阳龙缓缓地推开房门,向门外张望一番,低声说道:
“我始终都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我要尽快送你到安全地方,因为有个人我还想再见一下。”
“是谁?你想见谁?”孟巨纹立即追问,而欧阳龙跨门槛走出,孟巨纹追出问道:“就我们两个去吗?不带华天霸了吗?”
欧阳龙此刻像没了口的哑巴,谨慎行走,不时观望四周动静。
还未出村,过了歪脖子时,欧阳龙猛然拉孟巨纹的手臂,双双蹲地。
欧阳龙目光如炬,扫视远方。孟巨纹同样观察四周,寻思着天极门和花派玲珑宫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内心不免紧张起来。
欧阳龙凑近,低声说道:
“如果马上发生危险,你就一直朝北跑,天道山还算有些良知,定然保你周全的。”
继而太息一声,悲凉地说道:
“无论如何,将来你报仇还是不报,都是你自己的事情。现在,你在脑子里只要明白一件事情,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你的性命。”
星月下,稚嫩的脸庞上那双眼睛却变得黯淡无光了,他忍不住问道:“那你如何脱身?”
欧阳龙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强者,是不需要担忧自己的!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像我一样,成为一个无需为自己生命担忧的强者。我说过,人总要存些希望,好过没有。”
斜靠着渠水沟有一片规模不小的芦苇荡,异常繁茂。欧阳龙明白,有些杀手并不惜命。为了任务,在一方巨大的粪坑里也能待上三天三夜。
他们不惧怕死亡,怕在事不成!
尤其是天极门的杀手,最是凶悍。他们自小被长老师傅们培养了一种赴死的荣誉感,泯灭人伦道德的一种虚荣心罢了!
半饷,芦苇荡骚动起来,孟巨纹握紧了拳头,他才不会做个乖宝宝呢!
终于,矮小的身影从芦苇荡中射出,比孟巨纹更紧张的是欧阳龙,他以速度推测出了敌人的功法品阶绝对不低。
危险如云如雾,缓缓向孤顶飘去。
漆黑的星月下本就宁静,此刻越发安静了。
随着芦苇急促晃动地声音渐渐消失,“喵!喵!喵!”,一只大花猫腾身越过沟渠,朝南边奔去。
欧阳龙自语道:
“我不可能听错的,像是人的声息呀!我可是风神,这其中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呢!”
当孟巨纹看见那只东张西望的大花猫时,差点没笑出声音来,绷着面皮说道:“欧阳元帅,你可真行呀!”
欧阳龙显然有些挂不住脸面,毕竟曾经是数十万兵士的统帅。脸颊有些泛红,快赶上红苹果的颜色了。
强忍住羞愧,立身朝南行走,孟巨纹紧跟其后。
虽说闹了场笑话,但孟巨纹对欧阳龙却多了一份尊重和爱惜。往日的他此刻只怕早已讪笑了,如今却只说了句话,便不再言语。
竟莫名的生出一份同情,孟巨纹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有时竟连自己也看不懂。
人如盘中车马炮,半分由不得自己,随着局势进进退退。
二人出了苍穹村,朝南行走。孟巨纹也不问,欧阳龙也不说到底去什么地方。
过了快一个时辰了,终于来到一座矮山麓下。
孟巨纹露出了一丝欣慰,却看欧阳龙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孟巨纹也生出些疲倦,坐在草地上问道:“到了地方,你怎么反而不开心呢?”
欧阳龙吐了口浊气,说道:
“我要去双熊道,这哪里是双熊道呀!”
孟巨纹惊异地问道:“什么!你不认识路吗?”
欧阳龙赧然道:
“十几年前来过一趟,那时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记得大致走了多久。”
孟巨纹失望地说道:“那为什么非要去双熊道呢?我觉得这里该是那老贼的坟墓。”
欧阳龙解惑道:
“双熊道是左右两座似熊的大土包,因地理位置关系,终年大雾缠绕,是绝佳的设伏地点。”
孟巨纹哀怨道:“说了这么多也是白搭,现在该怎么办呢?”
思索片刻,欧阳龙自信地说道:
“傥若我们现在回苍穹村,再以苍穹村为出发点,时间方面肯定来不及了。只有以苍穹村为中心,绕圈行走,一定能找到双熊道的。”
孟巨纹起身说道:“只有用这个笨法子了,可该往西走,还是往东转呢!”
欧阳龙不假思索地说道:
“往西!”
孟巨纹当即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往东呢?”
欧阳龙说道:
“末元子的那本书里不是说过,西方有善缘!西方有慈悲!”
孟巨纹嘟囔道:“总算说的过去,有理有据的,我也反驳不了。”
于是二人以苍穹村为中心,顺时针行走。
过泥潭沼泽时,孟巨纹因散漫而摔了个狗啃泥,满脸黄泥巴。用附近黑水洗了,仍觉着不干净,咒骂起了欧阳龙。
欧阳龙只张望着星空,全然不理睬,当成耳旁风。
行进到山路的时候,孟巨纹觉得右腿小腹难受,便做下撕开裤管。只见一条血红的水蛭,镶在肉里。孟巨纹登时脸色刷白,在深宫金屋里那受过这般苦。
当即伸手欲要把水蛭拔出来,欧阳龙赶忙制止道:
“你越是往外拔,那家伙就越是往里钻!”
孟巨纹焦急地心忽上忽下,看着淡定如静湖的欧阳龙,不免有些生气。
欧阳龙靠在一颗杨树上,淡然说道:
“现在教你一些道理,遇事不要慌!越是慌张,越是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要冷静沉着的在脑海构想解决问题的方法。”
孟巨纹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望着蠕动的水蛭,内心焦躁不安。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问道:“那……要……怎么办?”
欧阳龙一本正紧地说道:
“有两种办法可以解决当下的麻烦!第一种,就是等它喝饱了自动离开。亦或者是,它贪心太大,自爆而死。”
孟巨纹此刻嘴唇有些颤抖,问道:“它会……痴傻到喝……血自爆吗?”
欧阳龙笑了笑,说道:
“那就得看情况来赌一赌了,一半是,它是个痴傻的水蛭;而另一半,它是一个有头脑的水蛭。”
孟巨纹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时候……了还看玩笑,我不赌!我选第二种!”
欧阳龙正色道:
“你做了个明智的选择!其实水蛭就像你一样,,很是调皮。只需要拿着棍子敲打敲打你,也就正常了。你用手掌去狠狠地拍它,它自然就走了。”
孟巨纹刚提手要拍,猛然住手问道:“你没有在忽悠我吧!”
欧阳龙说道:
“骗你我又不长胳膊,对我也没好处,我可不想背着你去找尚不知在何地的双熊道。”
孟巨纹才将悬着的心放下,连续拍了三下。
“不要停!”欧阳龙提示道。
一忽儿,欧阳龙吐槽道:
“你是在摸情人的脸蛋呢!还是在和面粉呢!我来!”
“啪!”
打得孟巨纹惨叫一声,连续惨叫了数十声,也就是“啪啪”了数十下之后,那通红的水蛭落到了草地上。
这时,孟巨纹紧张不安的情绪才冰消瓦解、荡然无存。孟巨纹提着三分气恼,弯腰要捡那水蛭,被欧阳龙捷足先登抢先夺去,抛向丛林深处了。
孟巨纹齆声齆气地说道:“你救那畜牲干什么?”
欧阳龙淡然说道:
“我不是弥勒佛,修不出慈悲心的。这么远的距离,它怎么还会有命呢?”
孟巨纹疑惑道:“那东西可以被摔死吗?”
“那你以为呢?”欧阳龙反问道,说完话,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