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掌开碑”华天霸找了座三层高,气势宏伟的大旅店。
门前高挑着两只大灯笼,艳丽鲜明将店门前石阶,照耀的发着精光。
后院有三间简陋内室,将欧阳龙和孟巨纹安置光傥。
华天霸抬头仰望星空,见云朵消散,内心已自增喜不少。
而后推开门扉,点亮蜡烛,火苗随着门缝刮进来的风,摇曳晃动。
屋子不甚大,却及其清明。小二短打扮,殷勤抬了一壶热水。
仙门草莽,自然不讲究洗脚,遂自脱去外衣,搭在褪了褐漆的矮凳上。
见衣袖垂到地面,华天霸俯身撩起,躺榻而睡。
他思想比兔子都要单纯,只坚信自己所遵循,矢志不渝的信仰。
他崇拜力气,更崇拜一种难言的品行。他离君子差着不止十万八千里,但一些道德君子却比他不过。
大地宁和,院中寂静。
静谧的月色下正发生着一场生死决战!
老鼠疯狂朝南街道跑,快如电闪,如一道流星。
野花猫后觉,却先至。四肢翻飞业已临近,老鼠瑟缩着、抽搐着、怪叫着贴在冰冷的墙角。
它如一头困兽,如网中鲤鱼,如坠入爱河的女子无力自拔。
“吱!吱!吱!吱!吱!吱!”
正当老鼠惊恐交集之际,那猫却一反常态,宛如贵夫人散漫地走向老鼠。
毛茸茸的小脑袋摆动了几下,突地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滚。
鼠明知是死,却毅然决然地冲向猫。
而猫只轻轻挥了挥前肢,老鼠胆破似的朝后靠,却又依着墙角。
这场胜败已注定的战役,随着老鼠最后一次惨呼,宣告结束。
寂寥的长街被阵阵打更声,打破了周围宁静。
老翁身体上罩着百结鹑衣,左手提着黄澄澄的铜锣,右手握着小圆棒
“天干物燥,谨慎火烛!”
“咚!”白发老翁每每敲一下铜锣,便嚷一遍。拖着沉重步伐,向前方缓缓行走。
他身后,赫然跟着位三摇四晃,醉醉熏熏的酒鬼。
披散着头发,小巧身躯随风摇摆,好似下一秒便摔倒在地面。
辨别好放心,头重脚轻地踏着六亲不认般的步伐,直到来到一方长巷口。
登时倒躺地上,闭着眼睛。发丝盖过面庞,亦将耳朵淹没在发丝里。
半响后,那醉汉突地睁开双眼,拨开面容上的发丝,呈现着一副稚嫩的脸庞。
赫然竟是孟巨纹,他要替心找寻一份安宁。
这份安宁如何办到?
替人间讨个公道,替惨死者报仇雪恨,更要打破不公平的待遇。即使那很难做到,好似利国凶残的虎贲魔鬼一样。
一个声音在心底高叫着:不要睡了,温暖的被窝是你的坟墓。站起来,打倒他们……。
将散发拢起,再束好。缓步来到慕容德光府邸台阶下,高大的牌匾、朱漆的红门、坚硬的门环,此刻全呈现在孟巨纹眼前。
考虑再三,动用功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高墙上,展目四瞧。
院落重重,华庭楼阁气势宏伟。倘使再华贵些,可堪贞国皇宫。除知了声响外,再无动静。
庭院静悄悄的,孟巨纹跳跃下墙,却崴右脚踝。躲藏在一棵槐树下,靠着墙根轻轻揉动脚踝。
“真是出师不利!”孟巨纹苦闷的想着,然而精神又为之一振,用坚定的目光探查周围。
脚踝稍稍平复,起身向前排房屋低身前进。
食指伸进口里吸允,再往桑皮纸窗轻轻一戳,把眼往里观瞧。
屋内黑乎乎一片,除了轮廓能瞧清楚以为,余者一概不明朗。
转过一重院落,正自茫然无措只时,身后突地闪出一个人。
孟巨纹功法不高,却亦能察觉身后有风荡势,旋即转身,退却三步。
那人倒八字胡须,两颊深陷,骨瘦如柴。
“你是慕容家什么人?”孟巨纹惊慌问到,紧握双拳,一颗心提在嗓子眼,正乱晃着。
那人干咳两声,淡然道:“原来小兄弟也并非慕容家臣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来此并不是和你作对,而是为了谋求富贵。”
仙门中小偷小摸,定然知晓慕容老贼住在哪间屋子,倘若与他联盟,势必事半功倍。一念至此,低声笑道:
“同为道友,何须惊慌!相请不如偶遇,劳驾大哥带我一道发财。”
枯瘦人打量着孟巨纹,突地说道:“既然同为盗匪一门,自然不会亏待于你。好生跟着我,今晚就让你发大财。”
孟巨纹点头哈腰,紧紧跟随在后。
绕过花圃园,穿过朱漆凉亭,向西行走。枯瘦人挺胸抬头,毫无畏惧。
而孟巨纹哈着腰,露出戒备森严的神情,丝毫未察觉出枯瘦人的异常。
到得一个小院,北面墙根有好多柴草,银光照耀不到,但孟巨纹凭借感觉能知晓那正是柴草。
台阶旁左右各自立着一口三人合抱的水缸,银光洒在水缸龙鳞般的身上。
进入厨房,枯瘦人抄起凉肉开始往肚里塞,并给孟巨纹递了一盘小炒肉。
孟巨纹此番前来报仇,是以一丝丝食欲都没有。坐在矮板凳上,瞧着那汉子吃。
先将小笼包铺在地上,靠在桌角开始海吃海喝起来,并说道:
“洞房得吃饱饭,抡铁锹除草也得吃饱饭。干咱们这行的,同样也要吃饱饭。你要明白,慕容府的厨子可是百里挑一的好师傅。”
孟巨纹应了一声,茫然无措地啖食。
倒八眉瘦子吃饱了,拍拍鼓起的肚子,矗立身躯。
“小兄弟!我们一起去探宝,那光滑细腻的宝贝定然让你留恋不舍的。”
枯瘦人邪笑的说着,出了小院落,孟巨纹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虽然极其厌恶身前枯瘦人的笑声,但为了报仇,不得已而忍气吞声。那个报仇的声音又自孟巨大纹耳畔响起,告诫着自己,千万要振奋精神。
慕容府邸好似密林缠绕,大院套小院,小院有幽径。走不完的路,过不完的门槛。
终于,枯瘦人在一扇门前驻足了。这扇门并无特殊之处,孟巨纹觉得奇怪。
“吱!吱!……。”
他推开院门,随着吱吱声将尽,枯瘦人便跨入院门。
门内先是一条八九丈长度的幽径,,甬道过后,是一方院落。
七八面窗户明亮如白昼,待孟巨纹走到甬道尽头,猛然听见里面有许多女子在娇笑。
孟巨纹戛然而止,驻足呆立。
枯瘦人回身问道:“小兄弟,你怎不走了?”
凝重的眼神如火炬,孟巨纹说道:“莫非你是慕容老贼的人!”
枯瘦人说道:
“我很乐意认他为义父!可他见到我,一定会把我杀掉的。那些自诩名门望族的世家们,最是虚伪,慕容老贼要拿着我的头颅换美名‘”
孟巨纹问道:“那院房中那些女子声音是干嘛的?”
枯瘦人激动地说道:“是无价之宝,哈哈哈!”言毕,不管孟巨纹,朝笑声处走去。
孟巨纹暗自思索道:
“偌大庭院却连个巡夜的人都见不着,甚至连狗都加不到。难道慕容老贼很自信,认为自己无须防范吗?”
带着疑问,孟巨纹惴惴不安起来,浮躁的心动听着院中娇女欢笑,又自上下起伏。
忽然,从院落中走出两位姑娘,穿着绿色长褂的姑娘!
孟巨纹慌不迭将脸面向墙壁,内心惶恐不宁,生怕有越礼行为而使父皇蒙受羞辱。
杜鹃花模样的女子,揪着孟巨纹的耳朵,将脸面拽正。
孟巨纹闭着眼睛,深深皱着眉毛,条条分明。
另外一位女子娇笑道:“怎么?那药近来想是失灵了呀!”
杜鹃女子用手轻轻抚摸孟巨纹娇嫩的脸蛋,孟巨纹陡然推一步。
一连退了三步,突然,孟巨纹身体不听使唤了。
像是被神仙施展了定身法一样,连口都张不开了。
杜鹃女子笑了笑,用手背划过孟巨纹细腻的脸蛋,说道:“这人皮肤光滑白皙,甚至比常人女子好友白嫩,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另外一位姑娘狐疑地问道:“慕容老爷近年来并未得罪权门贵胄呀!”
杜鹃女子嘟嘴一笑,拉着那女子的手腕朝里走去。
转弯,有条石子铺成的碎石路,左旁瑶草奇花、花团锦簇。
碎石路末端,中堂门内坐着一位臃肿中年人,双脚光着放入冒着热气的水盆里。
右边站立着枯瘦人,垂首驼着背。左侧有三位妩媚动人的女子,衣衫不整站立在侧。
杜鹃女进内娇笑道:“老爷!那小贼已然被药控制住,痴傻的立在拐角处呢!”
慕容门主面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冷然道:“还希望他能出现奇迹,原来是我看错了,他是个废物。”
枯瘦人厉声说道:“当初就说一刀宰了,门主却拖拖拉拉,非要看他有什么奇迹,岂非浪费世间吗?”
慕容德光淡然道:“阿三,我方才是不是讲过不准伤害他的性命?”
枯瘦人阿三愤然道:“门主交代过我,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慕容德光淡然道:“你是否留意白天在巷口睡大觉的独臂大汉?”
阿三干笑一声,轻蔑地说道:“那算是一个人吗?世间的杂种罢了!”
门主冷然说道:“倘若他出手,在场之人谁都活不了。”
阿三撅着嘴巴,慕容门主继而道:“但愿他切莫管我的事才好,否则……蚩尤将有覆灭之难。”
矗立的阿三一副不屑神情,暗自咬牙,觉得师傅老了,也怕事了。
慕容门主擦干净双脚,穿好鞋子,说道:“看紧点手下人,近来行事谨慎点,出格的事少犯。”
阿三点头!
慕容德光门主复说道:“另外暗中要派人,保护那个独臂人。假使他死在我的地盘,那就不好办了。”
阿三跺了跺脚,依旧点了点头。
“至于那小孩,既然和独臂人有关联,就放了吧!”慕容门主说完,走出房门,女子们跟在身后。
路过孟巨纹时,瞧见他仍然闭着眼睛,觉得好笑。
笑完后,领着女子走出院门。
阿三命人连着洗脚水和孟巨纹一道扔出府邸外,并嘱咐要让孟巨纹一定要闻到洗脚水,也算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啪!”
孟巨被甩子石板地面上,骨骼生疼。突地,一盆凉水泼洒下来,瞬时浇灌了孟巨纹全身。
内心奔溃无比,眼泪从脸颊划过,些许灌入耳朵里。
银光播撒,高墙阻挡了月光一半,孟巨纹下半身掩盖在黑暗里。
正如他此刻的心一样,冷漠而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