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自千集这个地方转向东方,水势便平缓了许多。
两岸草长莺飞,茂林丛生处野兽飞禽嘶鸣此起彼伏。
撑着小舟于江中游戏,或能瞧见一两股炊烟在江岸边缭绕,那多半是避世的高人隐匿于期间,
北岸杨柳依依,燕子呢喃细语,景色优美。
天空月亮退下,即将迎来朝霞。
在一处裸露的江边杂草上躺着甄老四,闭着眼睛睡着大觉。
岸边一个小姑娘拿着鱼竿在认认真真地钓鱼,她坐在一块歪斜着的大石头上,一瞬也不瞬地望着鱼线垂落的地方。
左首立着个椭圆形竹篓,是用来放置鱼的地方,此刻竹篓中已然有四五条大鲤鱼呢!
这位小姑娘原名叫做王瑛珥,乃花派玲珑宫主四大殿主之中七辰殿主的第一位徒弟,七辰殿主还有一位徒弟叫做叶晨欢。
叶晨欢古灵精怪喜怒无常,其师将其留在了宁山玲珑宫内,怕其下山惹出祸事。
王瑛珥也绝非省油灯心,却不料一句话恼了娄山主人,被韩蜗一掌拍到了曲江里头从而失忆,后被甄老四救下收为女儿。
甄老四家住千集镇桃岗村,来此地是打鱼的。
不想水龙王赏脸赐了自个儿一个大闺女,开心不已,取名为“大妹”甄老四不识字,怎么顺口便怎么起呗!
天际发了鱼肚白,于时在甄大妹右侧却躺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
那孩童满身湿透,身穿一身乞丐服,两双脚趾露出草鞋外。双唇被发白向外翻着,一张脸蛋同雪一样白,
少时,太阳当空,万物清明。
一束阳光照耀在甄老四略起皱纹的眼睛上,甄老四揉着稀松朦胧的睡眼,望了望湛蓝而广阔天空,感觉一天都会很舒畅,嘴角微微扬起,流露一丝笑意。
旋即又一慌张,赶紧起身看看那个甄大妹还在不在了。
当他看见甄大妹的第一眼,心里就乐开了话,自付道:
“猫头、歪脖,说我这辈子无儿无女,我呸!简直胡扯,对,胡扯”
甄老四起身看了看鱼篓,四五条大鲤鱼,把他乐坏了。他说道:“大儿,困了吧!去那草垛子上睡一上午,中午起来烤鱼吃,吃完咱们就回家。”
甄大妹听了很高兴,舒展双臂朝草堆走去。
甄老四瞧着了那个孩童,冷冷地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呀!”
甄大妹上前解释道:
“爹,半夜三更天,他便漂浮到岸边来了,我费了十足力气才将他拽上岸来。我在你姑娘我有一把力气,这人也不重是个童稚之体。”
甄大妹言毕,便去草上闭眼睡去了。
甄老四骚挠着头,踹了一脚,见那小孩子仍然毫无动静,犹如死尸,不觉心里头有些悒郁懊丧之感。
模样多么漂亮俊俏的孩童,可惜英年早逝天之不公呀!
甄老四指着天、跺了跺脚,骂道:
“臭老天,吃着人们的供奉还不多吗?就是老子家穷得揭不开锅到了大灾小灾的,难道缺了你的鸡鸭鱼肉吗?老子活了三四十年,你不给老子赏赐一个儿子,却让这麒麟般的小孩子惨死江中,你他骡的狗老天,不干人事的货。”
甄老四骂累了,就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一边休息一边替这昏厥的孩子打抱不平。
话说回来,这孩子是谁呢?
正是,娄山浮尘宫靖心殿主人韩蜗的二公子韩未明。
不假,正是被盛冰絜老宫主使出全身功法动用还未练好的二重幻荧掌,打到天空中不知去向的韩家二公子韩未明。
甄老四肚子也咕嘟咕嘟地叫了起来,五脏府抗议个没完没了。他捡些干柴开始生火。
熊熊大火烧了起来,甄老四老练的捡着两三根还带着水分的大树木桩子丢到了火中。
寻得一个石头往另一个石头上硬生生砸过去,石头的裂口锋利无比正好可以给鲤鱼除去他心爱的“衣服”鱼鳞被阳光照射的闪闪发光,好不耀眼夺目。
先要开膛破肚,甄老四将两条鱼收拾好后。
找了两个木根将鱼从嘴巴处直串到木棍上。
搬起块大石头放到烈火旁,坐下烤着鲤鱼。
心里想无比自豪,因为平常被村中人看不起,此刻有了大闺女,看哪个还有理由数落我。
这下老子可反身作了这天下的土皇帝了,女儿女儿好似一个小棉袄,今后老子有的是福享。
没婆娘老子活的也不必你们差多少,我闺女是我的,到时出家还能捞一笔费用,养老钱就不发愁了。念及此处,甄老四一张脸上可乐开了花朵似的。
不过半个时辰,两条肥嫩的鲤鱼外层烤的焦黄黄,香气在空气中散发着。
香气四溢,飘散着入到了小韩未明的小鼻子里,“咳咳咳!”小韩未明吐出三口水来,悠悠睁眼。
甄老四看那孩童醒转,心中一惊讶,将两条鱼搁置一块大蒲扇叶片上,上前提韩未明轻轻地拍打脊背而使韩未明顺气。
忽然,丛林深处一个黑白相交的大熊猫如一阵风一般,噗噗而来。
甄老四心智尚存,抄起一火把直朝后退。为何朝后退呢!他也惊惧这大熊猫的。
韩未明心胆剧烈,睁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大熊猫,嘴巴长得大大的,身子僵住在了当地。
那大熊猫把黑眼睛四周瞅瞅,向蒲扇叶片上的鱼闻了闻。
又伸爪子扑哧砸向烤鱼,又欺身闻闻,便自四脚翻飞朝密林狂奔,霎时不见踪影了。
甄老四见大熊猫跑了,忙不及上前探看甄大妹,觉察无任何异样才心中宽慰地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屁股一触碰到地面上,却不知何故甄老四大叫一声跳起老高。
手掌向后捂着屁股蛋子来回直蹦跶,口中还狂吼着一些莫名的话语。
再瞧草地上,是个拳头大小的刺刺球,无怪甄老四此刻如猢狲一般在蹦在跳。
耳闻中一阵喝骂声音,甄大妹起身询问,那韩未明上前茫然道:
“老叔叔,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甄老四屁股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一些,听韩未明这么一问,又蹦蹦跳跳笑了起来。
忽然,甄老四又没来由的跪在草地上,张望了一阵天空,磕了三个响头。
韩未明原来也失忆了,他问甄大妹这位老叔叔怎么了,甄大妹惘然若失一样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甄老四起身,扯着嗓子抹着韩未明的小脑袋瓜子说道:“你是谁!哈哈哈!你不就是我甄老四的二儿子,甄小弟呀!”
韩未明一听,慌张跪地,磕头道:“昨夜一觉竟然忘了爹爹何人,儿子在此给爹爹请罪了。”
甄老四扶起他,眉宇间透着欢喜,伸指头一指说道:“哪有鱼,再拿到火上烤回就可以吃了。”
甄小弟与甄大妹各执一根木棍,棍末梢处仍然存有半块鱼,放入大火中烤了起来。
甄老四安安稳稳地一屁股坐到了草垛子上,斜着腰将上首的草垛子拢了起来,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一边受着阳光的沐浴而感到身心无比的舒畅快活,一面又想起了曾经坎坷的岁月。
却脑中记忆里一首幼年时母亲教授的儿歌,竟然脱口而出。
韵调还是那个味道,可歌词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却任甄老四怎么摇脑苦思也难再寻其踪影,不由得使甄老四苦闷地叹了一口气。
两只麻雀扑哧着翅膀,从这一头飞向了更为茂密的那一头。
鸟声四下里叫着此起彼伏,一只棕褐色的野猫躺在一棵大树上。
阳光温暖地播撒到它紧紧合着的眼镜上,把它褐色的眼上毛照耀的闪光靓丽。
那一年的印象甄老四还记忆犹新呢!父母还健在,自己的哥哥姐姐已然安安稳稳的和自己辛福的生活着。
甄家在这桃岗村不算富裕之家,可也不必为粮食发愁。
不料因为一个人的出现,便彻底打破了这种悠闲的生活。
那人是个流浪汉子,看中了甄老四的姐姐,连说带骗的将他姐姐拐走了。
把甄老父亲当场气死,甄老四的母亲气得了重病,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别咽气了。
那一年的雪格外奇异,甄老四不会忘记,那一年的冬季也格外冷清。
但还有大哥在甄老四身畔,他也就不寂寞了。
看着白雪渐渐融化,甄老四的心又活了起来,他打算用余钱去集上倒腾雨伞卖,想拉着哥哥一起去。
熟料这节骨眼上邻村一个小寡妇回娘家,甄老四的哥哥便和那寡妇跑了。
那时,他望着满院子收拾整洁的摆件,一颗炽热的心渐渐变成了一颗麻木不仁没有知觉的心。
那时,他的心被旁人唾沫星子覆盖、被烧得火水浇灌,都没有感觉了。
他不学无术终于成为了自己初时最讨厌的那一类人,他尝尝深夜在被窝抽泣着,感叹自己悲哀一声的多舛命运。
前年还孤身一人望着凛冽地寒风从木棂刮进家徒四壁的房屋内,刮进他孤独的心房上而使其颤抖不止。
而此刻,甄老四望着甄大妹和甄小弟,心中却是无限欢乐与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