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因为季太太的身份,李曼淑养尊处优惯了,哪还看过别人的脸色。见护士都对她爱搭不理的,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但嘴长在别人身上,她又控制不了别人。
在众人的闲言碎语中,她实在没脸在这医院待下去了,着急忙慌地联系了家私人医院,以最快的速度将季安青转走了。
当然,李曼书着急给季安青转院还有另外两个很重要的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已经有一些网红联系李曼淑和季安青,想要采访她们,说要为她们伸冤什么的。
伸冤?别逗了!李曼淑虽然贪慕虚荣,但她不傻,她比任何人都清醒。一旦这个事情在网络上发酵之后,她不但讨不得好,反而会惹上一身骚,最终只是替被人做嫁衣而已。这种傻事她怎么可能做?
再说了,在季震林身边待了那么多年,李曼淑深知季震林的手段,她还没傻到拿鸡蛋去碰石头的地步。况且这件事的确是她有错在先,是她理亏心虚,她能找谁伸冤去?
另一方面是因为季震林的律师已经联系李曼淑了,问她什么时候去办理离婚手续。
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再刺激自己的女儿,所以只能躲。
在新医院安定下来后,季安青没有再闹,也没有再哭,她就像是个傻子似的,让她吃她就吃,让她睡她就睡,让她吃药她就吃药,让她干啥她就干啥,仿佛一点自主意识都没有。没事的时候,她就呆呆地看着窗外或者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看到季安青这萎靡不振的样子,李曼淑很自责,也很痛心。她现在就只剩下这个女儿了,女儿要是出了事,她也活不下去了。
所以,她想尽办法开导季安青,可季安青都无动于衷。无奈之下,她拿出了好几个房本和两张银行卡递给了季安青,季安青这才抬眼,疑惑地看着她。
她心中一松,小心地说:“这些年,妈妈偷偷把一小部分生活费攒了下来,为你置办了好几套房产。这两张卡,一张是那小子给的200万,另一张是妈妈这些年的投资所得,加起来总共有600万,虽然不能让你像以前一样锦衣玉食的,但也能让你衣食无忧。另外,我把我们娘俩的衣服包包首饰什么的,都偷偷转移出来了…”
季安青骨子里还是有些清高的,她很看不起母亲的所做作为。她冷笑一声,用极具嘲讽的口吻打断了母亲的话:“妈妈,你真够可以的…”
李曼淑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为了生存,我也没办法。你从来没过过苦日子,也从来没有为钱发愁过,但我有过。嫁给你爸爸之前,我常常会因为房租而发愁,常常会因为没钱而感到自卑,也常常会为自己的前途而惶惶不可终日,那种穷日子我过怕了…”
说着,李曼淑悲从中来,不觉掉下几滴泪来。
季安青见状,心里一软,看向李曼淑的眼神变得稍微柔和了一些。仔细回味母亲的话,其实是很有道理的。虽未亲身体验过那种生活,但光想想就觉得那种日子很不好过,很艰难,所以母亲这种未雨绸缪的想法根本就无可厚非,她有什么资格去鄙视母亲,轻贱母亲?
娘俩就这样尴尬地沉默着。过了许久,季安青才又开口问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现在在哪里?你们还有联系吗?”
李曼淑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他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的初恋。上大二的时候,我们稀里糊涂的就在一起了…大四毕业后,我留在了本市,进入季氏工作,而他的父母要求他回老家去,他拗不过就回去了,他的父母把他安排在供电局上班。
可能因为距离的原因吧,自然而然地我们就分手了。后来,我跟季震林结婚了,而他一直单身,直到十年前才在父母的逼迫下,跟一个女人结婚了,听说生了一个儿子,那之后我再没跟他联系过。”
“听起来是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呢。”季安青苦笑一声,语带嘲讽地说道:“可是我不明白的是,那时候你明明已经要跟‘爸爸’结婚了,为什么还能骗过所有人生下我?”
不管怎样,季震林都是季安青喊了二十年的爸爸,她一下子改不了口。
“这你就别问了…”李曼淑羞赧地低下了头,那段不光彩的往事,她怎么可能跟自己的女儿说呢?
当初季震林因为林越的离开,痛苦不已,日日酗酒,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亲手制造了一起桃色事件,让季震林误以为他喝醉酒强奸了她,但事实上季震林根本就没有碰过她。
巧合的是,那时候她的那个男朋友正好来清宁办事,她又跟他共度了一晚,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便以腹中的孩子相要挟,让季震林娶了她。这段往事,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往后也不可能让任何人知道。
季安青又问:“那他知道我是他的女儿吗?”
李曼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应该不知道吧,他曾怀疑过,也曾问过我,但我强烈的否定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到今天这样的局面,所以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你的身世,包括你自己,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我以为只要我一辈子保守秘密,只要你早早地嫁人,得到季氏的股份,得到婆家的庇护,往后依然锦衣玉食的生活下去就行,至于你的父亲是谁,根本不重要。可是我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翻车…”
说到这里,李曼淑悲愤交加,特别的不甘心,她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了林樱身上。
“如果不是林樱那个贱女人的出现,你现在已经是墨岩峰的妻子了,你的身世也不可能被曝光,你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妈妈一定不会放过她…”
季安青狠狠地打断了李曼淑的话,“够了,妈妈,放手吧,我们斗不过她。”
“你不恨林樱那个贱女人了吗?”李曼淑有些愣怔,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不是最应该恨林樱的吗?
季安青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